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婴看着韩信,眼睛似乎有些湿润了。

齐国在各诸侯国中势力极大,韩信消耗不起。所以,这次他采取了速战速决的战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偷袭齐国驻历下的军队,一经得手,也不死缠滥打,掉转锋头,直扑齐都临淄,齐国主力军队已全部调赴历下,临淄空虚,被韩信一举攻下,再乘势东追齐王田广至高密。

都城陷落,国君出逃,齐军尽失斗志,尚在顽抗的也不攻自破了。

项羽闻讯大为惊慌。若齐国也倒了,汉、代、赵、燕、齐将联成一道致密的防线从西、北、东三面将自己包围起来,形势会对自己极为不利,齐王田广虽然与自己不合,但此时也不能不管他了。于是项羽派龙且率二十万楚军来援救田广。

二十万不是小数目。剧战之余,韩信无论如何也凑不出一支能与之匹敌的大军来,只能借助天地自然之力。

他命人深夜在潍水上游用一万多个沙囊堵住流水,然后诱龙且过河来追杀自己。龙且大喜过望,但早知道韩信的军队少得可怜,自己占有绝对的优势,于是兴冲冲地率军追上去。当楚军过河刚过了一小部份人,上游的沙囊被掘开了,蓄势已久的大水呼啸而来,一下子将尚在河床中艰难跋涉的楚军吞噬的无影无踪!楚军被一冲为二,龙且对着自己这部分过了河的队伍呆住了。

他忽然发现,自己已从绝对的优势变成了绝对的劣势。

韩信回军反击。

一场仗打下来,龙且被杀,齐王田广被俘,二十万楚军死的死,降的降,逃的逃,化为乌有。

汉四年,十二月,齐国七十余城全部平定。韩信回师临淄,一面休整兵马,一面遣使向汉王告捷,请汉王给自己一个封号,以利镇守。

临淄的王宫,是从太公姜尚时代开始营造的,那时还比较简陋。直到齐桓公称霸之时,才初具外观。田氏代齐之后,宣王、昏王等几任几任齐王都讲究享受,大力扩建,终于形成现在的规模。虽几经战乱劫掠,依然气派雄伟,华美非凡。

韩信和李左车、蒯彻漫步在王宫的御道上。

蒯彻是齐、赵出了名的辩士,口才极好,韩信攻齐前,主动前来投奔帐下,成为一名得力的谋士,和李左车一样深受韩信信任,无话不谈。此时他见边上几名官吏正在将一大群原齐宫的后妃侍女进行挑选分类,或遣送,或留用,莺莺呖呖,好不热闹,便笑道:“大王…”

“哎——”韩信道,“别这么叫,汉王的诏旨还没有下来呢。”

“早晚的事嘛。”蒯彻道:“好吧,将军,你怎么不过去看看,他们都给你挑了些什么样的?”

韩信向那边瞟了一眼,道:“不用了。我吩咐了,相貌不拘,只要手脚利索,做事勤快的。”

蒯彻道:“嗬!‘相貌不拘,做事勤快’,那还不如用宦官了,女人就得派女人的用场嘛!我说将军,你好像对女人没多大兴趣啊。”

韩信道:“谁说的?食色性也,可我忙呀!你们也看到的,哪有空考虑这事?”

蒯彻一本正经地道:“可外头有人说,你对女人没胃口,八成是有断袖之癖。”

李左车“扑哧”一声笑了。

韩信“呸!”了一声,笑骂道:“岂有此理!哪来这种胡说八道?”

蒯彻道:“人家可有证据,据说凡献俘,诸将哪个不把俘虏的侍妾留个把自己享用?就你,看都不看,一股脑全献给汉王!前年你打败魏豹,魏宫里那个薄姬,听说可是绝色哪!你倒好,一个指头没碰,就送给汉王了。”

韩信又好气又好笑,道:“叫他们来过过我的日子!一年到头有三百天在打仗,剩下六十天也是在行军,还有空想女人?”

