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亲王见她吃的十分香甜,忍不住也捡了一块点心吃了起来。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两人是父女或者祖孙呢,一副悠闲和谐的画面。

“黄元才能出众、智谋如海,这样的少年才俊,将来位极人臣是迟早的事。然他却和皇家有了仇隙,皇上敢用他吗?若是一般文臣,皇上定会大度处置。以示胸襟,如昝家便是。或者便不敢用,就不用或者不重用就是了。可黄元聪敏绝顶,小小年纪便心机谋略过人,还会制造火器。所以皇上才不敢重用他;然‘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若贬谪不用,说不定就会被敌人收买去。——比如本王,现在就想收买他。姑娘想:用又不敢用,贬又不能贬,关押又恐寒了他的心,日久天长。终是祸患,如之奈何?”

黄鹂心中大震,几不能自持。还强作镇定。

她眼珠一转,笑道:“你说的很有道理。本来这事还真不好办,可是王爷找了我,我忽然就想起一个绝妙的主意。”

顺亲王不自觉追问“什么主意?”

黄鹂盯着他那张弥勒佛似的和气的脸面,很诚恳陈述道:“想法子把王爷给除了,向皇上表忠心。王爷别怪。谁让你先找我的!”

顺亲王差点呛了,几乎脱口就要喝命人将她拉下去。

可是。他看看少女那天真无邪的样子,又忍了下去。

他将手上吃了一半的点心放回碟子。对黄鹂道:“你以为本王没想过这点?既找你,便是有恃无恐。”

黄鹂翻眼鄙视道:“有恃无恐?王爷真不谦虚!”

顺亲王叹道:“本王找你来,你回去定会将此事告诉令兄。本王既不怕你告诉,凭的是什么?因为令兄已经身处一个死局中!如果本王没有猜错,他这几日定然寝食难安,思谋保全之计。”

黄鹂再次心一颤,眼前闪过黄元落寞疲惫的眼神。

顺亲王将她的神情收在眼内,轻轻一笑,接着道:“以黄翰林的才能,加上黄家与靖安公主的渊源,飞黄腾达是迟早的事。谁知却和皇家有了这样的仇怨。加上昝水烟私奔去,靖安公主抛弃他,家仇情仇,正是男人大忌!眼前他是不敢有二心,谁敢担保以后不会?…”

黄鹂恶狠狠地将一块点心塞进嘴,咬牙切齿地嚼着。

顺亲王依然在分析:“…皇上纵然重情义,也不敢拿江山社稷当儿戏。果真轻信了黄元,也不配做皇上了。他不是还赐了两个亲信‘保护’你哥哥吗?听说以前是护卫公主的。再说朝中倾轧不断,便是皇上想信他,别人也容不得这信任持久。——本王就不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良机。只要将当年换子一事张扬出去…”

黄鹂忽然笑了起来,道:“王爷说了这么多,有一件事你忘了:就是我跟哥哥根本不信什么驱狼叼走婴儿的事。哼,别以为我不知道那姓杨的是你找来的!没影子的事,编的活灵活现,这就能骗我们和皇上?是你蠢还是觉得我们蠢?”

顺亲王失笑道:“不,本王从未当你们是蠢人。”

他仔细打量黄鹂,好似在揣摩她的智慧。

黄鹂瞪回他,娇嗔道:“王爷说话吞吞吐吐的,一点气概都没有,半点威仪也没有,像个八面玲珑的笑面虎。我见过皇上的,他就不像你这样,很威严,很英明,很睿智…”

顺亲王再深的涵养,也被这话打中要害。

他心中发堵,认定这丫头跟她哥哥一样狡诈。

面上,他却一点不显,含笑道:“本王是说,你们不信无妨,皇上心里有数就成。因为,那是确有其事的。衍庆郡主(杜鹃亲娘)身边护卫养雪狼是众所周知的事,都是安国送来的。”

黄鹂尽管还在支持,脸色已经发白了。

离开茶楼,黄鹂使出轻功,飞快在街上穿梭。

街道上人声嘈杂,偏她耳边一直回荡着顺亲王的话:

“黄家与当今皇上有这样解不开的死结,本王却不会介意。”

“本王虽然跟兄弟争夺皇位,却不会将大靖江山视为儿戏。所以绝不会将黄翰林这样怀着济世之才、又懂火器制作的人作为弃子,那太可惜了!”

