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火凤见那对母女亲密地说着话,便悄悄退了出去。

这里,杜鹃就问些冯氏身子沉不沉、饮食如何等问题。

黄元去了爷爷那里请安拜年,又往黄三太爷和四太爷家走了一趟,就转回家来了,在门口正碰见去叫他的黄鹂。

听说杜鹃来了,他松了口气。

兄妹俩遂一齐转头回来。

进屋看见杜鹃,黄元微笑招呼“来了?”

杜鹃笑道:“当然来了。我还想多睡一会的,又怕你们吃过了,我来晚了没赶上饭点,我只好咬牙爬起来了。”

说得冯氏等人一齐笑起来。

冯氏道:“包了许多呢,你就来迟了,也给你留。”

这时方火凤进来问道:“吃饭了呢。是摆在外面,还是摆在婶子这屋里?”

冯氏就起身道:“出去吃,这太挤了。”

杜鹃忙上前扶着她,又问黄元道:“爹呢?”

黄元道:“爹在奶奶家吃。”

冯氏道:“不管他,我们吃我们的。”

黄鹂就和方火凤去厨房端饺子去了。

来来往往端了几趟,将些小菜和高汤,还有饺子一齐端到厅堂八仙桌上,大家才团团围坐下,动手开吃。

杜鹃才咬了一口吃了,就赞道:“嗯,这馅儿味道好。”

黄鹂道:“是我和方姐姐弄的。”

杜鹃对方火凤笑道:“方姑娘手艺不凡。”

方火凤看着她明媚的笑容有些不自在,微笑道:“姑娘谬赞了。听说姑娘手艺才好呢。”

杜鹃道:“不是谬赞。是各有特色。”

一面说,一面劝冯氏多吃些。

冯氏反拿勺子帮她舀汤,说“你不就爱喝这汤么!”

第375章 再起波澜(二更)

方火凤看看她们,再一转眼,发现黄元也凝目看着母亲和杜鹃,脸上很是欣慰和欢喜的样子,不禁心中酸楚,想他们终究才是一家人,情分非比寻常。

这念头一动,她急忙警醒。

一面告诫自己,一面低头吃饺子掩饰。

听见黄鹂和杜鹃说笑,她不自觉又抬头。

今天杜鹃又重现了在府城时的风采:笑起来的杜鹃美丽绝伦,却不会令人觉得高不可攀,她的笑容有一股非常的吸引力,使人情不自禁想要亲近和爱护、又不忍亵渎的感觉。

只看冯氏神情就能明白:自从杜鹃进来,她脸上的笑就没断过;杜鹃跟她说话的口气神态,完全使人不以为她是她的养女,冯氏待她比黄雀儿和黄鹂更像亲闺女。

再看黄元与黄鹂,也是前所未有的喜悦。

这情形是方火凤从未见过的。

从她来后杜鹃一直在生气逃避,黄家常为此气氛沉闷,或伤心争吵,直至杜鹃离开,今天这样和睦的场景是她第一回看见。

之前只是听说,所以不曾有深切感受,眼下亲眼见了,她才明白杜鹃这个捡来的养女跟黄家人的感情;黄家以女为媳绝不是因为家贫而将就的,黄元喜欢杜鹃也不像她想象的那样,她真能代替她吗?

她心中涌出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楚。

好不容易平定的心湖再起波澜!

正黯然的时候,黄元对她微笑道:“饺子很好。”

她便羞涩一笑,道:“还有呢。留着下午煎了你吃。”

黄元点点头,转而问杜鹃道:“晌午在这吃还是去爷爷家?”

杜鹃先皱眉。又撇嘴道:“爷爷家?我才不去呢!”

见众人神色一僵,她又狡黠地笑道:“晌午我也不在家吃,我去吃大头伯伯。吃几碗让他心疼死!还有干娘,我也要去看她和老太太。今儿一天我都不用开伙了,专门吃人家的。帮家里省点是一点。”

黄元“哈”一声笑,好险喷了出来,急忙侧头。

黄鹂更是大笑起来,连红灵也低头忍笑。

冯氏白了杜鹃一眼道:“就你鬼精!你大头伯伯现在有的是肉,才不怕你吃他呢。你跟他置气,把自个撑死了还去了多的。”

她知道杜鹃不想在家吃晌午饭。才故意这么说的。

这种方式她比较能接受,所以不强求她。

杜鹃又道:“林春说他四叔送了竹鼠给他们,你们说我能不去么?我代表黄家去走新亲,算大姐娘家人,名正言顺。黄元黄鹂你们就不用去了。人去多了不好看。”

