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不是所有人都没想到,长乐侯,左相,右相,甚至是蒋老将军,这一刻的反应不尽相同,兴奋有之,了然有之,叹息有之。

承帝也是惊讶的,惊讶过后,面色骤然沉郁,“照你的意思,是朕没有良心,不辨黑白了?”

凌文昊重重磕了个响头,“儿臣没那个意思,儿臣只是不愿父皇重蹈谢家的覆辙!”

承帝冷笑出声,眼底闪烁着令人心惊的杀意,“若是朕执意要治他们的罪呢?”

凌文昊肃声抱拳道,“那就恕儿臣不敢苟同了。”

“放肆!”承帝冷然拍案,“不敢苟同?那你想做什么,莫非是要造反吗?”

凌文昊闻言,慢慢站起身来,眼角渐渐恢复了往日的桀骜,“父皇,这些年,您清除异己,为了聚拢皇权,灭了何止谢家一门,儿臣实在不想再看到朝堂染血,不想再看父皇再造杀孽了,连上天都对父皇接连示警,从春猎盛典,到封禅祭天,再到冀唐天灾,可惜,父皇充耳不闻,一意孤行,若是父皇一错再错,儿臣也只有斗胆,肯定父皇退位让贤了!”

此话一出,当真是宛若平地惊雷,五皇子居然真的要造反!

“混账!”

承帝腾的站起身来,笑意森冷,“朕当真没想到你会是第一个蹦出来的,凌文昊,你忘了之前的教训了吗?来人,把这个孽子给朕抓起来!”

随着承帝振臂高呼,议政殿的门口却是岿然移不动,一个人影都没有,承帝面色陡然一沉,朝着文德礼递了个眼神儿。

文德礼登时心领神会,只是,还不等他挪动脚步,便听凌文昊拍了拍巴掌。

因为偌大的议政殿,静若无人,他的巴掌声便显得格外响亮。

下一秒,议政殿外,陡然冲进了两队全副武装的人马,为首的正是刚刚被封为禁卫军大将军的郑板桥!

毫无疑问,跟在他身后的人马,便是禁卫军了。

郑板桥进来之后,并未理会承帝和众人,跨刀走到凌文昊身侧,恭恭敬敬的跪地行礼,“五皇子!”

直至此刻,凌文昊唇角的笑意才算是慢慢绽开,欣赏着承帝面上震惊的表情,神采飞扬道,“父皇想叫的可是他们?”

承帝是真的没想到郑板桥会投靠凌文希。

原因无他,郑板桥是静贵妃的人,他已经给了静贵妃最好的一切,在他看来,静贵妃是万万没有理由背叛自己的,可事实就是,人的贪欲是无限的,当下的境遇再好,若是碰到了更好的,也会生出贪念,实实在在的太后,的确是比一个傀儡皇帝的母妃强的多了。

到了这个时候,承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不光承帝明白了,周围人也明白了,感情静贵妃被害这出大戏,还真是自导自演的!

蒋山父女完全是无辜受牵连,谁让蒋山占据了禁卫大将军一职呢。

刚刚承帝还疾声厉色,替静贵妃讨回公道,现在就被静贵妃母子二人联手背叛了,这脸打的,还真是让人猝不及防。

当然了,事情发展到了这里,谁是谁非已经没有必要追究了。

战火已经打响,凌文昊需要的只是一个借口:承帝为了谋权,杀害忠臣,倒行逆施,枉顾人命,就是最好的借口,至于静贵妃这根导火索,成王败寇,待他取得天下,没人会记得这一出。

随着郑板桥和禁卫军的出现,议政殿的气氛陡然肃杀。

此刻,承帝倒是出离了震怒,眸光扫过郑板桥那张忠厚的脸孔,冷笑出声道,“没想到啊,你们居然早早在朕的身边埋下了棋子,如此缜密的布局,应该是静贵妃的手笔吧。”

静贵妃婷婷袅袅的起身,朝着承帝莹莹行了一礼,笑容温婉动人,“臣妾不过是略尽绵力,当不得皇上夸奖。”

素日,承帝爱极了静贵妃这番姿态,今日再看只觉得反胃,“好,好啊,你们的确是给了朕一个惊喜,朕当真没有想到,今日蹦出来的,居然会是你们,可惜啊,你们太着急了。”

承帝一边说着,一边摇了摇头,面上的震惊和惶恐消散的干干净净。

凌文昊瞳孔骤然紧缩,本能觉得有些不妙,“父皇这是何意?”

