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雁心很聪慧,点点头忍住了泪,配合的由着宁儿给她梳头。原本给沈雁心梳头的任务该是大嫂的,但沈雁心毕竟跟沈雁翎是一个爹的,而朱氏又看中宁儿嫁给沈雁翎第一年便生了阿筝这么个聪明漂亮的儿子,虽然不怎么待见沈雁翎一家,还是请了宁儿来。

宁儿像朱氏一般,一边给沈雁心梳着头,一边说着吉祥话,挽好了发髻,拿了朱氏为沈雁心打的银簪插在头上,再别上大红的绢花,清澈的容颜便显得娇媚动人。之后,便是上妆了,因为是新婚,宁儿给沈雁心画了一个稍显浓艳的妆,但比起村上人画的新娘妆,已是胜出许多了。

“三嫂真是一双巧手,这新娘子,我看着都喜欢。”阿莲在旁笑道。

宁儿侧过脸嗔了她一眼,招呼他们给沈雁心换上嫁衣。此时,沈雁心一身红妆,竟美得让人呼吸一滞,夏雾不由得在旁说道:“五姑姑真该好好跟三婶学学,这样的容颜埋没了可是太可惜了。”

宁儿和阿莲也在旁边点头。沈雁心羞得低了头,低声说:“你们太过分了,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几人笑笑,仍是一副促狭的看着她。朱氏看着一身嫁衣的女儿,作为母亲自然有些话要单独教给女儿,宁儿三人自然也明白,便都出门了。

看着天色已亮开,此时也没有什么事,宁儿便回家去接阿筝和阿平,夏雪也回去接夏云来,夏雾去厨房帮忙,三人便分开了。

宁儿回到家中的时候,阿筝已经起床,正拿着帕子给阿平洗脸,阿平一直都乖,也老老实实的配合着哥哥,不过,阿筝的动还是很熟练地,倒不曾把阿平的衣裳弄湿。宁儿满意的点点头,让阿筝继续给弟弟洗脸,她去厨房端了阿平的米羹来,这个宁儿倒真不敢让阿筝来,自己喂阿平吃东西,叫阿筝自己到厨房吃早饭。等两个儿子都收拾妥当了,宁儿才带着孩子往沈雁翔家走去。

今天宁儿要做的事很多,阿筝跟同龄玩伴一起,不用宁儿担心,阿平便交给沈父看着,好在沈父也十分喜欢阿平。

小河村虽然不大,但附近的村子里也有不少亲戚,因此吃喜酒的人也很多,沈雁翎夫妇也忙得脚不沾地,何况,下午时还特意抽出了一个时间行认亲礼。到傍晚时送走了客人,宁儿跟沈雁翎自然还要留下来帮忙,等大致收拾妥当回家时,天已经黑了。阿筝和阿平已经睡了,沈雁翎背着阿筝,宁儿抱着阿平,走在回家的路上,清冷的月光照着一家人,宁儿不由感叹:“这成亲还真是累人啊!”

沈雁翎笑笑,是很累啊,不过一辈子就这么一次,累也是值得的,不过沈雁心估计还得再折腾一次,那一头,想必也会要一场婚礼的。

两人走在冷清的小道上,月光下,一家人的身影很和谐,很美。

正文 第十七章夏风

这一天一家人都累了,但沈雁心和云桥两日后便要前往京城,所以第二日宁儿和沈雁翎还是带着阿平去了沈雁翔家,况且,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帮着料理。

今日倒是只有沈雁翎和兄弟家的人,就是夏雾也已跟丈夫回去了。沈家包括夏山夏河兄弟几家,除了夏河家以外,过的都不算差,因为沈雁心嫁的大户人家,虽然大家都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人家,但看云桥的气度和穿着,想必是不会差的,所以一家出了些钱,算给沈雁心的嫁妆,这路程遥远,俗礼上的嫁妆也就免了。

宁儿特意拿了几样常用的药给沈雁心,尤其是通用的解毒药,虽然相信云桥的人品,但大户人家的事,谁也说不清。

忙到下午,沈雁翎和宁儿才带着孩子回家,阿筝上学堂去了,沈雁翎下田去查看洒下的谷种,顺便也看了宁儿要求下在旁边的坡地上种下的土豆。下过几场春雨,秧苗已经长出来了,坡地上的土豆也长出了喜人的小苗。沈雁翎拔了田里长出来的野草,带回去喂鸡和兔,也没有多逗留就回去了。

快进村子的时候,却见夏风匆匆忙忙地往村子里赶。沈雁翎微皱眉,他一直看不上这个侄儿,当初他是夏家第一个男孙,朱氏把他当心肝宝贝一般疼,宠溺过分,养成了如今好吃懒做的样子,成日里东游西逛的,竟靠着弟弟养活一家人,以前夏山、沈雁翎和沈雁翔还会说几句,哪知朱氏一个劲儿护着,大家便也无心再管了。

沈雁翎也懒得和他说些什么,转身往自家方向走去,哪知夏风追过来,拉着沈雁翎,道:“三叔就我!他们,他们要杀我啊!”

