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毓嘴角翘的更高,那木田一郎也就能撑过一招罢了。

“混账东西!既然你要找死,爷就成全你便是!”台上的木田一郎终于不耐烦了,实在是还有没有天理了,这孙勇运气怎么就那么好,每次都是正好躲过自己的攻击,而且本来不是自己戏耍孙勇吗,怎么到头来快把自己给累趴下了?

耐心告罄之下,身子从空中翩然而落,五指成爪,朝着孙勇的天灵盖抓落。

“来得好!”孙勇却是大喝一声,竟是非但不躲闪,身形竟也跟着拔地而起,径直朝着木田一郎的方向撞了过来,等到木田一郎觉得情形不大对想要躲开时,却哪里还来得及?

明明方才还僵滞无比的孙勇,竟一瞬间变得比背上的苍鹰还要更加凶猛。

随着“砰”的一声钝响,两人两掌相对,木田一郎只觉整条胳膊都仿佛被人一寸寸折断,而事实也是如此,台下人只觉和做梦一般,然后木田一郎的右胳膊就一下碎成了一截截白骨,然后下一刻那白骨又刺破肌肤如同白色的箭头一般裸/露出来。

太过疼痛之下,一时满场都是木田一郎杀猪般的嚎叫声。孙勇左手的连环击打已经紧跟而至,下一刻,木田一郎的左胳膊也被拧成了麻花劲,然后双手一松,木田一郎的身体便如断了线的风筝从空中摔落高台,孙勇随即落下,脚不偏不倚正踩在木田一郎的胸口处,一阵让人牙酸的骨头碎裂声再次响起,木田一郎身体猛地一痉挛,仿佛被掐住脖子濒死的鸭子,头往前猛一佝偻,然后嘴角处便有大口的鲜血吐出。

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等田太义回过神来,木田一郎的身子早跟死鱼一般,在地上不住抽动着,田太义终于慌了神,实在是木田家族也是东泰一流世家,木田一郎更是家族后起之秀,一向颇受家族长辈喜欢,今儿个真是死在这里,回去怕是不好交差啊。

“哈哈哈——”台上的孙勇喉咙里忽然发出一阵古怪的咯咯声,初听是在笑,细听的话却跟哭泣相仿,“东泰小儿,你们也有今日!今天孙勇有句话放在这里,血债必须血来偿,胆敢危害我大周百姓,这人便是你们的下场!”

“孙五侠——”台下百姓终于反应过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只还来不及表达喜悦的心情,台上的孙勇脸色忽然变得惨白,然后整个人毫无预料的直挺挺向后栽倒。

“怎么回事?”李元峰脸上笑容一下僵住,瞬时转头瞧向陈毓。

“虚弱期吗——”陈毓摊摊手,又小声道,“若然东泰人耍赖,硬要把这一局赖成平局,师祖便成全他们就是。”

孙勇说得对,血债还须血来偿,今儿这三局务必要坚持到底,这样既可把东泰武士的力量完全驱逐出去,还可以有效的削减东泰武人的生力军。

陈毓话音一落,那边田太义气急败坏的声音就已经响起:

“木田君——”

原想着木田一郎即便受了重伤,应该还有救,探查之后才发现,也不知那孙勇用了什么邪恶掌法,木田一郎不独双臂瞬间被废,便是胸口肋骨也同样尽数折断,其中更有一根断掉的肋骨直接扎中了木田一郎的心脏,这般伤势,便是神医在世,怕是也无力回天。

下一刻忽然想到一点,忙不迭探手就想去抓孙勇,不想却是扑了个空,高台上已是瞬时多了个人,可不正是李英?

李英半扶半抱着生死不知的孙勇,想要笑,却先红了眼睛——

五师兄受了这么多年的苦,今日大仇终于得报,也算是一大幸事。而且这一局无疑是五师兄胜了。

正要抱着孙勇下来,却不料田太义忽然嘶声道:

“两人既然都是生死不知,那这一局便是平局!”