蒯彻道:“别那么替汉王卖命了,不值得!他是个小人。”

李左车也道:“是啊将军。这回当上齐王,就好好歇歇吧,顺便考虑一下立后的事。”

韩信摇摇头,道:“没办法,歇不了,我还欠人家一笔债,马上就有个工程要…”

还没说完,那边一大群宫女中忽然冲出来一人,直冲到韩信面前,大声道:“大王,为什么不要我,嫌我丑吗?大王你自己说过不拘相貌的!”

韩信身边的侍卫先是吃了一惊,待要动手,却见那人是个瘦瘦小小的少女,看模样不过十三四岁,不由一怔,向韩信看去,韩信向他们打了个“不必紧张”的手势,再细看那少女。

那少女生得皮肤黝黑,似是齐国海滨常见的那种渔家少女。宽额厚唇,头发稀疏,确实不漂亮,不过也说不上丑。只是一双眼睛还挺耐看,又圆又大,黑如点漆。见她气呼呼地瞪着自己,韩信笑道:“谁说嫌你丑了?是嫌你太小了。”

“我小?”那少女更火了,“哼!都说我小!其实我就是矮了点,再过一个月我就十六了。”

“十六?”韩信觉得有趣,这少女怎么看都不像有十六岁的样子,“好吧,算你有十六岁。说说看,为什么想留下来?以为服侍我好玩吗?告诉你,我可比你们原来那位齐王难侍候多了,忙起来昼夜不分是常事。而且,”说着做出一副凶霸霸的样子,“我还会杀人!”

“别拿这吓唬我!”那少女不悦地道:“跟你说了我不是小孩,我知道你会杀人,那是在战场上!我想服侍你,是因为你是百战百胜的大英雄,我敬重你。服侍你我高兴!齐王田广有什么了不起?里里外外都是靠他叔叔田横,自己一点儿本事也没有!”

韩信开始对这少女感兴趣了。这少女虽然言语稚嫩,倒似颇有主见,不像一般无知无识的奴仆婢妾。便道:“你识字吗?”

“识字?”那少女像是觉得受了污辱,黝黑的脸蛋涨得发红,道:“我念过《春秋》!”

“哦?”韩信大感意外,再仔细打量这少女,见她虽然相貌平常,但明亮的大眼睛中果有一股灵慧之气,便笑道:“好吧,那你说,你能为我做什么?”

那少女一愣,倒一时说不出话来,想了半天,才道:“我…我能为大王梳头。”

蒯彻和李左车哈哈大笑。

韩信也笑了,见那少女头发上插着一把小小的黄杨木梳,便指了指道:“那好,你现在就给我梳了试试。梳得好,我就留下你。”

那少女高兴地道:“好!大王你在这边坐下。”

韩信依言走过去坐下。那少女为他解开发髻,打散了重梳。她的手法果然熟练,梳得又快又通顺,一根头发也没有扯伤,又没有那种过于轻柔而觉得没梳透的感觉。一会儿工夫,发髻就梳扎好了。

韩信道:“嗯,不错,是挺有一手的。”

那少女得意地道:“本来就是嘛,牛皮不是吹的。”

韩信伸手摸了摸头上的发髻,忽地脸色一变,道:“你给我梳的什么玩意儿?胡闹!快拆了重梳。”

那少女道:“好玩,自己外行搞错了,人家帮你纠正,还不领情。”

韩信道:“胡说,什么外行内行?我几十年来一直是那样梳的,要你给我乱来?快给我重梳!”

那少女生气了道:“乱来?到底是谁乱来?你做的又不是楚王,扎什么右髻?我们齐人都是发髻偏左的,难道你这个做国王的倒要跟臣民反着来?好,我这就给你重梳!”说着就要动手拆发髻。

韩信一怔,忙举手挡着,道:“别!别!别拆!算我错怪你了。”

那少女气鼓鼓地道:“不是‘算’,你就是错怪我了。”

韩信道:“好吧,好吧,就是错怪你了。喂,生这么大气干吗?我本来就是楚人,不知道你们齐国的风俗呀!”

