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的确笑出来了,“父皇,儿臣没看错吧,您是在为五哥的死难受吗,难道刚刚你不是要处死他吗,你现在居然舍不得了,父皇,您这是做戏给谁看呢!”

都到了这个份儿上,承帝当然没有必要做戏。

他是真的难受。

凌文昊毕竟是他曾经捧在手掌心上的儿子,不管怎么说,也是有感情的,在承帝看来,他自己的儿子,自己可以处置,打了杀了都没问题,可看到凌文希和凌文昊兄弟相残,加之相比较于凌文昊,他更恨凌文希,承帝这心里就不好受了。

他嘴唇哆哆嗦嗦,流了不少口水,才吐出了两个字,“兄弟!”

“兄弟?”

凌文希自是知道承帝想表达什么,毫不掩饰面上的嘲讽与不屑,“父皇,您为了登上这皇位,也没少杀害自己的兄弟吧,您灭了多少人的满门,您数过吗?没想到啊,您身子废了,这心也跟着软了。”

他这话是贴近承帝耳边说的,欣赏着承帝浑身气得颤抖抽搐的模样,他转身面对议政殿的众人。

“不过您放心,我终究不是您,除了五哥,我不会多造杀孽。”

凌文希居高临下,放眼四顾,意气风发道,“今日之事,诸位有目共睹,本王明明是天潢贵胄,多年来却只能为奴为婢,父兄不是苛待本王,就是凌辱本王,本王走到今日这一步,可以说是被逼无奈,成王败寇,仅此而已,所以,诸位不必心存疑虑,本王承诺,待本王继承皇位,除了参与谋反的官员,论罪处罚之外,其他人等官位不变,本王必定励精图治,竭尽全力,让西凌成为四国之首!”

随着他话音落下,穆士鸿登时跪了下去,五体投地,情真意切道,“平南王雄心壮志,老臣佩服,老臣愿辅佐皇上,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在他们二人看来,前面的武力震慑有了,后边的承诺有了,再加上穆士鸿带头效忠,不说一呼百应吧,百官怎么着也得跪倒一半儿吧。

只能说,想象很美好,现实很尴尬。

穆士鸿跪地之后,整个议政殿无一人响应,哪怕是有些人想要跪地,眼见蒋老将军等主要人物没有动弹,他们也本能的止住了动作。

一时间,整个议政殿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寂静当众。

不得不说,这一幕着实是似曾相识,似曾相识到让凌文希心下生出了剧烈的不安,本能的看向了穆冠卿,寻求帮助。

穆冠卿似是心领神会,不紧不慢的走了出来,踩着凌文昊留下的鲜血,走到了凌文希跟前。

就在凌文希以为穆冠卿要跪下行礼的时候,他却是拍了拍手掌,昳丽的容颜上绽开了满意的笑靥,“精彩!这场骨肉相残的大戏,真是太精彩了!”

第一卷 第262章 真相

“精彩!这场骨肉相残的大戏,真是太精彩了!”

听到这话,凌文希和穆士鸿皆是瞳孔骤缩。

凌文希强压下心头的颤动,眉头紧锁道,“穆大人,你这是何意?”

穆冠卿脚步不停,唇角春山般的笑靥像是生出了漫山的罂粟,变得妖异而又嘲讽,“六皇子听不明白吗,皇上毕竟是您的父亲,您伪造圣旨,残害兄长,意图谋反,骨头,倒行逆施,骨肉相残,您这样的品行,又怎么配坐上那张龙椅,让百官俯首,众臣听命呢。”

此刻,他已然是登上了高台,跟凌文希相对而立,逐渐攀升的气势和傲然的身高,压得凌文希本能的后退了几步。

“你……你!”

他又惊又怒,疯狂的想要证明什么,“放肆!来人,将这个口出狂言的奸臣,给本王拿下!”