什么平局?明明是孙勇占尽上风好不好?一想到连孙勇这样腿脚不灵便的人都能杀死一个再凶顽无比的东泰武士,苜平百姓终于信心大增,纷纷道:

“真是不要脸!”

“什么不要脸啊,你啥时候见到东泰人有脸了?”

台上的田太义被气得脸一会儿白一会儿青,却依旧死咬着须得认定这一局势平局。

李英气的简直要爆粗口了,若非怀里还抱着生死不知的五师兄,简直立马就要上前挑战。正想着该怎样反驳那群东泰人,李元峰的声音忽然响起:

“英儿,对于那些无耻的人而言,这世上又有什么道理可言。一个平局罢了,咱们大周这样的泱泱大国,还让得起。”

方才信了徒孙的话,果然孙勇就格杀了木田一郎,李元峰大受震撼之际对陈毓更是刮目相看。想着不然就再赌一次,依着徒孙的话去做。

第184章 184

“爹——”李英顿时大急,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要知道三局两胜,若然这一局定为平局,就意味着下面这两局必得要对阵到底。

虽然相信以自己和爹爹的身手,己方至少有七分胜算,可兹事体大,赌约的内容对李家而言实在是太过重要,根本容不得一点儿闪失。

更不要说相较于田太义等人,自己已经算是前辈了,即便胜了,面上也不见得有多大的光彩。若然爹爹再亲自下场,那更是妥妥的以大欺小,即便赢了,怕也会落人口舌。

便是之前想要借以撼动众乡亲的心理,令他们逐渐走出对东泰人惧怕的初衷,也必然会大打折扣。

明明爹爹平日话里,对朝廷打肿脸充胖子为了当老大充大款就死要面子活受罪的讨好东泰小弟的迂腐心理颇为不满,怎么这会儿也犯了这样的老毛病?

“英儿,把你师兄抱回来。”李元峰却是丝毫没有改变心意的意思。李英虽是心里急的不得了,却是听话惯了的,如何也做不出忤逆父亲的事来,无可奈何之下,只得愤愤的抱着孙勇飞身下台。

李元峰也不解释,只快速托起孙勇的手腕,又在孙勇双腿处轻轻拍打一遍,眉眼中顿时喜气盈盈——那丹药果然神奇,眼下徒弟虽是体内劲气消耗殆尽,筋脉却是意外的得到了拓展,尤其是腿部痼疾,竟也消除了七七八八!

至于田太义那边,带来的也有郎中,只那郎中瞧了一眼,脸就黑了——也不知那瘸子孙勇怎么会突然变得这般神勇,木田一郎现在的模样,简直宛若被巨石碾压过一般,那一排排倒刺出来的白骨真是瞧得人汗毛都能竖起来了。

擦了擦冷汗,强撑着探了一下脉搏,又翻开眼睑看了下,却是好险没吐出来,半晌才蜡白着脸艰难的摇头:

“已经,死了。”

还是死的透透的死。

田太义脸沉的能拧出水来,视线一一扫过周围百姓宛若过节时的欢呼雀跃,神情都有些扭曲——

平常对着大东泰武士时一个个全都老实的跟鹌鹑似的,一看见有人给他们出头了就马上出来作死,这些周朝人果然全都该杀。

却也无比清晰的体会到己方陷入低谷中的情绪——

别说其他人,田太义心里何尝不是无比震惊?之前也曾听过家里长辈提起周人时凝重甚而有些畏惧的语气,田太义却总是不以为然,甚而五年前一系列计策得逞,领着一帮年轻的武士重创了李家,得意忘形之余,更是觉得父祖分明是太过夸大了这些愚蠢的周人,直到方才,孙勇那神出鬼没的功夫——

明明五年前已经完全被自己等人踩到烂泥里了,一个连脊梁骨都被打碎的人,怎么可能有这么坚韧的意志,依旧活下来不说,还能重上战场,亲手杀死羞辱他的人?

