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也好,就让槐花做林春的第一块试金石吧。

她拦不住昝水烟,也同样拦不住槐花,只能由林春自己抉择。若连这朵花他都不能抵挡,也别说什么五年之约了!

槐花望着杜鹃决然而去的背影,呜呜哭了起来。

一边哭一边想,就想起那句“昝姑娘不就是你的好榜样么”,渐渐她停住哭。默默地望着美人鱼雕像。

外面天暗了,不过这晚有月亮,槐花从娘娘庙里走出来,望向南面山边。灰蒙蒙一片,只看清天边绵延的山峦影线。

她想,她再也不会去那个地方了,也不会找杜鹃了。

杜鹃不帮她,她自己争取。

她坚信:只要心诚、肯坚持,就一定能得偿所愿!

转身,她往村里走去。

一个人走夜路的感觉很孤寂、凄凉。

不过不要紧,有一天,林春会陪着她一道走。

杜鹃回到山边的时候,天色也暗了。

才到桥头。就听见对岸有人说话。对方似乎看见她,喊了一声“杜鹃”,是大姐黄雀儿,还有二妮,跟着叫了一声。

杜鹃忙答应。问“你们怎么来了?”一面过桥。

黄雀儿埋怨道:“还不是不放心你。怎耽搁到这时候?槐花呢?她不是说跟你一道来么?”

杜鹃道:“我让她回去了。”

二妮等她一过去,就兴奋地挽起她胳膊,呱啦呱啦甩出一长串话:“杜鹃,你可回来了!这几天我想来不得来,急得要命,我就忍着。我想反正咱们往后住一块,有的是说话的工夫。嘻嘻。你屋子盖好了,我等不及就来了。我晚上还没吃饭呢,就在你这吃了。你头一天开伙,不得请我吃饭?”

杜鹃笑道:“请,请你!”

转脸问黄雀儿:“大姐煮饭了么?”

黄雀儿道:“煮了。”

她看见二妮对杜鹃这样,心里安定许多。

三人说笑着往杜鹃新家走去。

黄雀儿轻声告诉杜鹃:“大弟来了。和小顺送东西来的。”

黄元?

杜鹃愣了下。心想房屋竣工,他来看看也正常,也没多说,就点头道:“娘还好吧?”

黄雀儿道:“娘还好。”

其实她没敢说真话:冯氏真的不大好。一口气顺不来,已经憋了这些天了。看着日渐消瘦。

杜鹃太了解养母了,就说道:“叫娘别乱想。就说我这儿空荡荡的,连个坐的地方也没有,等制些东西起来,有地方睡有地方坐了,我接她来住几天。”

黄雀儿听了大喜,忙道:“嗳!我回去跟她说。”

杜鹃又和二妮商量种菜来,什么萝卜黄心菜菠菜等,说得不亦乐乎;又想主意给新开的荒地增肥。

说话间就来到新家坡前,就听上面院里传出说笑声。

杜鹃看着院中透出并不明亮的灯光,心头莫名踏实。

进院后,发现说笑声是从厨房传来的。而堂间两个人,一坐一站,都不说话:林春坐在大门口的小板凳上,望着院外;黄元站在墙边,静静地细看木板壁上的纹理,仿佛从里面看出了另一番天地。

杜鹃进来,屋里两人同时惊动。

林春站起身,问道:“怎才来?”

杜鹃道:“耽误了一会。”

黄元这时也转头,淡声道:“回来了?”

杜鹃点头,走进屋来问:“来多久了?”

一边打量他,精神还好,淡淡的,静静的。

黄元道:“也没一会。来看看屋子,看缺什么,可能帮上,也带了些东西来。”

杜鹃答应了一声,看看空荡荡的堂屋,笑道:“没地儿坐。就几张小板凳,将就着坐吧。”

这些小板凳其实就是两块圆木板,中间以一截圆柱相连,是木匠们赶出来给干活的人吃饭坐的。

黄元点头,就在一张小凳子上坐了,正在林春对面。

两人对视一眼,又同时移开目光,都不出声。

他们曾经共论书画和雕刻,也曾经琴箫合奏,也曾斗酒至醉,眼下却没有话说,又都不屑虚伪作态,因此只有沉默。

杜鹃也坐了,并没能扭转局面。

这情形实在很尴尬,很多话都不安全,都不好提。

无奈之下。杜鹃只得又问了一遍冯氏好,把之前对黄雀儿说的“等屋子布置齐全了就接娘来住几天”的话又说了一遍。

黄元微微一笑,说道:“娘听了肯定高兴。”

他觉出气氛不自然,就站起身。走去屋角一个篓子跟前,从里面翻出一卷轴,递给杜鹃道:“这是在府城画的那张,拿来给你。”

杜鹃接过来展开一看,原来是那幅《天伦之乐》。

画中没有昝水烟!

