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和叶梅花母女两个一唱一和, 拼命地拿此事说事,平氏和叶木莲则是手忙脚乱地还击应付。其他人不明所以也没有插嘴, 只能看着双方混战不休。

江氏和叶老头听了一会儿,江氏把她锐利得让人无所遁形的目光投向叶木青,死盯着她问道:“木青,你说说这是怎么一回事?”

叶木青这会儿心里已经有了主意,她不慌不忙,一脸淡然地迎着江氏的目光,回答道:“怎么一回事?其实也没什么,我就想爷和奶一个问题:镇上的草帽一般都卖多少钱一顶?”

叶老头回答道:“好的能卖四文,一般的也就两三文文钱吧。”

叶木青微微一笑,心平气和地说道:“爷说得对,手艺好用料好的能卖四文,一般手艺和用料的顶了天也就三文钱。”

叶木青又把目光转向叶梅花:“梅花,我问你一个问题:为什么你两次出生意都卖不掉?”

叶梅花本来处于主动攻击的地位,没想到会被叶木青反问,她当下翻了个白眼道:“我没有你的那些东西,当然卖不掉啦。”

叶木青冷笑道:“你也知道我能很快卖掉是因为些那些东西,可是你知道那些东西是怎么来的吗?是我拆了我们姐妹三人的衣裳晚上在灯下做的,我不过是为了让生意好做些,这难道也有错吗?”

叶梅花张了张嘴正想说话,周氏怕梅花太嫩,说不到点子上,因此就迫不及待地亲身上阵:“木青,我没说你这方面有错,你做错的不是这个,你错就错在不该偷偷瞒着我们,错在不该瞒着你奶抠下钱。你自个算算,帽子八文一顶,而你每次回来报给你奶的都是三文一顶…”周氏说到这里故意戛然而止,然后拿眼睛看着江氏。

平氏狠狠地瞪着周氏,赶紧替叶木青辩解:“娘,你别信这娘俩的挑拨,她们就是妒忌我家木青!”

叶木莲也赶紧附和道:“就是就是,她们妒忌我三妹妹。”

叶木香张张嘴也想说些什么,但江氏已经忍无可忍了,她眉头一挑,语气不善地说道:“你们都给我闭上嘴巴,不说话没人当你们是哑巴。”

平氏和叶木莲气得胸脯剧烈起伏,任凭她们有多少话也只得咽回去。

周氏见平氏母女俩被嗤,心里头有说不出的得意。

平氏和叶木莲两人恨恨地瞪着周氏,周氏面带微笑,一脸地洋洋得意。而白氏是什么话也没说,只管看戏。

江氏此时最关心的是钱的问题,是叶木青到底有没有少报的问题。

江氏那一双锐利的三角眼直视着叶木青,缓慢而又严厉地问道:“木青,你别问那有些有的没的,你就跟我说,你到底有没有抠钱?”

叶木青刚才问那两个问题就是缓兵之计,好给自己一个缓冲的时间来思考对策,她这会儿已经想得差不多了。不错,周氏是有证据在手,可是那又怎样?这只能证明周氏的侄女买的那顶帽子是八文,又不能证明每顶都卖八文。叶木青就是死不承认她又能怎样?

叶木青坦然回答:“奶,我没有抠钱。”

江氏压着火问道:“为啥你大娘的侄女买的是八文一顶,你告诉我是三文一顶?”

叶木青调皮地冲大家笑了笑,悠然自得地说道:“奶,你不想想做为亲戚,我怎么可能会不认得大伯母的娘家侄女,你知道我为啥会卖给她八文钱吗?因为我知道她是被人派来盯梢的,我知道她这个人很抠,就故意气她,跟她要了八文钱。”

周氏没想到叶木青这么会颠倒黑白,急声分辨道:“你说你认识我侄女,那不可能,她从来没来过咱们家,你怎么认得的?”

叶木青看着周氏,慢吞吞地说道:“这很简单,她长得跟你很像,特别是那算计的神情简直跟你一模一样。还有,上次梅花姐偷说我们说话,她走后,我就知道她肯定会来捣乱,我就一直防着你们呢。”

江氏和叶老头听到叶梅花偷听,脸上不由得露出惊诧的表情。

叶木莲和叶木香赶紧一起佐证道:“是的,那天晚上我们姐妹在屋里说话,叶梅花在外面偷听,我们追出来眼看着她回了屋,为了给她留脸面就没追上去。”

叶梅花心虚地辩解道:“我没有偷听,是她们胡说。”

这时候,平氏也恢复元气了,冷讽热嘲地说道:“哎哟,这又是偷听又是派人去买帽子,瞧这阵仗够大的。哈哈,八文钱买一顶草帽,这笑话说出去够笑几年的。”

平氏笑完周氏又当众质问叶木青:“木青你是不是傻,梅花偷听你咋不告诉我?你早告诉我,还会有这事吗?”

