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大清早三个字，周淮安嘴角暗暗抽了抽，赶忙陪笑道，“要不是有要紧事儿，我也不会过来打扰爷，皇宫里来人了，宣旨的太监到了。”
“他们动作到快，这消息传回去还没几天，人就过来了。”凌四冷笑，周身愈发暗黑，毫不在意的摆手道，“行了，让他们等着吧，给爷先备饭。”
“是。”周淮安对此没有任何意外，点了点头，随即小心翼翼的斟酌道，“爷，您没什么事吧，莫不是昨晚没睡好？”
凌四听到这话，眼珠子蓦地一瞪，沉郁的冷哼道，“你什么时候见爷睡的不好了，就是天塌了，爷都睡的倍儿香。”
周淮安被瞪得后背发凉，赶忙点头道，“是是，淮安失言了，我这就吩咐下去，给您备饭。”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自家将军有点欲盖弥彰，不过想想这位爷不管是在沼泽还是雪地，都能睡得喷香的事迹，他又觉得自己想多了。
事实上，周淮安想的一点都不多，凌四昨晚的的确确没睡好，准确点说，他失眠了，这辈子第一次失眠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咋了，躺在床上一闭眼，脑子里就会出现燕小子脱衣服的画面，还有那两条长腿，翻腾到半夜，好不容易睡着了吧，就连梦里都是小河边的那一幕，最要命的是，梦里的燕书居然把里衣也给脱了，可他还没看清之后的画面，人就醒了，整个人搞得不上不下，抓心挠肺的，一直到早晨，才算是睡了半个时辰。
凌四就不明白了，一个身无二两肉的小子洗个澡，居然能让他失眠，还琢磨了一晚上，简直就是见了鬼了！
心情烦躁之下，凌四吃了饭，情绪也没好多少，于是乎，当周淮安把京城来人，带进来之后，那名领头的太监，就见那位凌将军坐在主位上，一身煞气，满面寒光，登时，这腿肚子就有点打颤了。
他一甩拂尘，赶忙跪下，恭恭敬敬道，“给凌将军请安。”
凌四阴沉沉的咧了咧嘴，“呦，新面孔啊，以前好像没见过你啊，刘公公，杨公公和段公公呢？”
他每说一个人，跪在下面的安公公，就要抖上一下。
那三位公公都是以前给这位爷宣过旨的人，刘公公仗着自己是御前的人，最是飞扬跋扈，结果被凌四直接扔进了臭水沟，摔断了两条腿，到了杨公公，倒是收敛了几分，可也难免高傲，最后胳膊腿倒是没事儿，就是关节脱臼了几处，疼的现在都成了风湿了，倒是最后一位段公公，彻底没了傲气，说啥是啥，可耐不住他倒霉，正赶上军营风雪，回去就病倒了，现在还咳着呢，有了这三人的前车之鉴，他能不抖吗！
尽管心里肝颤，安公公还是努力保持了声音的平稳，各种搜肠刮肚，准备把自己谄媚的功夫十二分的发挥出来，“那三位公公皆有差事在身，皇上这才派了奴才前来，能前来传达圣意，得见将军，实在是奴才的荣幸……”
可惜，凌四却是懒得听了，不耐的摆手道，“行了，这词儿去年段公公说过一次，跟你差不多，圣旨呢？”
安公公登时收了话，陪笑道，“在这儿呢，将军，是否现在就要接旨？”
凌四似笑非笑的咧了咧嘴角，大喇喇道，“给爷拿过来吧。”
安公公一愣，随即明白了这位爷的意思，人家根本没想着跪地接旨，拿过去就完事儿了！
难怪之前那三位不是被打了，就是吓病了，原来根源在这儿呢！
有了前车之鉴，安公公可不敢反抗，登时将圣旨高举道，“是。”
周淮安不由多看了这位太监两眼，过去拿了圣旨，呈给了凌四。
凌四打开一瞧，唇角浮现了几丝嘲讽，“呵，倒是会使唤人。”
安公公听到这话，赶忙垂下头，只当自己没听到。
凌四随意的将圣旨卷吧卷吧，扔在一边的书案上，这才看向了低眉顺眼的安公公，“行了，圣旨爷收到了，爷这里粗茶淡饭，没有什么好酒好菜可以招待，公公应该也不想留下吧？”