可结果却让他失望了。

那些兵将,包括满朝的大臣,没有一个动弹,对他的命令充耳不闻。

若说凌文希刚刚像是抵达了山巅,那么现下就是坠入了谷底,巨大的落差,让他瞬间失控,忍不住歇斯底里,“为什么,你们为什么都不动,为什么都不动?!”

穆冠卿无奈的摇了摇头,“殿下怕是太激动,脑子不清楚了,这些人都是微臣帮殿下说服的,笼络的,所以,他们都是我的人,不是殿下的人,从头到尾都不是。”

朝堂众人听到这话,反应各不相同,隐隐有小部分人甚至嘴角抽了抽。

他们可不是穆冠卿的人,奈何穆冠卿的手里,握着他们的罪证,甚至是掉脑袋的罪证,他们能反抗吗,他们敢反抗吗?

自然是不能的。

不得不说,穆冠卿为了今日,可谓是将威逼利诱用到了极致。

相反的,凌文希只觉如遭雷击!

穆冠卿对他言听计从,出谋划策,他着实没想到穆冠卿会背叛他!

这让凌文希忍不住质问出声,“为什么?是你主动过来辅佐本王的,这些计划,今天的一切,都是你提出的,是你推着本王一步步走到今天,为什么,为什么……”

他说到这儿,猛然一僵,似是想到了什么,面色愈发癫狂,“本王知道了,你也想要这张龙椅,你也看上这张龙椅了对不对?”

根本不待穆冠卿回答,凌文希便歇斯底里道,“你痴心妄想!本王的母妃出身再怎么微贱,本王身上流的也是凌氏血脉,本王师出有名,你呢?你是乱臣贼子,哪怕你真的坐上了这张龙椅,也不会有人真心敬服!”

“真心敬服?”

穆冠卿冷笑出声,妖异的眉眼满是不屑,“我需要吗?为君者要的从来都不是臣子的敬服,而是敬畏,更何况,我在乎的,从来都不是那张龙椅……”

他将目光落到了抽动不已的承帝身上,一字一句道,“我只是想找回一个公道。”

凌文希不禁怔了怔,本能道,“公道,什么公道?”

穆冠卿睥睨整个大殿,不紧不慢的勾了勾唇角,“今日在场诸位不止一次提到谢家,想来诸位对谢家灭门之案,应该是记忆犹新了,我今日要讨得,便是谢家的公道!”

此话一出,当真是一时激起千层浪,整个议政殿都蓦地静了静。

凌文希亦是呆了呆,近乎崩溃的心绪都凝滞了几分,“谢家?你……你为什么要帮谢家讨回公道?”

穆冠卿再次看向了承帝,居高临下,笑意如刀,“因为,我便是谢家嫡长孙,谢丹臣!”

“不可能!”

片刻的凝滞过后,穆士鸿第一次反驳出声,难以接受道,“当年谢家满门上下一百零九人,无一幸免,不少人亲眼看到谢家金孙谢丹臣被斩草除根,你怎么可能是谢丹臣呢,这不可能,不可能!”

先前,对于穆冠卿的背叛,穆士鸿不甘,懊恼,愤怒,甚至是嫉妒,嫉妒穆冠卿暗中掌握了那么大的权势,让他都无比嫉妒的权势,可也仅此而已了。

原因很简单,不管怎么说,穆冠卿都是他的儿子,不管他是想一步登天也好,把持朝政也罢,他能将凌氏一脉赶尽杀绝,却不能把他怎么样,更何况,穆士鸿自诩并没有对不起穆冠卿,反而是他,对自己假意拉拢,如今让他陷入了如此泥潭,着实理亏。

所以,穆士鸿这口气,一直沉住了,直到此刻!