“若是本王登上皇位,不但不会疑心黄翰林,还会将靖安公主赐给他,让他得偿所愿;并且,本王的女儿、昝家的女儿,也都一并许配给他。”

“本王只要你办一件事…”

这天晚上,黄鹂早早睡下了。

睡到半夜,她又爬了起来,悄悄来到前面穿堂口。

只见书房内还亮着灯,哥哥还没睡。

她就站在黑地里,一直望着书房门口。

这一站,就是一夜。

书房的灯也亮了一夜,黄元一夜未眠。

天明,他红着眼睛匆匆用了点东西,就上朝去了。

黄鹂看着他的背影,泪水不自禁滚落。

蝼蚁尚且偷生,她要答应顺亲王吗?

想到这,她眼前闪过杜鹃的身影。

有身着粗布衣服的乡村女娃形象,有身着绣金凤华丽礼服的公主形象,在眼前交替变换。一时她叫她“二姐姐”,一时她又跪着拜“公主”。

她觉得心烦意乱,就去大姐姐那。

林家,也正在为公主大婚忙碌。

黄鹂去的时候,正逢林春在试穿大婚礼服。

俗语说“红男绿女”,那大红的礼服穿在他身上,衬得他英姿勃发、神采奕奕,黑眸更亮更有神韵了。

他一直微笑,任凭众人折腾他也不言语。

黄鹂觉得:跟哥哥比,春生哥哥另有一种含而不露的气度和风采,像他的木雕一样内涵丰富、外相迷人。

大猛媳妇见了她忙招手道:“黄鹂来,看你春生哥哥怎么样?”

黄鹂想起一夜未眠的哥哥,勉强笑道:“很好看。”

本来,是哥哥娶二姐姐的,可是自从…

哥哥心里的苦,她以前不知,那日从昝家出来,她便都知道了。

可是,皇上还要哥哥亲自送二姐姐出阁!

他一夜未眠,除了换子一事的暴露,还有这个缘故吧。

怪不得顺亲王要利用他们,因为真的很少有男人能容忍这两点。换个人有机会一定报复的。今日不报复,不等于以后不报复。所以,就算哥哥不报复,皇上也是不会相信他的。

这,真的是一个死局!

 

第522章 大婚前夕

林春看见黄鹂,眼前一亮,问“你不是进宫陪公主了吗?”

黄鹂道:“宫里忙得不得了,我在那帮不上忙,公主还要惦记照顾我,所以我就回来了,等大婚那天再进宫。”

众人听了都笑,喜气洋洋。

林春也笑了,看着黄鹂欲言又止。

过了一会,他还是忍不住问:“公主还好?”

黄鹂皱眉道:“不大好!”

林春听了急忙问:“怎么了?”

众人也都停住动作看向黄鹂。

黄鹂故意停了会,等大家急很了才道:“也跟春生哥哥一样试衣裳首饰,一试就是几十成百套;又喝这个吃那个,用药水香水洗浴…整天忙个不停,公主都烦死了呢!”

林春这才松了口气,白了黄鹂一眼,知她故意逗自己。

大猛媳妇呵呵笑道:“我们这不也是一样。天天晚上洗,春儿身上都洗脱了一层皮呢。”

林春听得红了脸。

下午回家,黄鹂在厢房门口碰见方火凤。

她瞅了她一眼,没言语,径直进屋去了。

方火凤犹豫了一下,跟了进去,问“你还在生我的气?”

黄鹂坐在梳妆台前,打开首饰盒试戴头面首饰。

方火凤上前帮忙,接过她手上的攒珠累丝梅花对钗,一面帮她插在发间,一面问她准备穿什么颜色和式样的衣裳,才好配。

妆台前的墙上镶嵌了一面直径两尺的镜子,镜内映出两人形容。

黄鹂对着镜子里的方火凤道:“我答应他了。”

无头无脑的一句话,方火凤听了却手一颤。

她惊问道:“顺亲王找过你了?”