承帝慢慢坐下,轻抚龙头,满身威仪,“朕是在教你,以后做事,要谨慎一些,最起码,要等摸清了对方的底牌再动手,可惜,文昊,你已经没有以后了。”

说完这话,承帝给了穆士鸿一个眼神儿。

穆士鸿登时高声道,“来人!”

下一秒,数队全副武装的兵将,蜂拥而入,将郑板桥的人全部包围了不说,将整个议政殿也堵了个严严实实!

第一卷 第260章 反转

这些人明显比郑板桥的人马多出数倍,最重要的是,按照原定计划,郑板桥的禁卫军应该已经包围了整座皇城才对。

现在这些兵将能突然出现在这里,最大的可能便是,外面的兵马已经全都被制伏了,甚至被消灭了。

想到这个可能,凌文昊的面色陡然煞白,犹自难以置信道,“怎么会这样?我查探的清清楚楚,盛京城内除了禁卫军,根本就没有其他的兵马,这些兵将……这些兵将是从哪里来的?”

“盛京城的确是没有其他的兵马了,但是冀唐有啊。”

承帝欣赏着凌文昊的慌乱,似笑非笑道,“当初为了赈灾,朕可是在冀唐安置了将近五万人马,再加上冀唐本地的守军,足足有七万之众,先前朕下旨,让你等离京,就猜到,你们可能会生出异心,以防万一,又让左相等人在附近的行省,抽调了三万人,为了不打草惊蛇,这些人马都是昨天连夜赶过来的,就是因为朕智珠在握,所以,才没有留意禁卫军的动向,否则,你以为你会有机会吗?”

凌文昊闻言,如遭雷击,刚刚膨胀起来的风发意气,像是遇了针,瞬间泄了个干净,巨大的落差之下,他面色灰败,近乎崩溃,“不可能!不可能!怎么会这样!”

眼见大势已去,静贵妃的承受能力,倒是比凌文昊强得多了,她当即匍匐在承帝的脚边,娇软的唇瓣几乎贴到了承帝的脚面!

“皇上,皇上,臣妾不想背叛您的,臣妾只是不想腹中的孩子朝不保夕,不想文昊离开我身边,皇上,臣妾只是一时鬼迷了心窍,臣妾不想背叛您的,还望皇上念在臣妾腹中骨肉,饶过臣妾这次!”

“饶过你?”

承帝似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托起静贵妃美丽的脸庞,看着她的满面泪痕,眼底却是没有半分怜惜,只有冰冷的杀意,“静贵妃,你很聪明,也很柔顺,朕一直很喜欢你,可惜,你太让朕失望了,你不但利用朕,还背叛朕,你这样的毒妇,朕容不得你!”

承帝完全没有顾忌她怀中的孩子,直接将人甩到一边,用龙案上的帕子净了净手,冷声吩咐道,“来人,静贵妃利用皇嗣,陷害忠良,勾结皇子,意图谋反,赐自尽!”

“皇上!”

静贵妃还想再说,却是被宫人捂住嘴,直接拖下去了。

一个时辰前,静贵妃还高高在上,亲密的坐在承帝身边,风华绝代,现在却形容狼狈,被几名宫人毫不怜惜的在地上拖拽,相较端坐如画的皇后,这等对比,当真令人唏嘘。

处理了静贵妃,承帝也没有耽误,直接朝凌文昊和郑板桥落下了屠刀。

“将凌文昊和郑板桥抓起来,如有反抗,格杀勿论!”

