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她抛弃一切、无怨无悔地跟着他,却落得这般下场?

他不该这样对她!

难道就因为她现在是公主?

是了。肯定是!

因为她,他才失去做驸马的机会。

她原本的付出,在驸马的荣光衬托下黯然失色了!

她咬紧牙关,竭力抑制轻颤的身子,喃喃道:“这不公平!不公平!”

待杜鹃的辇车走后。黄元才引头回家。

到家后,已经掌灯,陈青黛和刘妈小丫头摆上饭来,他兄弟和方火凤便坐下吃饭。

饭桌上,刚回来的三人都不说话,陈青黛感觉气氛压抑。

想问问情况,但黄元一脸平静无波,她又不敢问。

她也似乎有心事。端着碗有一下没一下地吃着,不时瞄黄元。

黄元无声吃了一碗饭,放下筷子。抬眼瞅她。

她便急忙埋头,努力吃饭。

黄元微微挑眉,问道:“青黛,谁来过了?”

陈青黛抬头瞪大眼睛道:“表哥怎么知道来人了?”

黄元接过小顺递来的茶,道:“不是你告诉的吗!”

陈青黛憋屈地瞅他——他总能准确看出她心思!

“我娘和姨父回来了。”

说完低头,好像犯了错一样。

黄元听了一怔。

略一想。方才明白:新皇登基,大赦天下。所以流放的养父杨玉荣和陈夫人遇赦回来了。

一回来就进京来找他,只怕有缘故。

是看他把陈青黛接来了。还是纯粹因为他做了官?

他便问道:“人呢?”

这时小顺和方火凤也都被这事吸引了,抬头看向陈青黛。

陈青黛放下碗,愤愤道:“我说表哥不在家,叫他们去客栈了。他们还不想走呢。我就说,表哥才做官,穷的很,这院子又小,哪有地方给他们住?再说表哥祖父没了,正在守孝,家里不方便留人。连他亲爹娘还没来呢,怎么留他们?我还说,表哥忙得很,要他们有事明天再来。”

说着她眼睛就红了。

当着方火凤,她觉得丢脸大了。

昝家在京城也算官宦豪门贵族了,无形中就给方火凤撑了腰,所以黄元先前匆匆去昝府,她因不知什么事,心里很不痛快。

谁知他走后才一会,杨玉荣和陈夫人就来了。

她能不生气吗?

她也不想娘家给她撑腰,但求别丢她的脸面就行。

可这两个人,当初做出通*奸的丑事,被放了不乖乖回乡去躲着,居然还敢到京城来找黄元。若是传出去,叫黄元怎么做人?

她便一顿噼里啪啦,将二人赶走了。

黄元无奈地看着她,道:“那可是你娘!”

陈青黛气得掉泪道:“家里又不是不得过,来这干什么?”

这个娘,总是成心不让她好受。

以前好好的亲事她给退了,害得她如今这样子;现在又来了!

黄元道:“明天他们再来,你让他们等着,我且见一面再说。”

不管来的目的是什么,他还怕了不成。

陈青黛只得答应了,怏怏不乐。

过了一会又不放心地说道:“表哥,那姓杨的我看不安好心,别是仗着以往对你的救命之恩,来要挟你的吧?我今天可是对他说了:当时都写了文书的,救命之恩都清算了的,叫他别来讨便宜,说表哥穷着呢。”

黄元不禁失笑,瞪了她一眼,道:“别胡说!这话也是你能说的?”

停了会,又轻声道:“救命之恩,是不能用银钱偿还的。”

方火凤见他对青黛训斥教导,只觉刺心。

以往她可是没这样感觉。

第517章 爱的枷锁

“待会将后面厢房收拾一间出来,黄鹂回来了。”

黄元若无其事地对陈青黛吩咐。

“黄鹂?”陈青黛吃惊地看着他,“在哪?”

“跟公主进宫去了,明天回来。”黄元道。

陈青黛结巴道:“小妹她…她这些年去哪了?”

