商运的脸色微微好看了些,甚至还有些喜意——

若论书法一途,吴昌平确然比自己强一些。可自己也不是全无优势,那就是吴昌平的字乃是野路子,自成一家,而自己却是演习刘忠浩的字帖,甚而私下里自己写来,都觉得和刘忠浩的字非常相似。

世人哪里有不喜欢炫耀自己的?既是刘忠浩做裁判,自己怕是会更沾光一些。

当下点了点头:“全凭沈先生吩咐就是。”

“要比试?”陈毓却是一笑,“这主意倒好。只是在下还有一个想法,方才商公子不是说,老师有事,便弟子服其劳吗?就由我代替我家先生应战。不知商公子可敢代父参加比试?你的书法是你父所授,我的书法却是得了先生真传,到时候你我各写一幅字,让天下人瞧瞧,到底谁家先生才是有真才实学的名师?”

第69章 谁阴谁

陈毓要和商铭比?

场中诸人顿时哑然——

这少年还真是狂的没边了,白鹿书院谁不知道商铭的书法极好?当初能入书院就读,让人惊艳的书法无疑为其加分不少。

到如今又过了五年时间,便是山长也盛赞商铭书法自成一家,说不好将来能开创一笔新的字体。

真是比起学问,书院中能和商铭相提并论的也很有几个,可若论起书法,商铭称第二就没有人敢称第一。

而这少年竟如此狂妄的非要和商铭比书法,不是脑袋被驴踢了,上杆子找虐吗。

有这般想法的何止是他们?便是商铭,也同样做此想——当真是天助我也。实在是商铭自己也清楚,自己书法上取得的成就全是来自于吴昌平。

当初从描红到练字,全是吴昌平手把手教导。甚至为了让吴昌平开心,商铭很是下了一番功夫苦练吴昌平的字。

后来为了把自己父亲送进白鹿书院,商铭便否认了吴昌平的功劳,更为了淡化吴昌平的影响,刻意想模仿父亲练习的书法大家刘忠浩的字。可惜,基本功已成,竟是用了多种法子都无法改变吴昌平对自己字的影响,尽管外在有了些变化,可内里的精气神却依旧是属于吴昌平的字体。

也因此,尽管并不认为爹爹比书法就一定会输给吴昌平,商铭却担心一旦吴昌平的书法呈上去,就会被人认出来和自己的书法极像。

到时候怕是得好一番布局,才能消除旁人的疑虑。

倒没料到,瞌睡了就有人给送枕头,吴昌平竟然收了这么个愚蠢的弟子!若是两人对阵,自己会赢,自然是板上钉钉的事。而且即便两人字体相像,也完全可以说对方居心叵测,故意临摹自己便好。

到时候既赢取了比赛给自己和爹爹正名,稍加运作的话,说不好能逼得吴昌平这一辈子都没脸再回故里。

这般想着,心里自然是乐意之极。却又不愿落人口舌,当下只作为难:

“这如何使得?都是吴先生的学生,我好歹也算是你的师兄,焉能做这等以大欺小之事?”

陈毓如何看不透他的心思:

“怎么?你不敢?怕让人知道,你爹才是真正的欺世盗名之辈?怕白鹿书院因你而蒙羞?”

竟是越发张狂的模样。

“一派胡言!”旁边的沈洛也听不下去了,“铭儿,既然有人不知天高地厚,你便教训他一番也好。两日后书院招生考试时,你们两个一较高下便是。”

“师长有命,商铭自当听从。”商铭心里早就乐开了花——到时候可是在天下学子面前,叫他们便是后悔也来不及。却依旧蹙着眉,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模样。

随着沈洛离开,其他人也跟着呼啦啦退去,瞧着陈毓几人的眼神却是讥嘲中有着怜悯——

真是几个土包子,这回定然会丢人丢到整个大周朝了。

陈毓回头,瞧见吴昌平的脸色终于好看了些,忙向刚才突兀跑过来的少年道谢:

“刚才多谢——”

话说到一半却又顿住:

“是你?就你一个人吗?我还以为你走了呢,怎么也到了鹿泠郡?”