沈雁翎被夏风扯住,便回头向夏风跑来的方向看去。只见六个流里流气的男子向着这边追来,一看就是城里的混混,沈雁翎原本只道是夏风好吃懒做,到处游逛,如今看来,似乎还不止。

沈雁翎刚想说话,那群男子听到沈雁翎是夏风的三叔已经围过来了,向沈雁翎伸手道:“拿钱来,十两银子,拿不出来,打断你们叔侄的腿!”

沈雁翎面色冷了下来,抬眼扫了几人一眼,那几个无法无天的混混竟然不敢直视沈雁翎,也不敢妄动。僵持片刻,沈雁翎看向夏风,问:“怎么回事?”

夏风被沈雁翎的气势镇住了,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沈雁翎面色更冷,喝道:“男子汉大丈夫有话就直说,扭扭捏捏像什么样子!”

夏风这才老实交代。原来这几日夏风在镇上游荡,结交了这几个游手好闲的混混。这几人每日在镇上聚众赌博,夏风跟他们混了几天,开始赢了不少银钱,得了甜头便每日去赌,哪知后来就背了手气,输了钱就跟他们借了钱再赌,高利贷利滚利,竟到了十两之多。便是沈雁翎也气得脸色铁青,在乡下人家,十两银子哪里是个小数目,够一个四口之家丰衣足食的过个两年了,这个侄儿竟几日间就赌出这么多钱来,真真是不知赚钱之艰难。只是先赢钱给些甜头,再使阴招坑人钱,摆明了就是诈骗,虽然夏风可恨,但也不是这么让人骗钱的,那可都是夏林的血汗钱。

“夏风是如何输你们这么多钱的?”沈雁翎问道。

“输了就是输了,怎么输的又有什么关系,赶紧还钱才是正紧。”领头的男子有些心虚,他确实是用见不得人的方法骗的夏风。

“呵,既要我出钱,总该让我知道钱是怎么花出去的吧,不然,岂不冤枉?”沈雁翎似笑非笑的说。

“反正他欠了我们的钱,还钱就是,哪来那么多废话!”另一个人叫嚣道。

“这里是小河村,村里的人都是我们的乡亲,你们想找大家评理吗?”沈雁翎不为所动,事实上,他一个人可以将这一群人打趴下,只是,一旦显露武功,对于他和宁儿恐怕是麻烦,才会在这里和这几个人争辩。

几个人似乎才意识到自己到了人家的地盘,再闹下去,他们讨不了好,便要夏风还他们原本的二两银子。

沈雁翎皱了皱眉,掏出半两银子,道:“你们几个好手好脚的,不做正经事,却行此等坑蒙拐骗之事,只有半两,你们要便罢,不要,我自有法拆穿你们的把戏。你们自己掂量着决定吧。”说着把半两银子递给他们。

几人意识到沈雁翎是个厉害的,不敢再纠缠,拿了银子便走了。沈雁翎叹了口气,“坑蒙拐骗毕竟不是长久之计,你们都年轻,想必也有父母亲人,拿着钱找点正当事做吧!”几个人身形微顿,没有回头,离开了。

“多谢三叔,若不是三叔,侄儿真不知怎么办才好。”夏风虽然不成器,脑子却也不笨,连忙讨好沈雁翎,想到那几个人被沈雁翎几句话就打发了,便想问出沈雁翎所说的那个手法,再去跟几个人要回钱来,“三叔说的那个手法是什么?三叔为何不直接拆穿他们,反而给他们银子?”

沈雁翎哪里会看不出夏风的想法,冷哼一声,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要再敢沾赌博,他们将你怎样我都不管,你以为他们是省油的灯?一旦逼急了,他们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凡事要适可而止。还有,你别以为我平白给你出钱,从明天起,你每日给我家挑三担水,一个月为期限,算是还了我的钱。”说罢也不管夏风什么表情,转身向自家方向去了。

走了不远,沈雁翎眸色闪了一下,向路边的一丛竹子走去,待外边的人看不见了,才开口道:“出来吧,五妹夫。”

云桥从竹林里转出来,轻声笑道:“三哥果然不是普通人。”

沈雁翎脸色未变,道:“五妹夫不再家中陪着五妹,到这里来做什么?”