黄元注视着杜鹃道:“那你可要多吃些,连我们的一齐都吃回来。”

杜鹃用力点头,一本正经的。

黄鹂更笑得喘不过气来。

方火凤见杜鹃轻而易举就逗笑家人,微微失神。

一时吃了饭,杜鹃也不帮着收拾碗筷,黄鹂和红灵自收拾了,方火凤又冲了茶水来给他们母子母女喝。

杜鹃觉得自己有种出嫁姑娘回门的感觉。

又和黄元冯氏说了会话,就有人上门来拜年了。

黄元遂出去接待客人。

一时林春也来黄家拜年。进内室见冯氏。

他进来后,不动声色地打量杜鹃,见她笑意盈盈的样子。才放心地回冯氏的话,说他娘在干什么,雀儿姐姐在干什么,等等,一副晚辈恭谨的模样。

陪着冯氏略说了几句,外面人声更大了。似乎这次来了许多人,杜鹃便对冯氏道:“娘。我先去大姐家了。”

冯氏看看林春道:“去就去吧。”

说着起身送她。

杜鹃忙扶住她,叫她别起来出去。

冯氏拉着她手道:“我瞧瞧外边都是谁来了。”

于是三人一块出来。

冯氏见院子里果然又来了许多人。忙扯了下杜鹃袖子,待她微微低了头,才小声对她道:“明天你大姐回来,你爷你奶他们都要来,就不喊你了。找一天你跟你大姐再回来吃饭,就咱们娘几个说话。”

杜鹃急忙点头,她明天也不想回来呢。

外面来的是黄家族人,见了冯氏都恭贺新年。

杜鹃也客气地跟他们打了招呼。

冯氏忙笑着让众人进来坐,杜鹃则和林春并肩出去了。

黄元送他们到门口,眼望着他们走不见了,才回头。

方火凤站在廊下,呆呆地看着黄元,黄元则怔怔地看着院外;好容易他回头了,眼中那一抹惆怅来不及敛去,正被她看见,不知为何心一颤。

只做自己的本分,好像并不容易呢。

她深吸一口气,沉下心,把这当作磨砺。

远远地,她对他一笑。

黄元走过来,道:“奶奶叫你晌午过去吃饭呢。”

方火凤忙欢喜地点头,因见外面又有人来,才避入屋内。

再说杜鹃,先和林春去任家给小姨拜年,略坐了会,接了任远明和任远清两兄妹,才一起来到林家。

林家今年过年格外喜庆,正房和厢房门口一溜挂了许多大红灯笼,就好像夏生成亲那会一样。东边上房厅堂里坐了好些客人,都是林家族人,林大头正陪着呢;夏生却在院子里叮叮铛铛凿石头,黄雀儿蹲在旁边看。

远清大喊道:“雀儿姐姐,拜大年了!”

远明一头冲过去,问“大姐夫,你做什么?”

黄雀儿急忙站起来迎接他们,俯身抱起远清。

杜鹃奇道:“大姐,姐夫年初一也不歇着?”

话音才落,身边的林春就低笑起来。

杜鹃见他一副知情的模样,更好奇了。

黄雀儿幽怨地看了她一眼,道:“还不都是你!”

杜鹃纳闷地问道:“我怎么了?”

黄雀儿道:“春儿昨晚在你那吃了什么石板烤鱼。回来说的天上少有地上没有,你姐夫就馋了,恨不得昨晚就要赶着做一个石盘出来。我不许,他今早爬起来就敲不停,人说他也不听。”

杜鹃这时也看清了夏生手底下的东西。可不就是一个石盘的雏形吗,只是还粗糙的很,凿好了还要打磨,离完工还早呢。

她就忍不住笑了,道:“这确实我不好。”

夏生头也不抬道:“闲着也是闲着。”

一边卖力地敲,不做完不罢休的模样。

黄雀儿赌气道:“你就慢慢敲吧!”

说完拉着远清的手。招呼远明“别蹲那,小心石子蹦眼睛里。”引着大家一块去上房。

屋里,林大头早听见杜鹃说话,喊道:“杜鹃!”

杜鹃就笑道:“大头伯伯,过年好!”