倒没想到世界这么小,对方可不正是之前在水中救起的那个俊俏少年吗?

那少年脸微微红了下,似是想解释什么,却终究点了点头:

“我和大哥有点儿事。刚才正好看见这位老先生情况不对,若有冒犯,还请恕罪。”

“哪里的话。”陈毓只觉方才沉重的心情一下松快了不少,竟是不觉笑了一下,又见少年方才喂吴昌平吃药时,下身衣摆上沾了些灰尘,便俯身帮着抚了去,然后直起腰温声道,“是我要谢你才是,刚才多亏你出手相助。”

少年没想到陈毓会有这个举动,一时有些傻了,等意识到什么忙后退:

“举手之劳…罢了。我要走了。”

说着也不理陈毓,竟是真的转身要走。走了两步却又顿住,回眸瞧着陈毓道:

“你的字写得很好嘛?可别丢人现眼才是!”

明明是不相信的语气,却分明透着几分关心。

且那般腮染新荔的模样令得少年俊俏之外更添几分雅致。

“嗯。”陈毓怔了一下,却是笑的更灿烂,不自觉用了哄孩子似的语气,“你放心,我很厉害的。”

“自大!”少年白了陈毓一眼,再不停留,转身大踏步离开。

身后传来陈毓清亮的声音:

“在下陈毓,就在这鹿鸣馆住,你什么时候有空了,找我来玩好不好?”

少年脚顿了一下,嘴里咕哝了声:

“谁问你叫什么了?”

嘴角却止不住上翘…

“想在鹿鸣馆住?做梦还差不多。”一声冷哼忽然在旁边响起。

陈毓转头,却是方才一直跟商运父子在一起的那个叫程瑷的少年。方才看他的模样,明显同商家父子交好,而且若非这少年从旁相助,先生也不会气的险些晕倒。

便也懒得理他,只回身扶了吴昌平:

“先生,我扶你先去景荣哥房间里躺躺。”

吴景荣也忙上前搭了把手,两人合力把吴昌平扶到牛车上。转身要走时,却又站住,忧心忡忡道:

“小毓,你真的,要和商铭比书法?”

同在书院里读书,吴景荣也见过商铭的字,虽然不喜欢商铭,吴景荣也承认对方写得是真的好,甚至和爹爹比,也差不了多少。

倒是小毓,这才多大呀,怎么会比得过商铭?

踌躇了片刻竟是道:

“不然,那天让我去吧。”

小毓待自己一家人都好,又是真的有才华,可不要被商铭毁了才好。倒是自己,一直是人人嘲笑的傻子,就是失败了再丢一回人也没什么的。

陈毓却是信心满满:“景荣哥放心,我一定会赢。”

许是因为商铭之事,吴昌平在书法上对陈毓要求极严。

于陈毓自己而言,上一世的字就写得极好,即便后来奔走厮杀,读书练字都是从不曾扔下过的,这一世在吴昌平精心教导之下,自然是一日千里,早在一年前,书法之精妙就在吴昌平之上了。

而陈毓之所以坚持要自己出面,也是算准了商家父子的心思——若然是先生去写,商家父子不定又会出什么阴谋诡计,即便赢了商运,也不见得有什么好的结果,反倒是自己,对方轻视之下,自然会松懈。

只是书法一途也和习武一般,根子里的东西是最难改变的。

沈洛既然说要请大书法家刘忠浩亲自品评,对先生而言,无疑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以刘忠浩的眼力,十有*能看出来自己和商铭的书法师出同门。