“娘有些事要与雁心说,爹跟牛大伯说话,我便自己出来走走了,没想到会遇见三哥,只是出于好奇罢了。”云桥温和笑道。

沈雁翎叹了口气,道:“你有什么问题,就直说吧!我不喜欢打哑谜。”

正文 第十八章明说

“三哥既然这么说了,云桥也不敢隐瞒。云桥本姓慕容,乃是现今定北侯府的当家人,那日我说的话绝非玩笑,而与三嫂相似之人,是凤凰国的悦亲王世子,上官水潋。六年前嫁到金龙来的熙宁公主,便是上官世子一母同胞的亲姐姐,但奇怪的是,上官世子与当今的皇后娘娘并不亲近,而与我说话中隐隐透出皇后娘娘并非真正的熙宁公主的意思,只是似乎碍着一些原因无法明说。”云桥说完,仔细的盯着沈雁翎的表情。

沈雁翎果然眉头深皱,不过他既然决定相信云桥,便也没有继续隐瞒,“你猜的不错,宁儿才是真正的熙宁公主,只是你也看到了,宁儿已经成亲了,孩子都已经这么大了,自然不可能再去履行那个婚约。况且,宁儿并不希望改变现在平静的生活,如今你已经证实这个问题了,要不要拆穿她,你自行决定,但关于宁儿,三哥以一个丈夫的身份请求你,就当上官水沄死了吧!”

“三哥的意思是不让三嫂恢复身份了?”云桥问道。

沈雁翎瞪了云桥一眼,道:“你自小在那种大家族中长大的,里面的弯弯绕绕你会不明白?宁儿六年前受了重伤,脑子不清不楚的六年,好容易清醒了,什么都不记得了,根本就是一个单纯的丫头,把她丢到那里面去,你觉得她能活多久?”

云桥垂眸,他确实不曾想到这些,定北侯府一直人丁单薄,他父亲死的早,家里就只有母亲一人,只是母亲管着偌大一个侯府也十分辛苦,每日总有大大小小的事要烦心,更何况是皇宫。只是,六年前熙宁公主遇害难道真是遇匪那么简单吗?那个人冒充熙宁公主就只是为了一个皇后的位置吗?隐隐约约,他觉得此事不简单。

沈雁翎相信,以云桥的聪明必定可以想到他们所担心的事,而看他的表情,似乎已经想到些什么了。沈雁翎从怀中取出宁儿的玉佩,递给云桥,道:“这是宁儿的,静宁是宁儿最初的封号,想必也可以用作信物,你拿着,也许会有用。”

云桥接过玉佩,拿在手中细看,上等的羊脂白玉,正面是凤凰国的图腾凤凰于翔,背面用篆书刻了静宁二字。“也罢,我会注意盯着,不到必要的时候,我不会拿出玉佩来。”云桥点点头,“其实,我真不觉得三哥是个普通人呢,要知道,就是水潋也没有三哥一般的气势呢!”边说,边向外走去。

沈雁翎叹了口气,在后面对着云桥道:“我不管你什么身份,又是因为什么原因娶五妹的,既娶了她便好好对她,要是她受了委屈,我这个三哥怎么都会给她出气的。”

“我云桥从不拿婚姻开玩笑,况且,娶雁心,我从没有不愿意,就是母亲,也不会让她受委屈,三哥请放心。”云桥回身来,这句话很认真。

沈雁翎点头,“我相信你。”转身回家去了。

沈雁翎进门的时候,宁儿正抱着阿平在院子里看兔子,沈雁翎放下手里的东西,到院子边打了水洗了脸和手,才从宁儿手里抱过阿平。

宁儿把阿平交到沈雁翎手里,便拿起旁边的野草,喂给兔子。

“五妹夫猜到你的身份了。”沈雁翎道。“他说的那个和你很相像的人,是你的弟弟,上官水潋。”

“上官水潋?”宁儿轻声重复着沈雁翎的话,脑中浮现出一张和自己有五分相像的脸,“弟弟吗?他没发现姐姐被掉包了?”