黄鹂轻笑道:“你果然知道这事。”

方火凤点头道:“那天去庙里进香。荣福郡主找过我,与我商议谋事。可我没答应她。我想这事公子肯定有主张,因此不愿给他惹是非。”说着又问黄鹂:“你可告诉公子了?”

黄鹂摇头道:“没。”

方火凤看着镜中的少女,神情有些恍惚。

半响,她才幽幽道:“我劝姑娘还是告诉公子吧。。”

黄鹂反问:“你真希望我告诉哥哥?”

方火凤点头道:“自然。公子在朝为官,自是比你能洞悉其中曲折。你太小了,受人蛊惑不自知,还以为在为公子着想,会毁了黄家的。”

黄鹂问道:“那你早知道了,为什么不说?

方火凤道:“此事我不便插嘴。”

黄鹂盯着镜中站在自己背后的女子。细细察看她。

方火凤任她看,自管用梳子帮她梳后面长发。

忽听黄鹂道:“不是,因为你不敢!”

方火凤听了一怔,停住梳头。

黄鹂嗤笑一声,对着镜中人道:“你不敢去!因为你不敢面对那结果。就像当年私奔一样。你不敢先征得哥哥同意,要是问了他肯定不会接受你,所以你就先斩后奏,自己跑到黄家去了。这次也一样:你知道哥哥不会答应顺亲王的,就算把黄家都搭进去,他也不会害二姐姐。你不敢面对这结果,所以就告诉我!”

方火凤颤声道:“告诉你,就是希望你告诉公子。”

黄鹂笑道:“要我告诉哥哥?我知道了哥哥的下场。肯定不会不管他的。我要救他,怎么可能还告诉他!方姐姐不就是利用这点,才故意在我面前提换子一事么?方姐姐。你一直当我是乡下蠢丫头吧?觉得我蠢得就像猪一样,把我算计得死死的,引我走上你们安排好的计划,自己却撇的一干二净。”

方火凤放下梳子,木然道:“姑娘太误会我了。”

黄鹂却捡起梳子,一下一下梳着长发。一边叹道:“一点也没误会你。说起来,方姐姐样样都好。就是这点不好,不如二姐姐为人坦荡。她从不勉强别人做不愿做的事。唉。我也比不上她!我也是个坏女人!”

方火凤再也忍无可忍,道:“可是她背弃了公子!”

黄鹂奇道:“这事不是你闹的吗?”

方火凤昂首挺胸,凛然道:“姑娘要这么说,也无不可。姑娘不是小孩子了,既不是蠢猪,自会思虑周全。自己敢做就敢当,不敢做就别做,就是别把责任推在他人身上!”

口内说着话,心中激动地想,秦嫣说的没有错,自己真是太傻了!为了哥哥当年做的事,黄家兄妹大闹昝家,逼死哥哥也罢了,可知道当年换子真相,他们不去怪杜鹃、怪皇上,黄鹂竟然还讽刺于她!

同样的事,甚至那换子目的更恶毒,他们都能容,却不能容她,实在令人心寒!

黄鹂见她忽然变脸,那肯示弱,也冷笑道:“就是你闹的!你也别怨你哥哥,他其实跟你是一丘之貉。当初他要杀我,不光是因为我无意中听到了他和红灵的对话,还因为我奉哥哥之命,悄悄地从家里溜出去给二姐姐送信,他很生气,所以代你这个妹妹吃醋呢!你现在不也在干和他一样的事吗?手段高明些而已!你根本就没听见我哥哥和杨家义父的话,是荣福郡主告诉你的。你又告诉我,撺掇我下火海,我还没的选择!”

方火凤看着境内少女,一面若无其事地通头发,一面和她斗嘴,句句话都像在往她伤口撒盐,唯恐伤她不够深。

真不愧是他的妹妹!

然就算她用了些心机手段,那也是堂堂正正的阳谋。这丫头真可笑,自己要干坏事了,还要找个理由和替罪羊,弄得好像自己逼她的一样。讽刺就讽刺吧,她倒要看看,她除了说几句孩子气的话,还能怎样!

