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沈家家主易主,沈木一家被发配到了一个条件艰苦的小农庄,沈家家主之位交由虚元暂代

至于沈胤的岳父王家,先是放出话来,无论如何不会把女儿嫁给一个破落户、没一点用的废物。

哪想到不过短短一个月时间,那个自己当初怎么也瞧不上的毛脚女婿却成了沈家偌大家业的唯一继承人。

确认消息的第一时间,王行就遣了媒人来商讨婚礼细节。

却被虚元拒绝,直接说,沈家嫡子怎可娶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女?

王行又羞又愧,却又不肯放弃这块即将到嘴的肥肉,终是派了女儿出去,美人一哭一闹之下,沈胤便即坚定了娶王家女的决心,甚而说若然虚元不允,他宁愿离开沈家。

沈乔不得已,只得同意了这桩婚事,可谁也没有料到,就在两家高高兴兴准备结为亲家时,却爆出了王家庶女王浅语已是有孕足足三个月的特大丑闻!

第117章 书院盛会

和其他几家大族鸡飞狗跳不同,陈家则是由内而外都透着一股子喜气。

尤其是李静文,瞧见又长高了快一头的儿子,又是开心又是难过,不独亲自下厨做了一顿陈毓爱吃的饭菜,连带的更是把之前准备的很多衣物一股脑儿拿了出来——

即便陈毓不在跟前,李静文每年制作新衣时都要根据自己的想象给陈毓春夏秋冬都要准备几套,有的能及时送过去,有的则堆在了那里,以致陈毓瞧见铺了满床的衣服,整个人都傻了。

“娘,我哪里穿的了这么多?”口里说着,却是听话的全都收了起来,又拿出几套身量稍微小些的,想着待会儿送给小七几套——沈府里怕是不会准备小七的衣物。

知道陈毓要出去,李静文帮着选定了一件天蓝色有着精致绣花的书生长袍,越发衬得陈毓面白如玉。

又把玉佩寄名锁钥匙扣等一系列零碎东西给一一挂好,然后后退一步上下打量一番,脸上神情又是开心又是酸楚——今儿才发现,毓儿真的长大了呢。

忽然想到什么,回头对老神神在在坐在一旁喝茶的陈清和道:

“我一直以为咱们毓儿还小着呢,可你猜怎么着?昨儿个郑家的太太过府来玩,话里话外竟是想要给咱们毓儿做媒呢。”

正自低头整理衣襟的陈毓怔了下,不知为何,眼前不期然闪过小七的影子,心竟是“忽悠”一下,顿时有些没着没落。

陈清和“唔”了一声,视线一直都没从捧着的书本上离开:

“咱们毓儿还小,大丈夫何患无妻,等立得起来,再讨论婚姻大事也不为迟。”

毓儿这么小,就中了县试的案首,至于终身大事,怎么也得等到乡试之后…

李静文心里也是做此想,当下含笑应了,刚要嘱咐陈毓些什么,却愕然发现陈毓虽是低着头,却是连耳朵都有些发红,一时又是纳罕又是好笑——

毓儿从来都是小大人似的,可是难得露出这么孩子气的一面。

直到走出很远,还能听见身后爹娘的笑声,陈毓脸上却是很久还烧得慌——

上一世也曾有过年少慕艾的青春时光,只是却短暂的紧,及至后来亡命天涯、落草为寇,却是再兴不起成家的念头了——

镇日里过的是刀口上添血的日子,说不好什么时候就得横死,何苦成亲拖累家人?

却无论如何没有想到,这一世这么早便会触及这个问题,更让陈毓无法接受的是,方才娘亲说道自己亲事时,脑海里不经意间竟是又跳出了小七的模样——

难不成真要问问小七有没有生的相似的姐妹不成?

“什么?”小七的声音忽然响起。

陈毓抬头,身体却一下僵住,却是自己不经意间,已是来至沈府,更因为想的太入神,连小七来到身边都不知道。

看小七的反应,难不成,自己竟是把心里的话说出来了?

小七却犹自有些懵懂——

询问自己有没有姐妹也就罢了,为什么还要相似的?只是虽然大哥交代过不可透露家里的任何情形,这个问题还是可以作答的,当下点头道:

“我大姐吧,家人都说,我大姐我和有六分像呢。对了,你问这个做什么?”