“听云桥的意思,是发现了,却不能说,想必是有所顾忌。而这个顾忌,想必就是你了。”沈雁翎说道,“我把你的玉佩给了他,如果有必要,也可以作为信物。希望这件事,可以到此为止。”

宁儿看向沈雁翎,“五妹夫能猜出我的身份来,想必也能看出你的不同吧!”

沈雁翎耸耸肩,“看出又怎样,我才不信他能撬开爹的嘴。”

两人说笑了一回,看时间差不多了,宁儿下厨房做饭,沈雁翎抱着阿平,拿了书给他念,虽然孩子还小,但宁儿说要早些开始教才好,虽然不会说,但孩子会听的。

这次办事剩了不少菜,天渐渐热了,食物放不久,便一家分了些,也免得浪费。宁儿取了几样菜,合在一起热了,另炒了一个笋尖,煮了一个青菜汤,阿筝便也回来了。

吃了饭宁儿带着阿筝和阿平在院子里说话,阿筝像往常一样跟宁儿说学堂里的趣事,阿平呆在宁儿的怀里,向阿筝伸着胳膊,阿筝便拿了红绳逗阿平玩,而沈雁翎在一边编着竹子,听着母子俩说话,不时插上几句,加上阿平伊伊呀呀的声音,一家人其乐融融。

便在这时,院门被拍响了。沈雁翎放下手里的活计去开门,却已听到二嫂尖利的嗓音,“老三你也太不厚道了,侄子欠了钱,你帮着还一下不是应该的吗?竟然还要侄子挑水还债。有你这么当叔叔的吗?不就是半两银子,竟这般跟自家亲戚计较!”

沈雁翎修养极好,也有些怒了,开了门,也懒得跟二嫂废话,道:“也好,既是区区半两银子,二嫂替侄儿还了便是,三弟自然不会再让夏风挑水。”

二嫂本来气焰嚣张,夏河从来不管家事,她也一直就是到处闲逛,家里全靠夏林养活,两个大人加上夏风,倒要夏林给零花钱,哪里能拿的出半两钱给沈雁翎,立刻就闭了嘴。而沈雁翎家自有从山上引下来的水,何必夏风给挑水,不过是沈雁翎看不过眼,要责罚一下夏风罢了。沈雁翎见两人不说话了,看向夏风道:“身为男人,又是长兄,就该承担起自己的责任,你身为长兄,不为家里分担,反而要兄弟养活,你有何资本去赌博,你已十六,难道还要你兄弟养你一辈子不成。”

沈雁翎一席话,竟说的夏风无地自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现在想起来,他自小有家里长辈疼爱,后来分家之后又有这样一对父母作榜样,从未想过自己应该向兄弟一般为生计操持,竟然流下泪来,“三叔,是侄子错了,从明天起,我给三叔家挑水,以后,会帮二弟做事,绝不会再拖累家人。”

沈雁翎看夏风真心知过的样子,叹了口气,道:“三叔并非一心罚你,只希望你长点记性,你既然知错了,三叔也不要你挑水,往后你跟你二弟一起做事便是。明事理的人,说了就懂,你若不知悔改,三叔也拿你无法,你好自为之吧。”说着便打发母子两回去了。

正文 第十九章追杀

新婚第三天,云桥带着沈雁心离开小河村前往京城,热闹了一番的小河村又平静了下来。

沈雁翎每日除了下田照管秧苗,便在家中编制竹篓或者上山去打猎,改善一下家里的伙食。而宁儿除了在家里做家务便上山去采药,生活平平静静。

转眼就到了插秧的时节,往年都是沈雁翎一个人下田插秧,今年宁儿却要跟沈雁翎一同下田。阿平自然就交给阿筝了,镇上学堂上学的不少都是周边村子里的孩子,农忙时节自然要回家帮忙,学堂索性就放了三天假。

宁儿不曾做过插秧这样的农活儿,但家里种过不少药草,跟沈雁翎学了没多久便学会了,做起来还像模像样的。沈雁翎家的田不多,两人也不急,每天早晨下田,中午时分热的很,便回家歇一歇,凉下来一些才继续插秧,只是即便如此,宁儿的皮肤也晒黑了不少,沈雁翎有些心疼,宁儿却不在意,调些药水洗洗,过些日子自然就好了。

花了两天多的时间,沈雁翎家的水田便种好了,阿筝的假期也只剩下最后一个下午,便缠着宁儿带他上山。宁儿一直想不明白,阿筝为什么对这片山兴趣那么浓厚,一有空闲便缠着宁儿上山,但今天宁儿确实累了,便由着阿筝怎么说就是不肯答应。沈雁翎见状,板着脸训斥了阿筝几句,阿筝才老实下来,但最终,沈雁翎还是带着阿筝上山去了。

