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泉水村是容不下她了!

天底下哪儿也容不下她!

她这样不知惜福的女子,就该被天打雷劈!就该孤老终身!就该被所有的男人抛弃!

槐花咬牙想着,想到杜鹃绝望的样子,就笑了。

这时眼角余光瞥见林春来了,跑得跟如风一样快。那英武矫健的身姿,仿佛微风荡开湖面,在她心间荡起层层涟漪,令她刚才狠辣决然的劲头消退了些,心头泛起柔情。

为了他,她什么都愿意做!

可是,为何他就不动心呢?

为什么黄元就对昝水烟动心了呢?

她已经没空想了,慢慢挪向水边,装作洗手。

估计林春到了近前,便“哎哟”一声惊叫,滑进池塘里,拼命扑腾叫喊起来。

隔了一块田的林春见此情形一愣,眉头就皱了起来。

这些日子他绞尽脑汁也找不出槐花使手段的证据,不得已只好忍耐着,等她熬不住的时候再出手,他再相机行事,所以眼前情形马上令他警惕心提起。

槐花想干什么?

他是不会去救她的。

因为,他知道她会游泳。

那是一次偶然的机会,他瞧见她跟杜鹃沐浴着月光在河里游水,吓了一跳,忙悄没声地偷偷溜走了,生怕她们看见,以为他故意偷看。

会游泳还这么扑腾,什么目的可想而知了。

这可不比上次她跌了脚他背她下山,那才背了一段路呢,还是当着人的;这次若是救了她,免不了肌肤相亲,还浑身都**的,那光景…

他想后打了个寒颤,暗恨她心机深重,这样算计他。

最可怕的是,杜鹃知道了怎么受得住?

两次同样的打击,她将成为村里人的笑谈!

想毕他愤怒了,竟不管她死活,转身绕向旁边田埂,扬长而去!

他真放开跑起来,那速度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转眼就到了村口,消失在古树烟村内。

可怜槐花还在水里一个劲扑腾,等他来救呢,哪知人早走了。这时节,已经过了立冬,就算是大中午,池塘的水也很冷。更要命的是,她扑腾了一会,忽觉水下有东西扎脚,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当真拼命扑腾挣扎起来,又大声喊叫。

冷水激入骨髓,腿脚越发不灵便,呛了两口,她便支持不住了,往水下沉去。

昏迷前,她并没有后悔。

她想的是,等她真死了,他就懊恼去吧。

死也不让杜鹃好过!

就在池塘水面渐渐归于平静的时候,从河边来了秋生。他是从山上下来的,听见了槐花的喊叫,因此疾奔过来。

待看见塘埂上两篓子萝卜,还有水底若隐若现的红色,便毫不犹豫地扔下手中猎物和弓箭刀叉,连衣裳也来不及脱,就跳下水去救人。

一口气扎下水底,将人托上来,才看清是槐花。

他急忙将她送上岸,然后施救。

然而,任他摇晃抖落槐花,她嘴里不住往外流水,就是不见醒转。他便急了,使劲往她腹部压了下去,又翻转她上身,不住拍打她后背。

槐花的身子冰冷,仿佛已经死去。

那苍白的脸色如同白玉一般,嘴唇泛青,凄美非常。

眼看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要消逝,秋生心里恐惧起来。

四顾田野,一个人也没有,求救无门。

他绝望地抱着她,流泪喊:“槐花,你醒醒!你醒醒!”

槐花迷蒙中感觉有人哭着喊她,心底涌现巨大喜悦——

是林春来了吗?

他终于来救她了!

看见她这样,他一定心疼了。

听,他在哭呢!

她觉得自己浑身冰冷,急需温暖。

这也是她失策,只顾算计各方人心和时机,独独忘了这季节水有多冷。在水里耗了这么久,她真的冻僵了。

本能的,她往热源靠近。

依稀觉得被温暖包围,一股陌生浓郁的气息萦绕在鼻端,略带些汗味。她不禁激动起来,抓住救命稻草般,就缠了上去,一为寻求温暖,二为寻求爱恋——这是她渴望贪念的怀抱!