当初,昝水烟曾经要求将她画在上面的,杜鹃拒绝了。

只是,她阻挡了她进入画中,却阻挡不住她进入他的心中,这画留着又有什么意义呢?

黄元见她难受犹豫的样子。淡然崩溃,慌忙道:“杜鹃,我…就是想…”

他说不下去了。

心中隐痛重又泛起。

杜鹃却将画卷起,一面笑道:“那我就留下了。也是一份美好的记忆。”

放下画,紧接着她又道:“我去厨房看看饭煮好了没有。好了咱们就吃饭。”

说着不等回应。就赶紧走去左边屋内。

不是她不厚道,她待这难受,干嘛不走!

她一走,黄元和林春就互相对视。

这一次,他们却说起话来。

是黄元先开的口,他道:“这屋子很不凡,足见你用的心思。多谢你!”

林春回道:“好不好。都是我对她的心意。要你谢什么?”

口气甚为不满。

黄元点头道:“你不接受也罢。不过,我却不能不谢。虽然我自觉问心无愧,但杜鹃确实因我而离家的。在这样的时候,你帮她垒起这样一栋屋,令她安心安顿下来,我见了放心许多。当然要谢。”

林春讽刺道:“你问心无愧?”

黄元没有生气,静静地看着他。

林春也静静地回望他,很疑惑。

好一会,黄元轻声道:“有一天,当你也遇见难以两全的情形。你会怎么做呢?我真的很好奇。我并非毁谤你,只是咱们都年轻,切不可将话说满了。”

林春无需多想,因为这问题他已经想过无数次了。

因此他立即道:“你心里爱昝水烟,才会觉得难。”

没有爱,便不难了。

若有一天,他也像他一样,爱上了别的女子,那还有什么可说可辨的?只想想,都替杜鹃心碎,怎么选已经不重要了。

少年眼中露出哀伤的神色。

在过去的生命中,他扑捉、感受一切美好的事物,这种情形,他只会联想到负心汉身上。如今看来,显然不那么单纯,给了他全新的人生观感和体验。

黄元也沉默下来,紧抿着嘴唇。

昝水烟,他没法不爱她,也绝不会辜负她!

可杜鹃,他并不想辜负的…

好在这时里面喊吃饭了。

接着,杜鹃和桂香各自端了一碗出来,分别递给他二人,笑道:“没桌子,就这么吃吧。菜都搛碗里了。”

他二人忙接了。紧跟着,黄雀儿等人也都捧一碗出来,分头找张小凳子坐了,相对吃起来。

有桂香、二妮在,气氛不复先前的尴尬,十分热闹。

饭后,林春、黄元、小顺和黄雀儿姊妹都告辞了。

走时,黄元交给杜鹃三百两银票和几十两碎银子。

杜鹃当然拒绝了。

黄元道:“这是给你急用的。若要跟你清算,我该把那三千两还你才是,或者你本就想跟我们清算干净。”

杜鹃听后想了想,拿了约莫二十两碎银子,道:“这些就够了。房子都盖好了,我也没处用钱。不比家里,大姐就要出嫁了,还有人情往来,各处开销都大。”

她并非小家子气,却也不愿听黄老爹和黄大娘的啰嗦,实在烦人。再说,她又不是没能力挣钱,才懒得要呢。

黄元定定地看着她,仿佛看进她心里。

最后他道:“那我替你收着。若你要用了,就来跟我取。”

杜鹃忙点头,说那自然的。

送走他们,屋里就剩下桂香、二妮和杜鹃了。

第323章 槐花出手(二更)

桂香一蹦到杜鹃面前,兴奋地大叫“杜鹃!”

那模样,满眼都是欢喜,哪还有一点当初不要杜鹃出来单住的愤怒,很是为脱离爹娘视线、能自由自在而兴奋。

杜鹃瞅着她笑问:“这么开心?”

少年人,总是向往自由、怕被管束的。

二妮正看安放在上方墙角的石雕灯台,闻言转头笑道:“开心!杜鹃,我也开心。就咱们几个,又自在又方便,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这句话说到桂香心里,忙问“咱们干什么?”

干什么?

杜鹃和二妮相视一笑,异口同声道:“睡觉!”

桂香失望道:“这就睡觉了?”