“啊,没事。”陈毓强自镇定,忙把手里的包裹递过去,“这是我娘做的衣服,我给你挑了几件,你拿去挑一件穿,咱们待会儿去西昌书院一趟吧。”

今日是西昌书院书法盛会第一天,陈毓名义上也是替柳和鸣来参加这次盛会的,即便心悬着西昌府数日后就会迎来的那场暴雨,无论如何也得去走一遭。

小七接过包裹,打开来,眼睛亮了下,笑着道:

“真该拿给那严宏瞧瞧,还胡说什么你贪慕他家钱财,真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虽说是几件袍子罢了,可全是最上等的衣料裁成,尽管严宏自诩京城贵公子,想要买到这种顶级的料子怕也得费些周折。陈毓却是拿来随随便便就送人了。

知道陈家的底细,当下也不客气,提着进了自己的房间,待得换好衣服准备出门时,忽然想到一件事,便叫住了旁边的丫鬟:

“如果有人向你打听有没有生的相似的姐妹是什么意思?”

“相似的姐妹?”那丫鬟也是个蕙质兰心的,年纪又大着好几岁,听小七这般问,当下抿嘴一笑道,“小公子生的这般俊,家里姐妹怕是生的更美,真有人这么问公子,怕是想要和公子家攀亲呢。”

“攀亲?”小七脸上顿时“轰”的一下,像是烧着了一般。甚而直到走出院子,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怎么了这是,脸这么红?”瞧见小七两颊绯红,陈毓很是有些莫名其妙,不觉探手碰了一下。

小七慌得身体猛往后仰:

“你做什么?”

神情明显有些愠怒。

陈毓的手有些尴尬的停在半空,只觉越发摸不着头脑——怎么这些日子以来觉得,小七的性子越发古怪了?

知道自己反应有些过了,小七顿时有些忸怩,微顿了一下道:

“你不是说要去书院吗,咱们走吧。对了,师父说师兄正好也在书院读书,让他领着我们一块儿去。”

两人说着来至院外,沈胤已经在外面候着了,他的旁边还有一辆马车。数日不见,沈胤明显瘦了很多,甚而可算得上憔悴。瞧见陈毓和小七联袂而来,起身迎了过来:

“陈公子,小七——”

“沈大哥太客气了,你叫我的名字便好。”陈毓摆手道。

小七心里有事,便也不耐和两人啰嗦,只管往车上爬,不提防差点儿碰到车厢门。

“慢着些。”陈毓和沈胤齐齐道。

到底是陈毓动作更快,手堪堪放到车厢门那儿,帮小七挡了一下,却是下意识的瞧了一眼沈胤——

小七什么时候同沈胤关系这般好了?甚而不知为何,觉着这个沈胤越发不顺眼起来。

当下不发一言的跟着上了车,探头瞧瞧骑着马跟在车后面的沈胤,压低声音道:

“沈大哥怎么了?”

还记得小七初入沈府时,沈胤就跟个刺猬似的,逮谁扎谁,尤其是对小七,真是要多厌恶就有多厌恶。

陈毓虽是说的含糊,小七却是马上明白了陈毓的意思,想了想道:“沈大哥的性子其实和师父很像,这么多年来,虽是沈家有意诱导之下,沈大哥的性子有些偏激,可究其根底,依旧是个重情的人。”

这样的人,但凡能接收到他人一点善意,便会铭记于心。这般想着,却又有些惭愧,要说之前,自己其实是算计了沈胤的。

比方说沈胤和那王浅语之间,其实就是自己小小的耍了手段——

那日王浅语私会沈胤,正好被自己撞见,毕竟从医这么久,甫一瞧见王浅语走路的姿势,小七便断定,这个女人怕是已然有了身孕。

然后随便弹了点药粉,令得王浅语整张脸很快都肿胀起来,以沈胤对王浅语之深爱,即便王浅语不愿,依旧被强行送到医馆。沈胤自然就顺理成章的知道了原来甚至不惜为了她和亲生父亲决裂的女神,究其实质,却也和娼倌里的□□没什么两样…

“站住!”一声断喝忽然在车窗外响起,连带的马儿似乎受惊之下发出一声长长的嘶鸣。马车也猛地颠簸了一下,亏得车夫的技术一流,不然两个人说不好就会被掀翻在地。

陈毓探头往外瞧了一眼,脸色顿时就有些不好看。却是马车这会儿正堪堪停在峭壁的边缘,亏得方才没有发生倾覆,不然真是翻了车,说不好自己和小七就得万劫不复。

忙护着小七从车上下来,才发现前面不远就是西昌书院山门,而这会儿正有一个身着绛色团花锦衫眉眼清秀的十五六岁少年拦在车前,他的旁边,还有一个身着蓝色长袍年岁差不多的修长少年,那少年瞧着年纪也不甚大,却是足足比之旁边少年高出了足足半个头,再加上绮年玉貌,瞧着竟是比之女子还要秀美。