怪不得长辈们提起大周从来都是厌恶中又无可奈可,到了这会儿,田太义终于明白那种无奈的心情,那就是这个民族的人,是即便消灭也绝无法令他们臣服的。

“我们不能输。”田太义攥紧拳头,一旦输了,就意味着摄政王五年的筹谋全都成为泡影,自己等人也均将成为东泰的罪人,更会失去在家族中的优越地位。

口中说着,视线转向一个竹竿一般身形瘦高的男子:

“坂田君,下一场就靠你了。”

亏得自己早有筹谋,五年来,早对李家功夫摸了个八□□九。而坂田雄,除了本身是剑道高手之外,更是精研出针对李家功夫的一套功法,如果对上李英,出其不意之下,至少有六分胜算。

毫不客气的说,坂田雄是田太义特意精心给李家准备的一份礼物。

坂田雄也早已憋了一肚子的气,当下毫不犹豫的点头,飞身上了高台,冲着下面的李元峰等人傲然道:

“还以为是什么大名鼎鼎的武道世家,却原来也不过是些以大欺小的无耻之辈罢了。是不是商量好了,你们李家哪位师长准备上来受死?”

语气中全是讽刺——

尽管那孙勇是个瘸子,年纪比木田一郎大得多也是事实。

更不要说之前已经猜准了下一个上台对阵的必然是李英,自然坐实了指责对方“以大欺小”的话,自己若然胜了,对周人的打击必然是沉重的。当然,若是李家好面子,索性派个小辈迎战,那就更好说了,自己书写胜局自然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反正不管如何,己方都不会吃亏。

却又遗憾,周人怕是没有那么傻。

哪知一念未毕,一个不屑的声音忽然响起:

“输了还要胡搅蛮缠,还敢吹嘘什么武士道精神,也不嫌牙碜。所谓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就你们这么一群不要脸的玩意儿,也配得上受我师门长辈的拳脚!”

声音落处,一个青色的人影拔地而起,坂田雄霍然转头,神情中明显诧异不已——

却是一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年轻人,正若山岳一般屹立台上。

台下的李英本就被东泰人的恬不知耻气的涨红了脸,正想着待会儿上台后该如何反驳对方以大欺小之说,哪知就有人蹦上去了。

顿时也有些摸不着头脑,忙拿眼睛去看李元峰——不是说好了这一局自己上吗,怎么上台的竟然是大师兄的弟子?

却是台上站的人可不正是郑庆宁?

因着仁义武馆门人凋零,意外归来的李庆华一脉确然带给了李元峰父子意外的惊喜,可私心里,对郑庆宁三人的身手,父子两人的态度却俱是并不乐观。毕竟,除李信芳外,其余两人顶多入师门五年罢了,而李庆华又早亡,能亲自传授他们功夫的时间满打满算也就一年罢了,换句话说,几个孩子更多的时候都是自己摸索。

又因这几日太过繁忙,父子二人根本抽不出时间摸一下几人的功夫底子。眼下郑庆宁忽然就上了这生死台,李英怎么会不担心——当年没护住大师兄一家,已经令得爹爹愧疚不安,要是这会儿连师兄的后人也护不住,怕是这辈子都得受尽煎熬。

李元峰也有些愕然,有心责怪几个娃娃太过鲁莽,又明白孩子们也是为了师门着想,百转千回之下,责骂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师祖放心。”看师祖颇受惊吓,李信芳忙上前小声劝慰,“我五哥功夫高着呢,那瘦痨鬼怎么可能是五哥的对手…”

旁边的陈毓听得直想翻白眼,李信芳这妮子可真够实在的,明明之前才跟老爷子说师门就自己三个,这会儿又说什么五哥,明摆着还有大哥二哥三哥四哥吗!