当他得知穆冠卿不是自己的儿子,而是谢家仅剩的那根独苗之后,穆士鸿才彻底的慌乱了。

穆冠卿欣赏着穆士鸿的闪烁的眸光,勾了勾唇角。

“没什么不可能的,左相大人又何必自欺欺人呢。”

他似是陷入了回忆,声音里染上了几分哀色,“说来也巧,当年谢家家奴肖氏也生了一个跟我差不多大的男婴,那时候,我尚未足月,除了谢家人,没人见过我,肖氏忠心耿耿,心甘情愿用自己的亲孙换我性命,我这才能活下来,筹谋至今。”

眼见穆士鸿还想开口,穆冠卿却是没有耐心应付他了,眸光冷凝道,“左相大人,我知道你有满腹疑问,不过你我二人的账,稍后再说,我现在要算的是十几年前的这笔灭门之祸,若是有所误伤,可就不好了。”

对上穆冠卿杀机凛然的目光,穆士鸿只觉头皮发麻,不自觉便闭了嘴。

他不说话了,凌文希却是忍不住了,恨不能将拳头握的滴血,“所以,你一直都在利用我?”

穆冠卿反问出声,“六殿下又何尝不是在利用我呢,不过,我的目标并不是你,而是他!凌世平!”

他陡然指向了承帝,直接叫出了承帝的名字,眸光如电,字字如刀!

“你!”

瘫软在龙椅上的凌世平浑身颤抖,费劲全身的力气,吐出了几个字,“流……流言……”

不得不说,承帝就是承帝,智商高不高先不说,对阴谋的敏感程度,绝对一流,他当即便抓住了重点,虽然说的简略,不少人却是明白了承帝的意思,穆冠卿作为当事人,就更不用说了,直接点了点头,承认了下来,“没错,自从春猎盛典之后,盛京城大部分流言,都是我放出来,并且主导的,还有二皇子的那些罪证,也都是我搜集的,六皇子也是在我的辅助下,才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穆冠卿一边说着,一边走到了承帝的面前,眸光像是催了粘稠的血液,流露着毫不掩饰的恶意和杀机,“当年,你灭我谢家满门,今日,我就让你亲眼看着自己的儿子兄弟相残,骨肉相杀,可惜啊,你比我想象的还要不堪,还没等我动手,你就变成这个样子了,还真是让人失望啊!”

说来,太子被立为储君已久,虽然偶有争端,可大家都颇为克制,朝堂也没什么动荡,可自从穆冠卿入主朝堂之后,夺嫡之争变陡然加剧,先是太子出了意外,然后二皇子被爆出诸多罪证,以致谋反身死,关于承帝不是明主,不配为帝的流言,直上尘嚣,然后便是六皇子的迅速崛起,流言愈演愈烈,以至于他生出忌惮之心,将三王调出盛京城。

直到今日,承帝才知道,原来,这一切的一切,根本就是穆冠卿推动并且策划的!

这让承帝情何以堪!

极度的愤懑惊怒之下,承帝蓦地喷出了一口鲜血,却因为半边脸的僵硬,全都沿着嘴角流到了龙袍之上,整个人发出啊啊的嘶吼声,宛若穷途末路的野兽,狼狈而又凄厉。

似是被承帝的吼声惊醒,议政殿的众人才算是回过神来。

真是万万没想到啊,真相居然是这样!

承帝亲封的金科状元,一手提拔的大理寺卿,居然是十几年前的谢家金孙谢丹臣,这等反转,也难怪承帝承受不住了。

当真是……后生可畏啊!

相比较于众人的震惊,蒋老将军和定文侯的表现就显得有些另类了。

两个人皆是长叹一声,闭目不语。

不少人注意到了这两人的异样,皆是面露惊疑,在场的都是人精,瞬间恍然大悟。

不管是将老将军,还是定文侯林文渊,都是硕果仅存的两朝元老,掌控着大部分军权和天下文人之心,穆冠卿显然早就跟两人通过气,或者是报备过身份了。

所以,这两人才会如此镇定。

想到之前蒋老将军的义愤填膺,定文侯的据理力争,众人不禁暗叹:姜还是老的辣啊,要不人家怎么能成为两朝元老,屹立不倒呢,这演技,也是没谁了!