抱住他,她心里才踏实下来。

禁不住眼角淌下泪水,喃喃道:“冷,冷!”

秋生绝望时听见这微弱的声音,大喜,忙抱紧她。

仿佛这样还不够,那冰块一般的身体还在一个劲往上贴,双臂缠上他的躯体,面颊挨在他的颈项,甚至冰凉的嘴唇不住探索,觉得他嘴里喷出热气,急忙就贴了上去。

秋生顿时陷入冰火两重天:怀里人儿冰块似的,冻得他都哆嗦,偏又柔软滑腻异常;血液如同被点燃的火焰,叫嚣肆虐,蠢蠢欲动。

这当口,槐花的嘴唇又贴上他嘴唇,不住磨蹭,一面檀口呵气如兰、如泣如诉:“别走…”

秋生不由自主道:“我不走!不走!”

他更抱紧了她,满心怜惜。

她就哭了,只叫“别走”。

秋生心颤了,已不知身在何处。

他本就对槐花印象不错,曾想杜鹃离他太远了,不如上王家求亲,或许有些指望。

心里存了这个意思,再与槐花这么肌肤相亲,正当血气方刚的少年哪还把持得住,昏昏然忘记还在田野,青天白日下,便与她亲吻缠绵起来。

槐花心底模糊的意识,也拼命要亲近这个怀抱。

这是她渴望已久的!

因此,她无不应和。

纠缠中,他们相拥着滚在草地上。

正午的阳光暖暖地照在池塘里,也照在那一对男女身上。刚才的落水事件仿佛被遗忘,如今只剩下岸边的缠绵和旖旎。

一场激情过后,槐花并没有清醒。

她受了寒,又累又劳心,昏昏沉沉迷糊着。

秋生却彻底回过神来,惊恐不安的同时,又喜悦甜蜜。

可是槐花这样,他也不敢贸然送她回去,须得等她醒来,问准她意思再做打算。打定主意后,他便飞快地整理好衣裳,又帮槐花整理了,然后抱着她往娘娘庙跑去。

他走后,池塘一个拐角的芦苇丛里动了一下,有个人从下面爬上来,迅速跑向河边,绕河进村去了。

再说黄小宝,被槐花委以重任,匆匆回村去叫人。

谁知刚进村不远,在黄家门口顶头碰见青荷,背个篓子,张臂拦住他问:“去哪?”

黄小宝忙笑道:“回家。”

青荷娇哼了一声,道:“别回了!陪我做件事儿。”

黄小宝猛摇头道:“不成,我也有事呢。”

青荷不悦道:“你什么事?不就是要回家吃饭吗?放心,有饭给你吃,饿不死你!”

黄小宝已经领教了她的脾气,不敢再说笑,就把槐花的情形说了,表示很紧急。

谁知青荷最近对他生了情愫,因此格外留心他,看出他对槐花有些意思,早灌了一肚子醋了,眼下听说这事,哪肯放他去,越要他陪自己了。

第328章 怀孕(二更)

她不屑道:“这也算事?不管叫哪个娃儿跑一趟,把信送到就是了,还能叫她空等!我这事才急呢——是杜鹃叫做的。”

黄小宝一听杜鹃叫做的,忙问什么事。

青荷见他果然上心,得意极了,咳嗽一声道:“杜鹃叫找些油菜秧子给她补窝子,我扯了这一篓子,正要送去呢。这么多,要赶紧栽下去,不然焉了就活不成了。你不去帮忙栽?去了就在那吃饭。”

原来杜鹃种了菜后,屋侧还剩大块荒地空着,她便种了油菜。因是新开的荒地,没有好肥料,又种的迟了,也没指望收成,只等来年春暖花开的时候,一抽菜苔,就翻地做青肥。

谁知老天照应勤快人,她不过撒了些草灰,那油菜苗都长得挺好。就是不太整齐,有些窝子只有一两根苗,甚至整窝空着,不知老鼠祸害的还是怎么的。

她就开心起来,想着明年哪怕只收几十斤菜籽,能榨几斤油也是好的,于是张罗补窝子。因为有些人家的油菜若出太密了,要扯去一些,再补给出得少的田地,所以她才跟桂香等人打了招呼。