李元峰神情果然凝了一下,下意识的就瞧向陈毓,心里忽然升起一个古怪的想法,难不成这些人并非庆华的徒弟,而是信芳找来助拳的高手?

可也不对啊,毕竟,外人不知道,自己却清楚,信芳分明就是个女娃娃,怎么可能认识什么高人?

再者说,李家眼下情形着实凶险的紧,实在想不通到底是什么什么样的高人愿意在这个时候跟李家绑在一起?

只陈毓神情太过平静,饶是李元峰竟也看不出什么来,不由苦笑,这小家伙多大点年纪啊,倒好,竟是比自己还能沉得住气!

却被台上的呼喝声拉回心神,却是郑庆宁和坂田雄已经站在一起,李元峰只看了一眼就止不住变了脸色,旁边的李英也倒抽一口冷气,甚而暗暗庆幸上台的不是自己——

那坂田雄的功力虽是比起自己还差着一层,偏是功法却古怪的紧,竟是正正针对着李家拳法!

却不知台上的坂田雄却是比他们父子还要郁闷——

说好的李家拳法呢,说好的一败涂地呢?怎么眼前这人一拳一脚全都陌生之极,而且郑庆宁平日练功走的是刚猛路线,即便被拳风擦着脸皮,都火烧火燎的痛。

坂田雄越打越心慌,上台时的胜券在握早已被惊慌失措取代,更要命的是脑海里不知为何,全是木田一郎白骨森森的可怖景象,顿时脚步就有些虚浮。

这样好的机会郑庆宁怎么会错过?狠狠的一拳捣在坂田雄的脸上,坂田雄惨叫一声,随即吐出了一口的碎牙,只觉疼痛和恐惧简直到了极点,下意识的就想求饶,郑庆宁另一拳已经随即送到,正正击打在坂田雄的太阳穴上。

坂田雄的身子一下飞了起来,不偏不倚,正好落在田太义的脚下。鼓凸出来的双眼死死的盯着田太义的眼睛,衬着满脸的血污,端的是狰狞无比。

“东泰小儿,这一局,到底是谁胜了?”郑庆宁抱着胳膊,气定神闲的站在台上。

台下百姓静默片刻,忽然齐声欢呼起来,巨大的声音震得田太义一哆嗦,终于无比艰难的把视线从坂田雄的身上收回来,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既恐惧又愤怒的状态之中。

只是再不甘不愿也只能承认,坂田雄,输了。

只是那又如何?田太义摸了摸自己的怀里,眼中的疯狂更甚,大不了和仁义武馆的人同归于尽,东泰人决不能败。

“师祖,那田太义,就交给我处置吧。”仁义武馆这边,陈毓也转向李元峰,一字一字道。

“你?”李元峰蹙了下眉头,刚要反对,陈毓脚忽然轻轻一顿,一股柔和而强大的劲气朝着李元峰袭来。

“这,怎么可能!”活了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受到这么大的惊吓,实在是到了这会儿李元峰才意识到,自己这小徒孙,实力绝对在儿子李英之上,甚而说不好,比起自己也不遑多让!

可是也说不过去啊,这小子瞧着顶天也就十**岁罢了,怎么可能有如此高妙的一身功夫?

更离谱的是还有那等非凡的心智。

亏得这是自己人,不然,怕是真要被吓得日日都吃不下饭了。

第185章 185

“爹呀——”瞧着台上那个实在是年轻的过分的身影,李英真觉得要风中凌乱了。

老爹这是冒险上瘾了吗?

先是孙师兄,再是大师侄,现在倒好,直接把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弄台上去了。

东泰人眼下一平一负,形势分明已坏到了极点,所谓狗急了还要跳墙呢,天知道一肚子坏水儿东泰人会使出什么不要脸的阴谋诡计?

这么小的娃娃,又经历过什么人生险恶?就是有两把刷子,又能顶什么事儿?到了台上,还不得被人生吞活剥了?