黄元瞅了她一眼,道:“回雁谷。”

陈青黛便不再问了。

他这表情就是不愿再多说,问了也白问。

饭后,小丫头和婆子收拾桌子,陈青黛便和方火凤去后院了。

黄元在书房歇了会,一面仔细想之前的事。

少时,他起身往后院来找方火凤。

因见西厢房内亮着灯,知她们在为黄鹂收拾屋子,便走了过去。

经过窗下,就听里面道:“…黄鹂是被我大哥给害了,又被林春救了下来,藏在回雁谷,一直跟靖安公主在一起。今天下午…”

原来是方火凤,在告诉陈青黛黄鹂的事情。

陈青黛惊叫道:“你大哥?他…他怎么这样心狠?”

屋内静默,方火凤没有回答。

陈青黛接着道:“我是说,他要对公主下手,还有个理由;可是黄鹂是表哥的妹妹,他怎么能…”

方火凤轻声道:“人糊涂起来,是没有理由的。”

陈青黛就不出声了,似乎颇为赞同这话。

隔了会,方火凤又轻声道:“我跟你说这事,是想着公子心里不痛快,怕是不想见到我。我也不能不顾他的感受。故意往他面前凑。所以,往后家里的事你多操心些,我就不去前面了。他身上的伤才好,又被这事一气,你要好生照应他。”

陈青黛道:“这…是表哥说的?”

方火凤道:“就算没说。先让他清静几日总不会错。黄鹂回来也是一样,见了我肯定觉得刺心,我还是少出去刺眼。”

屋内,陈青黛听了这消息,又意外又开心,又有些同情方火凤。

她一口应承下来。叫方火凤不要担心。

“表哥不是不讲理的人,你大哥做的事,不会怪到你头上的。等过几天这件事印象淡了,他就好了。要我说,你是该躲两天。你大哥这事做得太丧良心了!黄鹂才多大呀。他怎么能下得去手?那时候,你还是要做黄家媳妇的呢,他就这样,也太仗势欺人了!我说,他到底为什么呀?”

陈青黛先是安慰方火凤,后来又止不住心里得意:人命关天哪!昝大少爷对黄鹂做出了这样的事,表哥能对方火凤印象好才怪呢。

顿时,她觉得自己娘和姨父那点丑事就不够看了。也觉得没那么丢脸了。这次她和方火凤半斤对八两,打了个平手。

因此缘故,她越说越顺口。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方火凤见她明明幸灾乐祸,还要故作大度安慰,也不点破。

但她是什么人,能任由陈青黛嚣张吗?

啰嗦两句她可以当听不见,但要借此踩踏她可不成。

因此她叹气道:“刚才不是说了,人糊涂起来。没有道理可讲。比如姑娘的娘和姨父:当初公子虽然犯了事,可还没最后定论呢。就生恐被连累,急得又是退亲。又是找公子的亲爹娘来,要跟他撇清关系。——他要早帮公子找亲爹娘还是一桩功德呢;那时候这样做也太叫人寒心了。这还是从小儿养了十几年的呢,你说可不糊涂?”

一席话堵得陈青黛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这下可真是半斤对八两了。

黄元听到这,也不进去了,转头就回。

到书房叫小丫鬟,“去请方姑娘过来。”

一时方火凤来了,轻声问:“公子找我?”

黄元示意她坐下,然后道:“有件事要问你,总忘了问,今天见了你哥哥才想起来:上次齐雪英说,我让他转交一封信给虚极兄。这是怎么回事?”

方火凤忙道:“是有这么回事。我也差点忘了呢。那信是我写给二哥哥的。我不想齐公子他们知道我的来历,就仿了公子的笔迹,假托公子之名写给二哥哥。”

黄元点头道:“原来这样。”

漫不经心的目光在她脸上扫过。

方火凤歉意道:“该早些告诉公子的,那时靖安郡主被掳,黄伯父伯母心情不好,我们也心急,就混忘了。”

黄元道:“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要紧事,我就是问问。”

说完,两人就沉默下来。

方火凤看着他神思恍惚。

没想到她也有在他面前用心机的一天。

尽管没有害他之意,也失去了原先的坦诚。

终究,她也沦为那些内宅女人一样了!