只不过,令人瞠目结舌的一幕出现了,承帝话音落下,那些包围在禁卫军四下的兵将竟是分毫不动,随着时间的推移,整个议政殿再度陷入了诡异的沉寂,宛若燃烧到了最后一刻的火药桶,亟待爆发。

承帝只觉心下咯噔一声,眉头紧锁,声音都尖利了几分,“怎么回事,没听到朕的命令吗,都聋了吗?”

这时,穆士鸿不紧不慢的站了出来,抱拳行了一礼,唇角上扬道,“回皇上话,他们没有聋,他们只是在等真正的主子。”

承帝心跳都蓦地滞了滞,忍不住指向了穆士鸿,指尖隐隐多了几分颤抖,“穆士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以往卑躬屈膝,对承帝俯首跪舔的的穆士鸿,这次却是没有理会承帝,而是转头看向了议政殿外,深深抱拳躬身道,“恭迎平南王!”

下一秒,就见六皇子凌文希带着几名随从走了进来,不同于以往的谦和如水,今日的凌文希宛若破水而出的蛟龙,端的是意气风发,锋芒毕露!

他径直走上高台,跟承帝面对面,这才微微俯首,行了一礼,“父皇,儿臣救驾来迟,还望父皇恕罪。”

听到这话,议政殿的众人才算是解冻了自己的神经。

这哪儿是救驾啊,分明是要造反啊!

这可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了,连折子戏都不带这么反转的!

值得一提的是,有几个人的心情,与众人格外不同。

右相纪恭明,作为纪渺渺的父亲,眼底划过了几分复杂,有喜色,有懊恼,他没想到,凌文希居然真的成功了,早知如此,他就不该锦上添花,而是雪中送炭才对,好在自家儿女是六皇子的正妃,以后,他多得是机会。

相反地,长乐侯白栋城就难受了,没办法,成王败寇,凌文昊败了,白家作为凌文昊的姻亲,注定是要受到牵连的。

当然了,最难受的的,还是身为当事人的承帝,他面上的惊骇几乎要满溢而出,“救驾?你不是去乾州了吗?怎么会在这里?”

凌文希笑了笑,宛若惊涛拍岸,“父皇又何必明知故问呢?儿臣的确是离开了盛京城,不过没有去乾州,而是绕道去了冀唐。”

承帝瞳孔紧缩,不得不面对眼前的事实,“所以,你收服了冀唐的驻军!”

凌文希环顾四周,眉眼间染上了从未有过的傲然,“不光是冀唐的驻军,还有父皇吩咐穆大人调集过来的军队,全都被儿臣收入囊中了,说的再直接一点,如今整个议政殿,没有一兵一将是父皇的人,全都是本王的人。”

“你这个贱种!”承帝没想到,自己引起为傲的底牌,居然成了他人的筹码,急怒攻心之下,承帝本能的伸手,挥向了凌文希的脸颊。

只不过,还不等他的手臂抵达凌文希的近前,便被凌文希牢牢地抓住了。

他凑近了承帝,一字一句的冷笑道,“父皇,现在的我已经不是那个在后宫中任打任骂的贱种了,我是平南王,您亲自册封的平南王,您想动手,也要看看如今的形势,用力过猛,闪到腰可就不好了!”

“你!”

面对凌文希眼底刻骨的恨意,承帝只觉一阵心悸,声音都顿了顿,“你……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他问的简略,凌文希却是听得明白,眼底深埋的恨意倾泻而出。

“早就开始了,从冬日里,我的寝宫从来没有一盆炭火的时候,从我的宫人每每去御膳房都要鼻青脸肿回来的时候,从我只能成为伴读,日日站在凌文昊身后卑躬屈膝的时候,从父皇您将我当成一个贱种不屑一顾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

凌文希满是阴森的声音里,多了几分快意,“父皇您忘了吗,儿臣翻身的机会,还是您给我的,那日封禅祭天,可是儿臣救了您啊!”

听他提起这茬儿,承帝只觉的胸中像是梗了一口老血,脑袋都跟着抽痛起来。

“狼子野心,狼子野心!”

承帝强压下翻涌的血气,气急败坏道,“就算你今日夺得皇位又如何,你师出无名,弑父弑君,名不正言不顺,哪怕你今日得到了这张龙椅,朝臣也不会认可,他国不会认可,百姓更不会认可!”