事实上,朝堂众人还真是冤枉蒋老将军和林文渊了。

判决前几日,穆冠卿的确跟蒋老将军和定文侯摊牌了,可并未要求二人站队,蒋老将军和定文侯也没有任何表态,心中各种纠结。

从感情上来说,蒋老将军和定文侯对穆冠卿是心中有愧的,甚至是有些偏向的,但从忠义上来说,他们却不认同穆冠卿的做法,所以,他们只能选择旁观。

直到他们看到承帝毫不犹豫处死蒋依依,对蒋山完全不念旧情,一心想着夺权,二人才算是真正的心灰意冷,慢慢站到了穆冠卿的一边。

想来当日,穆冠卿没有逼他们表态,亦是料到了今日这一幕。

如今,一切都按照穆冠卿的计划,走到了既定的轨道,他们两人还能说什么。

正所谓:人在做,天在看,天理循环,报应不爽,这是天意啊!

就在众人或感慨,或叹息的当口,凌文希开口了。

“穆冠卿,我知道你本事,可还是低估了你!我筹划这么多年,没想到却为你做了嫁衣裳,成王败寇,我认了!但你也别得意,你说你不是为了这张龙椅,可是到如今,这张龙椅,你不想坐吗?可你坐的上吗,别忘了,凌四可是还没回来呢,不管怎么说,我们都是他的家人,你一个乱臣贼子,也想染指皇位,别做梦了!”

听凌文希提起凌四,大殿众人皆是心中一震,作为当事人的穆冠卿却不以为意,“我是不是做梦,就轮不到六皇子操心了,主仆一场,放心,我不会杀你的,我会给你安排一个好去处的。”

语毕,他笑着吩咐道,“来人,将六皇子待下去,囚禁六皇子府。”

“是!”

议政殿的将士瞬间领命,将挣扎不休的凌文希拖了下去。

凌文希一身华服,拳打脚踢之间,染满了近乎粘稠的血迹,那等狼狈姿态,比之承帝也好不了多少了。

随着凌文希被带下去,整个大殿再次安静下来。

感受到承帝怨毒的目光,穆冠卿似笑非笑的侧目道,“凌世平,我知道到了现在,你也在盼着战王回来,但是怎么办呢,你把颜姐弄丢了,你觉得我那位姐夫回来,是想对付我,还是更想对付你呢?”

承帝登时浑身一僵,一个不查之下,口水再度流出。

欣赏着凌世平的丑态,穆冠卿笑的昳丽如画。

“说来你可能不相信,我也在等他回来,既然如此,咱们不妨一起等着,咱们之间的账,等他回来了,再接着算。”

说到这儿,穆冠卿将目光落到了穆士鸿的身上,眼底渗出了一抹冰冷的笑意,“现在,也是时候算算另外一笔账了。”

第一卷 第263章 等待

“现在,也是时候算算另外一笔账了。”

穆士鸿顿觉头皮发麻,看着穆冠卿一步步走过来,强自镇定的笑了笑,“恭喜谢公子大仇得报,能够看着谢公子走到今日,老夫也是欣慰的,虽然以前谢公子在左相府上,有过一些不愉快,但那都是过去的事了,谢公子毕竟是从左相府走出来的,能有今日,多多少少跟我穆家有些关系,老夫并没有挟恩图报的意思,只是想让谢公子想想清楚,以谢公子今时今日的地位,着眼将来才是最重要的,若是谢公子能放下过去,老夫愿鞍前马后,侍奉左右,助谢公子一步登天!”