黄小宝一听这事果然要紧,又想杜鹃也没个人帮忙,虽有林春,也是整天做木工的,连忙答应去。

正好私塾下学了,娃儿们跟麻雀似的涌出来。他就拦住一个槐花家隔壁的娃,叫他给槐花家带个信,让人去接槐花;又跟小顺打了声招呼,说晌午不回家吃饭了,然后才跟着青荷走了。

青荷如愿以偿,得意万分,一路和他说笑着往南而去。

那娃受黄小宝委托,满口答应,转头和小伙伴们奔跑玩笑。即将这事忘在脑后。等回家吃饭吃到一半时,忽然想起来,赶紧去隔壁告诉。王家这才去接槐花。

再说秋生,抱着槐花飞跑去了娘娘庙。却发现春生住的东厢锁着门,不得已只好进了西厢,将她放在床上。

那时,槐花已经双颊通红,烧了起来。

察觉秋生要松开她,她急抓紧不肯松手,只叫“别走”。

霎时少年柔情满怀,百炼钢化为绕指柔,答应说“我不走。”槐花这才安心,睁开迷离的双眼。对他痴笑。

笑得秋生一颗心都化了。

其实,槐花根本没清醒,也没认出他。

这些秋生一概不知,只顾发愁:老这样也不是事啊!得给她换衣裳,还要熬些姜汤给她喝。不然要生大病的。

他低下头,以唇轻触少女的额头,觉得滚烫,越发心急。

好容易等槐花安静些了,他轻轻掰开她的手,将她放在床上,附耳悄声道:“槐花。你先躺会,我去叫人来。得给你换衣裳才能回去。”

槐花嗯啊两声,无力像先时歪缠。

秋生以为她听明白了,放下心来。

他想来想去,都必须马上回去叫人,或带衣裳药物来。或将她弄回去,再不能耽搁了。想好后,他便四下查找。但这屋里没有衣物铺盖,他只找了块包袱布,遂给槐花盖上。然后掩上门匆匆走了。

经过池塘边,他拿了东西,飞快往村里跑去。

这一路上他可为难了:一时想去槐花家叫人,一时又觉得不能去,还是先瞒着;一会觉得应该喊春儿来,悄悄为槐花调理;一会又觉得喊春儿也不行,不方便,该叫个女娃来照应,那就是黄雀儿了;然后心里又打鼓:春儿也好、夏生雀儿也罢,这事叫他们知道了,终归不大好看,他自己就算了,槐花面子上怎么过得去?

思来想去,满心煎熬,到了村口也没拿定主意。

他这才发现,这事不是容易弄的。

这不是他一个人的事,还要顾忌槐花。

正没主意的时候,迎面来了槐花爹和哥哥。

他就傻眼了,干笑道:“叔,大强哥,你们这是去哪?”

槐花爹笑道:“秋生啊!打猎去的?我去接闺女。槐花拔萝卜,扭了脚,接她一把。”

秋生“哦”了一声,想说什么,又说不上来,脸就涨红了。他不由自主地跟在他们后面,转头又往田间走去。

要怎么说呢?

难道告诉他们,刚才他跟槐花怎样了,然后他把她弄庙里去了?或者只说槐花落水,其他的都不说?可槐花那副样子,到时候他怎么说得圆乎!

他心乱如麻,不知如何才好。

大强回头诧异地问道:“你又回头做什么?”

秋生尴尬地笑问:“可要我帮忙?”

槐花爹忙道:“不用,不用。我跟大强两个就成了。就一担萝卜,我背槐花就成了。秋生多谢你。”

说话间,就出了村,看见田野了。

就听大强道:“槐花在那!”

秋生放眼一望,只见那个他心心念念的红色身影正跌跌撞撞地走在池塘埂上,不禁一呆。

她怎么出来了?