凌文希似笑非笑,“父皇怕是傻了吧,弑父弑君的可不是儿臣,而是五哥,儿臣虽然听到风声,前来救驾,奈何终究是来晚了一步,让五哥铸成大错,儿臣浴血奋战,这才平定内乱,将五哥拿下,本王在众大臣的劝说之下,临危受命,这才继承大统,父皇,儿臣可是名正言顺的很啊!”

“你颠倒是非黑白,混账,无耻!”承帝气得大脑缺氧,连气儿都喘不匀乎了,甚至半面身子都隐隐有些麻痹。

这时候,就见穆士鸿上前两步,义正言辞道,“皇上,话可不能这么说,六皇子诛杀奸佞,以正国威,乃是明君的不二人选,众目睽睽,我等皆可为证,又怎么会颠倒是非黑白呢,事情到了这一步,老臣劝您,还是痛痛快快的写下圣旨,也省的黄泉路上,走的不安稳。”

承帝听了这话,面色都是一阵扭曲,“穆士鸿,朕待你不薄,你为什么要背叛朕?”

穆士鸿抱拳行了一礼,摇头叹道,“臣有今日,的确要多谢皇上的提携,可臣也对得起皇上的提携,为了皇上,为了西凌鞠躬尽瘁,竭尽所能。江山更迭,乃是正理,皇上您却妄图操控江山,直至百年,实在是有违天道,有违朝纲,臣身为左相,痛心疾首,也只能另择明主了。”

眼见穆士鸿一脸忧国忧民,不得已而为之的表情,承帝就像是吃了屎,脑袋上的青筋暴跳,身子麻的愈发厉害了。

“穆士鸿,到了如今这种时候,你还如此……如此唱作俱佳,当真是虚……虚伪!”承帝歇斯底里道,“难道……难道你连一句实话都不敢说吗?”

穆士鸿正欲张口,却是被凌文希拦了下来。

不管怎么说,穆士鸿都是臣,有些话,不该用他的嘴说出来,凌文希也不介意在这种时候卖个好,“父皇又何必苦苦相逼呢,您刻薄寡恩,贪恋权势,在您手下为臣为官,有过必罚,有功却未必有赏,更何况,还有谢家前车之鉴在,父皇,您不该怪别人弃暗投明,要怪也该怪您自己啊。”

承帝颤抖着抬起手指,眼底有怨毒也有不屑,“凌文希!凭你也配说弃暗投明四字,朕才是真命天子,你不过是谋朝篡位的贱种,你堵得住一个人的嘴,堵得住十个人的嘴,可终究堵不住数百数千张嘴,尤其是穆士鸿这样的小人,他今日能背叛朕,明日就能背叛你!”

凌文希闻言,眼底深处划过了一抹暗色。

倒是穆士鸿,反应十分迅速,登时朝着凌文希当即跪倒在地,狠狠的磕了一个响头,“殿下,臣对您的心意日月可鉴,天地可表,更何况,殿下已经给了臣最想要的,臣必定誓死效忠,绝无二心啊!”

凌文希登时展颜,亲自将穆士鸿扶了起来,亲切道,“本王知道,岳父大人快快请起。”

安抚完了穆士鸿,凌文希再度看向了承帝,“父皇,您就不用在浪费口舌了,我无需堵住所有人的嘴,只要父皇在这张圣旨上,盖下玉玺即可。”

随着他话音落下,他身后的随从已然是拿上了一份写好的圣旨,其上的字迹与承帝如出一辙!

承帝见此,面色都有些青紫,“混账,你……你居然敢伪造圣旨?!”

“儿臣如今都走到这一步了,还有什么是不敢的。”凌文希眼底划过了一抹狠色,“所以,父皇,您最好不要挑战我的耐心,乖乖盖章吧。”

承帝咬紧了牙关,“你休想!”

