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音的脸色顿时变得很是难看。

那少年又斜睨了之前出言不逊的韩良一眼:

“都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人家愿意报答,又和你有什么相干?照你说的,好人就不当有好报,不然凡是得到了好报的好人可就都成见利忘义的小人了!也不知是哪位先生才会教出你这样的一时俊才,在下真是佩服。”

竟是言语如刀,一番话说得韩良张口结舌,却不知如何辩驳。

陈毓嘴角不自觉翘起,脸上笑容越来越大,为着对方话里话外的维护窝心不已。

竟是上前几步,牵住对方的手,“小七,你来了。”

却是前儿个那少年,这么特特赶来,无疑是为了给自己助阵,甚至因为自己不惜对上白鹿书院一众人等…

“你——”少年脸色一下变得很臭,用力甩开陈毓的手——这个家伙,怎么每次见面都要动手动脚的!

见别人都瞧过来,又觉得这个动作是不是有些生硬,终是横了陈毓一眼,绷着脸道:“好好写,不许丢脸。”

“好。”陈毓点头,笑容也更大,下巴朝着商铭的方向一抬,学着少年的样子很是不屑道,“咱们不丢脸,呶,丢脸的在那里站着呢。”

惹得少年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那边商铭却险些被气出内伤!

却又转而一喜——

本就疑惑坐着牛车来求学的人怎么可能一掷千金,入住鹿鸣馆最高级的小院,却原来那钱财是这么得来的啊。

倒也符合少年人一旦暴富就想要显摆的心理。

可也从另一个角度证明了对方的目光短浅——毕竟,出手那般阔绰的人必然来头不小,真是攀上这样的人家岂不比些银两对前途有益的多?

这少年却是拿了人家银两,而不是借此和人结交,真不是一般的愚蠢。

而且读书人吗,讲究的就是视钱财如粪土,不管做了什么,但凡和钱财联系到一起,无疑就落了下乘。

“快看,山长来了。”人群中突然有些骚动。却是山长周源正陪着一个六十上下身着青衫的清瘦老者边说边笑缓步而来。两人身后还跟着五六个中年男子,一个个气度不凡却是神情恭敬。

只是古怪的是,明明是书院最高当家人,周源和老者说话时却是颇为小心的模样,便是走路,也刻意落后老者一步,竟是对待长者的态度。

众人顿时惊讶无比:

“咦,这位老者是谁?”

“难不成是刘忠浩大师?”

“好像不大对。刘大师年纪应该没有这么大吧,而且你瞧,后面的那几位可全是咱们书院的大儒,便是到了朝廷,也是很有体面的…”

还有一句话没说,那就是这些大儒平日里即便对着山长周源也都是大咧咧完全不给情面的,要说这么老实的跟在山长后面,丝毫不敢逾矩的模样,可是从来没有过的。

怕是原因出在山长陪着的那位青衣老者身上。

众人细细看去,老者的模样,好像有些眼熟啊…

正在努力回想,沈洛已是排开人群,无比激动的迎了上去,上前撩起衣袍就要拜倒:

“先生——”

老者脚步一顿,眼神在沈洛的身上停了一下,竟是看不出喜怒。人群顿时静了一下。

沈洛一怔——先生的众多弟子中,虽然自己是最不成器的,却也是最得先生喜爱的,说是拿自己当儿子看也不为过,怎么先生今儿个的情绪却似乎有些不对劲?

尚未想清个所以然,老者终于开口:“小洛啊,起来吧。”

自己这个学生,倒是个重情的,可太重情了,却难免会被有心人利用。

沈先生的老师?同样迷惑的商铭忽然想到了什么,顿时神情一震——

能让沈先生如此激动的人,想来想去也就只有一个人——

大周朝最具声望的大儒,柳和鸣!

