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瞥了一眼依旧老神神在在的陈毓:

“即便是三表哥,你以为他会宽恕你为了个乡下小子,就得罪咱们鹿鸣馆好不容易请来的天才商铭这样的事?”

不得不说程瑷也不是全无脑子,鹿鸣馆为什么宁愿赔钱也要好生供着白鹿书院的天才,不就是为了落个好名声吗?有这些人的名头在,那些读书人才会宁愿贵些,也选择鹿鸣馆。

而且他这句话,明显也捎带上了依旧在人群外站着的商铭本人,照程瑷想来,自己已经做到这份儿上了,只要商铭上前吱一声,言明绝不愿和陈毓这样的人为伍,到时候裘成势必骑虎难下,再加上自己用舅舅示威,面前少年几人不被赶走才怪!

到时候既示好商铭,又变相的帮了鹿鸣馆,在三表哥哪里卖个好,岂不是一举数得?

哪里想到想法虽然好,却是没人捧场!

裘成根本像是没听到一般,摆明了根本就不惧程瑷的威胁:

“咱们鹿鸣馆的名声,不是靠某一个人就能撑起来的,所谓人无信不立,只有诚以待人,才能长长久久、客似云来。表少爷没事的话还是快走吧,我还要领着这位公子去他的院子里。真是再胡搅蛮缠,也只得劳烦外面的护院把表少爷送到三公子那里便是。”

就是告诉老爷又何妨?裘府掌权的可是三公子,至于老爷,只管着吃喝玩乐就好,大事是万不要想着插手的。

至于说那商铭,别说一个这样的天才,就是十个百个,加在一起都没有眼前这位陈公子的分量重。

程瑷的脸一下成了酱色——裘成说是让护院送,分明就是要把自己扔出去的意思。当着这么多人,真是被裘家护院赶出去,自己可真是不要活了!

虽是气的哆嗦,却是唯恐裘成真那般做,无奈何之下,只好把求救的眼神投向外面的商铭。

旁边人神情顿时就有些怪异,顺着程瑷的视线朝商铭瞧去——裘成方才这句话的言外之意,明显是说鹿鸣馆根本不在乎商铭会不会翻脸离开,特别是那句,“不是靠某一个人就能撑起来的”,简直说的再明白不过!

商铭平日里如何眼高于顶,大家都是知道的,听到裘成这番明显不把他看在眼里的话,十有*,会选择搬出鹿鸣馆吧?

商铭的脸果然白了一下,却不像众人想的那般当场发作,而是转身,也不理程瑷等人,径直慢慢往鹿鸣馆而去。

他身后的书童明显也是头一遭遇见主子被奚落这样的事,跺了跺脚,狠狠的瞪了眼陈毓,忙跟了上去。

这是,即便被人轻视了还要住在鹿鸣馆?商大天才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被孤零零的撇在当地脸一阵青一阵白的程瑷:…

第71章 不速之客

“少爷,咱们干吗要受这样的窝囊气?”商铭的书童叫雨砚,跟在商铭身后,一路上喋喋不休,明显很是气愤。

“当初若非鹿鸣馆派人来请,少爷会纡尊降贵,到他们这里来住?现在倒好,竟是为了个跟少爷作对的乡下小子,就敢抹了少爷的脸面!”

这些话可是雨砚的真心话。实在是跟了少爷这么久,哪个人见了少爷不是赞许有加?连带的自己这个书童走出去也被人高看一眼。

更不要说这会儿少爷可是考中了举人,一只脚已经踏进了官场。

说句不好听的,便是学院中的先生,对少爷也是极客气的,还断言说凭着少爷的文章,金榜题名应该都不在话下。

至于那个只配坐着个破破烂烂牛车的小子,又算什么啊?连少爷的一根脚趾头都比不上。

这鹿鸣馆的管事定是老眼昏花,昏聩糊涂之下,才会有此番举动。

“照我说,以少爷这会儿的身份,咱们才不怕鹿鸣馆!少爷就该让他们大大的吃些苦头,咱们这就搬出去,到时候,看后悔的是谁!”