叶木青一脸无奈:“我还不是为了这个家,不想让你们总吵架,我以为偷听就偷听呗,我哪里能想到大伯母还有后招?”

叶木青说完又看向江氏和叶老头:“爷,奶,你们要是信大伯母不信我,那我也没办法,大不了,这项生意我不做了,你们想交给谁就交给谁,以后卖八文也好八十文也好,反正跟我无关了。你们瞧这事弄的,我整天晒着大毒太阳,中饭都舍不得吃,脚底走得起泡,我也不指望家里人谁说我好,你们别给我拖后腿了行不?”

叶木青说得有理有据,声情并茂,把江氏和叶老头的那一点疑惑迅速给压了下去。

叶老头先发话了:“木青啊,今儿个是你委屈了,生意的事还是你做。你等着,爷给你讨回公道。”

叶老头安抚问叶木青,把目光瞥向周氏:“大儿媳妇,你做为家中的长媳,做为孩子们的长辈就是这么当的,派梅花去偷听又派侄女去买帽子,下一步你还想做啥?”

周氏一脸地惶恐和委屈:“爹,我、我——”叶老头抬手制止她的话,“你别说了,我懒得听了,总之你以后不准再给木青使绊子。”

叶老头训斥完周氏接着又训叶梅花,并命令她向叶木青道歉,叶梅花心不甘情不愿地向叶木青敷衍地道了歉。

叶老头说毕,江氏也发话了,她的风格跟叶老头不同,她是旁敲侧击、敲山震虎:“都给我消停些,收起那些有的没的小心思,我看你们都太闲了,以后得多分点活给你们。”

江氏说到做到,当天晚上,果然重新分配了活计,白氏怀有身孕,她的活理赢减轻,本来是应该由平氏跟周氏平分,但现在周氏得罪了江氏,江氏就把大部分的活给了周氏,周氏纵然不服也没有办法。平氏再一次获得了胜利,别提那个得意劲了,走路都带风。

而叶梅花安静如鸡地缩了几天后,越想越不甘心,她反复地看着表姐买的那顶草帽上的装饰,这东西看着容易好做,但也需要巧劲,关键是她没有这种布料哇。她研究了一阵,也就放下了。

叶木青仍继续卖她的帽子,一个夏天下来,她除了上交的钱外自己积攒了五吊钱,为了藏钱方便,她悄悄地分次拿到县城去兑换成银子。

不但她自己攒钱,还三五不时地交给平氏十文八文的,有时也会给自家两个姐姐一点零花。总而言之,叶木青用了一个夏天的时间在家里取得了一定的地位。

转眼间,夏天已过,秋风乍起,草帽是卖不动了。叶木青开始重新筹划出路。中秋节的时候,叶大郎叶二郎他们回家来了。两人带回一个不太好的消息,离他们一里外的林河要扩宽河道,他们家要有两个人去服徭役。

第四十三章 新主意

关于服徭役的事, 大家也都习惯了,好在这次徭役离家不远。有家人家可出钱代偿, 像他们这种人家只能出人了。关于派谁去又起了争执, 按照他们的人头数,他家要派两个劳力去, 上次是叶大郎和叶三郎, 这次该轮到叶二郎和叶四郎了, 叶二郎就是叶木青的爹,他去倒是不成问题,关键是叶四郎, 已经离家大半年了,到现在音信全无。所以还得在叶大郎和叶三郎中间挑选一个。这下又闹腾了起来。

周氏先说道:“我看还是他三叔去合适, 他毕竟比大郎年轻几岁, 体格又好。”

要是以前, 白氏不怎么敢发抗, 现在她自以为地位今非昔比, 说话也硬气许多, 当下就反驳道:“我家三郎跟大哥拢共也没差几岁, 体格能好到哪儿去, 何况我还有了身子, 身边得有个人照顾着吧。我看还是让大哥去合适。”