她一点都不想睡呢。

杜鹃看着她忍俊不禁。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癞子叫声:“二妮!”

二妮忙对杜鹃道:“水烧好了,咱们过去洗澡。”

原来,杜鹃家洗澡的大木桶还没安装好,倒水未免有些麻烦。二妮听了就说晚上去癞子家洗,还特地回去跟癞子打招呼,叫他先烧水预备着。这会儿大概是烧好了。

于是,三人就锁了门,往癞子家去了。

癞子在厨房烧水,就听新房里少女脆笑声不断。

他十分开心,烧了一锅又一锅热水。

房里,杜鹃见癞子又拎一桶水在外叫门,笑道:“把癞子哥家的柴火都烧完了。”

二妮跑去门外接应,拎着木桶进来,道:“柴火算什么!这儿好柴没有,拉拉杂杂的茅草树枝子多的是。都不用跑远,就在这旁边砍就成了。砍光溜溜的,老虎豹子来了没处躲,那才放心呢。”

桂香正在澡桶里洗,闻言道:“对呀杜鹃,明天我们就去砍柴。把后山砍光光的。不然看了怪怕人的。”

她还是有些怕的。

杜鹃笑道:“有如风怕什么。”

嘻嘻哈哈洗完了,二妮要跟杜鹃一块过去睡。

杜鹃吓了一跳,摇头道:“你去了怎么睡?把我们三个人一层摞一层码起来还差不多,不然那床可排不下。”

目前她们只能睡在林春搬来的美人榻上。

那榻精巧狭长。两人睡已经嫌挤了,何况三人。

桂香哈哈笑起来。

二妮无法,只得依依不舍地送她们走了。

这夜,杜鹃躺在新家的床上,静听外面声音。

不,根本没有声音。

仔细听,也只能隐约听见山脚河水声,和细微的风声。山边,要比村里安静多了。猫狗少,也没有小娃儿夜惊啼哭。连鸟雀都息声,完全的万籁俱寂。

杜鹃沉浸在寂静中,只觉安宁,本能地想这些天的事。才想个开头,就陷入困顿。跟着就掉入梦境。

河那边的娘娘庙,杜鹃搬走后,林春住进去了。

他说不清为什么要来。

也许是在读书之余,他静静坐在那蒲团上,能很快沉入空灵境界;又或者,他喜欢独自面对鱼娘娘,在心底同她对话交流。

总之。住在庙里,比在家里让他更心静。

天明,林春带着十斤来到杜鹃家,在院子里铺开摊子:对着一堆木料,又是锯又是刨又是凿,架势十足地忙开了。

首先从桌椅板凳做起。

这些都是普通木工活。对林春来说自然得心应手。

忙碌之余,偶尔抬头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在门内晃过,心里只觉踏实安定。

崭新的一天,杜鹃心情也不同。

她先将早饭煮了,然后腾出空来。和桂香点数清理米粮干菜。这些都是各家送来的。黄家尤其送的多,各样存货都分了些过来;再就是林春家,还有林大猛家,还有冯明英也拿了不少来。

杜鹃整理归类后,心头大定:这一冬不用愁了。

“就是没青菜。把菜种子找出来,菜园子要种上。”

“急什么。吃了早饭我回家去扯一篮子来。”

“往后我都去你家扯?你舍得我还不好意思去呢。”

“那就种吧。这地成么?瘦不拉几的能长菜?”

“一年生,二年熟。你不是要砍柴么?回头咱们去砍些茅草来,烧一堆草灰,再拌上那泥,不是好肥!”

前天,林春已经安排人把从黄家门前沟里挖出来的泥都挑到山边来了,专留着给她种菜用。

桂香大喜,佩服道:“杜鹃你真会种地!”

杜鹃噗嗤一声笑了。

两个女孩子,平时未必喜欢干这些,如今却不同:杜鹃搬出来,仿佛展开了全新的生活,无论做什么都令她们觉得新奇,心底更有创立家业的激情,支撑着她们跃跃欲试。

商议定,杜鹃冲外面叫道:“吃饭了!”

忽然目光怔住,忙跑出去惊奇地问:“都做好了?”

院子里,一张圆桌已经完工,林春正在做最后的检查,而十斤也在给圆凳装腿。

这是配在书房里的,一张圆桌搭四个独凳。木质为紫楠,纹理呈暗红色。并没有做得很繁复,十分简洁大方。昨天下晚时林春才开始动工,加上今天一个早上,就完成了,令杜鹃惊异不已。

林春直起身子,对她笑道:“好了。能坐着吃饭了。”

杜鹃愕然道:“用这个吃饭?”