似乎过了很久,她幽幽道:“黄鹂的事,我真的很难过。其实我当日背后有追问过哥哥,可他坚决否认。谁知到底还是他做的,也瞒不住。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可见人不能做亏心事。”

黄元听了,轻声问:“你怪他吗?”

方火凤眼中一热,鼻子一酸,痛苦道:“怎么怪?就不说他是我哥哥了,光凭他为我落得这样下场,我怎么能怪他恨他!可是我也无法感激他,要不是他,我怎么会…”

她用双手捂住脸,低声哭泣起来。

黄元不出声,书房里只剩下呜呜低咽。

小顺在里间读书,一声儿也不出。

不知哭了多久,方火凤觉得心里畅快了些,用帕子擦了泪。

她想着自己该走了,抬眼却发现黄元正目光炯炯地看着她。那目光不是同情,也不是责怪,温润的眼神似乎传达一种言语。

方火凤愕然愣住,和他静静相视。

女人拥有一双会说话的眼睛。便会增加难以言喻的魅力。

男人也一样,甚至更加深沉迷人。

黄元的眼睛就会说话,不过少有人看得懂。

方火凤是聪慧的,也是灵透的,更对他爱入骨髓。因此只愣了一会,忽然便如雷轰电掣般颤抖起来。

她面色苍白,慌乱道:“晚了,公子请歇息!”

说完起身逃一般奔出了书房。

一路上,她泪水肆意流淌,绝望恐惧。

刚才。她从他眼里看到这样的话:他没有怪过她,就凭她为他抛弃荣华富贵,一心相随还落得如此下场,他又怎么能怪她?可是他也无法爱她,因为要不是她。他就不会失去杜鹃、连累杜鹃,失去爷爷,还差点失去黄鹂…

她对他的爱,与哥哥昝虚妄对她这个妹妹的爱虽然不同,本质却是一样,都是强加给被爱的人;像枷锁一样,枷住被爱的人,叫人无法回应。还怨不得、丢不得、扯不开!

“不,他是爱我的!他是爱我的!”

她在心里疯狂叫喊,企图说服自己。让自己坚定。

她将自己关进房中,整夜回顾从前和黄元相识相遇的点点滴滴。但是,从杜鹃离开黄家以后的日子,她半点也不敢碰触。

方火凤走后,黄元静静沉思了会,才埋头做事。

这时。就听外面展青回道:“大人,陈姑娘来了。”

因他参与火药研制。可他不比林春有武功,为保他安全。炎威帝便将展青展红赐给他,近身保护。

黄元道:“让她进来。”

陈青黛进来,问他道:“方姐姐怎么了?我碰见她,叫她也不理。”

黄元眼神一闪,道:“想是为她哥哥伤心。”

陈青黛坐下来,叹道:“正是呢。刚才她告诉我这件事,说以后要少往表哥面前来,要我多关心表哥。我都不敢相信呢。怎么她哥哥这样狠毒?可怜黄鹂妹妹在外躲了几年。这要不是公主,怕是还不敢露面呢…”

黄元打断她话道:“好了,这事不要再提了。你别总是嘴不饶人,拿这事刺激她,这件事上她是无辜的。”

陈青黛撅着嘴道:“知道了。这么心疼她!”

黄元哭笑不得地看着她吃醋的模样,摇头叹气。

她不知道,他这是为她好。若论逞心机,十个陈青黛都抵不过一个方火凤。她挑衅只有碰壁吃瘪的份,不过是方火凤不与她计较罢了。这不,为她作了传声筒还不自知呢。

因问她道:“什么事找我?”