周氏当然不同意, 没好气地说道:“凭啥让我家那口子去。这四弟也真是的, 说走就走,把爹娘摞家里不管, 你人不在,倒是寄些钱来呀。”

白氏也是身有同感,两人对这个小叔都有些埋怨的意思。

叶木青对这个小叔也没什么印象,根据断断续续拼凑来的印象,这个小叔是个很难描述的人,大体是有些自私,我行我素,但也不太招人讨厌,好像在家时,对他们这些侄子侄女还可以。还有一点就是,心有点高,不甘心过穷日子总想着出去闯荡一番。因此,从十三四岁开始便经常不着家,到处浪荡,好在,他虽然没挣到什么钱,但也没花家里的家底。他的兄嫂对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叶木青还听说,这个小叔长相是兄弟几个中最俊的。

叶四郎虽然不在家,但照样掀起了一场小风波。

周氏和白氏争执未果,叶老头和江氏也拿不定主意,叶老头只好看向两个儿子:“大郎三郎,你们说这事咋办?”

叶大郎看了叶三郎一眼,笑着说道:“我是家中的长子就留在家里收秋和照顾爹娘呗。”

叶三郎虽然平常不爱说道,但他的心思跟白氏差不多,觉得自己今非昔比,腰板莫名硬气许多,说话也有了点气势,他说道:“大哥,不是我不想去,实在是你三弟妹有身子了,这屋里头有个重活啥的,我也好帮着干。我家只有两个丫头片子,又不像你家还有大桐大杨两个男孩子,我不在,那些累活脏活谁来干?”

叶大郎可不吃叶三郎这一套,他狡猾地抓住叶三郎的话柄道:“三郎,你这话就不对了。咱们一家子又没分家,活都是娘分派的,咱娘可能会把脏活累活分到你们三房吗?你把咱娘当成啥了?”

叶大郎这一番话就把江氏拖下水,江氏脸色果然有些阴沉,她冷冷地斜睨了叶三郎一眼,隐隐含有责怪的意思。

叶三郎见叶大郎把老娘都拖下来了,赶紧解释道:“大哥,你说话有点分寸行不?我啥时说咱娘了,你不愿意去就不去,别动不动就把咱娘牵扯进来。”

兄弟二人为服徭役的事争得面红耳赤,最后两人一起抱怨叶四郎:“这个老四也真是的,光顾着自己快活去了,把家里一摊子都丢给别人,老大不小了,也不成家立业,整天就知道往外跑。”

江氏本就心情不好,听到两人一起抱怨她的小儿子,心情就更不好了,她狠狠地剜了两人一眼,没好气地骂道:“我这是啥命哟,净养些人没心没肺的白眼狼,为这点子事争来争去,罢了罢了,你们都别去了,都在家闲着躺着,陪着你们那金贵的媳妇去,让你们的爹去了,反正他还没死,也能撑个几天。老头子累死了,我去顶上,你们只管在家逍遥快活吧。”

江氏这一番敲打痛骂,顿时让叶大郎和叶三郎慌了神,他们都在,怎么可能让老爹去服徭役,传出去他们还有脸不?

两人暂时也不推脱了,反而抢着去。

叶大郎先表态:“娘,你这么说儿子想一头撞死,我又不是不愿意去,我不是想在家孝顺你们二老吗?那就这样吧,这次我去。”

叶大郎表态了,叶三郎硬着头皮也得表态,于是他也抢着说:“大哥,你跟家吧,我去。”

“还是我去。”

两人争着抢着要去,仿佛与刚才相互推诿的不是同一拨人似的。

两人正争得起劲,周氏和白氏也相互对视着,观察着,突然,白氏温温柔柔地插进去一句话:“三郎,你跟大哥争啥子,他去就让他去呗。”

叶三郎猛然反应过来,于是当机立断来了一句:“好吧,大哥我不跟你争了,你去。”

叶大郎傻眼了:“…”

周氏也傻眼了。

夫妻俩面面相觑,相顾无言。

作为围观者的叶木青也被这兄弟俩的无耻滑稽给逗笑了。

最后,江氏一锤定音,让叶大郎去服徭役。叶大郎虽然无奈但也只得硬着头皮去,谁让他演戏太投入了呢。

人选定好后,叶大郎和叶二郎便开始准备铁锹等用具,他们这儿服徭役,什么都得自带,官府什么也不管,工具自带,吃喝自理。离家近的还好些,离家远的就难受了。

叶木青趁着叶二郎修理铁锹时问道:“爹,你们晌午能回家吃饭吗?”