林春点头道:“桌子不就是用来放东西的吗!”

杜鹃无言以对。见他搬起圆桌进屋,忙也跟进来。想想还是不放心,就去库房从一个包袱里翻出一块花布,展开,铺在台面上。

林春看了失笑,问道:“这布你就不心疼了?”

杜鹃道:“布弄脏了能洗;桌子烫坏了就可惜了。”

林春不再多说,笑看着她摆弄。

桂香也跑来,欢喜道:“有桌子了!”

十斤咧嘴笑道:“这算什么!过几天大台子、梳妆台、书柜书架、床,统统做好了,那才有样子呢。”

杜鹃看看林春,想说什么又忍下了。

她觉得这太耽误工夫了,想叫他多请几个木匠来,一气做完了。好回去书院读书,或者少做几样东西。不过终究还是没说。因为她明白他的心思:这屋里的每一样家具,他绝不会假手他人,必要亲手做。这对他很重要。若不是要教十斤,怕是连他也不会带来。

想到这,她心中微动,又有些酸涩——

是不是每一份爱恋,在初始的时候都那么纯粹?

就像深山中的清泉,不染一丝尘埃!

然历经人事变幻后,会蜕变成什么样,连当事人自己都不清楚。所以有人说,不求天长地久,只求曾经拥有。

可是。她希望和“他”白头到老的!

林春似有所觉,转头笑问:“早上吃什么?”

杜鹃忙道:“吃…等下你就知道了。”

一面小跑向厨房,又喊桂香端菜。

竟然是他没吃过的?

林春眼中露出喜悦的光芒,就在桌边坐了下来。

稍后,杜鹃和桂香端上饭来。林春看时,却是煨得爆裂的小麦粒,散发一股子麦香味。

杜鹃见他诧异的模样,解释道:“这是用咸猪骨煨的,一点不腻。你吃吃看好不好。我还做了包子,早上没来得及蒸。等下蒸了放锅里热着,你们做累了就回来吃。”

林春笑着拿起筷子。道:“你说好,肯定就好。”

杜鹃不免得意,神秘地告诉他道:“我跟你说,这么吃最补人了。你瞧癞子哥,那样辛苦,平日也没人帮他做饭。可他长得多壮实。你猜怎么回事?”

林春吃了一口麦粥,顾不得评价,忙问道:“怎么回事?”

杜鹃道:“他捉林蛙,二妮就用这个小麦和林蛙一块煨。下午煨上,等晚上他们捞鱼下黄鳝回来吃。吃了有半年呢。可不就补好了。连二妮脸上都长得红润润的。”

林春和十斤听了都笑起来。

林春道:“你这里面又没林蛙。能一样?”

杜鹃道:“天冷了,林蛙都钻洞里去了,我只好用猪骨头代替。味儿不差,咸津津的,还不腻呢。”

桂香惋惜地说道:“杜鹃吃了一回,夸上天了。弄得我心痒痒的,想尝尝也没有了。”

林春道:“主要是小麦这么煨好。没有林蛙,用别的肉也是一样。回头我带如风去山上活动的时候,看看弄些什么回来,明天你们就有的吃了。”

桂香听了大喜,十斤也喜气洋洋。

他吃着早饭,问起午饭:“杜鹃姐姐,晌午吃什么?”

杜鹃笑道:“晌午吃…”

她说起晌午的菜式,又说自己和桂香待会要去砍茅草烧草灰积肥,要种菜,所有吃的都弄好了搁那,叫他们自己照顾自己。

林春一面吃,一面静静地听她安排。

这情形,仿佛他们此刻已经是一家,正过小日子。

接下来,林春白日在杜鹃那做木工,晚上回到娘娘庙住。一天天的,杜鹃的小家充实起来。每天每天,她都满脸笑容;他也前所未有的踏实安宁。

这日晚饭后,他从河那边回来,才走到娘娘庙门口,忽然对着拐角处喝问:“谁在那?”

慢慢地,一个人影从暗处走出来。

“是我。”

没有报名字,但林春已经听出是槐花。

他问道:“你怎么在这?”

槐花幽幽道:“我在等你。”

林春静了下,又问:“什么事?”

槐花道:“因为我想你,就来找你说话。”

这样直言,林春却没有吃惊,只是沉默了。

槐花轻声问道:“春生,你还好吗?”

林春依然沉默。

 

第324章 陷害

槐花也没指望他回答,自己笑道:“你当然好。你天天看见她,帮她做东西,不知多喜欢,就算她将来不会嫁给你,你也心甘情愿。可是春生,我瞧了难过。我瞧见你这样好难过!”

