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钊话音一落,竟是又有四五个将领跟着他从破洞中飞了出去。

余下七八人则是神情惶然,面面相觑之余,不知要作何抉择——

若然跟着严钊,真的杀了钦差,事发之后,必累及妻、子,可若是从了这小钦差,前途也是一片昏暗,毕竟,这里可是严钊的地盘,即便能走出这帅帐,也不可能走出大营。

陈毓却是大感欣慰,好歹这严家军并非完全不可救药,愿意跟着严钊一条道走到黑的也就那个几个罢了。

却也明白余下诸人的顾虑,当下站起身形朗声一笑:

“诸位莫要担心,这里是大周的军营,你们也是大周的将士,可不是他严家的私军!严钊倒行逆施,叛国求荣,归根到底,是他一人的罪孽罢了,所谓法网恢恢疏而不漏,严钊定会为他的弥天大罪付出应有的代价。”

对呀,邓斌眼睛眨了一下,终于从“六首状元陈毓突然变身武侠高手”的震惊中清醒过来,更是想到陈毓的另一层身份——

严钊之前可是一直以成家忠心下属的面目示人,这所谓的严家军,归根结底应该是成家军才对呀。

其他人也明显想到了这一点,紧张的气氛稍稍缓和了些。

将领中有一位名唤姜成武的,犹豫了一下上前道:

“据末将所知,这大营中怕是有将近两千人乃是完全听命于严将军,那个,就是严钊…”

一句话说的众人心里又是一沉——

尽管帐中诸位除邓斌外都是勇武之士,可毕竟双拳难敌四手,真是直面两千军士,结局也必然要糟。

哪知陈毓却是丝毫不见慌张,反而微微一笑:

“有劳姜将军提醒,不过都这会儿了,应该也差不多了,咱们出去吧。”

众人顿时听得一头雾水,什么叫应该也差不多了?刚想发问,外面忽然响起一阵厮杀声,奇怪的是伴着厮杀声还有一阵阵兵器断裂的声音及不敢置信的惊叫声。

众人疾步走出去,正好瞧见外面的情景,却是个个目瞪口呆——

外面的大片空地上,正有都是穿着周人将士服饰的人战成一团,不过仔细看,还是能看出区别的,却是那士气正盛的一方个个胳膊上扎着一个红布条。

更古怪的还是战场上的情形,明明严钊的心腹全是挑选的军中最厉害的武士,甚而他们的装备也是最顶尖的,比方说手中的兵器,全是兵库司最新打造的神兵利器,结果倒好,碰到对方手里的兵器,就跟纸糊的一样,咵嚓一声就被人砍成两截。

没了趁手的兵器,还打什么打啊?可怜这些誓死追随严钊的将士们,方才还是胜券在握,却转瞬间就只能任人宰割。战争开始的突兀,结束的也迅捷无比,两千人很快尽皆成为俘虏。

指挥作战的几位将领也从马上下来,连带的还有几个人被推推搡搡押过来,可不是方才誓死追随严钊的那几人?

只这会儿几人尽皆一脸灰尘,狼狈不堪,那里还有之前在大帐里的半点嚣张?至于选择向陈毓靠拢的几人,则是不知道为何会出现这样情形的茫然之外,尽皆心有戚戚然,亏得方才犹豫了一会儿,不然,这会儿也定然是成为阶下囚的下场。

“见过大人。”昂首挺胸走在最前面的可不正是郑家三子郑庆明和一个英武不凡的将军?两人来至陈毓面前齐齐拜倒,“在下/末将幸不辱命,逆贼已然尽数成擒。”

“庆明,吴越,快起来。”陈毓笑呵呵的伸手搀起二人,又回头瞧向依旧呆若木鸡没醒过神来的姜成武几人,“诸位和吴将军应该也是老相识了,就不用我介绍了吧?”

姜成武几人吓了一跳,忙道不敢,又纷纷上前拜见吴越——

吴越可是成家的铁杆心腹,有拼命三郎之称,自来和少国公成弈如影随形,有这位在,严钊已是注定了在劫难逃。

倒是邓斌自来被严钊欺压的惯了的,不见到严钊被俘,终究放不下心来:

“那个,陈大人,是否要派人全城缉拿逆贼严钊?”