叶二郎还没回答,旁边的叶大郎嗤笑一声道:“这孩子是不是傻呀,你当修河堤是耍着玩呢,上面有监工看着呢,哪能让你回家吃饭,顶多给你一会功夫,吃点干粮就不错了。”

叶木青莫名地不喜叶大郎说话的语气,便笑嘻嘻地顶撞回去:“大伯,你是不是心里带着火冲我撒呢?我问我爹,又没问你。”

叶大郎似笑非笑地看了叶木青一眼,揶揄道:“老三,你瞧你家的三丫头连我这个大伯都敢顶撞,这也就是你,换了是我,早揍她了。”

叶二郎平常话不多,性子也软,对老婆孩子别说是打了,连吼都少。虽然叶大郎这么挑拨,他也没上当,只是温和地对叶木青说道:“你大伯是长辈,你不能这样跟他说话,去给他赔个不是。”

叶木青这个大伯印象更差了,不过,她也很给她爹面子,叶二郎说让他赔不是,她就过去赔:“大伯,你别跟我一个小孩子一般见识,刚才的事都怪我,怪我不该在你气头上跟我爹说话,怪我以为你大人有大量不跟我计较就开玩笑地顶撞你,我以后不敢了,我跟我爹说话绕着你。”

叶大郎:“…”这赔礼的话咋听着这么别扭呢。

叶二郎也没仔细品味自家闺女的话,反正他觉得孩子已经赔礼了,对方要是再说什么,那就是得理不饶人了。因此,他就挥挥手:“行了,你跟你弟玩去吧。”

叶木青也懒得在这儿多呆,应了一声,转身离开了。

其实,她刚才的问话不是白问的,眼下,夏天已过,草帽的生意没法做了。她正在想新的点子,正好她家附近要修河堤,正好官府又不管饭,她就想着能不能做点生意,比如卖包子馒头之类的,多少赚点辛苦钱。消息已经打听完了,接着就是如何实施了。这项生意可不像卖草帽那样简单,首先得经过平氏和江氏的同意才能做。因此,叶木青决定先跟她娘商量商量。

平氏一听叶木青要去河堤那儿卖包子,先是吃了一惊,再经过叶木青一分析又觉得有点靠谱。毕竟,叶木青之前已经赚了钱,零零散散地可没少给她,她现在对这个闺女虽说没到言听计从的地步,但心里头挺相信她的。

平氏想了一会儿说道:“这事吧,我倒意见,成不成地可以先卖个试试,可是你奶那关不好过。罢了,一会儿我去探探口风。”

叶木青笑道:“我就知道娘肯定支持我,有娘出马一个顶俩,肯定能行。”

平氏被叶木青夸得心花怒放,不过,她还不至于飘飘然,便故作嗔怪道:“你这个小滑头,嘴里抹了糖咋地。你先别急着夸,你奶那人可不好说服。”

当日晚饭后,平氏便去找江氏商量卖包子的事,江氏想也没想就一口回绝了:“卖啥包子,来挖河堤的都是穷人,有几个吃得起包子,他们都自带干粮,你做了卖给谁?”
平氏底气不足地道:“是有人带干粮,可也有些人买吧,我们先蒸几个笼去试试呗。”

江氏坚决地摆摆手:“不试。这包子可不像草帽,不用费啥本钱,这面呀菜呀油呀的不要钱呐?”

在江氏的思想认知里,但凡冒一点风险的都不成,要本钱的更不成。平氏还想再劝,江氏的神色愈发不耐烦,她也不敢招惹,只好灰溜溜地离开了。

本来,平氏是私下里找江氏商量的,不知怎地就传开了。很快,周氏白氏妯娌俩也都知道了。白氏仍是那副温柔的语气说道:“我觉着娘说得对,这面呀菜呀的得花钱呀,万一卖不出去呢。”

周氏撇撇嘴说道:“上次撞狗屎运卖个草帽赚几个钱得了甜头了,如今一家子都钻到钱眼里了。”

这些话幸亏平氏没听到,不然又得掀起一场风波。

再说叶木青,旧生意做完了,新生意又被江氏扼杀在摇篮里。她现在又过了打柴、割草、放牛的日子。虽然这种日子过着也行,但她总觉着缺点什么。

这一天,她领的任务仍是打草,为了散心,她故意绕路走,这一走就到河堤上。这条河又比后庄那条河更宽,听说以前是通漕运的,河上时不时有客船经过,但近些年由于淤泥太多,导致河道淤塞,大船无法通行,只能过些小船。