她的声音哽咽起来。

林春一纵身,攀到院墙上坐着,双腿耷拉下来,手撑在墙头,仰面看青灰色的天空,轻声道:“别难过。”

槐花不敢相信地仰面看他,惊喜颤抖。

她往墙边走了一步,哀伤道:“叫我不难过,怎么行呢!我…我天天想你。春生,我心里好苦。”

林春叹道:“对不起槐花,我也没法子。你知道,我从小就喜欢杜鹃。你是个好女娃,又好看又斯文,别死心眼只盯着我,比我好的男娃多的是,也有许多人喜欢你呢。”

槐花从来没听过他这样对自己说话,又喜又悲,哭道:“春生,明明是你死心眼。杜鹃喜欢黄元,你怎么做都是白操心。你为什么看不清?我才是真喜欢你的!”

林春低头,愠怒道:“瞎说!黄元都有昝姑娘了。”

槐花道:“那有什么用?他许了杜鹃做妻,她迟早要回头的。”

林春固执道:“杜鹃都搬出来了,怎么还会回去呢!”

槐花急了,道:“她不想跟昝姑娘住一个屋檐底下,所以才搬出去的,也是为了给她点厉害瞧瞧,还能让黄元心疼心急。林春,你太不懂女娃心思了!杜鹃是软弱的人吗?她那么喜欢黄元,昝姑娘来了,她能这么容易让她么?那太没出息了,杜鹃不会的。她迟早要做黄元正妻的,就等黄家人去求。”

林春陡然攥紧拳头——是这样吗?

他几乎要相信了。

可他嘴里却道:“我不信!”

槐花听了很难受,同时也信心倍增——

是不是说得他信了,就能令他放弃杜鹃呢?

“你就看她搬出来了黄家人怎么样吧:黄元又急又伤心就不用说了。听说黄婶子都不愿理昝姑娘了呢,雀儿姐姐和黄鹂也伤心,还被人骂,说为了一个外人赶自家姐妹走…反正杜鹃让昝姑娘很不好过了。就算巡抚的女儿又怎么样?私奔来的。一样比不过她。杜鹃又胜了一回呢。…”

槐花说得有理有据,林春浑身却绷紧了。

他愤怒地说道:“槐花你瞎说什么!杜鹃都叫昝姑娘气得跑出来了,你还这样说她!她哪回胜了?我就看见她伤心了。昝姑娘来了,她一直倒霉。你还说她又胜了一回!”

说着他一震,疑惑地问道:“怎么说她‘又’胜了一回?她什么时候还赢了?”

槐花叹气道:“春生,我说什么你都不信的。”

林春道:“你还没说,怎知道我不信?”

槐花苦笑道:“你自己不晓得想?其实你肯定想过的,就是不肯信,我又何必再多说,再多说我就不是好人了。”

林春摇头道:“我想不出。杜鹃那几天可难过了。”

槐花见他如此固执。无法可想。

她伤感地说道:“你这样对她,我都明白,因为我也跟你一样。我天天想法子见你,你只惦记杜鹃,我便也跟着留心杜鹃。可惜的很。我看见了的,你却看不见。”

林春追问道:“我没看见什么?”

槐花望着黑沉沉的田野,道:“说了你也不信,还问干什么。林春,我就是心疼你。你可知道?我先觉得昝姑娘私奔真丢人,后来我就不这样想了。我也想跟她一样私奔一回,就是你不稀罕…”

说着低声哭泣。哭声在霜意深重的秋夜格外凄凉。

林春默默地坐在墙头不语,似一尊雕像。

槐花哭了一会,自己歇住了。

她擦干眼泪,轻声问道:“你们找出来是谁弄的那石板,害昝姑娘掉水里的吗?”

林春身子定住,随意道:“没有。”

槐花幽幽道:“你那么聪明。怎么就想不出呢。”

林春道:“不是想不出,是根本没人害她。我们猜肯定是哪个淘气的娃捉弄人,见坏了事,就不敢认了。要不然,害她一下。不过就换一套衣裳,也不少块肉,费这心思干什么。”

槐花满心凄苦,不知该怪他心智拥塞,还是眼明心亮。

她无力道:“那么明显的事,你都这样想,有什么法子!”

林春疑惑道:“怎么明显了?”

槐花就不吱声了。

林春不悦道:“你不是也怀疑杜鹃做的吧?”

槐花忽然很愤怒,脱口道:“就是她!”

林春喝道:“你胡说!”

槐花坚定道:“我亲眼看见的,怎么是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