白鹿书院之所以有今日这么大的声望,完全就是因为柳和鸣这三个字。

而自己之所以会在沈洛身边小心伺候,也是因为听说柳和鸣平日里和沈洛颇多亲近。

只是这几年,却并不常在书院中见到柳和鸣。

听说是出去游历了,也有人说,柳和鸣是简在帝心,被皇上宣到京中,做了太子师了。倒没想到,今日竟是回来了。

顿时激动无比——今儿个这次比试还真是选对了时间。柳老夫子可最是惜才,等待会儿自己击败了陈毓,再有利用此事树立起的好名头,说不好就能拜入柳氏门下。

别看柳和鸣终生不曾为官,可他门生故旧却是遍天下,真能成了柳和鸣的弟子,仕途上青云直上还不是手到擒来!

忙紧走几步,来至沈洛身后,眼巴巴的瞧着柳和鸣,分明是等沈洛引见后,就大礼参拜的模样,却不料柳和鸣却是脚下未停,从他身边擦身而过,走了几步却又站住,笑眯眯的打量着正肃立道旁的陈毓:

“这是谁家儿郎,生的可真是相貌堂堂。”

商铭回头,脸色一下变得无比难看。心说柳和鸣果然是老眼昏花了吧,不然怎么会瞧也不瞧自己一眼,倒是对书院的敌人颇感兴趣。

陈毓也有些奇怪,从进入书院,所见无不是充满恶意的眼神,老先生这样的和蔼还是第一遭。更不要说看周围人的举动也能明白,对方必然是书院中举足轻重的大人物。

当下深施一礼:

“小子陈毓,见过长者。”

果然是那个小家伙。柳和鸣瞧向陈毓的眼神越发满意——

从数年前知道宝贝孙女被人暗算,亏得一个叫陈毓的孩子拼死相救,自己就对这娃娃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实在是除了自己的感激之外,更是因为孙女每回有信至,里面必然会提到小陈毓。虽然两人从未见面,却也算神交已久。

便是这次回来,也是想要看看,若然这孩子真是如孙女所言,便收到膝下做了关门弟子也未尝不可。

即便资质平平,便是为了他当年救助孙女的恩情,不能收录门下的话,少不得也要多加关照。

今日一见,倒是颇为满意——不说少年的长相,便是这份众多敌视的眼光面前,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淡定气度,便甩了自命天才的商铭十万八千里不止,怪不得孙女也好,孙女婿也罢,每回提起来都是赞不绝口。

柳和鸣打量陈毓的时间实在太长了些,其他人不免都有些犯嘀咕,难不成是老先生知道这少年是特意跑过来砸场子的,才会这般关注,不然,还真是找不到其他好的解释。

陈毓倒是没说什么,依旧保持恭敬的模样——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可陈毓却委实没有从对方身上发现一点儿恶意。

众人正自奇怪,柳和鸣已是收回眼神,和周源继续有说有笑而去,期间并不曾再看陈毓一眼。

商铭松了口气,果然老先生知道了对方的身份后就没了兴趣,定然是有人跟他讲了陈毓和自己打擂台的事,所以才会一旦知道名字后就转身离开。

就说嘛,白鹿书院可是柳和鸣的心血,陈毓想要让书院蒙羞,老先生自然不可能喜欢。

这般一想,顿时心情大好,便是方才被柳和鸣无视也不在意了,跟在沈洛身后离开。

相较于白鹿书院并鹿泠郡官学的大批队伍,即便再加上一个小七,以及随后赶过来的裘成,陈毓几个老的老小的小的集合,无疑依旧单薄的有些可怜。

“多行不义必自毙!”旁边一声冷哼响起,却是王元浩,瞧着几人的眼睛仿佛能喷出火来,下一刻却是沉重的叹息一声,“可惜了那么好的书法。”

几日来,陈毓书房里的那副字委实让王元浩魂牵梦萦,对那副对联有多狂热,相应的,对陈毓也就有多憎恶,一想到那么好的书法,却要日日里陪着个名利场上的小人,王元浩就会跌足叹息明珠暗投,恨不得扑过去,掐住陈毓的脖子,让他从那间书房中滚出来才好。