叶木青沿着河堤走了一阵,突然发现前面垂杨树下有一个破旧的茶寮。茶寮四周荒草没膝,老鼠横行,那条写有“茶”字的破幌子迎风招展。她推开那扇已经腐朽的木门进去,见房屋虽然破败不堪,但也没到倒塌的地步,而且里面锅台尚在。叶木青看到这里,心中不由得灵机一动。

第四十四章 新生意(一)

叶木青突然想到她完全可以先在这里做了包子馒头拿出去卖。嗯, 锅台是现成的,可以从家里拿来或是借来两口大锅, 自己买来面和菜, 柴禾嘛现捡就行,或者出钱买也行。叶木青越想越觉得可行, 当然就是麻烦些。可是挣钱哪有不麻烦的?

叶木青一想到有这个可能, 心里就跟猫抓了似的, 特别想赶紧实施这个行动。可是激动过后,她又开始考虑现实问题了。她一个人不大可能,最好能有个会做饭的帮她, 她大姐叶木香是最合适的人选。可是江氏分给她的活也不少,喂猪刷锅做饭等等零零碎碎的小活不断, 她根本不能离开家太长时间, 不像她, 也可以放牛放羊或是捡柴打草, 能出去走走, 时间还自由些。她娘也不大可能, 她二姐叶木莲倒也还行。叶木青在荒草丛中走来走去, 默默地在心里筹划着这件事, 等考虑得差不多了, 她赶紧弯腰割草, 割满一篮子便快步朝家走去。

叶木青到家时刚好叶木莲捡柴禾也回来了。叶木青把她叫进屋, 悄声和她商量,如此这般把自己心里的想法说给叶木莲听, 叶木莲由于尝到了做生意的甜头,再加上对这个妹妹莫名的信任,虽然她还不确定这样做到底能不能赚钱,但想也没想就决定全力支持叶木青。

“行啊,咱们可以试试呀,卖不掉大不了咱们自己吃掉呗。”叶木莲说得轻松,实则也有底气,她是知道的,这个妹妹虽然没明着告诉她,但肯定攒了不少钱私房钱,毕竟连她都沾光了攒了好几十文,几锅包子馒头的钱还是败得起的。

但当叶木莲听到她找到一个旧茶寮,并想把家里的东西拿到那边用时,她立即用力地摇手:“这是不可能的,咱奶把东西看得可紧了。那么大的两口锅,你要运出去肯定得被人看见,到时问你你咋说?”

叶木青道:“咱们乡下不是时常互相借东西吗?我能不能找个借口说别人家借咱家的锅?”

叶木莲可笑地摇摇头:“你傻呀,你忘了咱奶是啥样的人了,她借别人家的东西行,别人家借咱家的就不行。时间一长,别人家也不愿意借给咱们了。所以呀,咱家的东西是最齐全的,咱不借人家,人家也不借咱家。”

叶木青一想还真是,她在这个家这么久,好像还真没几个人来她家借过东西。好吧,这条路堵死了。去买两口锅?这时候的铁可是很贵的,两口铁锅可得费不少钱。再说,她要真买了,她的小金库肯定得暴露。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怎样才可以呀?叶木青不禁有些气馁。叶木莲也在一旁皱着眉头,她一时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只得安慰叶木青道:“三妹,你先别急,办法是人想出来的,咱们一起慢慢想着。”

叶木青深吸一口气,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晚上做饭时,正好轮到平氏和叶木香,叶木青则负责烧火。

平氏在厨房里呆了一会儿就出去了,叶木香在灶上忙碌,叶木青看着红红的火苗发呆。

叶木香似乎跟叶木青说了一句什么话,而这会儿叶木青的心思全在锅上,根本没听见大姐说什么。叶木香关切地望了叶木青一眼,温和地问道:“你今儿个是咋了?跟你说话心不在焉的。”

叶木青猛然回过神来,几乎是脱口而出道:“我要锅。”

“你说啥?”叶木香一脸惊讶:“你要锅干啥?”

叶木青见灶房没人,就飞快地将自己的烦恼说给了大姐听。

叶木香听罢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小声说道:“你要真想用锅,我可以去帮你借。”

“真的?‘叶木青惊呼出声。

叶木香腼腆地笑着点头:“当然是真的,我啥时候骗过你?”