林大头笑容满面地出来。站在廊下,看见杜鹃如花似玉,和高大的林春并肩而立,真真一对神仙儿女,心里说不出的喜欢。因笑对她道:“你婶子在那边屋里。你姐还给你留了好东西呢,就等你来。”

杜鹃问他“怎没去给老太太拜年?”

林大头挑眉道:“还等你说?我一大早就去了,磕了头就回来了。老宅今天人不晓得多少,都是小辈。我们再赖着不走,屋子都要挤破了,老太太哪还能受得了。”

杜鹃惊悚道:“那我还是不去了。”

林大头听了急忙道:“你要去!老太太特地嘱咐你去。”

这时林大猛也出来了。笑对她道:“杜鹃,不去给干娘拜年?水秀不能回来,你和桂香去跟她说说话。”

杜鹃忙叫“干爹”,说等会就去给干娘拜年。

说话间,那边大头媳妇已经在喊“杜鹃”了。

秋生走了,她想大儿子。所以常在西屋。

因今年娶了黄雀儿进门,杜鹃跟林春的事也定了。所以她心里特别高兴。见了杜鹃喜得跟什么似,拉入屋内。忙着倒茶抓果子;还问杜鹃冷不冷,说她做的甜米酒熟了,要煮甜酒鸡蛋给杜鹃吃了暖身子。絮絮叨叨一大堆,一面还不忘招呼远清和远明,问他们想吃什么等等,十分忙碌。

林春就道:“娘,杜鹃才吃的早饭,别费事了。”

杜鹃也赶紧说,她才在黄家吃了饺子来的。

大头媳妇这才罢了,跟着又说“晚上装一罐子你带家去。”杜鹃这回没推辞,说她最爱吃甜酒,就不客气了。

黄雀儿抱着远清坐在椅子上,笑嘻嘻地看着婆婆和妹妹,神情十分喜悦。好容易见她们说停了,忙插话问昨晚的情形,问杜鹃怎么烤鱼。

正说着,林大头送走了客人,也过来了。

他进门就道:“杜鹃,晚上我们打牌。”

杜鹃笑道:“好啊。大头伯伯钱准备好了?”

林大头很肯定道:“有,有钱。我跟你做一家,赢你姐和你姐夫的钱。”他很会拉同盟。

黄雀儿瞅了林春一眼,抿嘴笑问公公:“那春儿呢?”

林大头道:“春儿忙,要看书,就别打牌了。”

林春听了,看着老爹十分无语。

杜鹃等人则失声笑起来。

大头媳妇白了男人一眼,说“瞧你跟个娃儿一样。”

说笑一会,林春看着杜鹃道,去老宅吧,再晚就不好了。

杜鹃忙点头,对大头媳妇道:“婶子,我先去给老太太拜年,回头再来。把竹鼠肉给我留些。”

大头媳妇笑得合不拢嘴,连连道:“有!留了的!”

黄雀儿忙走出去对夏生喊道:“别敲了!还不洗手换衣裳呢。要去给老太太拜年了。”

夏生听了忙扔下凿子,拍拍手站起来道“就来。”

屋里,大头媳妇问他们晌午在哪吃饭。

林春沉声道:“晌午在老宅吃。晚上回来吃。”

大头媳妇点点头,说她准备晚饭。

林大头则叫他们吃了晌午饭早些回来,把老太爷和老太太也请来吃晚饭,林春答应了。

待夏生换了衣裳,一群人才往泉水村里走去。

第376章 死的时候告诉我

林春见杜鹃从黄家出来一点事没有,暗自高兴。

一路和她低声说笑,他又有了小时候过年的喜悦,看村路两旁农家人客来往,笑声如潮,觉得分外喜庆热闹。

过年,永远是山村人简朴生活中的重大节日。

林家老宅虽然不像林大头说的屋子挤破了,也是热闹非凡:上房传出阵阵喧嚷,那是男人的声音;院子里许多小娃儿嬉闹;而在东厢的南墙根下,桂香青荷等重孙女重外孙女却围在林老太等几个老婆子身边晒太阳,一边嗑瓜子说闲话。

杜鹃对林春道:“屋里人多,就不去了。你跟夏生哥哥去吧,我和姐姐到老太太那去。”

林春道:“我们也去给老太太磕头。”

说着几人一块往南墙根下走去。

桂香看见她们,急忙招手喊。

杜鹃几个给林老太磕头后,林老太给了黄雀儿新年礼,是一副镶玉的金耳坠,也给了杜鹃和远清红包,却没给林春和夏生,叫他们去屋里,说他们太爷爷有好东西给呢。然后,就有小女娃跑去屋里端了小木椅来让杜鹃几个坐下,大家继续说笑。