沈雁翎上山自然是打猎的,带着阿筝当然有些顾忌,便也没有往深山里走,只在外围转转。父子俩走了许久,沈雁翎担心阿筝太累了,便找了一片平地坐下来歇一歇。哪知阿筝却不觉的累的四处走动,沈雁翎也懒得管他,只让他别走远,自己则四处看着,希望见到一些猎物。

今天沈雁翎运气还不错,只在外围转转也打到了不少猎物,看着时间不早了阿筝还没回来,便有些担心,向阿筝走开的方向找去。这几天正是农忙时节,很少有上山打猎的村民,因此沈雁翎很容易就找到了阿筝的踪迹。

“你,你们别过来,我爹就在山上,你们要是伤害我,他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沈雁翎远远就听到阿筝强自镇定的声音,心下一凛,丢下背着的猎物,便向阿筝声音传来的方向追去。

沈雁翎见到阿筝的时候,阿筝正挡在一名青衣老者面前,张开双臂要拦着前面三个手持利剑的黑衣男子。三人一声冷哼,利剑向阿筝的方向砍过来,老者不欲连累阿筝,但他不懂武功,又受了重伤,哪里能避得开,甚至连把阿筝拉到身后的力气都没有,只痛苦的喊了一声,“孩子”。

沈雁翎看到这一幕,哪里顾得其他,飞身向前,硬是从三把利刃之下把阿筝和老者抢了出来。沈雁翎带着阿筝和老者,飞身向后,躲开三人的攻击范围,也顾不得刚刚落在自己肩上的一剑,将两人挡在身后,向三人道:“你们是什么人?要做什么?”

大概因为深山之中少有人来的原因,三个人并没有在面上做什么掩饰,领头的一人长得有几分清秀,若非此时拿着剑,面露凶相,倒是有几分读书人的气质,另两人就是典型的武夫了,一身的横气。见到沈雁翎搅局,领头的男子面上现出杀气,但嘴里却说:“这是我们与这个老头的恩怨,你们不要搀和进来,你赶紧带着孩子离开,我们可以放你们父子一命,不然,休怪我们不客气!”老人也劝道:“此事与你们无关,快些离开吧!老夫贱命一条,他们要,拿去便是。”

沈雁翎一笑,他对这老头印象还不错,况且,既然儿子要救,他也不能伤儿子的心不是。沈雁翎扫了三人一眼,露出一个魅惑的笑意,硬是惊得三人打了一个寒战,两个打手吸了口冷气,喃喃道:“皇后娘娘都没这么勾人,这,这还是男人么?”领头的瞪了他们一眼,正准备说话,却听沈雁翎清冽而带着磁性的声音响起。

“被人窥了秘密还会放人离开,阁下还真是品德高尚,不过在下不敢信阁下的承诺,若阁下背后阴我们父子一刀,可就死无葬身之地了。”沈雁翎略带嘲讽的说。

领头的人脸色一变,气愤,带着被人识破的尴尬,冷冷道:“那,你们就一起见阎王去吧!”

沈雁翎早有防备,把阿筝和老者向后推,自己抽出软剑迎击上去。“爹爹——”阿筝喊道。

沈雁翎躲开三人的迎面一击,向老者喊道:“快点,带阿筝离开,我拦住他们。”同时眼中的狠利一闪而过。

老者点点头,拼尽全力抱着阿筝向山下走去。待两人走出沈雁翎的视线之后,沈雁翎脸上现出一丝残忍,冷冷盯着三人,他不能留下祸患,可以肯定,这三人只是奉命行事,一旦他们回去回报此事,不仅老者危险,更不会放过他和阿筝,唯一的方法便是让他们回不去。想到这里沈雁翎剑势陡然凌厉,很快就制服了三人,用剑指着三人,沈雁翎的声音冷沉:“说,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追杀那个人?”