其余几个当日有幸和王元浩一起目睹了真迹的人也都是一副心有戚戚焉的模样。

旁边早有其他同窗,听几人描述过当时情形,初时还以为是不是几人说的有些夸大,这会儿瞧见隔了这么久,几人依旧是一副意难平的模样,不免对几人所说信了几分:

“倒不知道鹿鸣馆还有这等好东西。”

“不然,咱们有时间了也去馆中租个房间,看是不是也能碰上那样一副真迹。”

裘成正好听到这些议论,一时心痒难耐,悄悄拉了陈毓道:

“倒不知陈公子还认得这般奇人,等此间事了,陈公子可否帮老朽约一下那人,帮着给鹿鸣馆其他小院也写上一副对联,润笔费什么的都好商量。”

别人不知道,自己可是明白,毕竟香园小榭就是自己亲自带领人打扫干净的,之前哪有什么对联,想来定是陈毓到了后换上的。

只是但凡奇人,大多性情古怪,也不知那位奇人肯不肯赏脸。真是对方应允的话,说不得鹿鸣馆就不必再巴着那些天才了,到时候借了奇人的墨宝,让他们自己争着抢着来住。

“好。”陈毓点头。既是三哥的生意,自己焉能不捧场?

陈毓答应的太过爽快,令得裘成一时间却有些不敢相信。好一会儿反应过来,顿时喜出望外,怪不得三公子如此看重,这陈公子果然是个有本事的。竟然连众人膜拜的大师都能约到。

“忠浩见过柳先生。”前面传来一阵喧哗声,却是一代书法大师刘忠浩正带了几名弟子从另一边过来,“多年不见,柳老先生还是风采依旧啊。”

刘忠浩瞧着也就五十余岁的年纪,却是一个矮胖老者,穿着一身团花袍子,衬着脸上笑团团的模样,令得陈毓不自觉想到这人的字,还真是一般的珠圆玉润啊!

不知道这算不算得上是另一种形式上的字如其人?

本来担心见着那般大师级人物,陈毓会不会怯场,小七一路上不时注意陈毓的神情,倒没想到,这人竟是低着头笑的一抖一抖的,不由大感奇怪:

“你笑什么?”

“你瞧,”陈毓身子倾过去,顺手揽住小七的肩,一副哥俩好的模样,嘴唇更是凑到小七的耳边,“刘大师走过来,这么一跳一跳的,像不像他笔下的字活了过来后满地界跑着撒欢?”

没想到陈毓会突然这样,小七整个人都僵住了,太过无措之下,整个人都几乎缩进了陈毓的怀里。下一刻狠狠的在陈毓脚上踩了一下:

“放手。”

“哎呀。”陈毓猝不及防之下,被踩了个正着,再瞧见小七愠怒的模样,又是疼又是好笑——

小七的性子真是古怪,怎么前一刻还好好的,后一刻就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

虽是一头雾水,却还是听话的收回手哄他:

“好小七,别生气,是我不好。看我待会儿好好收拾那小子让你开心好不好?”

“什么让我开心?”小七剜了陈毓一眼,脸色薄怒之下依旧有些绯红,“你是输是赢和我有什么相干。便是输了——”

却又顿住,心里已是有些懊悔,这小子就是有法子气的自己口不择言。呸呸呸,坏的不灵好的灵,自己刚才说的话才不算。

那边柳和鸣已是和刘忠浩寒暄完毕,在众人的簇拥下各归其座。只有周源站在中间一块大青石上,他的两边,则是两方书案相对而立。

“所谓海纳百川,有容乃大,白鹿书院欢迎天下读书人不吝赐教。商铭,还有这位小友,请。”