陈青黛忙道:“三姑娘屋子收拾好了。我看着太单调了些。你给画幅画、写几个字挂上吧,看着也清雅。”

黄元道:“现画我也没心情。找两幅给你。”

说完起身去柜子里翻找旧日作的画,找了两幅给她。

青黛自拿去挂上不提。

再说杜鹃,带着黄鹂回宫后,将她梳洗打扮还原成女孩模样,才带去见炎威帝。

炎威帝登基后,老皇帝便退居万寿宫。炎威帝和皇后嫔妃从东宫搬去了正宫那边,只有杜鹃,还住在东宫香雪海内。反正现在没立太子,东宫也没有正主。

这个时辰,炎威帝在乾极殿内书房批阅奏章。

见了黄鹂,再听杜鹃把缘故一说,他并没有震惊。

要说这样的事在豪门权贵来说,实在平常。只可惜昝虚妄狂妄过了头,既然妹妹都跟了人家,黄元又是有前途的,不去笼络倒逼迫,实在失策。

他仔细打量黄鹂,一副乖巧清秀的模样。

听说她独自杀上昝家,倒有几分杜鹃大闹京城的风采,然此刻她双眼红肿,神情颓丧,并没有大仇得报的畅快,也没有画中和杜鹃描述的聪慧机灵,很奇怪。

因问道:“你为何哭泣?”

黄鹂抬头愣愣地看着他,要说什么却想不起来了。

这一路至此,她满脑子都是昝虚空的影子,哪里还有以往半点精明。

可她也知道皇帝的话是不能不回的,因此只好老老实实道:“民女报了仇,觉得没有想的那么高兴。民女跟昝家的一个儿子是…好兄弟,就是他带我进昝家的。我杀了他大哥,他还为我作证。我…我心里好难过!呜呜…昝家…昝家也有好人…”

炎威帝听得瞪大眼睛,错愕地看向杜鹃。

第518章 失恋(二更)

昝家也有好人?

听了黄鹂的话,杜鹃也觉得错愕,又好笑不已。

炎威帝道:“这也难说。谁知他是不得已才故作大度呢?”

黄鹂急忙辩解道:“书呆子老实的很,不是那种人。”

“书呆子?”炎威帝听得又是一愣。

“就是昝虚空。他呆头呆脑的就会读书。”黄鹂低声道。

她眼儿红红的,带着浓浓的哭腔,说着说着又掉泪了。

炎威帝便问:“这么说,你是后悔了,觉得不该杀昝虚妄?”

黄鹂哭道:“不是的!我要不去,我心里过不去;我去了,杀了他,我心里又过不去。我…我也不知怎么了,心里好难受…呜呜…”

炎威帝和杜鹃心照不宣地交换了下目光,隐约有些明了了。

若旁人还不能看出端倪,但他和杜鹃都是经历过情事的人,如何看不出黄鹂是对昝虚空动了心?想是报了仇后,又觉得痛悔了。

“怪不得一直哭呢!”杜鹃暗想道。

炎威帝忽然把脸一沉,道:“就算昝虚空是好的,那昝虚妄仗势欺人、视人命为儿戏,实在可恶!昝尚书治家不严,也难逃罪责。朕这就传旨,将昝家给抄了,为你出气!”

“啊!”

黄鹂吓坏了,抬起泪眼,惊恐万分地看着皇帝。

“不能抄啊,皇帝叔叔——”她慌得叫道,她觉得皇帝是二姐姐的爹,便自创了这么个新的亲近称呼——“这事都是昝虚妄干的,跟昝虚空一点关系没有。他爹好像也不知道。看着人也不错,很和气的!他哥哥也不错!不是有个‘民不举,官不究’吗?昝虚妄已经死了,民女就…就不告了。皇帝叔叔别抄他家了,回头得罪一大批人不好。容易寒人心。皇帝叔叔你才登基,不能动不动就抄家…”

她努力为昝家开脱,一面翻着眼珠想理由。

这时候,那股灵动劲好歹回来了些。

说着说着,她想起什么,忽然精神一振。道:“皇帝叔叔要是生气,就把那个什么荣福郡主给杀了吧。她太可恶了,居然敢污蔑公主姐姐。实在不能饶,杀了她以儆效尤!”