林春眼看着杜鹃微笑道:“一会你们就过来。”

杜鹃忙点头,林春兄弟就走了。

桂香等人听得莫名其妙,不知他什么意思。

因人已经走了,也没追着问,自顾说笑去了。

林老太用温润的眼光打量杜鹃神情,暗自点头。

因拉着她手笑问冷不冷,杜鹃说不冷。

她又慈祥地笑道:“桂香青荷都说昨晚好高兴,玩到好晚还舍不得走。桂香她爹正赶着做石盘呢。一会咱们也烤肉吃。”

杜鹃听了忍俊不禁,就把夏生的事说了。

青荷推桂香道:“叫你爹赶紧的,快做些石盘出来,回头肯定好卖。不然大家都要,现做来不及呢。”

众人听了都哈哈笑。

桂香笑道:“重新做一个石盘才不容易呢。我爹是拿现成磨好的石板凿。还能快些。”

小女娃们说着说着,就互相比较身上衣裳式样、头上首饰花样,以及身材和皮肤,然后就说到如何保养打扮上,爱美是女孩子们永恒的话题。

老婆子们含笑看着她们,好像看见岁月深处的自己。

杜鹃偶一回头。看见林老太靠在木椅上,头挨着苔痕斑驳的古老青砖墙面,眼角额头虽然有许多尾纹,嘴也微瘪,但脸颊微丰。在阳光照耀下,竟然带点光润的感觉;她怀里抱着一只花猫,枯手不住顺着它的毛发,那猫两眼微眯,十分享受她的抚摸。

这情景就像一幅画,反应岁月风霜雕刻的丰富人生。

林老太见她看自己,慢声道:“咱们庄稼人,常年干活。手、脸都难得细滑。你们小女娃,这个年纪就像才开的花儿,正水嫩的时候;等嫁了人。生了娃,几年就变了。我们那时候,用淘米水洗脸,米汤也好;养娃喂奶的时候,把奶水涂脸上也好,做事留心些。才好些。”

桂香等人都笑问,老太太年轻时候是不是美人?

青荷性急。直接问“比杜鹃怎么样?”

林老太和几个老婆子听了都笑。

林老太看着杜鹃微笑道:“杜鹃生得好还不难得,难得是这娃儿性子好。笑起来人看了心里舒坦…”

几个老婆子听了都点头,看杜鹃的目光很赞赏。

青荷嫉妒道:“我们笑就不好了?像狼?”

众人哈哈大笑。

林老太白了她一眼,嗔道:“你呀,别总一副霸道样子,好像人家欠了你银子一样,笑起来就好看了。”

青荷听了不好意思地低头。

正说着,院里传来鼓声。

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娃跑过去看了一眼,又飞跑回来,兴奋地对大家道:“他们踩花船、玩把戏呢。老太太快来看。”

桂香恍然道:“怪不得春生哥哥那样说。”

忙叫众人“把椅子挪过来些,出来就能看见了。”

于是大家把凳子椅子从墙边挪出来,放在东厢墙角,果然就看见了,原来林氏族中兄弟们在闹春呢。

一拨人在摇花船。花船是用竹篾编的框架,外面糊了纸,贴上染色的各种吉祥喜庆剪纸图案,人在船里,用手托着花船边走边说唱。以前都是在河里用真船演的,如今黄元在村里开了纸作坊,所以他们就用纸糊花船在旱地上摇。

除此外,还有小娃儿穿着兽皮制成的衣裳,扮成各种动物踩高跷,做出千奇百怪的姿态,逗得大家捧腹大笑。

正看得眼花缭乱之际,一头威武的狮子带着红绣球窜上房顶,沿着东厢、上房和西厢屋顶以及前面院墙来回翻滚腾跃。鼓声越急,狮子跳跃奔跑越猛。舞到正房屋脊中央雕兽头处,随着铿然一声锣响,狮子停住,托起大红绣球,昂首雄视天空,发出一声长吼。

这高难度的动作,除了林春不作第二人想。

林太爷等老人看了笑得合不拢嘴,以为兴旺之兆。

这般热闹场景,很快吸引了无数村人来观看,将林家大院挤得水泄不通,哄笑叫好声不绝入耳。

杜鹃正看得忘乎所以,一个小猴子踩着高跷来到面前,先抓耳挠腮、搔首弄姿一番,等人都笑了,他就拱手作揖,把毛乎乎的手伸向杜鹃,眼巴巴地望着她手上的糖炒栗子。

桂香等人轰然大笑。

杜鹃看着那骨碌转的黑眼睛,大叫“任远明!”