得亏自己还算身强力壮啊,不然怕是早晚都得被老爹给吓出毛病来。

只是李英嗖嗖乱飞的哀怨小眼神,李元峰却仿佛看不见一样,半晌才喃喃了四个字:

“鬼神,莫测啊。”

李英却是酸的一身的鸡皮疙瘩都快掉下来了,自家老爹什么时候学的这么自恋了?还鬼神莫测…

却不想头上“啪”的挨了一巴掌,李元峰又恼火又无奈的声音随即传来:

“我是夸自己吗我…”

鬼神莫测的是这小家伙好不好?

明明东泰人已经够狡诈了,可比起小家伙来,还差得远呢,没瞧见吗,田太义等人每一场的出场人选甚而都在掌控之中。

李英却是依旧有些发晕,老爹的意思是,鬼神莫测,是他对旁人的考语,顺着李元峰的视线看去,可不正是高台上那个之前瞧着最不起眼的小师侄?

陈毓无疑察觉到了台下父子两人太过炽热的眼神,却是有些不好意思的搓了搓手——

倒不是自己如何神机妙算,只半夜没事四处溜溜然后蹲人家房檐上歇会儿,窗户外面挂会儿,更甚者,房梁上也可以猫会儿,本身就是锦衣卫的最大爱好,更别提赵城虎几个可是锦衣卫中的锦衣卫,要是陈毓告诉李家父子,其实别说东泰人的大致计划,就是田太义几人的内裤颜色,赵城虎几人都弄得清清楚楚,这父子俩会不会担心的再也睡不着觉…

田太义的脸色却更加阴沉。

一切都脱离掌控的感觉太让人心惊肉跳,而且莫名的,总觉得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将会发生。

甚而田太义认为,还不如站在台上的就是武功最高的李元峰更让人放心呢。

毕竟,田太义可不会认为,周人忽然就变得这么愚蠢,特意派这么个小年轻来成全自己的威名。

这些年,已经记不清有多少和李家有关的人折损在东泰武士手里了,更不要说李家本身!

简直说两家仇深似海也不为过。

可偏是即便认定了李家不定如何包藏祸心呢,却依旧无法从台上那张年轻的面孔上看出一点端倪。

再瞧瞧脚下躺着的两具可怖尸首,从来都狂傲无比目中无人的田太义心里也开始打鼓,竟是直愣愣的瞧着台上的陈毓,半天都没挪动脚步。

陈毓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下面的田太义一行,一字一字道:

“东泰小儿,不过尔尔,是有多愚蠢,才会让你们以为,可以在我大周为所欲为?真想要活命的话,现在就跪下磕头赔罪,如若不然,那就拿命来偿!”

清亮的声音明明并不甚大,却又仿佛炸雷轰响在众人耳边,尤其是“拿命来偿”四字更是在上空盘旋良久。

一个小个子东泰武士猝不及防之下,惊得猛一趔趄,却不想脚下一软,待低头看时,正对上坂田雄鼓凸出来的双眼,吓得嗷”的叫了一声,双膝一软就跪在了地上。

周围百姓静默片刻,顿时轰然大笑,个个以不屑的眼神瞧向田太义等人,亏得平日里仗着会几分拳脚就无比猖狂,却原来也不过是些外强中干的家伙罢了。一时间人人神清气爽,只觉东泰人刻意制造的压在众人头上数年的可怕阴影瞬时一扫而空,众人瞧向田太义等人的眼神,满满的全是愤怒和鄙夷——

真正的强者面前,这群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也不过就是一群胆小鬼罢了。

田太义如何读不懂众人眼中的含义,只觉全身的血“嗡”的一下从脚底涌向头顶,下一刻忽然抽出□□,朝着那个还没有反应过来的瘦小武士砍了过去,耳听得“咔嚓”一声响,一颗血淋淋的人头一下滚出老远。