两人也瞧见了从马车上下来的陈毓两个,锦衫少年眼底闪过一抹忌惮并厌恶的神色,他旁边的蓝衣少年则明显没想到车上竟是坐了这么两个风流俊秀的少年,一时竟是瞧得有些呆了。

“小毓,小七,你们两个没事吧?”沈胤脸色有些不好看,看两人下来,忙忙的上前询问。

陈毓尚未搭话,那锦衫少年已是狠狠的在地上“呸”了一声,怒骂道:

“贪慕富贵的小人,无耻之尤!简直枉披了张人皮!先是用尽种种阴谋诡计把对你恩重如山的叔父一家逼入绝境,又利用卑劣手段,坏我姐姐的名声,似你这等不忠不义礼义廉耻全无的混账,自己巴结权贵也就罢了,可莫要玷污了我们书院圣地,有我王朗在此,你休想踏入书院一步,现在,马上,滚!”

王朗?还坏他姐姐的名声?陈毓心中了然,眼前这无比仇视自己一行人的少年,竟然是沈胤以前的小舅子吗?

瞧他颐指气使的模样,明显之前一直对沈胤都是这般态度。

要说王家也真够极品的,即便沈胤之前在沈家处境不妙,好歹也是大房嫡子不是?真是娶了王浅语这个庶女,怎么说都是受委屈的那一个。

王家人倒好,一个个给了沈胤多大恩惠似的,动不动就以退婚相威胁。还有什么叫坏他姐姐名声?明明是王浅语自己水性杨花还想赖上沈胤,怎么到了却成了沈胤对不起他们了?

小七却是苦笑一声。要不就说沈胤是个重情的呢,王浅语都做到这一步了,沈胤痛苦绝望之余,依旧不愿把王浅语逼到绝境,只默默把婚退了,却是对退婚的原因只字不提,以致坊间近来早把沈胤说成了道德败坏的伪君子…

陈毓不觉摇了摇头,即便重情,也得看对谁,以及那人值不值。就如同沈胤这会儿,即便把所有的委屈都强自咽下,也得看人家是不是承情。

比方说王朗颠倒黑白的态度,说不好背后就有王家人的授意。

虽觉沈胤处置态度有所不妥,只是别人的私事,却也不好妄言。

看王朗一直纠缠不休,沈胤也有些恼了,终于脸色一沉,抬手猛地一推王朗,然后引领着陈毓二人往山门处而去。

王朗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从前那个在自己面前总是小心翼翼讨好的前姐夫,竟敢不听自己把话骂完不说,还敢动手推自己,太过意外之下,连躲都忘了,身体一下狠狠的撞在一块崖石上,脸色登时铁青。

“好了——”旁边的蓝袍少年无疑也觉得王朗所为有些过了,忙小声劝阻,“今儿毕竟是书院盛会的第一日,这么多宾客,真是闹出了什么,怕是会被山长责罚。”

“你知道什么!”王朗那里吃过这样的亏,眼瞧着沈胤三个就要进入山门,忽然一把推开蓝衣少年,梗着脖子道,“沈胤,你给我站住。”

早憋了一肚子的气,今儿个正好碰见了,无论如何也得让沈胤斯文扫地。想要带人上山,门儿都没有。还有他旁边的那两个少年——

即便是知府的儿子又如何,胆敢这么算计王家,无论如何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声音太过响亮,顿时令得其他正要进山门的人纷纷侧目。

一直站在山门处引颈张望着山路的书生明显有些被惊扰到,神情立时有些不悦,斥道:

“今天是什么日子?你这般大呼小叫成何体统?这么多客人面前,没得丢了书院的脸面。”

王朗顿时就有些讷讷,倒是蓝袍少年忙道:

“澄海师兄怎么也下来了?可是有什么贵客就要到了?”

澄海师兄可是山长刘忠浩大师的得意弟子,颇得大师真传,不独在书院中,便是在书法界也闯出了不小的名头,前年更是高中进士,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人有多高的身份,可以劳动澄海师兄亲自在此恭候?