到时候,就能让商铭当日的污蔑不攻自破。让他成为那个跳进黄河洗不清的人。

看陈毓不允,吴景荣又瞧向吴昌平,吴昌平摆了摆手,示意他听陈毓的便可——

一直以来,自己对商铭心存善念,只想着他当年年幼,一切事宜说不好全是因为听了商运摆布罢了,被毁了清誉之后,自己便是如何怨愤,也狠不下心来毁了这样一个少年英才。

却不料事情根本不是自己所想的那样。商铭今日所为明显可以看出,当年事他根本就是主动参与,甚而是他精心谋划。这样一个德行有亏之人,便是再才高八斗,又于世何益,说不好懂得越多,害的人也就越多。

而以毓儿今时今日的笔力,商铭必败无疑。倒要看看,到时候他要如何自圆其说?

知道爹爹和陈毓,都是自己说服不了的,吴景荣叹了口气,有些沮丧的拿着自己房屋名牌往裘家主事者那里而去。

看吴景荣到来,熙攘的人群顿时一静——

鹿鸣馆的主顾以鹿泠郡官学的学子为主,除了他们之外,还有几个房间是鹿鸣馆特意给白鹿书院里人尽皆知的天才提供的。

不但不收任何费用,还可以免费使用鹿鸣馆内所有场地。

最后一条无疑很是吸引人,要知道鹿鸣馆内有特意打造的春夏秋冬四时景致,最是适合读书人饮酒唱和宴饮的风雅之地。自来令慕名而来的读书人趋之若鹜。

即便是书院中一众自命甚高的天才也对这些景致喜爱的紧。虽然知道鹿鸣馆有借他们名声聚拢其他学子的嫌疑,倒也都欣然接受。

而商铭,就是那些天才中的一个。

方才的冲突事关商铭,尽管这些人大多是官学学生,却也同样关注的紧。大家又都是住在鹿鸣馆中,瞧见吴景荣到来,不免七嘴八舌的议论开来。

“哎呀,吴景荣,你爹可真够牛的,竟敢和白鹿书院的先生和商铭那样一个天才对上了?”

“你爹是不是跟你一样,脑袋也坏掉了?啧啧啧,连书院的先生也敢得罪,我怎么记得,你小子可就是在那位商先生手底下的那个蒙童班里啊?小心惹毛了他,把你给撵出去!”

吴景荣尚未答话,旁边一个充满讥诮意味的冷笑声已然响起:

“什么可能啊!方才沈先生说的明白,某人从今后不准再出现在白鹿书院了。啧啧啧,这脸皮倒是有多厚呢,都被书院驱逐了,还有脸站在这里!”

可不正是程瑷?说完又抬手抢过吴景荣手中的房间名牌:

“鹿鸣馆都是未来的俊才,怎么能容你这种小人蠹物玷污?从今后不许踏足鹿鸣馆。”

说着转头把名牌扔给主事者:

“今后瞧见他或者刚才和他在一起的人,一律打出去,绝不许出现在咱们鹿鸣馆的地界上!”

语气中说不出的得意和颐指气使。

那主事者明显蹙了下眉头,脸上神情明显有些无可奈何:

“表少爷,这——”

“什么这个那个的,你是想让我亲自去回舅舅?”程瑷一瞪眼睛道。

“这,小的不敢。”主事者吓了一跳,忙道。只得有些为难的瞧向吴景荣,“这位公子——”

“我今儿个要是非得住进住鹿鸣馆呢?”

话音未落,却被人打断,众人回头,可不正是方才向天才商铭发起挑战的那个脑袋被驴踢了的少年?

第70章 打脸表少爷

“非得住?”程瑷明显没有想到,陈毓竟然敢跟自己呛声,上上下下打量陈毓半天,简直笑的腰都直不起来了,“哎呦呵,你以为自己是谁啊?还非得住!真以为自己有多大脸呢!刚才是商公子大度,才不跟你这种人计较,小爷可不像商公子那般好心,会可怜你这种下三滥!今儿个既是发了话,你就是跪地下把头磕烂,也休想踏进我们鹿鸣馆一步!”