一边飞快剥了个栗子塞进他嘴,笑不可仰。

猴子吃了栗子,团团对大伙作了个揖,转身就要走。

小远清听见杜鹃叫哥哥名字。乐坏了,上前一把扯住那条细细的猴尾巴,顿时小猴子连猴带高跷一齐倒地,发出“哎哟”一声叫唤。

众人挤作一团,笑得直打跌。

杜鹃忙上前扶起小娃儿。重新踩上去跑了。

这般此起彼伏地闹春,直至晌午才歇。

晌午,林家摆了整整五桌,正房厢房都是人。这些酒席都是由林大猛媳妇带着妯娌们和儿媳妇、侄儿媳妇做的,小女娃们则没让进厨房,杜鹃也跟着沾光了。

饭后。林春知道杜鹃不耐在这边久待的,就要告辞。

他请林太爷和老太太去他家吃晚饭,说晚上还舞一场。

林太爷想着今年九儿投军了,林春进书院了,八斤和秋生虽然惹了事。却也出去在大山里开辟新的存身之地,听说那地方还十分好,所以他心情很畅快,就答应了,乐呵呵地被重孙子们簇拥着来到二房。

回到家,黄雀儿就不得闲了,帮婆婆下厨房做饭;杜鹃虽然算客,因要帮姐姐。也要帮奶娘,所以将披风一脱,又换了黄雀儿的一件旧衣裳。也进了厨房;桂香青荷跟着凑热闹也来了。

于是乎,大头媳妇靠边站,厨房被小女娃们占据了。

凡能从山里弄来的动植物,差不多都做了菜。

院子里香气四溢,隔老远就能闻见。

为了满足大家对石板烧烤的渴望,杜鹃让林春去山边将自己那个石盘拿了来。以备晚上烧烤用。

不管做多少美食,照例老人们是不会大吃特吃的。有些东西他们咬不动,他们依然吃的很简单。不过一天要多吃几顿。傍晚的时候,杜鹃用炭炉子熬米粥,然后加入鱼头汤和鱼片,再添些嫩菜心,做成清爽的鱼片粥送了去。

结果,吃完了一个个都赞不绝口,说味儿忒鲜。

林太爷的一个兄弟说没吃好,晚上还要吃这个。

杜鹃听了笑了,忙去上房里屋告诉他们说,晚上有另外的好吃的,再熬粥就吃不下别的了。一群老人听见这样,急忙说那就不煮了,都听小杜鹃的,她煮什么他们就吃什么。

搞定他们后,杜鹃才出来。

想想这些老人就像小孩一样,她不禁站在廊下偷笑。

“你笑什么?”

杜鹃吓一跳,回头见是林太爷,忙嗔道:“太爷爷怎么一点声没有?吓我一跳。”

林太爷笑眯眯地说道:“我瞧你笑得那样,是不是笑我们老不死的嘴馋?”

杜鹃拼命摇头,死不承认。

林太爷看了她一会,忽然凑到她面前,小声问道:“杜鹃,你能不能告诉太爷爷,你到底从哪来的?你说了,我听了不告诉别人。管你来头多奇怪,我也不害你。”

杜鹃瞬间瞪大眼睛,惊恐地望着老妖精。

看了一会才结结巴巴道:“太爷爷,我…我娘生的我。啊不,我娘在山上捡的我。这事你得问我娘!”

林太爷瘪瘪嘴,瞅着她不满道:“小杜鹃不老实!”

杜鹃心儿狂跳,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林太爷眨巴两下眼睛,又跟她商量道:“我也晓得这事不能乱说的。要不你先不说,等我死的时候再告诉我。杜鹃,爷爷真想知道呢!我活了这么大,好些东西都没经见过呢…”

杜鹃呻吟道:“太爷爷,我真没什么说的。”

林太爷疑惑道:“真没有?”

杜鹃看着他想点头,却觉得很艰难。

她以前有些事很奇特,那是瞒不过人的。

安心撒谎对这老人来说,似乎不厚道,人家都说临死的时候再说了,这多强烈的渴望!

可她也不好答应,心想你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死呢,像你这样没病没灾的,没准一觉睡了醒不来,就去了,我怎么跟你说?