她不想再同她争执。淡然扫了她一眼,转身从房内出来。

她站在院子当中仰望天空,天空碧蓝澄净,淡淡白云如烟,映衬得她心中荒凉混乱。

傍晚时。陈青黛似乎神色很不安,总是跑到院门口张望。

黄鹂疑惑地问道:“陈姐姐你等什么人?”

陈青黛干笑道:“我看表哥回来没有。他说今儿要早些回来的。”

黄鹂道:“再早,不到天黑也不能回来。”

陈青黛忙道:“是我糊涂了。唉,当官儿真不容易!”

黄鹂瞅了她两眼,没出声。

天黑了,黄元还没回来。

黄鹂几个便先吃了饭。然后各自忙各自的去了。

黄鹂和小顺在书房等哥哥,一面笑谈杜鹃大婚的事。

中间她出来,瞄见院门口的角落里站了一个人影,忙走过去问“谁?”

陈青黛吓一跳,慌道:“是我。三姑娘。”

黄鹂一把抓住她胳膊,凑近她耳边问:“你下午听见什么了?”

陈青黛惊慌道:“没…没听见什么。我没去后面。”

黄鹂一听,便扯着她往后院走去。

到了青黛房内,黄鹂将她推到床上,冷声道:“说,你可是听见了我和方姐姐说话,想告诉哥哥?”

陈青黛惊恐道:“没有,没有…”

黄鹂顺手抓起枕边两条帕子堵住她的嘴。然后,又用一条缠臂轻纱将她绑在床栏上。做完这些,黄鹂就飞快出去了。

陈青黛“呜呜”叫。眼睛瞪老大。

才一会工夫,黄鹂又转回来了,手里捏着一丸药。

她上前扯开陈青黛口中的帕子,将药塞进去。

陈青黛再顾不得了,叫道:“姑娘,你不能。你想干什么?你不能瞒着表哥…啊——”

黄鹂一捏她下巴,又喂了她一口水。她不由自主就把那药丸吞下去了。然后,黄鹂便解开她身上的轻纱。对她道:“你就老老实实病两天吧,等二姐姐大婚后,你就能好了。”

说完,三下两下帮她除了外衣,将她放上床,盖上被。

陈青黛扭不过她,急得问道:“姑娘,你为什么不信表哥?”

黄鹂不答,用被子将她盖住,道:“睡吧,睡吧…”

陈青黛还要劝,那眼皮子却不受控制地耷拉下来。

这天黄元回来更晚。

见了黄鹂和小顺,问家中有无什么特别的事。

黄鹂说没有,就是陈青黛有些着凉,所以早早地歇着了。

小顺诧异地问:“吃饭的时候不还好好的?”

黄鹂道:“就是鼻子有些不通,她就没说,先去睡了。”

黄元吩咐道:“明天要是不好,就上医馆去看看。”

黄鹂答应了,于是兄妹三个又议论一回公主大婚的事,然后各自去安歇不提。

次日,陈青黛没出房门,黄鹂忙里偷闲照应她。

下午的时候,卤面馆有人来找黄鹂,她便出去了。

方火凤便走去照顾陈青黛。然见她只是昏睡不醒,就疑惑了。用手探探她额头,不烧不凉,面色也还好,心下似乎有些明白了。

当下也不出声,只作不知道,只当她是病。

小顺今天下学很早,回来听说陈青黛病了,也来看望。

方火凤道:“陈妹妹吃了药睡安稳了,过两天就好了。小顺兄弟你去看书吧,这有我呢。”

小顺道:“劳烦姐姐了。”

说完又瞅了床上的陈青黛一眼,才出去。

很快这一天又过去了,次日寅时,黄家三兄妹便起身洗漱。一切准备停当,黄元对方火凤交代道:“青黛就劳烦姑娘照应了。”

方火凤看着一身官服的少年郎,百感交集。

他尚在孝中,然公主大婚也容不得他素服出席,因此穿上绯红官服,于英挺俊朗之外,多了一份威仪。

她禁不住上前,举起双手,为他正了正官帽。

然后,目光下移,一下落入那双温润的黑眸内。

静静的,两人对视,不知都想些什么,又好似都明白。

方火凤眼中涌出泪水,欲言又止。

静了一会,黄元才轻声道:“姑娘保重!”