说话间,刻意在“我们”两字上加重了语气。更是望向人群外的商铭,示好的模样再明白不过——

依着惯例,白鹿书院的先生可以在每年招新时,向书院推荐一名自己认可的学生,而相较于其他人,这名被特意推荐的学生无疑录取的机会大大增加。

这些年,自己虽是在诗书上颇下了一番功夫,可真想考取白鹿书院,怕是依旧有些难度。家里也是因此花了好大一笔银两,才搭上商运这条线!

方才又亲眼见到商铭在书院中如何受师长青睐,傻子才不赶紧抓住这个机会向商家示好。

我们鹿鸣馆?陈毓果然愣了一下,又联想到方才依稀听见的“表少爷”的称呼,瞬时明白了些什么,这少年,该不是三哥的表弟?

既和裘家有亲,倒不好让他太过难堪。

当下不愿再和他争吵,只从怀里摸出一样东西朝着那主事者递了过去:

“我之前预定的有住处——”

“预定好的又如何?裘成,把他的银子退给他,什么玩意儿,还在小爷面前充起大尾巴狼了,我说不许住,就是不许住!”程瑷却以为陈毓是怕了自己,抬手就去抢陈毓手里的牌子,却不妨对方手腕一抬,程瑷伸出的手顿时一麻,甚而连自己个也被带的一踉跄,险些摔倒,顿时大怒,“好小子,你手里拿的什么?竟敢暗算我!”

那名叫裘成的主事者也明显没有想到两人竟是差点儿打起来,忙上前一步拦在两人中间:

“表少爷可有碰着哪里?”

却是头疼不已——

要说裘成心里,对程瑷这个表少爷还是颇有些看不上的。

程瑷乃是裘家大姑奶奶裘真娘所出。

裘家姑奶奶众多,可也只有裘真娘才是和三公子的爹裘玉亭一母同胞。

本来大姑奶奶理应是一应姑奶奶中最风光的,只是不巧,在前几年的二公子和三公子继承人之争中,大姑奶奶站错了队,一心支持二公子上位,因而自从三公子接掌裘家后,大姑奶奶的位置便靠后了。

可尽管三公子不喜,大姑奶奶却终究是老爷唯一的嫡亲妹妹,兄妹两个感情却是好的紧。

也因此,随着大姑奶奶一次次到兄长面前哭诉,裘玉亭很是发了几回脾气,严令三公子对大姑奶奶多多容让,不可惹姑母生气。

三公子虽是心里不乐意,可好歹头上顶着个“孝”字,也不好让长辈太过难堪,便也就对程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他们不是做的太出格,也就听之任之了。

吴景荣这孩子自己倒也认识,委实是个憨厚的,自己印象倒是不错,有心想要维护一下,倒不料他身边的这位小兄弟却是个脑子糊涂的。

就说那商家父子,又如何是可以惹得的?更不要说还牵扯上一个沈洛!这父子俩从中作梗的话,凭着少年如何有才,怕是不但入不了书院,便是鹿泠郡官学为了顾着书院的脸面也会拒之门外的。

这会儿又和表少爷发生冲突…

虽说三公子最是厌烦程家人插手裘家生意,这回却少不得要成全表少爷了。毕竟鹿鸣馆做的是这些学子的生意,商铭也算是鹿鸣馆的招牌,不好为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少年得罪他才是。

这般想着随手接过陈毓手中的牌子,抬手就要往柜台里扔:

“对不起这位客官,怕是没办法让您——”

拒绝的话却是一下顿住,裘成不敢置信的瞧着手里的牌子,一点一点的收了回来,一双眼睛更是瞪得溜圆——

手里的牌子哪里是鹿鸣馆特色的房屋名牌,分明是昭示着裘家主子身份的顶级翡翠玉牌!