那少女道:“那你就该虚心一点,多听听,多看看啊!”

韩信笑道:“嗬!教训起我来了,有意思。那么多人见我大气也不敢喘一声,你这小丫头怎么就不怕我?”

那少女道:“我为什么要怕你?理在我这儿呀,大王也要讲理呀!”

韩信大笑,道:“你好像和别的女孩有点不一样,唔——我喜欢你的不一样。好,我要你了!不过别叫我大王,我现在还不是。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那少女大为高兴,道:“我叫季姜。”

下部:季姜篇

季姜躺在床上,仰面看着屋顶,想起白天那番对话,脸上不禁现出笑容。

嗬!教训起我来了,有意思。那么多人见我大气都不敢喘一声,你这个小丫头怎么就不怕我?

是啊,她怎么就不怕他呢?不知道,她就是不怕他。

新国王英俊,挺拔,有一种让人不敢直视的威严,和自己想像中差不多。她很早就渴盼见到他了,他天下无敌,威名赫赫,多么叫人仰慕啊!为什么要怕他呢?

她心里甜丝丝的,脸上带着微笑,慢慢闭上眼睛。

雊!雊!雊!

奇怪,王宫里从来没有野鸡的。怎么回事?想爬起来看个究竟,但睡意已经袭上来,懒洋洋地实在不想动。算了,管它呢!也许前段时间打仗,宫里人少了,就偷偷飞进来一两只吧!

睡吧!明天还要给他梳头呢。

季姜开始每天为齐王梳头——虽然他不肯承认这个称号,但她认定他就是了。

这位齐王果然就像他自己说的,起居毫无规律。每天批阅简牍到深夜不说,有时半夜里头有紧急军情来,总要立刻起身,处理完了再睡。这种事多了,季姜就奇怪:他这么折腾,怎么日常还能照样精力十足地操练兵马?

看到后来,季姜不忍心他整天这样玩命,便主动帮他整理待批的简牍。整理完后,齐王过来翻看一下,惊讶地道:“咦,我没跟你说过呀,你怎么知道这里面的轻重缓急?”

季姜道:“我看你批阅时总是先批这一类嘛!再说你平定齐国不久,当然是军事第一,政事第二啦。”

齐王赞许地点点头,道:“看不出你这个小丫头,还有这一手!”

季姜得意地一扬脸道:“才知道呀?我会干的事多了,只是大王你不让我干我显示不出来罢了。还有什么事要做的?大王你尽管吩咐。”

齐王道:“没什么了,大主意总得我拿,别人也帮不上忙…哦,对了,这两天我挺忙的,这样吧,我用膳时你念一些简牍给我听,让我抓紧时间多处理几件事。”

一天午膳时,季姜为齐王读着一份奏报。

“等等,”齐王小心吹着勺中滚烫的芜菁肉羹,道:“你好像少念了几段吧?我记得这人的奏报不止这一点。”

季姜道:“是不止,可他真正要说的就这些。”

齐王沉下脸道:“别给我乱作主张!万一漏掉什么要紧的话呢?快把原文念给我听。”

季姜不高兴了,道:“这人啰里啰嗦的,废话一箩筐!我好不容易才把要点拣出来。你喜欢看他的废话,自己看,我不念!”说着把那册竹简往食案上一扔,差点砸翻齐王面前那滚烫的羹汤。

齐王吓了一跳,瞪了季姜一眼,拿起那简册看了起来。

才看了个开头,齐王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季姜一脸幸灾乐祸地看着他。

齐王好不容易才把那份废话连篇的奏报看完,抬起头看着季姜,神情似有些疑惑。

季姜狡黠地笑道:“怎么样?很有看头吧?”

“季姜,”齐王踌躇了一下,道:“你…你是什么时候看到这份奏报的?”

季姜道:“就刚才啊,怎么了?”

齐王道:“刚才?就是你拿起来读给我听的刚才?”

季姜道:“是啊,还有第二个刚才吗?”