“不用那么麻烦,严钊他跑不了——”陈毓笃定的摇头道,忽然一顿,“那不是严大将军吗?”

众人顺着他的视线瞧过去,却是又有两人缓步而入,可不正是仁义武馆的孙勇和一个陌生男子?

两人推推搡搡的那名桀骜男子更是大家再熟悉不过的一个人,不是严钊又是哪个?

只严钊虽是已沦为阶下囚,却依旧是不驯服的模样:“陈毓,你竟敢如此害我!国公爷面前,严某一定要讨个公道。”

“害你?公道?”陈毓脸一沉,“严钊,你以为自己是谁?为了一己之私利意图放东泰人入关在前,事情败露意图行凶、谋刺本钦差在后,到现在还口口声声找成家主持公道,当真是无耻之尤!”

严钊脸顿时一白:

“你,胡说——”

话音未落,又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传来,却是赵城虎几人,把一叠信件交给陈毓:

“启禀大人,严钊通敌叛国的信件尽皆在此。”

严钊霍的抬首看去,脸上神情绝望之极——

毕竟放东泰人入关兹事体大,为防二皇子会推出自己做替罪羊,严钊才把所有的信件都留下来,却没想到会碰上锦衣卫这般抄家的祖宗,竟是这么快就给翻了出来。

有这些信件在,根本就是铁证如山、百口莫辩!

第197章 197

“郑大哥,辛苦了。”陈毓又转头冲站在严钊身边那位彪悍男子道。

和孙勇一块儿生擒了严钊的可不正是郑家老大、东夷山的匪首郑庆阳?

“老郑,行啊你!”吴越也笑呵呵的走过来。先向陈毓深施一礼,又用力拍了下郑庆阳的肩膀。

早在一年前,吴越就奉成弈之命,带了五千精兵秘密来至东峨州,本来吴越还以为陈毓会把自己交给严钊,最不济也得驻扎在苜平县附近,却不料到了地方才知道,陈毓竟然让自己上山为寇。

虽然彼时心里大是不满,觉得这陈毓做事太过荒唐,只军人的天职就是服从,况且吴越本就是成家家将出身,虽然现在也开牙建府,自成一体,却依旧以成家家奴自居。从这一点来说,陈毓这个姑爷也算是自己半个小主人。

以上种种,令得吴越只有认命。

待得上了山,却难得的和郑庆阳意气相投,短短一年时间,当真是亲如兄弟相仿,更渐渐对郑庆阳佩服的五体投地,不止一次跟陈毓提起,郑庆阳无论兵法还是谋略都高出自己不止一筹,委实是万金不易的大将之才——

这一点陈毓自然比他还清楚,上一世郑庆阳就是个猛人,不然,也不可能带了几百人就搅动了大周西部半拉江山!

当然,这会儿让吴越膜拜的还有之前总觉得娇贵的不像样的状元姑爷。这位才是真正深藏不露的高人!谁能想到堂堂六首状元,竟然连自己这个拼命三郎都得授首?

更不要说这份心计,谋略和心胸——

若不是亲眼见得严钊这番作为,别说是自来对严钊颇为看重的国公爷,就是自己,又如何敢相信他竟会做出这般背信弃义、丧心病狂之事?

可就是年方弱冠之年的状元爷,竟是目光如炬,那么早就看出严钊的狼子野心,若非姑爷及早防范,不独靖海关难保,国事更会坏到无可挽回的地步。而且真令严钊阴谋得逞,第一个要遭受灭顶之灾的就是国公府,至于自家这样依附于国公府的小世家,自然也难逃家族败落的命运…

这般想来,姑爷当真是国公府命中的贵人。

郑庆阳微微一笑:

“吴兄弟客气了。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些年来,承蒙严大将军照顾有加,郑某才有家不能归,到处漂泊流离,闲暇无事时说不得就要多思量一番如何回报严大将军的深情厚谊,巧的紧,今儿个还真就用上了。”