叶木青见大姐也不像逗自己玩的样子,便疑惑地问道:“可是你找谁去借呀?咱奶从不借给别人东西,人家也不肯借给咱家呀。”

叶木香神秘地笑笑:“咱奶是咱奶,我是我,我要开口应该能借来的。只是——”叶木香说到这里,一脸担忧地道:“就算我给你借来了,你怎么去蒸包子,咱奶肯定不让你闲着,不停地分派零活给你。”

叶木青道:“没事,只要你能帮我借到锅,我就有办法。”反正她负责的活也就那几类,无非是拾柴禾、打猪草、放牛,只那个茶寮旁边有很多荒草,也够她用上一阵了,到时,她把牛往那儿一拴,该干嘛干嘛。叶木莲也可以这样。

叶木香冲叶木青笑笑:“你放心吧,我明天一早就帮你借锅去。你就在村东口等着我。”

“好,一言为定。”

叶木香抿嘴一笑:“当然一言为定,我不会蒙你的。”

叶木青咧嘴一笑,姐妹二人相视而笑。

正在这时候,平氏进屋了,她见两人正在傻笑,便道:“你们两个傻呵呵地笑啥呢?”

叶木香看看叶木青,叶木青想了想,决定等事情干出点眉目之后再跟她娘说。

晚饭做好后,叶木青帮着叶木香端饭端菜,摆放碗筷。

家里的其他人早早地坐在桌边等着开饭。

晚饭仍跟往常一样,无非是那老三样,稀粥、杂面馒头、没有油水的水煮青菜、几碟咸菜。

大桐大杨一齐看着叶木青,用讨好地语气问道:“木青,肉、肉呢?”

前几个月叶木青做生意时,偶尔会带回来一些骨头、肉之类的给大家改善改善生活。她现在不卖草帽了,家里的生活又回到了从前,其他人还好,虽然馋,但也不敢多说少道。大桐大杨两个傻子就没那么多顾忌,心里怎么想的,嘴里就怎么说。

两人这样问,江氏不禁皱了皱眉头。江氏不高兴也是应该的,大桐大杨这样说,很明显是对饭菜不满意,对饭菜不满意那就是对她这个女主人权威的挑衅。但她懒得跟两个傻子计较,江氏只是蹙了下眉头,沉声说道:“都准备吃饭。”

大桐大杨哪会看江氏的脸色,又小声嘀咕了一句:“天天就吃这个,都没肉。”

江氏终于忍无可忍,啪地一拍桌子,破口大骂道:“肉,肉,就知道吃肉!你们两个上辈子是馋鬼托生的呀?还吃肉呢,能让你们吃饱饭你们阿弥陀佛吧,换了别人家,连这饭都吃不上,谁爱吃吃,不爱吃给我滚!”

大桐和大杨吓得缩着脖子,跟受了凶猫惊吓的鹌鹑一样,瑟缩得再也不敢吱声。

周氏虽然心里不忿,但也不敢表示什么,只能压着火冲着两个儿子发泄:“你们两个整天就知道吃,你奶骂你们也是应得的,这饭有稀有干的,还能吃饱,你们还想咋地?整天想吃香喝辣的,还真当自己是少爷命呢。”

叶梅花也跟着周氏数落两个哥哥:“对呀,还真当自己是少爷命呢,几个肉包子就被人家给收买了,现在没有了吧,吃不成了吧。”叶梅花明着是在数落自家哥哥,暗里则是在敲打叶木青。

众人都听得明白,江氏没吱声。叶木莲却开口了:“木青好歹还用肉包子收买大桐大杨,你呢?包子皮谁见着了?自己不行就不行,还整天歪着个嘴说别人,真是笑死人了。”

叶梅花当下就炸了,反唇相讥道:“我说我两个哥哥,又没指名道姓说你们,你插进的话干啥?你才是笑死人了呢。”

看这架式,两人的争吵才刚拉开序幕,江氏听得心烦,一瞪眼,两人才不得偃旗息鼓,但都是愤愤不平,隔着饭桌互甩白眼。

“吃饭!”江氏一声令下,大家光顾着抢饭去了,便也顾不上吵了。

叶木青对于饭桌上的争吵早已见怪不怪,但还是心生不喜,暗下决心,自己一定要多挣钱,早点说动她娘,早点离开这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