怎没等他呢?

忽然他心中一动,想:槐花肯定不愿这件事被任何人知道,包括她的家人,这让她的脸往哪搁呀?这时候,他万万不能过去,只好凭槐花自己跟家人说;他的责任,是赶紧准备好聘礼,尽快上王家提亲。

想通后,他就止住了脚,任由王家父子过去了。

可是,他不舍得回去,又不好等在这,犹豫踌躇。

想了一会,他匆匆赶回家,丢下东西,顾不得吃饭,就往林家老宅赶去。走在村路上,他放慢了脚步,等那父子三人。

果然不多时,王家人就过来了。

槐花被她爹背着,她哥哥挑着那担萝卜。

见了他,槐花爹忙问候道:“秋生,这又去哪?”

秋生眼望着他背上的槐花,嘴里答道:“我爹叫去大爷爷家借样东西。槐花还好吧?”

槐花爹道:“好什么?瞧,掉水里去了呢。多吓人!”

槐花也看见了秋生,脸儿红红的,羞羞的,轻声叫“秋生大哥。我还好。没事儿!”

原来,离开秋生怀抱才一会,她就被冷得醒转来。

醒后头疼欲裂,精神恍惚。努力回想前事,又四下打量。她最近心心念念都是这项计划,所以很快便想了起来,又发现自己正躺在娘娘庙的西厢内,她就笑了——春生最近可是一直住娘娘庙的。

只是,他到底生气了么?

要不也不会把她放在这,应该放在他住的屋子。

他生气也是应当的,这事完全出乎意料之外,连她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结果。

她努力支撑下地,去庙里四处寻找林春。

然而找遍了所有的屋子。也不见他人影。

槐花断定他真的生气了,不知该怎么办,所以躲开了。

经过这件事后,她心里的怨气消散了些,一心想要求个好结果。因此不肯再像原来一样相逼。

她暗自想到:“春生不是没担当的人,既做了这事,绝不会不承认的。我要是逼紧了他,害他丢人坏了名声,他只会厌弃我,反不好了;不如我悄悄地瞒下这件事,等他想通了来找我。才显得我一心为他。等他来了,我就说不让他为难,愿意为妾;杜鹃肯定是不答应的,正好让他看清她自私的品性,然后讨厌她、恨她,这样我才能如愿以偿地嫁给他。”

想毕。她就不再等他。——只怕等也等不来。

她便往出了庙,模糊辨清方向,依然往塘埂边去了。

她现带着病,头晕晕的,走路也不稳。

一面走一面心里疑惑:怎么家里人还没来呢?照说先前他们做…那件事的时候。就应该来了的。

想起那事,她满心作烧、缠绵不能自已。

柔情满怀的时候,又暗自庆幸:幸亏家人没来,不然看见了,要是闹起来,那才坏事呢。说到底,闹开是不得已;但凡有点指望,她都不想闹的,更不愿意逼他,那对她并没有好处。

现在这样子,最是完美了!

槐花在塘埂上坐下来,沐浴着午后的暖阳,幸福地笑了。

等她爹和哥哥来接的时候,她就说洗手不小心掉塘里去了,没法子在这晒呢。

她爹骂了几句,说她不当心,急忙背起她就走。

因为她有这段心思,所以见到秋生的时候,情不自禁地脸红了,因为看见他就想起林春,这可是未来的大伯呢。

秋生见她这样,自以为她是明白的,顿时神魂飞荡。

他脚下不由自主地跟着他们走,然见槐花浑身水淋淋的样子,又警醒:这么跟着,不是告诉人有事么!

因此停住脚,眼睁睁看着他们走远。

然后他也不去大爷爷家了,一溜烟跑回家来。

家来后,他苦苦细思:到底是马上托人去说媒好呢,还是过几天去好呢?若是过几天,到底要过几天呢?

五天?

十天?

拖久了,槐花会不会心急怪他?

去早了,槐花会不会怪他心急?