语气虽满是调侃,言辞间却满是嘲讽愤激以及大仇得报的快意——

自从兄弟合力杀死严宏,合家就没有过过一天安稳日子。明明是严家欺人太甚,竟用那般残忍手段对付小七,结果却是郑家合族亡命天涯再无安宁之期。

甚而在陈毓大力许下一个美好未来后,郑庆阳也是从不曾相信,毕竟,除非严家倒了,不然郑家就别想有出头之日。只是严家依附成家,作为大周定海神针,成家倒的可能性根本就微乎其微,成家不倒,严家自然也会无恙。

之所以没有点破,也不过是想给日日生活在绝望里的家人留下一点希冀罢了。郑庆阳自己却是无比清醒的认识到,此生只能做一个他乡之鬼,并烙上逃犯的名头再不要想翻身的事。

再没想到严钊竟会自寻死路。所谓自作孽不可活,说的也就是这个道理吧?

承蒙自己多加关照?严钊听得心神巨震,下意识的瞧向郑庆阳,咬牙道:

“你到底是谁?”

却被红着眼睛跑过来的郑庆明一脚踹翻在地:

“奸贼,当初害我郑家满门时,可想过你也有今日!”

严钊那里受过这等罪过?疼的顿时蜷缩成一团,“郑家”两字也同样在脑海里炸响,挣扎着先瞧向郑庆阳,又慢慢落在陈毓身上,神情怨毒之余更有些诡异:

“郑家,西昌府郑家人?哈哈哈,没想到我聪明一世,竟会被你们这群流寇并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算计。只是陈毓,想要坑我,你还太嫩了点,我会在黄泉之下等你来。当然,说不好,你的家人或者岳家会先你一步来和我碰面,就当我收取的利息了。至于你,等到你也命丧九泉的时候,咱们再好好的算一笔账!”

图谋多年的事,竟会坏在一个之前根本没看在眼里的后进小辈手里,自己就是死也不甘心。而且陈毓即便再如何智计百出,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会派华婉蓉作为信使——

弱女孀妇一路颠簸含冤逃亡京都,任皇上如何睿智英明,也不可能不为之所动,只要采信了只言片语,就足够陈家并成家万劫不复。

至于二皇子,本就是极为聪明的人,既知晓了此间情形,自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时机,但等的二皇子夺了大位,别说一个小小的成家,就是太子又算得了什么?自己要是侥幸不死,必然会被二皇子记一大功,即便就此身亡,却也可保家族无虞。

陈毓一愣,旋即看向郑庆阳:

“可有走脱什么人?”

“不会。”郑庆阳当即摆手,“军营中并不曾走脱一人。”

却忽然想到一点:

“方才严钊冲出来时,依稀有一只鸽子盘旋而出,难不成…“

脸色顿时一变。

“派人严查各个路口,并速去包围严府,查探可有人离开?”陈毓急声道。

郑庆阳当即领命而去。至于赵城虎几个则直扑严家——

在苜平两年之久,几人对严家早已是熟门熟路,也对严家的人口最为熟悉。只是几人去得快,回来的也快。

一瞧见几人的脸色,陈毓立即察觉到不妙:

“是不是,那华氏——”

虽然华婉蓉不过一介女流,陈毓却早在数年前就领教过此女的诡谲手段,若非顾大哥情比金坚,说不好和大嫂还真可能被拆散。

还有方才严钢来的那么快,明显华婉蓉已经起了疑心…

赵城虎几人果然有些丧气,互相看了一眼,垂首道:

“大人英明,严府果然走脱了华婉蓉并两个侍卫。”

陈毓叹了口气,遥望边关万里蓝天,果然是人力有穷尽,千防万防,却没想到严钊还有次后着。眼下只能寄希望于自己的信使跑的够快,不致落后太多,除此之外,皇上应该不会再和上一世那般偏听偏信了吧…

京城。皇宫大内。虽是九月秋风起的时节,皇宫中依旧姹紫嫣红,各种奇花异草次第开放。而花丛中,正有一个身形纤细的女子穿花拂叶而来。

女子身形纤秾有度,虽不是生的顶美,却偏自有一番清雅气度,令得那些倾国倾城的名花也自惭形秽。

若然陈毓在此,怕是定然会心旌神摇,忍不住上前把人抱在怀里——

可不是和陈毓暌违了两年之久的成家小七?