安公公愈发垂首，恭敬道，“将军说笑了，军营重地，哪儿是奴才能待的，圣旨既然已经到了将军手里，奴才就不耽误将军了，奴才告退。”
既然人家识趣，凌四也没为难人，眼见安公公退出帐篷，带着人走远了，周淮安才上前一步，询问道，“爷，咱们是不是要回京了？”
“是要回京，不过回京之前，还要先去个地方。”
“什么地方？”
“采石镇。”
凌四说出这三个字，不用解释，周淮安就全明白了。
如今天下四国，翡翠盛行，点翠作为一项娱乐活动，更是风靡九州，采石镇便是西凌境内极为有名的翡翠矿区，同时也是皇家的御矿，这里每年都会采出不少石料和翡翠，供皇室官家点翠赏玩，佩戴收藏。
每年入冬前，也就是半月后，采石镇便会送翡翠石料入京，翡翠珍贵，路上难免被些敢打包天的悍匪打上主意，前两年的时候，就曾出现了一次纰漏，损失惨重，自此之后，朝廷都会派出专门的军队，过来运送石料。
显然，今年龙椅上那位听闻他们回京，准备让他们去接手这个差事，这可真是一箭双雕了。
想通了其中的关节，周淮安当下道，“爷，那我这就通知下去，着手准备。”
凌四用手指敲击着桌面，说出了决定，“三天后出发。”
“是。”
第一卷 第三十一章 吃饭
随着周淮安将命令传达下去，当天，整个军营便陷入了一片忙碌。
燕姝倒是没有受到任何影响，来军营的时候，她便一清二白，现下准备离开，除了这些日子配出来的一些药粉，药丸，自然是没多少东西，打了个包裹就算完事儿了。
可能是临近回京，需要处理的事情太多，每每到了饭点，都会早早过来的凌四爷，并没有出现，倒是下午，临近傍晚就过来了，眼下隐有青黑，一看就像是没睡好的样子。
要知道，这位爷出去金帐汗国那边搞风搞雨，回来都是一副热血沸腾，精力无穷无尽的模样，咋一天的功夫，就成这样了？
燕姝意外之下，难得问了一句，“凌将军身体可有不适？”
“没有啊，爷好得很，现在尤其的好。”凌四说的是大实话。
上午拿了圣旨之后，他批了几条军务，眼瞅着就到中午了，可有了昨晚那一出，凌四心里总有点别扭，这才没同往常一般，来找燕姝用饭，而是留在了大帐里。
结果这顿饭吃得是没滋没味儿的，才两碗不到，就没了胃口，直言：一个人吃饭真他娘的没意思，这让坐在一边的周淮安和另一名副将颇为委屈：这位爷是把他们俩当空气了吗！
于是乎，晚上这顿饭，凌四早早就过来了。
一过来就听到燕姝询问他的身体，虽然她的声音仍旧是冷冷清清的，可凌四心头一下子就热了，一天的烦躁登时一扫而空！
燕姝自是不知道这位爷的心路历程，他既然说自己好得很，她也没心思多事，点了头，就将注意力重新放回到了手中的药草上。
凌四一整天没见着燕姝，浑身都不太舒坦，自然不满足于只说这么一句话，他大马金刀的坐到了床沿上，咧嘴笑道，“燕小子，怎么着，行李收拾好了吗？”
燕姝头都没抬，“好了。”
凌四瞥见床角的小布包，蹙眉道，“就这个？这也太少了吧。”
燕姝冰冰凉凉的瞧着凌四一眼，“不少，刚刚好。”
知道自己这是被嫌弃了，凌四摸了摸下巴，这才住了嘴。
恰逢此时，门帘被掀开，他的近卫送了饭菜过来，凌四眼珠子一亮，当先坐到了桌前，招呼道，“燕小子，快过来，别倒腾了，先吃饭。”
燕姝也知道，有这位爷在，自己也忙活不下去了，登时放下药材，坐到了饭桌前。
眼见燕姝在自己的身边落座，凌四不自觉唇角上扬，身上愈发舒坦了几分，只是这舒坦过后，心头却滋生了几丝隐隐的愧疚，忍不住轻咳道，“那个……爷今天事儿多，没时间出来，就在大账里用的饭，你小子呢，中午……一个人吃的？”
燕姝拿了筷子实话实说道，“蒋参将过来找我，顺便一同用的饭。”
“他倒是会钻空子。”凌四瓮声瓮气的嘀咕了一句，胸中的不爽一股股的往外冒，“爷不过来用饭，你小子就不知道问一声？”