不得不说,穆士鸿的确是一个人物,眼见穆冠卿半边屁股坐到了龙椅上,似乎想要翻旧账,他老脸都不要了。

这些话的意思翻译过来就是:穆冠卿怎么着都是左相府养出来的,虽然大家有点过节吧,可养恩大过仇,他现在瞧着风光无限,实际上根基不稳,只要穆冠卿愿意不再揪着过去不放,他穆士鸿就愿意效忠穆冠卿,推他坐上龙椅,稳定江山。

穆士鸿刚开口的时候,是有些心虚的,可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说到后面,连他自己都心动了,愈发的理直气壮,甚至不自觉便带出了两分威胁。

穆冠卿从头到尾听完,蓦地嗤笑出声。

“左相大人还真是有心了,可惜啊,我说过了,我想要的并不是那张龙椅,而是报仇,报灭门之仇,报往日之恨。”

他愈发走近了穆士鸿,似嘲似讽的开口道,“左相大人说的不错,我毕竟是从左相府走出来的,这点,我并没有忘记,可对我有养育之恩的,并不是左相府,更不是左相大人,而是梅姨娘,或许左相大人已经记不清了,或者说您从没有记住过,小时候,我在左相府可没少出意外,有一次吃过晚饭,上吐下泻,差点没生生被折腾死,还是婷姨伸出援手,我才能活到今天,后来我出去游学,中间碰上过好几拨山贼,险死还生,这些左相大人一点都不知情吗?”

穆冠卿根本没有给穆士鸿开口的机会,步步紧逼道,“我觉得未必,只是因为那个时候,我没有那份儿价值罢了,所以,您没心思管,也不想管,直到我成了状元郎,穆政锦那个废物废掉了双手,左相大人才开始正视于我。”

听他提起穆政锦,穆士鸿似是捕捉到了什么,恍然惊声道,“政锦的手,政锦的手莫非也是……”

穆冠卿笑若春山的点了点头,“是我做的,反正是个废物,留着双手做什么,更何况,若是不将穆政锦彻底废了,您又怎么会将重心放在我身上呢。”

穆士鸿太阳穴狠狠跳了跳,深吸了两口气,这才压下了近乎沸腾的怒意,无比悲愤道,“是,穆家是有些地方对不起你,我过往对你也有些疏忽,可你依托于相府隐藏身份,是我穆家给了你庇佑,我哪怕不是你的生身父亲,也是养父,你现在仇也报了,想讨得公道也讨回来了,穆家也让你废了大半,莫非你还想杀了老夫,斩尽杀绝不成?”

正所谓:生恩不及养恩大,眼见服软利诱不行,穆士鸿当即改变策略,强硬了起来。

他就不相信了,众目睽睽之下,穆冠卿敢如此肆无忌惮的对他动手。

穆冠卿自是明白他的心思,当即的摇了摇头,“当然不,我并不是一个小气的人,就像左相大人说的,穆家有些人虽然几次三番害我性命,可他们现在死的死废的废,穆家对我又有养育之恩,恩仇相抵,这笔账我懒得算了。”

穆士鸿闻言,蓦地怔住了,“那你之前……”

穆冠卿唇角的笑靥多了几分刺骨的冷意,“我要算的,是颜姐身上的账。”

“你是说……穆颜姝?”穆士鸿勃然色变,出口的话,竟是多了几分磕巴,“她身上有……有什么账?”

将穆士鸿的反应尽收眼底,穆冠卿眼底山岚缭绕,几乎凝成了实质,“这些年,左相大人是怎么对待她的,您心里没点数吗,若说这里面没有猫腻儿,我是万万不信的,至于真相如何,就留给颜姐亲自去问好了,放心,在这之前,我不会对您做什么,甚至会让您舒舒服服,左相大人尽管放心。”

穆士鸿只觉一个激灵,还想再度开口,穆冠卿却不再给他机会了。

“来人,将左相大人囚入暴室,好好招呼,不得怠慢。”穆冠卿特别加重了最后八个字的分量。

他早就做好了将穆士鸿留给穆颜姝的打算,他是不打算动手,可暴室是什么地方,是深宫内专门囚禁犯了大错的宫女太监的地方,那里面的刑罚五花八门,比天牢还要可怕,加上他特别吩咐的八个字,只要那些宫人,将穆士鸿囚禁在刑房边上,听着里面行刑的惨叫,便够他受得了。

不过这个时候,已经没人留意穆冠卿话里的深意了,所有人都被答话的人吸引了注意。

“是,奴才明白。”

开口的人居然是文德礼!