第75章 震惊四座

“谨遵山长之命。”商铭恭恭敬敬的应了,站直身体后,眼睛一一在众多同窗身上扫过,宛若发誓般,“商铭定不会令书院蒙羞。”

竟是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

“对,让他见识见识咱们书院的深厚底蕴!”有人附和道。

“不知天高地厚,竟敢和商才子叫板,果然是没见过什么世面的,今儿个就让他明白,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他不是想出名吗,今儿个咱们这么多人瞧着,让这小子狠狠的出一回名,就可惜,是烂名。”

下面一时议论纷纷,各种各样的声音此起彼伏。捧场叫好声不绝于耳。

连带的本是和白鹿书院隐隐处于竞争关系的鹿泠郡官学学子,也因为之前陈毓想用不入流的手段攀扯商铭一事纷纷声援商铭,众人竟是一边倒的等着看笑话的模样。

周源不觉蹙了下眉头。

有人向书院学子挑战这样的事是年年都有的。

周源本来并不放在心上。便是这次双方对阵,原也没必要让身为山长的自己出马。只沈洛和刘忠浩两人私下里商议便可。

却不料正逢老师今日回书院,听说有这样一件事便执意来瞧,又因着老师在书院的巨大影响力,竟是书院中大儒齐聚。

自加上刘忠浩这位书法大师的影响力,以致一场小小的赛事,竟是人尽皆知,成了白鹿书院一众师生全都挂心的大事。

看看眼下的情形,包括鹿泠郡官学和前来投考的学子全算在内,怕不有上千人。而且因为是在白鹿书院的地盘上,书院的学子自然一心巴望着商铭会赢。再加上其他人的助阵,怕是对那叫陈毓的少年有些不公平。

尽管之前听沈洛说过事情缘起,周源也觉得那对儿师徒,除了吴昌平太没有长者之风外,便是这陈毓,也无疑太狂了些。

可这么多人面前,一场对阵下来,对方会输的可不仅仅是名次,怕是还有师徒二人的名誉,甚而今后的前途。

这少年瞧着年纪尚小,周源委实不愿对方因为一个心思龌龊的老师就把一生给毁了。

这般想着,看向稳步而来的陈毓温声道:

“今儿人多,小友若是心思不宁,咱们便是换个地方也可。”

换个地方?商铭皱了下眉头。早听说山长就是个烂好人,自己造了这么长时间的舆论,好不容易才引来这么多人,更让几乎所有人都站到了自己这边,怎么也不能毁了这大好局面。

陈毓却很是有些意外,继而眼中笑意渐浓——就说白鹿书院如何能传承这么久,果然沈洛那样的糊涂人也就是个例罢了。

方才瞧着,那位老者也罢,众位大儒也好,包括眼前这位山长,委实都是忠厚长者。

当下一拱手:

“有劳山长挂念。只是小子以为,无论胜败,均须要有人见证才是,这里就刚刚好。”

看商铭的样子,无疑担心自己会同意周源的提议,却不知要给先生洗雪耻辱,自然怎么人多怎么好。

这般举动落在旁人眼里,无疑使得陈毓狂妄的个性更加深入人心。便是周源也不由蹙眉,深觉现在的孩子果然不知天高地厚。既是他坚持要出丑,自己也没法子。

这样的人,总是要摔个跟头,才知道人生的路有多少坎坷荆棘。

微微叹了口气,闪身让开。

陈毓一撩衣襟,径直往右边书案而去。

商铭眼中讥诮的神情更甚,强压下内心的喜悦,也抬脚往自己书桌而去。

题目是沈洛所拟,乃是流传甚广的前贤的四个大字“厚德载物”。

会用这四个字,沈洛自以为也是一片慈心,希望那少年能有所感触,或者愿意悬崖勒马也未可知。

却不料那少年立于案旁,扫了一眼这几个字,神情竟是越发嘲讽,甚而还挑衅似的望了一眼商铭。

商铭已是稳稳坐下,触及少年的眼神,却是微微一哂,果然不到黄河不死心!唇边绽开一丝冷笑,缓缓收回眼神,注目眼前的一排毛笔。

作为天下读书人向往的圣地,白鹿书院自是不缺笔墨纸砚这些物事。又因为沈洛刻意想要震慑陈毓或者天下间同陈毓这般狂妄无知的人,拿出的毛笔,全是书院顶级的。更是从小号到大号,不一而足。