“看来父皇是需要我的帮助了。”凌文希冷笑一声,当即挥了挥手。

下一秒,他身后的几名随从上前,直接按住了承帝。

看到这一幕,不少老臣本能的动了动,尤其是蒋老将军,甚至上前了几步。

只是,还不等他有所动作,就被穆士鸿拦了下来,“我劝老将军还是不要轻举妄动,刀剑无眼,六皇子还需要您,若是您出了什么意外,这西凌恐怕就要乱了。”

穆士鸿这话的意思很明显,若是他动手救援,那他们也不会手下留情,蒋老将军死了不要紧,但他手下的将士恐怕会生出异心,到时候跟凌文希的十万军队发生内讧,那可就是国将不国了。

若是换了之前,这位老将军恐怕会坚持拨乱反正。

可经过了前面的心灰意冷之后,这位老将军当真是失望了,相比较于承帝,他更在乎的是西凌,是黎民百姓。

若凌文希真有明君之才,他也不是那么迂腐的人。

思及此,蒋老将军终究是没动,定文侯也停下了脚步。

眼见他们停了下来,承帝愈发绝望,疯狂挣扎,“你这个贱种,你住手,放肆!放肆!”

凌文希则是完全放下心来,直接握着他两只手,拿了玉玺,印在了圣旨上,然后又捏了承帝的手指,在御印上盖了朱红色的指印。

眼见一份圣旨,就这么被坐实了,承帝的神经就像是一触即破的蛛网,终于崩溃了!

“啊……啊……”极致的怨恨和不甘之下,承帝浑身颤抖,半边身子完全陷入了麻痹,连口水都流了出来。

承帝……竟是中风了!

第一卷 第261章 再反转

在凌文希的记忆中,承帝一直是强大的,高高在上的,对他来说,更是冷酷的,不近人情的,若是没有那人在身后一直推着他,凌文希恐怕还真不敢走到这一步。

而今日,此时此刻,看到承帝口水横流,半面身子无法动弹的狼狈模样,凌文希只觉压在心头的枷锁骤然断裂,像是释放了尘封多年的凶兽,畅快淋漓,眼角眉梢间愈发多了几分肆无忌惮。

“父皇,儿臣当真没想到,您也会有这么一天,儿臣早就说过,让您保重身体,奈何您自己不听劝,若是您刚刚乖乖盖下御印,说不定也不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了。”

凌文希将圣旨拿起来,一边欣赏,一边无奈道,“看到父皇您这样,儿臣真是心痛啊,不过您放心,往后儿臣会好生照顾您的。”

承帝虽然身子不能动了,意识还是清醒的,他气得脑袋充血,想要破口大骂,却连简简单单的两个字,都说不利索了。

凌文希却是从他的口型中,分辨出了孽畜两个字,唇角的无奈似是愈发浓郁了几分。

“父皇这话,应该送给五哥才对啊。”

凌文希似是这才想到了凌文昊,朝着高台下方,侧目轻笑道,“忙活了这么半天,倒是把五哥给忘了,真是罪过。”

此刻,经历了连番打击之后,凌文昊度过了最初的颓败,整个人倒是清醒过来了,眼底甚至多了几分狠意,“凌文希,我真后悔,十岁的时候,不该一时心软救下你,还让你跟在我身边,现在想来,当真是引狼入室,养虎为患!”

听到这话,凌文希面色骤然冷冽下来,似嘲似讽的阴冷道,“五哥,别把话说得那么好听,当年你救下我,不是因为心软,是因为想把我留在身边,卑躬屈膝,当奴才使唤,是想享受那种高高在上的感觉。养虎为患?最起码也要把对方当成一只老虎,我在你眼里,不过就是个可以随意使唤的奴才,比一条狗都不如,可远远比不上老虎稀罕啊。”

若说起恨意,凌文希对凌文昊的恨意,并不比对承帝少上多少,甚至还犹有过之。

幼年时,因为承帝对他和母亲的厌恶,宫人对他们极其怠慢,甚至是苛待,那个时候他终究年少气盛,气急之下,想要教训几名太监,谁知道反被打了一顿不说,还被扔到了池塘里,差点淹死,是凌文昊路过的时候,救了他。