正发愁,忽一眼看见林春从院外进来,心头灵光一闪,飞快地对老人道:“等林春娶我那天我就告诉太爷爷!”

第377章 私*奔后遗症(二更)

杜鹃说完就跑了,留下林太爷在那又喜又忧。

喜的是杜鹃肯告诉他了;忧的是不知道他能不能活到林春娶杜鹃那一天。

“应该能。”老人心想,“我爹都活了一百一十五呢。”

杜鹃也在想:要是真有一天林春娶了她,她就是林家媳妇,把来历告诉这老头就没事了。他抗击应变能力好像还挺强的,应该不会吓傻,然后把她当作异端给烧了。

晚上,林家将院里的大红灯笼都点上了,红光朦朦中,人影憧憧,来来往往的男女和娃儿们笑闹不断,十分喜庆。

这还不算最热闹,最热闹的时候在饭后。

晚饭后,林家兄弟在前面墙根下烧起两堆篝火,并在东西上房窗户和前面院墙之间牵起了绳索,东西厢房之间也横拉了一根绳子,院门口只留进出通路,这样一来,当中就隔了一个四方的场地。一通锣鼓响后,上午在林家老宅的闹春活动便又开始了,夜晚的神秘和灯火更增添了其魅力。

女眷们将厨房收拾好后,梳洗一番也出来看热闹。

杜鹃和桂香等人都坐在廊下,面对院子,视野很开阔。

从上往下看,圈在当中的场院就好像一个大戏台,看热闹的人围在四周,站在绳索外面,倒也整齐。

首先上场的是小娃儿们扮演的动物。也没有什么复杂的,都以质朴的山野生活为素材,比如打猎,比如网鱼;精彩之处在于小娃儿们古灵精怪的表演,每每博得阵阵喝彩。

猎人在山上挖了陷阱。许多动物都落阱了,唯有小狐狸在经过陷阱的时候,很不屑地摇头晃脑,眼睛转呀转。他不但不踏上去,还弄根木棍捣塌了上面覆盖的树叶树枝。

众人大笑不止。都问这是谁家娃儿。

问了也没人答。

晚上看不清楚,谁知道是谁扮的。

下一个场景是渔人打鱼,一个白胡子老爷爷撑着船撒网,一群小娃儿装扮成各色鱼儿围在船四周。老爷爷一网下去,网住一条鲤鱼。

那鲤鱼一边使劲扯挂在身上的网子,一边奶声奶气地嚷道:“我还没长大。才一斤重!”

渔人听了急忙将网子翻过来,将他放了,然后摸着下巴上粘的胡子朝着人群瓮声瓮气道:“一不小心把鱼孙子网上来了。”

满院子人都哄然大笑。

因为这瓮声瓮气装得很蹩脚,声音其实脆嫩的很。

那扮鲤鱼的娃儿更小,看个头也就两三岁。脱网后。他忙两手划拉做游水状,撅着小屁股扭来扭去,屁股后头的鱼尾被他摆得呼哧响,一边叫“我的娘嗳,差点就被红烧了!赶紧跑!”

其他鱼虾跟着他一窝蜂地跑,游水形状姿态各异。

大家轰然大笑,才笑出来,发现底下还有好玩的。赶紧又歇住,以免笑声大了听不清楚。

就见一个背着乌龟壳的娃儿和一个贴着两撇胡须的小娃儿装扮的麻虾与小鲤鱼并排跑,麻虾问小鲤鱼道:“红烧好些还是清炖好些?”

小鲤鱼要回他话。一说话就忘了装样子,也不划水了,站住朝他们瞪眼道:“当然清炖好些!红烧又辣又呛。”跟着舔舔嘴唇,向往道:“也香!可好吃了!”

小乌龟哭丧着脸道:“我不要炖——”

老老少少听了都笑得直跺脚,眼泪都流出来了。

桂香笑软了,趴在杜鹃身上问:“这都是谁想出来的?”

杜鹃得意道:“正是区区不才我。”

原来。当时林春为夏生成亲准备了好几项活动,悄悄和族中兄弟们准备排练。专等迎娶当日上演助兴。没想到在成亲前夕杜鹃却出事了,他哪里还有心思弄这个。就搁下了。

杜鹃听说后很歉意,让他过年再演。又根据他的构想提了些建议,添加了不少环保元素,还叫他专门找小些的娃儿演,那才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