只小七的脸上这会儿却是布满愁容——

即便再是医术超群,可医者难医必死之人。

皇上本就年老体衰,再加上少年时身体亏损太过,更在不久前又染上毒瘾,但是其中一个方面,常人便吃不消,更不要受这般三管齐下,如何不把皇上的健康完全摧垮?

以致近两年来,皇上的身体愈发每况愈下,早已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远远的已能瞧见皇上御书房的一角飞檐,小七不由加快了些步伐,待来至殿门前,刚要着引路的小太监进去通禀,总管太监郑善明就步履匆匆从里面走了出来,一眼瞧见小七,忙不迭迎上前:

“哎呀,七小姐可来了,快进去吧。”

语气中是丝毫不加掩饰的惶急。

“好。”看郑善明的模样,就知道皇上情形怕是不妙,小七也不和他客气,当下边走边低声道,“你同我说说皇上这会儿的具体情形。”

“皇上他老人家,方才接连咯了几口,血。”郑善明说着,已是涕泪纵横。

“咯血了?”小七心里也是一凉,皇上的身体竟是已坏到了这般地步吗?

待得进了书房,正瞧见依旧强撑着坐在书案前的皇上,还有侍立在下首双目赤红的太子姐夫周杲。

周杲抬头,瞧见小七,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来:

“七妹来了,快来帮父皇瞧瞧…”

口中说着,已是哽咽难言。

小七早快步上前,探手抚上皇上的手腕,果然许是刚吐过血的缘故,皇上面如金纸,脉象更是虚弱的紧,双手更是依旧死死扣着面前一本奏折,眼中全是绝望和不甘——

东洲告急,南平告急,蘩南告急…

雪片般的告急文书从东部飞向京城,落在皇上的案头,到这会儿已是足足十四州陷于走投无路的饥荒之中,大周本就国库空虚,当此大灾,如何不捉襟见肘、支应不及?

听御史奏闻,甚而已有地方发展到易子而食的地步。

皇上再没想到,自己一手打造的盛世皇朝会凋零到这般地步。

再想到陈毓有关东泰兴兵的推测,若是去年,皇上或许不信,可眼下这般时局,东泰人十有**真会趁火打劫!

第198章 198

直到走出御书房,小七都有些神思不属。

这么些年来也医治了不少病人,似皇上这般病入膏肓求生意志依旧如此强烈的还是仅见。只可惜…

周杲叹了口气,父皇的心思自己能明白。从幼年登基到坐稳皇位,一路走来,可谓步步荆棘,最令父皇骄傲的就是数十年辛苦终于换来大周的扬眉吐气,甚而对东泰来朝那般看重,就是当做了自己曾经煊赫一生的一个佐证。

如何能忍受一生心血却换来眼前的一片乱局?

两人从一个隐蔽的小角门一前一后走入东宫——

皇上病体垂危之事,除了太子并太医院院正苏别鹤及小七和总管太监郑善明四人外,再无第二个人知晓。也因此,小七每回被宣来瞧病,都是先来东宫,然后再悄悄去往宫中。

眼看着前面就将进入太子内院,小七终于站住脚,踌躇了半晌,低声道:“姐夫,皇上怕是,至多有两个月的时间了…”

小七的声音有些悲怆,作为医者最无奈的就是面对此种情形,更不要说相处两年来,皇上已确然和自己的父辈相仿。

这样残忍的话本来不宜宣之于口,一则方才出来时皇上也暗示过,让自己把他病重到何种程度告诉太子,二则,毕竟是世家出身,小七如何不明白,一旦皇上龙御九天,太子必须做好应对乱局的准备。甚而眼下,就要做好诸般筹谋。

明显没想到会听到这样一句话,周杲脚下一趔趄,差点儿摔倒,慌得小七忙探手扶住:

“姐夫…”

却不妨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忽然从内院传来,却是太子侧妃潘美云,正把一个襁褓中的小女娃一把丢给旁边的嬷嬷,自己则满脸惶急的跑过来:

“太子爷…”

在瞥到小七的动作后神情明显僵了一下,竟是猛地撞了一下小七之余,又冷冷的瞥了小七一眼,眼中满含着警告和仇视。

小七只觉半边身体都有些发麻——

就在年前,姐姐和这潘妃先后生产,姐姐果然如众人所愿生下了大周的皇太孙,至于潘美云,却依旧生了个女娃。

总觉得从那之后,这潘美云就有些不对劲,比方说方才瞧自己的眼神,怎么想怎么和疯妇相仿。

这样的疯子,小七也懒得和她计较,说不得还得提醒姐姐一声,多加小心才是。这般想着,一边苦着脸揉着肩膀,一边抬步径直往太子妃的院子里去。

潘美云却把小七此举理解为心虚——

近段时间来,成家七小姐出入宫闱的时间未免太过频繁。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定然是她那个订了亲的未婚夫婿太不成器,让这死丫头起了不该有的心思。也不想想那可是她的姐夫,真是一点儿脸面也不要。

更可恶的是,看到自己竟连拜见都不曾!当真以为她可以嫁进太子府,并能位居自己之上吗?

“你做什么?”却被一声冷斥给惊醒,旋即被周杲一下推开。

“太子——”潘美云愣了一下,神情惶恐,却在看清太子的手背时脸色白了一下,却是周杲的手上分明是五个几乎渗出血丝的清晰的指甲印——

这样的指甲印在潘妃宫中自然不少见,甚而潘美云发起疯来,连自己怀胎十月生下的襁褓中的婴儿也不能幸免,只那些下人在潘美云心里全是可以任自己磋磨的,至于小女儿,更是自己眼下艰难处境的根源。若然那是个男孩子,自己如何会过的如此痛苦?

却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恍神间竟会用在太子身上。

吓得当即跪倒,一下抱住盛怒之下转身就准备离开的太子的腿,连连磕头:

“太子,您饶了臣妾,都是那成家七小姐知道您在臣妾心里如何重要,故意巴着太子爷您,才令得臣妾失仪…”

“闭嘴!”周杲没想到潘美云竟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气的抬脚就把潘美云踹翻在地,神情也是狰狞无比,“贱人,一派胡言!”

眼下东部势危,妹夫陈毓不知处于怎样的艰难境地之中,这女人怎么就敢把这么大一盆污水泼在小姨子身上。

更何况别人不知道,自己还不清楚吗,小姨子和陈毓之间当真称得上情深意重,真是有不好的风声传出去,自己可怎么对得起为了大周和自己那在蛮荒之地勉力支撑的妹夫?

不但被踹翻还这般喝骂,潘美云太过意外之下,竟是傻在了那里。

要说周杲的性情,平日里最是温和有礼,常日里潘美云也不是没做过过分的事,可或是性情使然,或是瞧在潘府的面上,潘美云还从没有被这么当众给过没脸。再加上被踹了一脚的地方也委实有些疼痛,潘美云趴伏在地上,恶狠狠的视线恨不得把前面太子的身形灼穿,竟是不管不顾的膝行几步大声哭叫道:

“太子,您怎么能如此糊涂?即便您把那成安蓉当做心头肉一般,可你们俩毕竟是姐夫和小姨子的身份,真是传出去…”

旁边被吓呆了的嬷嬷看情形不对,也跟着跑了过来,听潘美云竟说出这般大逆不道的话,吓得魂儿都飞了,忙不迭去掩潘美云的嘴:

“侧妃娘娘慎言——”

周杲却已是霍的转回身形,气的浑身都在打颤,瞪着眼睛不住的喘粗气:

“郑青,郑青,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这疯妇堵了嘴巴拉回去,即日起没有孤的诏令,绝不许出房门一步。”

郑青是太子府的总管,听太子气的声音都直了,顿时吓得脸色煞白,忙不迭带了几个粗壮的仆妇冲过来,摁住潘美云,又拿抹布堵了嘴巴,就想往院子里拖。

却不妨一阵惊呼声传来:

“大姐姐,您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