文德礼领命之后,直接挥了挥拂尘。

登时,两个身手矫健的小太监钻了出来,三两下就将穆士鸿捂着口鼻,扭着胳膊压下去了,那动作叫一个娴熟,穆士鸿堂堂左相,没发出一星半点的声音,便如同死狗一般,被拖走了。

直到穆士鸿被带下去,众人才回过神来,一个个仍旧震惊非常:文德礼怎么就成了穆冠卿的人了呢?!

他们惊讶,承帝更惊讶。

说真的,哪怕是凌文昊造反,凌文希逆袭,承帝都没有这一刻来的愤怒,原因无他,不管是对凌文昊还是凌文希,他疼爱过,重用过,可都没有信任过,只有文德礼,他付诸了几分信任。

结果,这人居然是穆冠卿的人,这让他情何以堪!

“你!你!”承帝浑身都抖动起来,极度的愤怒之下,另外半边身子,都有了几分僵硬的痕迹。

显然,他中风的更加厉害了!

穆冠卿见此,唇角愈发上扬了几分,划过了妖异的弧度,“看皇上这样子,似乎很是惊讶啊,既然皇上都急了,文公公,你就为皇上解惑吧。”

“是。”

文德礼恭恭敬敬朝着穆冠卿行了一礼,这才转向了承帝,第一次挺直了脊背,面上少了战战兢兢,多了几分冷漠,甚至是仇恨,“回皇上话,老奴入宫之前,乃是战争难民,曾经被谢忠大人所救,老奴自那时起,便发誓效忠谢家,后来谢家满门尽诛,老奴便入了宫,可惜,少主天人之姿,根本没有用上老奴,便走到今日这一步,老奴当真惭愧。”

说到最后,文德礼摇了摇头。

他是真的惋惜,真的惭愧,因为从始至终,他都没帮上什么忙。

说来,两个人也是最近两个月才接上的头。

谢忠当年救的人不计其数,更是不求回报,谢家灭门之后,肖氏一脉便蛰伏起来,本来打算远走他乡,结果意外之下,得知穆士鸿府上的一个小妾,想要购买男婴,肖氏这才动了心思,咬牙留了下来。

那个想要买男婴的小妾,自然就是潘红梅了。

那时候,潘红梅一心争宠,得知自己怀的是个丫头之后,便买通大夫,瞒下了这个消息,想要买个小子,桃代李僵。

不过潘红梅终归不是不择手段,没有心肝的人,到了最后,她还是心软了,打消了换孩子的念头。

也是天意弄人,或者命中注定,她生下的女婴,居然是个死婴,就这样,穆冠卿被抱进了左相府,成了相府二公子。

肖嬷嬷也跟顺势入府,跟在了潘红梅身边。

这些年,肖嬷嬷和穆冠卿一直在收拢谢家当年留下的后手,不过,还真没想起文德礼这个人。

直到两个月前,文德礼来给穆颜姝传旨,肖嬷嬷意外碰见了他,才认出了文德礼的身份。

不过那个时候,穆冠卿已经布局有成,他欣赏文德礼这些年的忠心,并没有让他冒险去做些什么,这让文德礼自是更加感动,也更加愧疚了。

这份愧疚看在承帝的眼里,却是让他吐血不已,额头上的血管几欲爆裂,偏偏这个时候,穆冠卿似笑非笑的看了过来,意味深长道,“文公公不必自责,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你的存在,便是大功一件。”

众人闻言,皆是嘴角抽了抽。

可不是大功一件吗?

瞧瞧把承帝都气成什么样儿了。

不过也没办法,谁让您要灭谢家满门呢,这自己造的孽,苦果也只能自己吞了。

接连的刺激之下,承帝终于支撑不住,泛红的眼珠子一翻,直接厥过去了。

定文侯林文渊见此,终是轻叹一声,刚想开口,却是被一个宽和端庄的声音抢了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