他就跟魔怔了似的,一时忧思苦闷,一时独自发呆发笑,有时想起要多弄些聘礼,赶紧又进山去打猎。

而槐花回家后,也同样跟魔怔了似的。

她静静地等着林春上门,细思他几天能决定这事。

一等不来,两等也不来,她就自我宽慰,想他的难处和羞愧不满,觉得该再给他些日子,他才能体会她对他的坚贞情义和苦心。

如此过了六七天,她忽然不急了。

到了每月预定的日子,她月信没来。

她又惊又喜,望眼欲穿地等到天明,第二天又没来。

第三天,依然没来。

至此,她断定自己可能怀孕了。

 

第329章 失踪

槐花又去了一趟娘娘庙,虔诚地拜谢。

至此,她心思才算落定下来,有恃无恐了。

但她还是没有去找林春。

她用得着去找他、逼他吗?

“当然不用!”她淡淡地笑着想,“他迟早要来的。”

这是下午的时候,她从庙里出来走了一会,就遇见了从山上归来的秋生。

秋生见了她大喜,赶上问道:“槐花,你还好么?”

槐花转头,羞涩地问道:“好。秋生大哥这是去打猎了?”

她以为他问上次落水的事。

他也确实问她落水的事,只是另有含义。

秋生用力点头道:“嗳!”

槐花又问:“哪天去的?”

一面打量他背后的猎物。

秋生道:“昨天早上去的。“

槐花诧异道:“昨天去的,今天就回来了?”

秋生有些不好意思,因为没猎到什么东西,遂解释道:“我…我心里有事,急的很。那事…”

槐花抿嘴笑了,嗔道:“秋生大哥,你急什么?好事不在忙中起,你没听说过?有些人为了猎上好的皮子,在山上一猫就是好几天呢,等猎物出现,有耐心的很。”

秋生见她浅笑盈盈,看呆了;他又觉得这是她在提点他,暗示他不用太着急,等些日子再上门提亲,因此心内踏实了。

两人说说笑笑的,往村里去了。

路上,槐花问林家各人好,更让秋生感觉不同。

只是每每鼓起勇气,要对她表白承诺的时候,就恰好被打断了,因此直到家门口,也一直没能把那件事敞开来说。

其间槐花也问起林春。

秋生说还在帮杜鹃做东西,“听说快好了。正做床呢。”

槐花听了很淡然,并不嫉妒气愤。

林春说过,帮杜鹃盖屋是为了了却一桩心愿。盖得越好,他也越放得下。往后也没有遗憾。她不去现眼讨嫌,也是顺从他,让他自己决定她们的将来。

两人告别的时候,秋生很不舍,问槐花最近忙什么,可常出来走动——他想约她出来。

槐花一只手悄悄搭在腹部,微笑道:“不大出门。窝在家做些针线。上次掉水里病了好几天,今儿头一回出门呢。我娘也不让我出门。”

说着转身就走了。

秋生眼睁睁地望着她背影,恨不得叫她回来。

心里又想,虽然她说不急。也要准备了,提亲的时候聘礼要体面。嗯,只好辛苦些,再去山里猫些日子,弄些好皮子给她做衣裳。打定主意后。便不再儿女情长,转而用心准备去了。

这且不说,再说那天林春弃槐花走后,只回家转了一圈,也没心思干别的,依然回到杜鹃那,埋头干活。因他心情不好。话也不多说。

那青荷拉着黄小宝给杜鹃补栽油菜,加上杜鹃桂香,四人在地里一边忙一边说笑。言笑之间青荷和黄小宝更亲近一层,看得杜鹃心里直嘀咕:“看这样子,二丫是没戏了。”

可问还是要问的,反正是代为传个话罢了。

趁着这机会能跟黄小宝接近。青荷便不肯放过,和他约定第二天还要来,说还没补齐呢,弄得杜鹃倒不好意思。

第二天,青荷依然和黄小宝一块来了。

晌午吃饭的时候。她说起泡萝卜如何好吃,就说到槐花身上去了,“昨儿去地里拔萝卜,也不晓得怎么了,掉水里去了。”

黄小宝大吃一惊,急问道:“她没事吧?”