哼哼,那该死的郡主。今天可把她给气很了。

借这个机会把她给杀了才好呢!

她想着,咬牙切齿,恨恨点头。

炎威帝顿时惊得张大嘴,不知如何接话。

杜鹃急忙阻止道:“黄鹂,别胡说!当杀人是玩呢?”

黄鹂道:“她不是污蔑了公主吗?”

杜鹃道:“她愤激之下口不择言,我要是跟她一般见识,那不是像昝虚妄一样了?你刚才还说父皇刚登基别乱抄家呢,怎么转眼就叫他杀人?”

黄鹂嘀咕道:“我看她就不像好人。”

炎威帝至此才看明白:这就是个孩子!还是个很鬼精灵吃不得半点亏的孩子!这孩子说不上天真善良还是狡诈狠毒。要往后看。

他不禁看向女儿,这可是她一手调教出来的妹妹!

杜鹃被他看得不自在,咳嗽一声道:“父皇。这件事之前没告诉你,是怕节外生枝…”

炎威帝道:“知道了。你且去吧,父皇自有主意。”说着看向黄鹂,“你就要大婚了,让这丫头在宫里陪你几天也好。”一面唤人安排侍卫送公主回东宫。

待杜鹃走后,他静静思索此事。

次日。昝尚书和昝学士一齐进宫面圣。

炎威帝在御书房接见了他们。

他听了昝尚书的请罪之词,半响才对昝学士道:“你女儿虽说有错。尚情有可原。原本此事可以圆满收场,生生被你大儿子给破坏了。俗话说。莫欺少年穷!若都像他这样,那朕是不是该登基之后就将昝家给抄了?”

昝尚书和昝学士匍匐在地,叩首认罪不止。

炎威帝道:“养不教,父之过,你也不必撰书了,回家闭门思过。”

昝学士虽满心苦涩,也只好认命,领罪退出。

待他走后,炎威帝才对昝尚书道:“那黄家三姑娘昨日跟公主进宫,你可知她对朕说了什么?”

昝尚书战战兢兢地回道:“微臣不知。”

他想,那丫头那样厉害,肯定狠狠告了昝家一状。

然炎威帝却对他道:“那孩子哭得跟什么似的,很难过。朕故意说要抄了昝家帮她出气。她急得说,昝虚妄做的事昝家其他人并不知道,还说昝虚空是只会读书的书呆子,昝尚书也是好人,昝虚极也是好人…唉,朕瞧她那模样,与你那儿子颇有情义呢!”

昝尚书想起留书出走的儿子,脑中轰然炸响,呆呆愣住。

杜鹃带着黄鹂回到香雪海,一面温言安慰她,一面问她和昝虚空相处点点滴滴,顺便探问她的心意和打算。

可黄鹂满腹惆怅,全无半点主意,还动不动就掉泪。

杜鹃看得叹气:从古至今,失恋的男女都是一样!

次日,她带她去看后园的桃杏梨花等,又带她去皇宫各处游玩,又去觐见皇后和淑慧长公主(前九公主)等人,黄鹂都兴致缺缺,但仗着往日伶俐,好歹应付过来了。

到晚上,她就要出宫,说要回去看大姐姐。

杜鹃心想怕不是要见大姐姐,要见“书呆子”是真。

她不好拦阻她,只得命崔嬷嬷带着灵隐春雨寒露等送她出宫。

她写了封信,命春雨送给黄元;又将才做的各样宫中精致糕点装了许多,命她们送去给林家老太爷和老太太,再就是问候林春了。

杜鹃大婚在公主府进行,一应东西都是皇家安置,唯有新房中的床柜等物。林春表示要亲手制作。炎威帝答应了。他昨日已从京郊西大营回来,领着林家能工巧匠加紧制作呢。

崔嬷嬷送黄鹂来到林家,见了林老太爷和老太太,献上糕点,笑道:“公主要亲自来看望老太爷和老太太的。可是碍于规矩,不得出来。让奴婢送来这些点心,都是宫中御膳房最新奇精巧的,公主学会了亲手做的,特地送给老太爷和老太太尝尝,说是她做晚辈的一份心意。公主还说。林家初来京城,头次办这样的大事,若有什么难处,就告诉她,她帮着说句话还成。”