那叫澄海的书生明显同蓝袍少年较为熟悉,神情明显缓和了些,点了点头道:

“是子玉啊,我是替山长来迎接书院贵客的。”

又瞟了眼王朗,语气却是严厉的多了:

“平日里也就罢了,今日却万不可行差踏错,没得堕了我们书院的脸面。”

第118章 撵人

姚澄海还要再说,又一群人从山下走来,为首的是一个三十左右的男子,看到山门旁的众人,远远的就打招呼:

“澄海——”

“恩铭兄——”姚澄海神情一喜,忙忙的迎了上去,“恩铭兄公务繁忙,我还以为恩铭兄不会到了呢。”

口中说着又忙忙的叫来郑子玉,嘱咐他待会儿若是有白鹿书院的贵客前来,让他切记赶紧派人通知自己。

瞧着姚澄海陪着客人上山,王朗顿时松了一口气——

姚澄海走了,自己想做什么就不用再束手束脚了。

自然,之所以敢这么针对沈胤也是有原因的,一则王家豪富,平日里对书院多有捐助,因此书院中的王家子弟难免就有一定的优越感。

而王朗虽是家中庶子,却也是王家四房唯一的儿子,且读书也是颇为中用,不说沈胤的前岳父王行,便是其他家族长辈也都对他颇为看重。更兼平日里出手大方的紧,在这西昌书院中也算小有名气,很是得一帮人拥护。也就姚澄海这类的书院前辈敢斥责王朗,其他人平日里见到这位王公子,也都是颇为恭敬的。

反观沈胤,虽是在书院中占了个席位,甚而好歹也算是沈家子弟,可平日里却总是阴沉沉的,从不主动与旁人结交,再加上学业也就平平,自然就很被王朗这类天之骄子不放在眼里。

这会儿见姚澄海离开,王朗顿时长出一口气,待得抬头,脸色再一次沉了下来,却是这片刻间,沈胤已然带了陈毓和小七走出老远了。

登时就恼火的紧,噔噔噔上前几步,一把扯住沈胤的衣襟,沉着脸道:

“哟呵,合着我方才的话全都白说了?你沈大公子没脸没皮的想要巴结什么人、去什么地方游山玩水都是你自己的事,只今儿个可是咱们西昌书院三年一度的盛事,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随随便便都可以进的。”

始终跟在旁边的郑子玉就有些尴尬,忙忙的上前,轻轻拉了下王朗:

“阿郎,事情已经过去了,方才姚师兄不是说了吗——”

王朗的眉头一下蹙了起来,虽是压低了声音,语气却明显很是不满:

“什么叫已经过去了?姚师兄又怎样!我以为,我们才是好朋友!你也知道,当初我家是如何照顾这个畜生的,凭他那般烂泥扶不上墙的没出息样,若非可怜他,焉能答应和他这种东西结亲?倒没想到一旦找回亲爹夺了沈家的大权,就做出这等背信弃义之事——我们家人当初真是瞎了眼。”

已经习惯了看低沈胤,甚而自觉若不是因为当初沈胤百般央求,怎么也不可能把姐姐许配给他,王家先天就有一种高高在上的觉悟。

可如今一切却反了过来,先是爹爹一趟趟托人登门说情,要和沈胤结亲,沈家却百般推诿,好不容易亲事定下,沈胤竟然又反悔,做出了撕毁婚约这样的事。

等王朗知道一切,便是连姐姐王浅语也已被送到乡下的小农庄,听奶娘的意思,说不好这辈子都回不来了。甚而爹爹也因为姐姐的事,厌弃了姨娘…

一想到这一切全是拜沈胤所赐,甚而之前总是低人一等的沈胤这会儿竟然敢在自家面前摆谱,再加上王朗姐弟感情也委实好,种种原因之下,令得王朗简直恨不得生啖了沈胤。

沈胤脸色已是苍白无比,小七一旁冷眼瞧着却是一语不发,至于陈毓,脸色则是冷凝的紧——

这王家人是假蠢还是真蠢啊?

本来沈胤这般容让,一力承担起退亲的过错,于王家而言已经是烧高香了。倒好,这个时候不想着夹着尾巴做人,还就敢这么闹起来了。也不想想事情真传出去,到底是谁无法做人!

陈毓自然不知道,自己其实是冤枉王家了。

王浅语搞出未婚先孕这样的事,王家人自然恨不得把所有知情人的嘴巴都缝起来。只耐不住,王浅语姐弟的姨娘是个不省心的。

本来王朗年纪小,王浅语又是做出这样伤风败俗的事,王家其他人自然不会跑到他面前说嘴,以致关于王浅语被退亲的所有情形,王朗全是从生母乔姨娘那儿听说的,黑白自然就全都颠倒了。

王朗本来就瞧不起沈胤,又是娇惯的目中无人的狂妄性子,听了后自然就火冒三丈,这些日子就一直想堵着沈胤,好生出一口恶气,这会儿好容易在这里把人给找着了,连带的沈胤还带了陈毓来——

姨娘可是说的清楚,那沈胤可不就是巴上了这狗屁知府家的公子,才敢那么对待姐姐?