林春也停下筷子,问:“谁捞她起来的?”

青荷不满黄小宝的激烈反应,气得瞪他道:“死不了!你这么急干什么?她要是不好了我能到现在才说?恐怕昨晚村里就吵起来了。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儿!你不会觉着是你没待在跟前照应,才害得她掉水里去了吧?那你现在就去找她呀!”

嘴里这么说,眼中却满是威胁,大有你去找她试试看!

黄小宝顿时窘迫道:“我…我就是问一声。你扯上这些话做什么?嗳,你们女娃儿真是的,整天不知想什么!”

杜鹃和桂香一齐笑。

杜鹃道:“小宝哥哥,你扯上我们做什么?”

黄小宝就脸红了,低头使劲喝汤。

青荷“镇压”了黄小宝,转而想起还没回答林春的话呢,这才告诉道:“没听说谁捞她上来。是她自己爬上来的吧。又没掉中间,就在塘埂边滑下去了。现睡在床上,有点发烧。”

林春听了,嘴边隐露讽笑。

杜鹃见了暗自诧异,问青荷“槐花在哪掉水里的?”

青荷道:“就在娘娘庙那儿,那不有个水塘么!”

桂香也问:“什么时候的事?”

青荷道:“昨晌午前,就是我们来这之前一会儿。她还托小宝哥哥帮她送信呢,说扭了脚,叫家里人去接。你说她怎么老是扭脚?”

杜鹃心一动,看向林春。

昨天晌午前,那不是林春出去放风的时候么!

在娘娘庙,扭了脚,还落了水…

她怎么觉得这事那么不对劲呢?

林春却冷着脸,只顾低头喝汤。

杜鹃看不出什么,就问:“那咱们不要去看看她?”

前些日子槐花为她忙前忙后,不管出于什么目的,面子上是给她帮了大忙的,所以她落水生病她便不能不去探望了。

桂香刚要说话,林春断然道:“不用!”

杜鹃听了一愣,疑惑地看向他。

林春见她黑亮的眼睛望着自己,里面分明写满疑惑,解释道:“你现在最好少去村里,省得碰见人不自在;还有她那个娘,见你去了,还不拉着查三问四?你要还情,准备一两样东西,叫桂香她们带去,就说你家里忙走不开,尽到心意就行了。”

他可不愿意杜鹃去跟槐花面对,不知会生出什么事呢。

因此,他一口气都替她安排好了。

桂香听了忙道:“杜鹃你听春生哥哥的,就别去了,把东西我带去。”说着想起什么,又道:“嗐,你这也没什么好东西!也别拿了,我替你拿吧。我家东西多,拿一两样过去,就说你拿的。”

青荷撇撇嘴道:“依我说,什么也别拿。你往常教她读书认字,她帮你几天忙,那不是应该的?不是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么,你教了她多少日子?那就是她娘了!你倒去看她!”

说完很不满地又瞪了黄小宝一眼。

哼,她就是不喜欢槐花!

也不知有什么好的,黄小宝居然喜欢她!

“噗!”

杜鹃一口汤喷出来,哭笑不得地看着她。

桂香也呵呵笑。

黄小宝更无语——青荷说话给他的感觉永远震撼!

林春却道:“青荷说得对。你不去人也没话说。”

杜鹃擦擦嘴,点头答应,说不去了,托桂香问候。

经过上次槐花求她的事后,她也不愿再跟她来往。那就顺从自己的心意,省得辛苦。

只是林春这样子,分明是发生了什么事,以至于很讨厌槐花,且不让她接近槐花。

是什么事呢?

她想要问林春,把上次槐花找她的事告诉他,又觉得有些不好启齿。他们现在关系很微妙:既不算订婚的关系,也不是恋人关系。有个五年之约,正是要他凡事自己决定。他已经长大成人了,有了自己的主见,她还是不要去干涉他的好,况且他对槐花起了戒心,她也无需担忧了。

于是,她就搁下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