不得不说有其主必有其仆,雨砚和商铭还真是相配。

便是商铭自己,这会儿心里何尝不是这样想的?只是,自己要留在这里,却不是像雨砚说的怕了鹿鸣馆或者它背后的裘家,而是,自己还有其他事可做。

真是搬离了这里,还怎么靠近陈毓他们?又怎么能让自己的计划顺利实施?

至于说鹿鸣馆或者裘家,再是皇商又如何?自己却是根本就没看到眼里。等彻底整倒了吴昌平和那个陈毓,自己不但会搬出去,还会联络其他同窗,全都离开鹿鸣馆,没了自己这些人,看鹿鸣馆不喝西北风去,到时候,别说裘成,便是裘家当家的说不好都得来求自己!

陈毓这边却是早已由裘成亲自引领着往收拾干净的一套小院而去。

因是给读书人提供的住处,这种二进的院子已是鹿鸣馆中最宽敞的了。

而裘成特意安排给陈毓的这套香园小榭,除了面积够宽敞之外,环境也最清雅。

院子中栽有几竿青竹,又有数本珍桧摇曳其中,依依柳枝下,是鹅卵石铺成的小径,直通往一个小巧的碧水池塘。

又有和风细细送来袅袅香气,让人甫一进入,便觉得心旷神怡,烦躁顿去,果然是读书品茶怡情养性的好去处。

看陈毓脸上露出笑容,裘成一直提着的心终于稍稍放下了些:

“这处院落,不知公子可还满意?若有哪里觉得不舒服,只管告诉我,我这就让人前来收拾。”

“辛苦你了。已经很好了,不需要再做什么改动。”陈毓点了点头,“外面还有很多事,裘管事尽管去忙便是。”

方才目睹了陈毓对着沈洛等人时的桀骜不驯,裘成本来心里颇是捏了一把汗,倒没想到陈毓竟是这么好说话,顿时松了一口气,脸上终于带了些笑影子:

“不辛苦不辛苦,能为公子做事,是我的荣幸才是。陈公子远来辛苦,可稍作歇息,我已命人准备了上好的席面,全是鹿泠郡的特色菜,待会儿几位贵客可尝上一尝。”

待要离开,却又站住脚,小心提醒道:

“对了,还有一件事,公子须小心防备,就是那个商铭,平日里最是目无下尘的,今日里的反应却是有些不寻常,公子还要小心些才是。”

语气里隐隐有些忧虑——

要是商铭真是方才负气离开,也不过是个莽撞小子罢了,倒是不用太过在意。而这人竟是忍了下来,实在与平日里盛气凌人的模样大相径庭,怕只怕是另有所图。这所图还不仅仅是对陈毓,应该还有自己负责的这间鹿鸣馆。

“无妨。”陈毓却是胸有成竹的模样,冲着裘成摆了摆手,语气里更是浑不在意,“裘管事只管把心放到肚子里,凭一个小小的商铭,掀不起来什么浪花来。”

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商铭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想要图谋对付自己才是。可无论他要耍些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自己的实力强过他这一点就让他再没有翻盘的可能。

至于裘成担心的商铭会利用他现有的影响力打击鹿鸣馆,更是不必太过在意。毕竟,等两人对阵结果出来后,一个失败者,还是个身败名裂的失败者,又会有什么号召力?

裘成离开不多会儿,便有仆人送了上等的酒席过来,陈毓便请了吴昌平上座,自己和吴景荣在下首相陪。又吩咐喜子一块儿坐了。

几人饭才吃到一半,外面就传来一阵叩门声,连带的有人在外面叫吴景荣:

“景荣,景荣兄可在?”

吴景荣怔了下,外面的声音似是有些熟悉,“景荣兄”这个称呼却是太过陌生。

实在是平日里熟悉的人要么就直呼其名,要么就是叫自己吴傻子。

突然听到这般客气的招呼,吴景荣顿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你去看看。”陈毓却是不动声色——这么快,就有人来了吗?

吴景荣放下筷子,上前拉开院门,神情顿时有些微妙——眼前人不是旁人,正是自己的同窗李树平。

两人虽是同在蒙童班里就读,也都是附生身份,李树平的家境却是比吴景荣好得多,只是这人平日里遇见自己,都是一副目中无人的模样,根本连理都不理的,怎么今日里这般客气?