齐王道:“你是一边读,就一边把要点找出来了?”

季姜道:“那当然。等我慢慢琢磨好了再读还来得及吗?你叫我读这些不就是为了省点时间?”

齐王看看奏报,再看看季姜,许久,才道:“继续吧——就照你这法子读。”

难得有几天空闲,齐王也不会找什么斗鸡走马之类的玩乐,只偶尔练练剑,或者就一个人坐着下棋。他的棋盘与别人的不一样,线条纵横交错,看得人眼花缭乱。

季姜好奇地看了几天,道:“大王,自己跟自己下多闷!我陪你下好不好?”

齐王抬起头来一笑,道:“很难的,你不懂的。”

季姜道:“哼!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按八卦方位来吗?”

齐王一怔,似有些意外,道:“好,那你来试试。”

季姜在齐王对面坐下,恼他看不起人,很用心地下起来,一心要杀杀他的威风。

下到二十步,季姜输了。

看着一败涂地的棋局,季姜又气又羞,怎么也搞不懂自己怎么会输得这么快,于是伸手拂乱棋子,道:“不行,再来一局,刚才我大意了,第十七步应该走‘豫’位的。”

齐王一把抓住季姜的手,道:“季姜!”

季姜抬头道:“好啦!我认输还不行?再来一局吧,给我个机会嘛。”

齐王道:“不是的,季姜。告诉我,你学过这‘八宫戏’吗?”

季姜道:“什么七宫戏八宫戏,听都没听说过!要学过还能被你杀得这么惨?”

齐王怔怔地看着季姜,半响,才叹了口气。

季姜道:“咦,大王,你赢了还叹什么气呀?”

齐王一脸爱惜地看着季姜,道:“我叹呀,叹你可惜是个女子。唉…丫头,你知道你有多聪明吗?”

蒯彻、李左车等幕僚发现,齐王开始越来越频繁地带着那个“会梳头”的小丫头出入,讨论军机大事居然也不避着她,有时还很自然地叫她去取一些极其机密的文档。于是取笑齐王道:“上回劝了半天,就选了这么一个?大王,我们可是真搞不懂你的口味了。”

齐王道:“呵!你们想到哪儿去了?也不看看她才几岁?”

蒯彻道:“不是啊,大王。不管派什么用场,摆在眼前的总得耐看一点吧。齐王宫美女如云,你挑什么样的不行,单单挑了这么一个丑丫头,不怕人家笑话你吗?”

齐王道:“哦,你们看着她丑啊?那我看到的跟你们不一样,我是九方皋相马,得其精而忘其粗,观其内而忘其外。”

蒯彻底看着远处季姜忙碌的背影,看了半天,摇头道:“我横看竖看,里看外看,还是看不出她会是个美人坯子。”

齐王笑道:“就说我看到的跟你们不一样嘛!你没注意到她那双眼睛?什么叫‘聪明尽眉眼’?这就是!老实跟你说,这小丫头要是个男的啊,你们全都要…”

正说着,侍者通报:“汉王使者到!”齐王忙叫快请。

使者进来了,原来是张良,故旧重逢,齐王又惊又喜,张良也很高兴。

两个人坐下,叙了一番别来之情。随后传达了汉王的旨意:正式封韩信为齐王,另外再向齐王要五万精兵,增援广武前线。

齐王很爽快地答应了,写了一道手令,再叫季姜拿来一块调兵符,一起交给张良。

李左车脸上露出不悦之意,没告辞就扬长而去了。

蒯彻没动,站在旁边不声不响地听着,脸上毫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齐王和张良聊了一会前线战况,张良站起来道:“汉王那边还在等我的信,我得马上赶回去,抱歉不能久留。”说罢拱手告辞。

齐王起身相送。回来时,蒯彻也走了。

季姜道:“大五,这个张良跟你交情很好吗?”

齐王点点头,道:“人生难得一知己,他算是一个。可惜每次都是匆匆而别,总找不到机会好好促膝谈一次。”

季姜道:“我看他心里只有一个汉王,跟他交朋友有什么意思?”