作为一个日益完善的商业王国,裘家上下之间层次分明,按照不同级别,请能工巧匠雕刻了标示各自身份的不同令牌,持有不同令牌的人,有着各自不同的地位,也有着各自的权限。

裘成这样鹿鸣馆的主事者,手里也就是个铜牌儿罢了。

像手里这种顶级玉牌儿,裘家满打满算也就三枚罢了。据裘成所知,便是老爷裘玉亭,手里都没有。

少年这般大的年龄,又手持有顶级玉牌,再联系前些时日三公子四公子一次次来信吩咐,裘成这会儿如何能不明白陈毓的身份——

定然就是三公子四公子当做亲兄弟一般看待的陈家公子到了。

不说陈公子的爹乃是堂堂知府,便是陈家的织锦坊,都是日进斗金,听说正是靠着和陈家联盟,三公子才最终击败二公子,坐稳了裘家继承人的位子。

这位小爷面前,表少爷又算的了什么。

索性自己方才,还没有来得及难为人家!不然,怕是不能再踏上鹿鸣馆地界的,就是自己了。

“如何?”陈毓淡然道,“我们这会儿可否入住?”

“能能能——”裘成已然回过神来,擦了把冷汗,一叠连声道,看陈毓并不想炫耀身份,便也顺着他的话道,“我们鹿鸣馆自来最重信义,既是公子提前预定好的,自然随时可以入住。那院子已是打扫干净,我这就领公子前去。”

“咳咳——”旁边正等着看好戏的程瑷顿时呛咳起来,险些以为自己幻听了——方才自己说的清楚,让把人赶出去,裘成竟非要把人让进去不说,还要亲自带路?!

“裘成你搞什么?没听见我的话吗,把定金退了,把人给我撵出去!咱们裘家家大业大,可不差这几两碎银!”

这裘成一定是老糊涂了吧?竟然敢把自己的话当耳旁风。商铭可是在外面站着呢,还有这么多学子,要是就这么被当众打了脸,自己可丢不起这个人!

本以为自己发飙会把裘成给吓着,哪想到刚才还好好先生的裘成脸一下沉了下来,对着程瑷毫不客气的板着脸道:

“表少爷姓程,这鹿鸣馆却是裘家的产业,如何待客,不是程少爷有资格插嘴的。”

能做到裘家主事者的位置,裘成自然有自己的一套处事原则,更是清楚什么人能得罪什么人不能得罪。

再是和裘家有血缘关系,程瑷也不过是表少爷罢了,还是三公子最不喜欢的程家人。至于这位陈公子,但是和裘家平起平坐的合作者关系,就比程瑷要重要的多。更不要说三公子也好,四公子也罢,明显都对陈毓看的很重。

甚而一次亲口听老爷子说起过这位陈家公子,语气里也是颇为赞赏和喜爱的——

要知道裘家外孙加起来可不要有二三十个,可也没得过老爷子那般青眼相看。

因此程瑷这个表少爷对上人陈毓陈公子,裘成根本不必犹豫就做出了选择。而且照裘成想,说不好真知道程瑷竟然对陈毓无礼,最终吃不了兜着走、不能踏进鹿鸣馆半步的会是程瑷自己。

不得不说裘成人老成精,月余后,程瑷憋了一肚子气跑回裘家告状,结果却是被裘文隽狠狠的教训了一顿,不但勒令他给陈毓赔罪,还决不许再出现在陈毓面前惹眼。

这还不算,连带的又被自来还算交好的四表哥裘文岩给拳打脚踢狠揍了一顿,理由是身为裘家亲戚,竟然敢吃里扒外,联合外人欺负他的好弟弟!

反倒是裘成,因这件事处置得当,得到了提升。

当然,程瑷这会儿还不知道自己的可悲处境,早已被裘成的无礼气的目瞪口呆——

话说即便是三表哥也不会当面这么说自己啊。

上前一步恶狠狠的盯着裘成:

“老东西,你敢这么说我!信不信我这就去找舅舅,把你也给撵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