看到开门的真的事吴景荣,李树平明显也吓了一跳,有些不敢置信道:

“你真的住在这里?”

话说自己几乎找遍了整个鹿鸣馆,都没有见到吴景荣的行踪,还以为商铭搞错了呢。方才倒也从这小院外面过了好几遭,自己却是根本就没有在意。毕竟,这样优雅的小院,可是鹿鸣馆中最顶级的住所,怎么可能是吴景荣那样的穷酸住得起的?

若非方才凑巧听到院子里传来牛的叫声,自己才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敲门,本来想着应该不大可能的,却不料吴景荣真的就在里面。

“啊?”吴景荣也明显很是意外,半晌才道,“原来是李少爷啊,你有事吗?”

李树平年龄比吴景荣也就小那么一两岁,和吴景荣一样,算是蒙童班里年龄比较大的。本来吴景荣瞧着两人境遇一般,年龄也差不多,甚而租住的房间也相距不远,便很是对他有些亲近。

却不料对方根本就不愿搭理自己,甚而同呵斥佣仆一般呵斥吴景荣,还不许吴景荣叫他的名字,只叫他李少爷便好。

吴景荣便是再傻也知道,人家根本看不起自己,便也就熄了结交的心思。

却不料今日刚回鹿鸣馆,这人就找了来,还一副两人平时关系多亲密的样子。

压下心头的震惊,李树平已然哥俩好似的搂住吴景荣的肩:

“景荣兄同我这么客气做什么?什么李少爷,叫我树平就好。我一来就去你房间里寻你,想和你探讨一下课业的问题,倒没想到,你却搬到了这么一处好地方。怎么,不带我进去参观一下?”

口中说着,不待吴景荣相请,就要往里挤。

“李少爷留步。”吴景荣怔了一下,忙伸手拦住。吴景荣虽憨厚,却并不傻,李树平今日这般作为明显有些反常。何况这里本是陈毓的住所,自己也算客居,怎么能随随便便就往里面带人呢?

似是没想到一向好好先生似的吴景荣竟敢拒绝自己,李树平脸色就有些难看,有心拂袖而去,又想到就这样走了,可是什么消息也没有探听出来,回去未免不好交代,只得假意玩笑道:

“难不成景荣兄还要金屋藏娇吗?还是景荣兄身份不同了,眼界也高了,就连咱们这些同窗都不愿搭理了?”

语气中难免有些怨愤之意,更是放大声音,明显是想惊动里面的人——

听说吴昌平教子向来严苛,即便面前这个傻子脑子死板,他那爹说不好就会让自己进去。

吴景荣哪有他那么多心眼,却明显听出李树平言语中对陈毓颇多不敬之语——

什么叫金屋藏娇?小毓才多大点儿,这话要是传出去,让人怎么看小毓?

这般想着,脸色已是有些不好看:

“噤声!这是别人的住所,我也是客居罢了,李少爷怎么好这般胡说?”

李树平没想到,老实人也可以这般难缠,纠缠了一会儿终究无果,又想到之前商铭叮嘱,无论如何不可和吴景荣翻脸,只得忍着气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

“是小弟想的左了,景荣兄且先回去休息,我得空了再来拜访。”

直到李树平离开,吴景荣还是一头雾水,实在闹不清怎么过个年李树平性子就变得这般好了,还对自己如此亲热!

“我的好大哥,人家怕是受人之托,来打探消息的。”还是喜子瞧着有趣,笑嘻嘻点了一句。

“你的意思是,他是商铭派来的?”吴景荣这才反应过来,细细一想,平日里,李树平可不是对商先生巴结的很?顿时怒不可遏,“李树平要是再敢来,我非把他打出去不可。”

“那倒不用。”陈毓却是笑着摇头,“他来了,你只管接待他便是。”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有人送上门来当奸细,怎么好拒之门外?反正赶跑了这个,一定还会有下一个。