方才有姚澄海在,王朗自然不敢多放肆,这会儿人既然走了,自己又怕些什么?竟是揪着沈胤的衣襟,就往下搡:

“禽兽不如的东西!没听见我的话吗?出去!”

手腕却被人给攥住,王朗抬头,却是沈胤,正无比凶狠的瞧着自己。

还从未见过沈胤这么狠戾的一面,王朗愣了一下,下一刻却更加恼火:

“便是你爬上了沈家继承人的位置又如何?这书院也不是你随便想进就能进的。想要摆谱的话,尽可去那些销金窟,书院这般圣地,你和你的那帮狐朋狗友也配在此立足?”

王朗语气笃定的紧。会这般定位陈毓和小七两个也不是全无依据,以沈胤之前偏激的性子,那里交的上上得了台面的朋友?书院中但凡有些出息的学子,就没有愿意和沈胤结交的。而眼前两人,那个小七自己已经派人打探过,乃是沈乔的弟子。

至于这陈毓,也就是不学无术的纨绔罢了,不然,怎么会看上沈胤这样没出息的东西?

“好啊,那你倒详细说说,不过是退了和你家的亲事罢了,沈大哥就怎么禽兽不如,又是如何背信弃义了?这般徇私报复,不许我们上山,西昌书院当真好气度!”旁边一阵沉默的陈毓忽然开口。而且不同于方才王朗刻意压低的声音,这一嗓子无疑洪亮的紧。

王朗惊得脸一白——

方才之所以敢截住沈胤,并直说出来是为姐姐兴师问罪的,不过是仗着那里地势偏僻,除了自己的好友郑子玉外,并没有外人在。

这里可是山门,最是人来人往,也因此,王朗才转过话头,对退亲的事只字不提,反而拿几人的身份说事,想要借此给沈胤没脸。却不提防,陈毓竟然直不楞登的就说了出来,更是直指自己意图报复。

退亲这样的事,怎么好意思在大庭广众之下谈论?王朗顿时有些后悔——自己还真是小瞧陈毓这个纨绔了。

只是那又如何?自己还就是下这几人的脸面下定了。毕竟,今儿个山门这里便是由自己掌总负责接待客人的。为防意外事件发生,旁边还有自己特意带来的家丁,要是连这几个人都拦不住,还真是白费了一番心思。

当下冷冷一笑,也不屑在同陈毓几人分说,直接喊来几个人,一指沈胤道:

“这人是来书院捣乱的,现在立马拖出去,而且都给我盯紧了,书院方圆二里地内,不许他踏足。”

陈毓是知府公子,自己自然不好和他动手,沈胤却不怕,别说眼下这等羞辱,就是这会儿拖出去打一顿,有家里长辈撑着,沈家也不敢把自己如何。

眼睁睁的瞧着朋友被当面羞辱,却是无能为力,陈毓这个衙内以后都别想在西昌府上流社会中抬起头来。

“慢着——”陈毓忽然开口,“王公子的意思是,就因为沈胤不经允许带了我们入内,所以就要赶他离开?”

王朗脸上讥讽的神情更浓:“倒是有些自知之明。”

“那我要是有请柬呢?”陈毓随即道,并探手怀中,拿出一个镶着金边的请柬递了过去。

“是吗?”王朗笑容有些诡谲,接过请柬时手忽然一松,那请柬飘飘悠悠的就掉到了旁边一个水沟里,水沟里积水不多,却依旧很快浸湿了请柬,“呀,不好意思,失手了,不然,麻烦公子去捡回来?”

“你——”沈胤如何不明白,王朗纯粹是来消遣自己,针对自己也就罢了,小七和小毓纯粹是受了自己连累。

却被陈毓一把拉住:

“沈大哥,掉了就掉了,还捡它作甚?”

又冷冷瞧向王朗,高声道:

“原来这就是你西昌书院的待客之道。也罢,这样的书法盛会,我们不去也罢,就只是王公子待会儿莫要求着我们进去才好。”

“求你?”王朗好像听到了世间最可乐的笑话一般,登时捧腹笑个不停,好容易止住,才冷笑一声,神情无比讽刺,“是吗?似公子这般大才,怎么是我等凡人能高攀的起的?西昌书院这间庙太小,可怎么盛得下几位这样的大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