商铭平日里常用的是中号狼毫,倒不是说那些大号的他就用不了,只是型号越大,越考较一个人的腕力和定力,商铭自觉这会儿别说吧大号狼毫用的炉火纯青,便是拿着都有些困难,又一门心思的要赢陈毓,自然要选自己最拿手的。

至于陈毓,这么大点儿的年龄,能用得了那小号狼毫就不错了。

哪知一念未毕,周围却是响起一阵惊喘声,商铭抬头,眼睛也倏地睁大,却是对面的陈毓,竟是抬手就取了面前足足比商铭手里的笔粗了两倍有余的最大号的狼毫。

“果然狂妄!”

那可是白鹿书院镇山之宝,听说是善制笔的邓家特意送给白鹿书院的。寻常人别说拿来写字了,便是握在手中,都有些困难。更不要说陈毓细胳膊细腿的,怕是要两手捧着才好。

“真是砸倒自己才真的贻笑大方呢。”

“你知道什么,说不好人家就是想被砸趴下呢,好歹也有个借口不是,到时候就说砸伤了无法写字,好歹比这么多人瞧着输的一塌糊涂强得多啊。”

旁边一片窃窃私语声,甚而有人认定,说不好后一种说法还真靠谱。

似是对越来越响的议论声充耳不闻,陈毓那边却已稳稳把巨型狼毫拿在手中,只是这笔委实太长太大,陈毓非但没办法坐下,还不得不后退数步。

那般宛若孩子抱着大刀的模样惹得旁人又是一阵讪笑。

跑到这么多人面前丢人现眼,这陈毓脸皮还真不是一般的厚。

商铭嘴角冷笑更浓,更是对战胜对方信心百倍,当下抬手饱蘸浓墨,凝神书写。

倒是陈毓那边伺候的人却是有些忙乱——会放那管狼毫上去,不过是想给陈毓一个下马威罢了,所有人都认定,即便是摆上,也就是个摆设,谅那小子也不会用。

谁想到这少年行事竟是如此出人意表。

只这么大一只狼毫之下,之前准备的砚台无疑就太小了。

亏得这毛笔还有相称的砚台,周源忙命人快快抬过来,心里却是苦笑,这陈毓年纪不大,却还真是能折腾,还有这性子,也委实太咄咄逼人了些。

那边商铭却是已然搁笔,看着案上铺就的白纸上自己四个大字,商铭只觉通体舒泰,满意的不得了。

实在是眼前这字,相较于自己书法水平来说,无疑属于超水平发挥,果然连上天都眷顾自己,才会让自己今儿写得如此流畅自然。

其他人瞧见商铭停笔,自然纷纷探头去看,待看清上面所写,竟是个个赞不绝口:

“好字,不愧是咱们白鹿书院的天才!”

“不过弱冠之年,便有此笔力,假以时日,定可在书法界闯出一番名头来。”

“可不,没瞧见刘忠浩大师也是颇为满意的样子。”

相较于商铭这边的胜券在握、气定神闲,陈毓那里无疑越发显得可笑之极——

那么大点个人儿,捧着那么一管如椽巨笔,甚而这边商铭都完事了,他那里连墨都没有磨好。

“还以为敢向商公子挑战的人是多了不起的俊杰呢,哪想到却是这般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商公子随便写个字就能把他甩到十万八千里之外,这场比试,还真是没什么看头。”

“可不,亏我一大早就赶了来,哪里想到根本就是有人特意想替商公子扬名,这般急于当众出丑,倒也算是少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