齐王道:“他心里只有汉王是对的,汉王于他有知遇之恩,再说我和他是惺惺相惜,与实利无涉。”

季姜道:“‘与实利无涉’?哼!这世上还有什么‘与实利无涉’的事?这次汉王不正是利用他跟你的交情来强要你的精兵吗?”

齐王笑了笑,道:“不就是五万精兵么?我们间的交情又不是只值这点兵马。”

季姜道:“大五,你跟张良的交情是一回事,跟汉王又是一回事,别搅浑了!汉王这种无赖小人,贪得无厌,大王你又不是不知道,干吗总对他忍气吞声?以你的实力,早就可以跟他决裂了,何必还要向他俯首称臣?”

齐王淡淡地道:“有些事你不懂。”

季姜气得一跺脚,道:“好!我不懂!我不懂!你最懂!早知道不跟你说了,好心反被狗咬!”说完扭头就跑。

齐王道:“喂!你说谁哪!你骂谁是狗?”

季姜已经跑远了。

齐王笑笑,摇了摇头。

尽管齐王有些做法让季姜无法理解,但她依然和以前一样关心齐王的生活,所以当那只该死的野鸡又开始莫名其妙地夜啼时,她决定说什么也要逮住它,叫它以后再也不能打扰日理万机的齐王的睡眠。

她在宫里找了一夜。

第二天,她呵欠连天地为齐王梳头,齐王笑道:“怎么样?吃不消了吧?早跟你说我起居无常,很难侍候的,还不信!”

季姜又打了一个呵欠,道:“不是大王你难侍候,是那只野鸡难伺候。”

齐王目光一动,道:“你说什么?野鸡?”

季姜道:“近来不是老有野鸡叫吗?我怕它打扰你睡觉,昨晚我去抓它了…”

齐王道:“结果没抓到,是吧?”

委姜道:“咦,大王,你怎么知道的?”

齐王回过头来,抓住季姜的手,拍了拍,微笑道:“好丫头,辛苦你了,去睡吧。今天不要你侍候了,把觉补回来,以后别再管那只野鸡的事。你抓不住它的。”

季姜很高兴地回到自己的房间,在床上躺下来。

补个觉是小事,她高兴的是齐王的体贴,只是说到那只野鸡的时候,齐王的神情似乎有些古怪,为什么呢?

项羽终于真正感觉到了那个他昔日不屑一顾的侍卫的份量。

他的爱将龙且率二十万大军伐齐,居然一天之间就败了个干干净净,主帅当场被杀。二十万哪!这是个什么数目?就韩信那点兵力,二十万人伸长脖子由他们砍,也得好几天啊!这里面到底出了什么毛病?

然而现在不是追根究底的时候,他必须面对现实,赶快采取补救措施了。

他派了一个名叫武涉的说客来游说齐王,希望能劝说齐王反汉联楚,或者至少保持中立,三分天下。

武涉的口才不可谓不好,搬出一大套证据,说明汉王只能同患难,不能共富贵,而项王与齐王于此时此刻,可以重新联合云云。说得指天划地,唇焦舌燥,自以为就算石人也动心了。

哪知齐王只是这样淡淡地回答道:“我在项王手下为臣,官不过郎中,位不过执戟,言不听计不用,所以我才弃楚归汉。汉王授我上将军印信,给我数万人马,解衣衣我,推食食我,言听计从,所以我才会有今天。背叛这样亲近信任我的人,是会遭天遣的。我不能接受你的建议,劳驾替我向项王道个歉吧。”

武涉走后,蒯彻来了。

蒯彻今天的打扮有些稀奇,青袍高冠,竹杖芒鞋,一副江湖游士的样子。一开口,说的话更稀奇道:“大王,想看个相吗?”

齐王笑道:“蒯先生在玩什么花样?你什么时候会这个了?我怎么不知道?”

蒯彻正色道:“在下年轻时曾受高人传授,学过相术,不信大王您试试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