可他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激,因为他知道,凌文昊早就到了,他一直在欣赏自己被人殴打,眼看着他们将自己扔进池塘,直到自己宛若死狗一般,奄奄一息,他才看够了大戏,施施然走出来,居高临下,对他施救,然后施舍一般,将他养在身边,没事儿便使唤一番,欣赏他卑微怯懦的姿态。

从那个时候起,凌文希便发誓要报仇,要让所有欺辱他的人付出代价。

所以,他不断伏低做小,表现出自己的无害和价值,渐渐让凌文昊改观,对他重用,甚至到最后给了他几分体面。

或许现在已经没有多少人记得,凌文希的过去有多么卑微,可凌文昊知道。

所以,凌文希会留下承帝,但绝不会留下凌文昊!

凌文昊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唇瓣紧绷道,“所以,你不会放过我,对吗?”

凌文希眸光杀意攒动,不答反问道,“五哥,若是你我二人位置颠倒,你会放过我吗?”

凌文昊登时无话:答案当然是不会!

似是听到了他的心声,凌文希骤然失笑,“所以,何必问这么伤感情的问题呢?”

说来,先前得知承帝底牌的时候,凌文昊措手不及之下,惶然颓败,倒是没想着反抗。

可眼见凌文希如此狠辣,将承帝逼成了那副样子,凌文昊惊恐交加之下,反而生出了破釜沉舟,最后一搏的勇气,“凌文希,你想杀我,也没那么容易,郑将军,冲出去!”

凌文昊早就跟郑板桥传递了眼色。

禁卫军人头并不少,反正横竖都是死,倒不如抛开一切,拼一把!

郑板桥也知道现在穷途末路,以他的身份,亦是难逃罪责,当即配合凌文希,在禁卫军的掩护下,朝着门外冲去。

凌文希显然也在防备这一手,在他们挪动脚步的瞬间,便下达了命令,“所有禁卫军听令,缴械不杀,负隅顽抗者,除了凌文昊,格杀勿论!”

说来,郑板桥一直以来,虽然对禁卫军没有停止过渗透,可蒋山有情有义,在禁卫军中威信颇高,哪怕他努力收服人心,也不过收服了过半,现在加上性命的威胁,只有一小半跟着他们突围。

这些禁卫军作为盛京城的护军,身手还是相当过硬的,只不过兵力相差悬殊之下,哪怕凌文昊和郑板桥杀红了眼睛,也无济于事。

很快,大殿染血,血气冲霄!

伴随着满地血色,结果很快出来了,郑板桥和负隅顽抗的禁卫军全部被就地斩杀,凌文昊则是被人扭着胳膊,压到了凌文希的面前。

确切的说,是跪倒在凌文希的面前。

欣赏着凌文昊浑身浴血的狼狈,凌文希居高临下的俯身道,“五哥,真是想不到,你也有跪在我脚下的一天,如果可以,我倒真想让你也享受一下我的经历……”

凌文昊不甘的眼底爆发出了一抹亮光,下一秒,就听凌文希继续道,“不过,我不会犯你的错误,更不会给自己留下隐患,五哥,黄泉路上,一路好走!”

“噗!”

伴随着刀锋入肉的声响,凌文昊眼底的亮光还没有扩散开来,便陡然扩大,随后慢慢灰败。

在他的眼神归于寂灭的最后一刻,凌文希贴近了凌文昊的耳畔,一字一句道,“毕竟兄弟一场,我便让你走的痛快一些,也算是还了你当年的救命之恩。”

他说完,猛然抽出匕首,带出了一道殷红的血迹。

凌文昊腹部一片血红,没了凌文希的支撑,整个人抽搐着倒在地上,片刻便没了气息,徒留一双眼珠子,灰败的瞪着,端的是死不瞑目!

蒋老将军等人将凌文希的狠辣看在眼里,皆是蹙了蹙眉。

凌文希倒是没有注意到这一点,而是将目光转到了承帝身上。

眼见承帝那双因为中风显得有些浑浊的眼珠子里,居然流露出了痛心的情绪,顿觉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