方火凤心中一颤,嘴上却道:“公子也请保重!”

——万事小心!

过了今日,便不同了!

黄元点头,转过身去,招呼小顺和黄鹂出发。

第523章 大婚(1)

黄鹂打扮得光彩照人,脸上也洋溢着喜气。

她对方火凤道:“方姐姐,等我回来告诉你热闹。”

方火凤见她若无其事的模样,心下也不禁佩服。

当下他兄妹三人乘车出发,往宫中而去。

进了皇城,黄鹂去了香雪海,黄元则去了乾元殿。

香雪海今天成了人海,春花烂漫的园林中,仙乐袅袅。

皇后娘娘坐镇在这里,指挥宫嬷和宫女们为靖安公主大婚忙碌。除此外,孔少师夫人和沈夫人也在,亲自为公主挽发、戴冠、着礼服、祝福祝愿。

沐浴后的杜鹃坐在玉石妆台前,正对着一面汉白玉雕刻双凤拱卫的玻璃大圆镜。从镜内看见黄鹂来了,忙招手道:“黄鹂来这儿。”

待她到身旁,向她低声抱怨道:“我就像个机器人一样。”

黄鹂诧异地问:“什么是机器人?”

杜鹃忙道:“就是木头人,随她们折腾。”

黄鹂仔细端详她脸上妆容,又见旁边站了一排宫女,手上都端着精致托盘,里面盛着各样脂粉、黛石以及首饰等,孔夫人一会从这人手上盘中拿胭脂,一会从那人盘中拿香粉,忙个不停。

她忍不住疑惑地问道:“公主这脸还用擦胭脂吗?擦了还显得没那么光亮了。还有嘴唇,本来就是红的。这眉毛好像也不用画呀!…”

孔夫人听了停手,颓然道:“臣妇先也是这么想的。可是今天非同寻常,好歹总得做一遍才成。不然怎么办?真不知公主殿下如何生成这样的!”

冷霜等宫女们听了都笑了起来。

杜鹃忙道:“夫人放手做吧,不必顾忌。”

沈夫人一本正经道:“公主请放心。绝不会把公主画丑了。就公主这模样,想画丑也难!”

众人又是轰然一笑。

笑声中,又有好些贵女来了,都围着七嘴八舌评评。

说是无须费事,然诸般琐碎程序一件不能少。待全部就绪。已经是午后了。孔夫人扶起杜鹃,只见她头戴九翟四凤珠冠,身穿八团绣金凤牡丹大红喜服,配金绣云凤纹霞帔,艳光四射、威仪不可逼视!

按规制,公主级别与亲王等同。冠服也与亲王妃同,只戴得九翟凤冠。杜鹃的凤冠配置已超过公主规制,因炎威帝执意如此。

至申正(下午四点)时分,人报皇上已至东宫正殿。

杜鹃便在皇后的引领下,由赵晴和黄鹂相扶。灵隐、灵烟、冷霜、寒露、春雨、晨雾、融冰、晓星八侍女围随,众贵女随后,一路彩旗飘飘、祥乐和鸣,逶迤出了香雪海,往正殿辞别皇上。

到了东宫正殿外,众人止步,只有皇后和杜鹃进入。

炎威帝端坐在上方,望着爱女缓缓走来。眼睛不由得湿润了。

待皇后也走到炎威帝身旁,和他并肩而坐,杜鹃便蹲身下拜。

然而这时。她却浑身抽去筋骨一样,软软地歪倒了,望向皇上和皇后的眼光也惊慌不已,嘴巴张了两张,竟然说不出话来。

炎威帝看得一愣,随即叫道:“皇儿怎么了?”

跟着就急惶惶地跑下台阶。伸手来扶杜鹃。

皇后也大惊失色,急忙下来。一边叫“来人”。

黄鹂和赵晴本扶着杜鹃来的,站在殿门最近处。本又会武功,因此一听见里面动静,便急忙跑了进去。

看见杜鹃这样,两人慌得都叫“公主”。

炎威帝最慌张,只顾叫“皇儿”,又大喝“快叫御医!”