燕姝理所当然的淡声道，“将军本来也不该在我这儿用饭，再者，现在回京在即，将军军务繁忙，很明显的原因，为何要问。”
凌四被堵的没词儿，狠狠的用筷子夹了块猪肉，塞进嘴里大嚼特嚼，那声音怎么听怎么有种控诉的味道。
燕姝却是恍若未闻，指了指旁边的一道卤鸭，“凌将军，多吃点鸭肉。”
鸭肉可大补虚劳，滋五脏之阴，清肝明目，养胃生津，正适合这位爷现下吃。
凌四不知道燕姝说这话，是为着他眼下的青黑，还以为他瞧见自己不爽了，知道说好话了，虽然这话说的硬邦邦的，可凌四就觉得通体舒泰。
他也算是看明白了，自己只要跟这小子待着就好受，哪怕被怼，也生不出气儿来，要是能得他一句好话，那就更舒坦了，就像现在，浑身的火气，早跑没影了，想找都找不回来。
至于昨晚上的失眠，凌四也不知道自己咋搞的，既然想不明白，干脆也不想了，顺着自己的本能来就好了，省的给了别人机会，钻了空子！
不知道是不是中午没吃实诚，凌四晚上足足吃了五海碗，才算是停下来，鸭肉更是一扫而空，那饭量，看的燕姝这个大胃王，都有些暗暗咋舌。
三天的时间转瞬即逝。
得知凌四的军队今日离开，潼阳关的百姓自动自发的夹道欢送，不少人提着篮子，拎着袋子，往队伍里的将士们身上塞，更多人直接跪倒在地面上，朝着凌四磕起了响头，那场面当真是震撼人心。
离开潼阳关后，整个队伍途经数座城池，终于在两天后抵达了平阳城，而采石镇，正是位于平阳城南方边缘的一座矿区小镇。
赶了一天一夜的路，队伍自然要在平阳城休整一天，趁着这个空当，妘泆泊邀请燕姝来到了碧水幽泉。
第一卷 第三十二章 碧水幽泉
要说碧水幽泉，就要先说平阳城。
平阳城乃是西凌颇为繁华的城池之一，因为紧邻采石镇，在这里，点翠可谓是家喻户晓，极度盛行，采石镇虽然是御矿，但其每年只会为皇室提供最顶尖的翡翠，一年只有一次，剩下的石料和翡翠，都会被运入平阳城。
此外，采石镇虽然拥有最大的翡翠矿区，但其周边的环境，同样是矿区地形，也隐藏着不少小型的翡翠矿，每年，都会有大量的采石散户，在采石镇周围采石，虽然那些矿区分散，地形远比上镇内，可耐不住过来摸石头的人多，如此庞大的基数下，采到的石料比之整个采石镇也是不遑多让，同样的，这石料也被运到了平阳城，经年累月之下，平阳城自然而然变成了整个西凌最大的石料聚集地，甚至被不少珠宝商人，称为翡翠之乡。
作为翡翠之乡，这里吸引了南来北往的商贾贵族，当然也不乏升斗小民，想要发笔横财，这么多人来来去去，平阳城内自是客栈遍地，山庄处处，而碧水幽泉，便是其中之最！
如今采石镇即将出矿，整个平阳城自是热闹非凡，即使隔着车窗帘子，燕姝也能感受到外面的熙熙攘攘，入冬的寒风吹入这条街道，估计都能暖上三分。
反倒是碧水幽泉的大门前，颇为安静，只停了几顶软轿。
其实也很好理解，这地方逼格太高，寻常商贾根本进不来，能进来无不是一方巨富，世家子弟，就如那几顶软轿，每一顶都价值不菲，再瞧前呼后拥的人头，便足见其身份了。
相比较而言，妘泆泊这边在人头上，就显得有些低调了。
到了门口，妘夏朝着两名守门的锦衣男子亮了个牌子，二人显而易见的一惊，随即一人亲自领着妘泆泊一行人往里走，另一个则是叫了人来，耳语了一番。
此刻，燕姝一行人已然是进入了庄子的前院。
入目便是一座连着水池的假山，这座假山并不是寻常山石，而是一整块巨大的翡翠，虽然是最次等的干青质地，但就它的块头而言，就足以当得起稀世二字了。
这座翡翠假山上被引来了活水，当头流下，墨绿色的翡翠假山在清澈的活水下，变得通透水润，散发着幽幽的光泽，这光泽又融入了水流，将整片水池，都染成了翠色，碧波琳琳，着实震撼人心，燕姝不由多看了几眼。
众人绕过假山，正欲往阁楼，就见一名三十来岁男子，带着几人步履匆匆的迎了出来。