大猛媳妇急忙道:“哎哟。要说公主就是仁义!打小我就看出来了。”

林老太爷等人急忙跪下谢恩,都笑得合不拢嘴。

他觉得,他活了一百多岁,那双老眼真是毒啊,当日看杜鹃不凡,果然就不凡:不但是个龙女,还是这样一个重情义的龙女。可见林家平日积善行德没错!

他命人重重赏崔嬷嬷等人。

林家不缺钱,将封赏装在特制的精巧盒子和各色木制玩物摆件里。看去既别致又文雅,便是崔嬷嬷等皇宫老人也眼前一亮,十分欢喜。

当下黄鹂留在林家。崔嬷嬷等人又往公主府去见了林春。

再然后就去了黄元家,将杜鹃书信交给他。

杜鹃在信中将黄鹂心思都说了,要他谨慎处理,别责骂她。

黄元看了信后,这才明白妹妹反常表现,心里一沉。

崔嬷嬷等人告辞。他送出来,道:“请嬷嬷转告公主放心。”

崔嬷嬷含笑道:“黄翰林留步。”

她们走后。黄元手里拿着那信静立不语,暗想主意。

穿堂门口。方火凤看着他,又看看他手上的信,再想刚才听见的“请公主放心”,身子轻颤,猛然转头往后院跑去。

黄元略想了一会,心下便有了主意。

他叫刘妈去往林家送信,告诉黄鹂说,今天一早德胜路王家卤面馆有人送来几包点心,说是什么张秀才送来的。

刘妈就去了。

不大工夫,黄鹂就风风火火地回来了,刘妈还没影呢。

“点心呢?”

黄鹂到书房见了哥哥,劈头就问。

那时小顺见了她,高兴极了,上前来问候她,她也没心情理他。

黄元不说话,命丫头将点心拿来。

黄鹂便将所有点心都打开,翻来覆去地找。

结果,什么也没找到,连片字纸也没有。

“就点心,没有信?”

黄鹂不信,十分怀疑地问哥哥。

黄元摊手道:“没有信。倒是送点心来的小二说,是张秀才买了托他送来给杜贤弟的。我说这里没有一个杜贤弟,他说是黄姑娘化名的…”

他这里还没说完,黄鹂就转身冲出了书房。

黄元看着她的背影叹了口气。

小顺诧异地问道:“三姐姐怎么了这是?”

急忙就要跟出去。

黄元阻止道:“没什么。随她去吧。”

小顺只得停下脚步。

黄元告诉陈青黛,说黄鹂回来了,叫晚上做几个好菜。

陈青黛急忙去厨房交代了。

黄鹂再回来,已经是掌灯时分。

她进了书房,对着那几包点心就掉泪。

黄元也不劝。

待吃晚饭的时候,他兄弟和陈青黛、方火凤都出来了。

黄鹂垂头默默吃饭,谁也不理。

方火凤以为她不待见自己,待要低声下气去俯就她,又怕她厌弃;要是一直不出声,似乎也不妥,因此很是尴尬。

倒是陈青黛,一个劲地帮黄鹂搛菜。

小顺也帮黄鹂搛,“三姐姐,吃这个。”

黄元却没有去安慰黄鹂,一面吃,一面问陈青黛:最近都花了多少银子,还剩多少银两,说这个月还有好几桩人情礼,躲不掉的;开春了,要制做夹衣和单衣…

陈青黛一一告诉了他,忽然惊叫道:“那不是不够用了?”

黄元云淡风轻地说道:“待我明日去跟同僚借些回来。”

这话听得众人一呆,连方火凤也一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