“你说他们住在香园小榭中?”便是商铭,听到李树平打探来的消息也不由一愣,心里更是对陈毓的身份升起很大的好奇。

对方乘着牛车而来,明显出身寒微才是,怎么有闲钱住那等豪华院落?毕竟,听说单只那里的租金,一年就得上千两银子。

再加上之前对方咄咄逼人的气势,难不成真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

看来自己还是小心些,决不可轻忽大意。

沉思半晌,进去房间取出了自己刚刚写就的几张大字递给李树平:

“想法子把这些放到那小子的书房里,然后再让人撞见。另外,把他的书法给我带来一张。事成之后,我必有重谢。”

“这件事容易。”李树平答应的很是爽快。

第72章 高人

“进来吧。”吴景荣退后一步,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盯着李树平的眼神却不自觉有些审视。

还以为那天自己说话重,对方不会来了呢,没想到还真让喜子说中了,李树平还真的又来了。

而且这次来的还不是一个人,而是和六七个书院中的人,除了三四个是蒙童班和陈毓一般大小的少年外,还有几个和自己差不多大,有一个是正式在书院中就读的学子,还有两个则是鹿泠郡官学中的学子。

只是这些人年龄虽是和吴景荣差不多大,却均都已考中了秀才,平日里根本不曾和吴景荣有任何交集。

要是从前,吴景荣必定会欣喜不已,毕竟,一直处于被排挤的处境,相较于其他人,吴景荣更渴望能被同龄人接受。

可之前得了喜子的提点,吴景荣这会儿却很是警惕。只是陈毓既然说让他们只管进来便好,吴景荣倒也没有阻拦,只小心打量李树平,看他并没有什么出格的举动,至于其他数人,那几位同窗也好,抑或是旁边的几个秀才,平日里瞧着都是老实的,并不是什么奸邪之人。

吴景荣也就放下了心。领着他们往院子里而去。

一路行来,众人瞧着小院中景致,个个赞叹不已。

李树平也是眉眼带笑,不时给别人介绍周围的景致,那模样,仿佛他也是这里的主人一般,和吴景荣说话更是热络的紧:

“景荣兄真是有福气,竟然能住在这样仙境一般的地方,在这里读书,怕是必然进境神速,又有伯父这样的名师一旁教导,照我说啊,景荣兄今年必然就能大展宏图。”

出于对主人的尊重,其他人也都含笑点头。

吴景荣还是第一次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却是不自在的紧。一则时刻小心着李树平会放什么坏水对陈毓不利,二则这般□□裸拍马屁的话实在让吴景荣听着不舒服。

“这么精巧的小院,书房想必更加雅致,景荣兄不请我们到书房坐坐?”李树平笑的更加和煦。

吴景荣越发觉得不对劲,可这么长时间的观察,也没看出李树平有什么异常,至于说书房,也就自己和小毓昨儿个一起放了些书进去罢了,也没有什么贵重东西。

而且这么多人面前,吴景荣还真有些不好意思拒绝,只得答应:

“各位这边走。”

李树平嘴角笑意更浓,轻轻捏了下袖子里几张薄薄的纸,待会儿就有一场好戏看。

既是专为读书人而建,书房自然很是花了一番心思。不独朝阳而居,更兼花木扶疏竹影细细。

进得门来,迎面就有淡雅的花香扑鼻而来。众人凝目瞧去,却见连绵的绿色中数簇花枝缠绕,又有暖风习习,送来雨点几滴,便有几朵飞红缓缓从枝头坠落,于天地间飞舞徜徉…

景致实在太过逼真,令得几人不觉伸手,想要接住那落红,却在触及冰冷的材质时才惊觉,眼前不过是一扇画屏罢了。

“好画。还真是合了香园小榭的名字。”其中一人点头赞叹。

“莫不是画圣袁默子先生的真迹?”另外一人也颇为陶醉。

几人之所以会和李树平一道来此,就是听他说,香园小榭书房里有名家真迹,读书人最爱者无非就是这等风雅之物,又听李树平说和吴景荣关系极好,这才厚着脸皮跟着前来拜访。先下见到此等绝妙画作,顿觉不虚此行。