那人着一身鎏金色的锦袍，腰间挂着一串黄金孔钱，一张白胖的脸孔上满是热情，未语先笑，“小人还琢磨着今儿个怎么瞧见喜鹊了呢，感情是妘少主过来了，妘少主快请。”
妘泆泊笑了笑，“乔掌柜还是这么会说话。”
乔三钱赶忙抱拳躬身，“小人可当不起妘少主的夸奖，妘少主不嫌小人嘴笨就好。”
“乔掌柜，水天一色没订出去吧？”妘夏适时开口。
乔三钱笑道，“自然没有，这水天一色小人一直备着，叫人细心打理着，就算妘少主不来，这水天一色，也是您的。”
妘泆泊淡淡点了点头，“有劳了。”
“不敢，不敢，妘少主请，这位小公子请。”乔三钱口中的小公子，指的自然是燕姝了。
她那张脸着实具有冲击力，乔三钱想忽视都忽视不了，最重要的是，燕姝跟妘少主并肩而行，脸上连点表情都没有，反倒是妘少主不时跟其低语，单凭这点，就容不得他不重视了。
很快，在乔三钱亲自引路之下，众人来到了水天一色。
作为碧水幽泉最顶级的包间，这里的环境自然没的说，清幽雅致，低调奢华，每件东西都是最顶尖的，视野也没得说，从这里望出去，正好能将大半碧水幽泉最美的几处景致尽收眼底。
到了地方，乔三钱自是十分有眼力的告退。
妘泆泊看向燕姝，就见她已然是在窗边落座，安静的赏景，从始至终都没有因为碧水幽泉的奇景和奢华，露出一丝一毫的惊诧，淡然自若到了极点。
妘泆泊敛下眼底的探究，走到了燕姝对面落座，朗月风清的笑容多了几分真切，“觉得这里怎么样？”
燕姝实话实说的肯定道，“还不错。”
“这里不光风景不错，菜品更是一流，现下的赤鳞鱼正是肥美，要不要尝尝？”
燕姝点了点头，“吃什么都好，量大肉多便可。”
妘泆泊嘴角几不可查的抽了抽，朝着妘夏递了个眼色，无奈笑道，“放心，这次小王一定不会让燕大夫失望。”
只是，还不等妘夏出去，就听一个粗狂磁性的声音破门而入。
“你这尊玉佛还真会自个儿给自个找脸，人家对你本来也没啥期望，有啥好失望的。”
第一卷 第三十三章 点翠（上）
随着话音落下，一个高大狂放的身影大步流星走了进来。
毫无疑问，来者正是凌四爷。
妘泆泊眼底月华微凉，似笑非笑道，“要是小王没记错的话，凌将军现下应该正在接受平阳城驻军将领的拜见，没功夫出现在这里才对。”
凌四一扬衣袍，大喇喇坐在了靠近燕姝那边的椅子上，笑出了一口森森白牙，“在爷身上，没有应不应该，只有想不想，爷想来这儿，就来了。”
妘泆泊亦是勾了勾唇角，“这水天一色是小王订的，小王可没有邀请将军。”
“你这尊玉佛不是最喜欢不请自来吗，爷这是跟你学的。”
凌四挑了挑斜飞入鬓的长眉，似嘲似讽，紧接着，他转头看向燕姝，面具下的长眉不自觉耷拉了几分，“燕小子，你可是答应过每天跟爷一块儿用午饭的。”
燕姝这才收回了看风景的目光，实话实说道，“我没答应过。”
凌四：“……”
天天一起吃饭，难道还不作数儿吗？！
眼见凌四受到了打击，妘泆泊心情瞬间舒爽了几分，刚想开口，谁知房间门就被推开了，妘夏和乔三钱领着一行端碗捧盘儿的人走了进来。
乔三钱显然是先可着水天一色来的，妘夏出去还没多长时间，这菜品就都上齐了。
随着他们的到来，整个水天一色瞬间香气弥漫。
接触到凌四的身影，乔三钱瞳孔一缩，面上绽开的笑容愈发热情了几分。
“小人没想到凌将军也在此处，有失远迎，有失远迎。”他快步上前，连连弯腰抱拳，请罪一番之后，才起身笑问道，“凌将军跟妘世子是一起的？”
凌四和妘泆泊几乎是异口同声，“不是。”
乔三钱一愣，随即反应迅速的笑道，“那小人帮凌将军再开一间，旁边的绿翠红羽……”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凌四打断了。
“不用了，爷就在这儿吃。”凌四大手一挥道，“给爷上两斤牛肉，三斤大闸蟹，三斤黑猪肉，再来两只芦花鸡，随你们怎么做，分量够就成。”