血雨如箭,顿时喷了一头一脸都是。

田太义却是看都不看一眼,脚尖在地上一点,竟是顶着满脸的血污飞身高台之上,宛若厉鬼一般死死盯着陈毓:

“胆敢侮辱大东泰武士,我要你以死谢罪。”

却不想陈毓的声音比之田太义更加阴冷:

“谢罪?便是你死了,也不足以弥补对大周子民犯下的罪过。”

如果说之前还只是怀疑,那这些日子以来,已经足够陈毓确定,眼前的田太义,正是上一世在大周犯下累累罪行外号杀人狂魔的那位东泰先锋官。

此人性情残暴,凡他带领的东泰兵所过之处,周人鲜有活口,更在攻克靖海关后,下令屠城三日!

犹记得上一世自己来至这靖海关时,不独雄关不在,便是脚下这片土地也彻底成了一片死地。

有自己在,绝不会让历史重演。而这样一个未来的杀人狂魔,自己怎么会允许他活着走下高台?

陈毓身上的杀气太过浓烈,饶是手上早沾染了太多人命的田太义心里也不由激灵一下。下一刻却是冷笑一声,身形滴溜溜打了个转,一时台上都是田太义的影子,而无边的虚影中,一个拳头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变大,先是像只钵,然后像个大缸,到得最后,仿佛整个高台都在那硕大无匹的拳头笼罩之下。

相对而言,时现时没和喝醉了酒一般四处乱转的陈毓却是变成了一个无论如何挣扎都逃不脱巨拳覆盖的蚂蚁。

“不要脸!”李元峰脸色大变,早料到东泰人必不甘心就此认输,却无论如何没料到,对方竟是卑鄙至此。

早听说东泰人有一种奇花名唤“蜃”,不但能在最快时间内制造幻境,更能令幻境内的掌控者功力以恐怖的速度快速提高,直至足以匹配幻境中出现的武器。

眼下高台上的情景,除了蜃外再不可能有其他解释。

只李元峰明白,下面百姓又如何能懂?面对此种异象,只以为是东泰人请来了妖魔鬼怪来助阵,一时个个惊惧不已。

“爹,咱们不能眼睁睁的瞧着小师侄——”李英眼睛都红了,脚尖在地上一点,就要冲上高台,却被李元峰拉住,“再,等等——”

却是这么片刻间,那些东泰武士也汇聚过来,正神情得意虎视眈眈的瞧着李元峰几人,那模样,分明正等着李家人受不了往台上冲。

“简直卑鄙无耻!”李英气的整个人都是哆嗦的——

到现在,如何不明白东泰人的居心,分明是无论如何也不准备离开大周——

相较于足有五六十人的东泰武士,李家武馆满打满算也就十来个人罢了,真是直接对上,打赢的可能性根本就是微乎其微。

更要命的是周围还有这么多百姓,真是一场大乱,东泰武士没什么,这些父老乡亲却不定得冤死在这里多少。

而不出手的话,就得眼睁睁看着徒孙死,再加上眼前这幅可怕的景象,百姓怕是对东泰人更畏惧如虎。至于自家则不但赶不走东泰武士,从此名声也要一落千丈,再别想有出头之日。

“爹——”却是李英突然跪倒,抬头含泪瞧着李元峰,“当年就是这些禽兽害了大师兄一家,现在好不容易苍天有眼,送回了大师兄的后人,咱们不能眼睁睁的瞧着孩子就这么…”

李元峰又何尝不是这般想?只是一面是徒孙,一面是父老乡亲…

忽然一捂胸口,竟是“噗”的吐了一口血出来:

“献儿快去县衙禀报陈大人。”

手紧紧握住腰间宝剑,眨也不眨的瞧着高台——

就让李家自私一回吧,真是到了最后关头,无论如何也要把徒孙救下来。只希望陈大人能快些赶来,让百姓能少受些杀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