“是不是画圣真迹不可考,可这对联——”一个有些颤抖的声音随之响起,众人看去,却是书院中最痴迷书法的王元浩。

因练习书法讲究心境平稳,王元浩本是众人中最稳重的一个,这会儿也不知道看到了什么,神情竟是狂热无比,甚而连手指都是哆嗦的。

众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也同时心神巨震——

却是画屏两边还有一副对联。

上联是“风送花香红满地”,下联是,“雨滋春树碧连天”,对联之应景倒在其次,更让人震撼的是这笔字。

端的是龙飞凤舞矫若游龙,明明是静静的挂在墙上,却仿佛要冲破墙壁活过来一般,竟是远比旁边的画屏还要撼动人心。

“这是哪位大家的书法?”王元浩扑过去,想要摸一下却不敢,那般顶礼膜拜的模样,竟是仿佛快要哭出来一般。

其余众人也是尽皆失声,半晌才有人喃喃道:

“听说刘忠浩大师正在学院中做客,莫非是鹿鸣馆的人请了他亲笔所题?若真是如此,鹿鸣馆还真是好大的脸面。”

须知以刘忠浩的名头,说是一字千金也不为过,即便如此,寻常还不愿动笔。

“不是。”王元浩头却是摇的拨浪鼓一般,“刘先生字体圆润若珠,这绝不是刘先生的字。”

“那是书圣远山先生的手笔?”

“也不像…”

众人七嘴八舌争议起来,便有人建议,看看上面的题跋或者小印,说不好就能找到出处,可是遍寻之下,对联上竟是什么都没有。

可这并不影响几人高涨的热情,尽管没办法下定论,所有人都一致认为,这幅对联,绝对是出自名家之手。甚而王元浩已经恳求吴景荣让他明天再来,临摹下这幅对联。

饶是李树平心里有事,看见对联的一瞬间也有些恍惚,却又很快收回心神,趁人不注意靠近书桌,先是极快的把自己怀里商铭的字放到上面,又把书桌上一副明显是刚写好的字揣在怀里。

一切做好,正好听见王元浩的话,随即笑道:

“赶日不如撞日,元浩何必明日来临摹,何不今天就临摹了去?”

说着装作帮着拿纸张的模样,袖子一带,却是打翻了墨汁,顿时惊叫一声:

“啊呀——”

“怎么了?”众人回头,见此情景忙上前帮忙——毕竟是第一次来别人家做客,弄乱了主人的东西未免太过失礼。

“景荣啊,真是对不起,墨汁把书桌上的字都给弄脏了——”李树平手上和衣服上也沾了些墨汁。王元浩忙过去想帮着擦。

“没关系,”吴景荣笑着想要阻止,书桌上的字不过是自己昨儿个练习的描红罢了。

哪知道话还没有出口,就听王元浩很是奇怪的咦了一声:

“商铭的字,怎么在这里?”

“商铭的字?”李树平的声音一下提高,把手上的墨汁在身上蹭了蹭,抬手接了过来,一张一张掀开,足足十张大字,上面竟是全都有商铭的落款!

“你什么时候这么崇拜商铭了?”李树平转头瞧着吴景荣,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我记得你前儿还跟我说,最讨厌商铭——呀!”

却是一下住了嘴,一副忽然想到什么的样子。

其他人也同时想到一件事——昨儿个吴景荣一家才和商铭发生冲突,和吴景荣一起的那个叫陈毓的少年更是向商铭提起挑战,说是两人要在书法上一较高低!

然而今天,却在这书房里看到了商铭的字。

“怪不得今早上雨砚说有人进了他家书房…”李树平看向吴景荣的神情不免有些古怪,说完似是又觉得不合适,忙补充道,“景荣你别多想,我不是说你,毕竟你们书房里都有名家的字了,又怎么会稀罕商铭写的?”

却不知这句话明显是欲盖弥彰——都有名家的字了还要把商铭的字偷来,分明是心怀不轨啊!

在座的都不是傻子,怎么会想不通其中的关窍?王元浩最先站起来,愤然道:

“亏我还觉得那位陈公子小小年纪敢和商铭挑战,也算是勇气可嘉,倒没想到,竟是这般卑鄙小人!”

“可不是!”另一个官学的学子瞧向吴景荣的眼神也很是鄙视,“所谓愿赌服输,便是把人家写的字偷过来又如何,终究不是自己写的!吴景荣,你和你那兄弟怎么这么无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