“呃……是，是。”乔三钱是真心没见过用斤和只来叫菜的，他不光是因为这个被震住了，更多的是心下为难，不知道怎么把这位爷给请出去。
妘泆泊自然没指望一个掌柜能拿凌四这尊滚刀肉如何，淡笑道，“你先下去吧。”
语毕，他似是想到了什么，捻动着佛珠道，“等等，再上两盘凤尾虾，十条赤鳞鱼。”
“是，是，小人明白，小人告退。”乔三钱如蒙大赦，答得迅速，走的飞快，实则心里是吐槽不已。
他们这儿的菜品，贵精不贵多，如此走量真真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遭，也不知道这一个两个的都是咋了。
凌四唇角满是嘲讽，“你这尊玉佛倒是会现学现卖。”
“来而不往非礼也，小王是在跟凌将军互相学习。”妘泆泊丝毫不以为意，侧目朝着燕姝伸了伸手，笑若兰芝桂月，“燕大夫，这些都是碧水幽泉的招牌菜，极负盛名，你多用一点，请。”
“多谢妘世子，那我就不客气了。”燕姝点了点头，直接拿了一只肥美的大闸蟹。
凌四不由瓮声瓮气的提醒道，“燕小子，你留点儿地儿，爷点的牛肉黑猪芦花鸡还没上来呢，那才是大牛，比这些过瘾多了。”
燕姝恍若未闻，直接拿了剪刀，剪下了大闸蟹的一条腿，“咔嚓。”
凌四嘴角抽了抽，妘泆泊亦是微微顿了顿，这才意味深长的开了口，“凌将军，今天小王只请了燕大夫一人，凌将军也该识趣才是，凌将军想在这儿吃东西，赏风景，小王不拦着，反正这水天一色地方大的很，多件摆设，多个人，都不成问题。”
“咔嚓，咔嚓。”
凌四咧嘴一笑，“你这尊玉佛的意思是说，今儿咱们各吃各的，各付各的账，是这意思吧？”
“咔嚓。”
妘泆泊看了燕姝那边一眼，云淡风轻的不置可否道，“凌将军若是想要这么理解，也无不可。”
“咔嚓，咔嚓。”
凌四眼神儿不时瞧着燕姝，声音却颇有几分遗憾和无奈，“本来吧，爷今天是想还你人情，请你这尊玉佛吃顿饭的，帮你结账的，既然你这么坚持，那爷也没办法了，爷的心意算是送到了，你不领，就是你的事儿了。”
妘泆泊笑容愈凉，“凌将军嘴上的功夫，倒是愈发炉火纯青了……”
“咔嚓，咔嚓……”
许是这声音节奏感太强，妘世子莫名有点说不下去了，凌四也没工夫跟人互怼了，饶有兴致的瞧着燕姝面前的圆盘，竖了竖大拇指道，“燕小子，你这吃的……有水平啊。”
原因无他，就在两人说话的功夫，燕姝已经解决了两只大闸蟹，最重要的是，这两只大闸蟹明明被啃得干干净净，从外表看，却完完整整，张牙舞爪，跟端上来的时候愣是没什么区别！
感受到二人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燕姝这才慢慢抬头。
“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抱歉，我已经尽量放低声音了。”燕姝顶着一张面瘫脸，伸了伸手，“凌将军，妘世子，你们继续。”
妘泆泊：“……”
凌四：“……”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二人心里同时生出了一种脱衣服给瞎子看，弹琴给聋子听的赶脚，有了这一出，这两人也算是消停了。
用完了饭，几人出了水天一色，刚好见到一人从后院走进来，这人满面红光，手里捧着一块拳头大小高冰钟翡翠，其上蓝花朵朵，剔透晶莹，煞是好看。
妘泆泊瞧了那块翡翠两眼，“看来这人倒是点了块好翠。”
燕姝面上流泻了几丝疑惑，“点了块……好翠？”
注意到她面上细微的变化，凌四不由蹙眉道，“燕小子，你不会不知道啥叫点翠吧？”
第一卷 第三十四章 点翠（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