外面人急忙答应,飞奔去了。

正在混乱时,黄鹂从袖中抽出一把短匕,正是杜鹃的那把宝匕,对准炎威帝脖颈就挥了过去。

顿时鲜血激射,喷了杜鹃一脸。

黄鹂一把揪起杜鹃,闪在她身后。

她一亮出匕首,王皇后便魂飞魄散,不要命地挡上去。

赵晴反应也不慢,抬手握拳,直击黄鹂持匕的那只手。

无奈她们本来注意力都在杜鹃身上,终究是慢了一步,被蓄意谋杀皇帝的黄鹂轻易得手,血溅当场。

“都别过来!过来我就杀了公主!”

黄鹂拖着杜鹃软塌塌的身子,匕首搁在她脖子上,一面后退,一面威胁闻风而来的众人。

杜鹃身子不能动,只看着倒在血泊中的炎威帝,泪如雨下!

那时殿内一片混乱,皇后昏倒,众女和太监尖叫哭喊:

“皇上被刺杀了!”

“皇上驾崩了!”

“抓刺客!”

这实在太惊人了!

令他们难以置信。

龙禁卫蜂拥而入,一齐逼向黄鹂。

黄鹂挟持杜鹃退入大殿东次间据守。

众人碍于靖安公主,不敢进入。

只有赵晴、灵隐、灵烟和张均宜冲进去了,对黄鹂虎视眈眈。

黄鹂颤声道:“你们别逼我,我真的会杀了公主的。”

赵晴对着她跳脚,破口大骂,几乎疯了。

张均宜却拉住她,冷声对黄鹂分析,她走不掉的。

黄鹂不听,又往后退入暖阁。

众女也跟了进去。

外面,皇后已醒来,确认炎威帝已死,差点再度晕厥。

还是孔夫人提醒她,此时非比寻常,不是悲伤的时候。

皇后这才警醒,强忍悲痛,哆嗦着命人即刻往乾阳殿去禀告太上皇,一面下令将此殿围住,绝不可放走黄鹂。

混乱中,不知是谁放了三朵烟花,连续绽放在东宫上空。

乾阳殿,太上皇正和群臣欢宴,丝竹管乐声中,一个太监悄悄走近顺亲王。对他微微点头。顺亲王面色一喜,眼中爆出非凡神采,随即站起来走了出去。

他走出去不一会儿,就连续有大臣也跟着出去了。

这其中,还有两名皇子。

龙椅上的太上皇丝毫未发觉。

再过了一会。忽听外面喊杀声起,跟着一名龙禁卫疯狂奔进大殿,扑倒在地哭道:“大事不好了,太上皇!皇上他…他被刺杀了!”

乐声顿止,舞女齐停,殿中一静。

“大胆的东西。你说什么?”

太上皇用不可置信的声音问道。

那龙禁卫下死力叩头道:“小人不敢妄言!皇上他…真的被刺杀了!凶手是黄翰林的妹妹!”

一言既出,满堂皆惊!

最惊的要数黄元。

他大喝道:“尔敢血口喷人!”

“不是血口喷人,是真的。”

殿门口传来一道声音,说话的正是顺亲王。

他身边跟着一群龙禁卫,还有十几位朝臣。

因为鼓息乐止。外面广场上的喊杀声顿时灌入耳鼓,明明白白告诉众人:这一切都是真的,是顺亲王在篡位,而且看情形就要成功了。

顺亲王说完,就有两名龙禁卫上前将黄元拉了出来。

黄元犹在挣扎,不肯随二人去。

顺亲王笑道:“黄元,别人去向如何,本王先不管。你除了跟随本王,还有退路吗?你妹妹亲手杀了当今皇上,你只有投靠本王。才能免除黄家灭九族之祸,反得拥立之大功。不然,任哪一位皇兄皇弟或者侄儿登基,你都只有死路一条!”

黄元停止挣扎,呆呆地任凭他们拖了出去。

太上皇大叫一声“孽子——”

眼一翻,喷出一口血。晕倒在殿堂上。

勇亲王等人急忙上前查看,高呼“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