领头的人面色冷沉,见两个随从欲说出口,手指一动,两枚暗器打中两人,两人立刻倒毙,然后他看向沈雁翎笑道:“我,是死效忠我的主人,绝不会让人出卖她,让她受到威胁。”说罢,手中的利剑回刺,竟在沈雁翎面前自杀了。

“倒是个忠心的手下,不过,对我而言,你说不说也没有太大的关系,不是还有那个老人家吗?”沈雁翎低低地叹道。而这一刻,沈雁翎看到那个人眼中的绝望和痛苦,终于不甘地闭上了眼睛。而沈雁翎,看着三个人的尸体,甚是发愁,最后还是认命的挖了一个坑,把三个人埋了,以免被人看到,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等沈雁翎收拾好一切,向山下走去的时候,天色已开始暗了,奇迹的是,他打到的猎物还扔在路边,心情好了许多,背起东西向山下走去,耽搁了这么久,宁儿和阿筝肯定担心了。

“雁翎——”沈雁翎正背着东西往回走,便听到宁儿的声音,下一刻便见到宁儿焦急的向他走来。沈雁翎心里一暖,笑道:“我没事,阿筝可平安到家了?”

正文 第二十章老者

宁儿上前来,仔细检查沈雁翎的身体,确定只有肩膀上一处伤口,而且已经止血了,才松了口气,回答道:“他们已经平安到家了,我,怕你有事,他们追人追到了这里来了,定不是普通人,你一个人对付他们,没有吃亏吧?”

沈雁翎温柔一笑,把宁儿搂进怀里,道:“我没事,他们那里是我的对手?放心吧!他们已经死了,谁也不会受到伤害。”

宁儿点点头,她并不责怪沈雁翎自己冒险,若是她也会这样选择,无论如何都会保护阿筝周全,“没事就好,他们都在家中,那个老人家是谁?怎么会跟你们在一起?”

“我也想知道,我和阿筝在林子里歇了一会儿,阿筝自己玩,我以为他就在附近走走,哪知等了许久都不见他,找过去的时候,他挡在那个人面前,那三个人拿着剑指着阿筝,我当真吓到了,也顾不得别的去抢了他们过来。宁儿,我让他带阿筝离开,一方面是怕伤了阿筝,另一方面,我并不打算让他们活着离开。宁儿,你会觉得我太过残忍吗?”

宁儿叹了口气,“放过他们,才是埋下祸患吧!我明白的。”

两人边向家走,边谈到。

回到家中,天已黑了,远远地,两人便看到院门口探头探脑的阿筝。也亏得沈雁翎一家住在村边,离别人家都有一段距离,并没有人感觉有什么不对。

两人走进院子,沈雁翎板着脸问阿筝为什么到处乱走,让人担心。阿筝低着头,乖乖地听着父亲训话,宁儿瞪了阿筝一眼,阿筝一个劲儿的缠着要上山,她就觉得不对,现在看来,这小子和这老头必定已经认识了,连父母都瞒着,还害得父亲涉险,的确是应当教训的,进屋拿了药粉,给那位老者疗伤。

相比沈雁翎肩上的皮肉伤,老者伤得要中的多,加上这些日子并没有得到应有的治疗,伤势明显恶化,难为他今天还硬是把阿筝从山上带了下来。

宁儿边给他清洗伤口、上药,边询问老人为何会被人追杀。老人也明白他给沈雁翎一家带来了麻烦,十分抱歉的说:“因为老夫连累你们了,老夫这就离开,也免得让你们陷于危难当中。”说着便要离开。

宁儿暗自发力,按住老人,手里的动作也没有停下来,开口说道:“救你是阿筝的一片心,相公救你也付出了力气,你若再死在他们手里,相公和阿筝不是白费力气了吗?先治好伤再说,别的,先别顾忌。”

老人惊异于一家乡下人家的夫妻,竟然懂得武功,而且,他们的气质、神态,完全不是普通人所能拥有的,他们究竟是什么人。

“你的秘密,你若不想说,我们夫妻也不会多问,你若要离开,我们也不会阻拦,但我是一名医生,我不会看着你死,所以,先把伤治好了再说。”宁儿缓缓说道。

“姜爷爷,娘亲都这么说了,您就不要再急着离开了,爹爹和娘亲都会保护你的,我爹爹娘亲可是很厉害的哦。”阿筝在旁边插嘴道。

沈雁翎瞪了阿筝一眼,“进去陪弟弟睡觉!睡不着就自己温书,明日上学堂,先生要问的。”阿筝听了父亲的话,乖乖地进屋去了。

宁儿处理完了老人的伤势,又给沈雁翎重新清洗了伤口,便跟沈雁翎进厨房吃饭了,留老人家一人,在院子里想事情。他相信沈雁翎夫妇,但有些事,知道了未必是什么好事,就如他可怜的女儿,连同那个未出世的外孙都死于非命,他不愿意,这些好心人因为他而受害,女儿外孙的仇,他会自己去报。

吃过晚饭,宁儿让阿筝今晚跟父母睡,把阿筝的床搬到另一个房间,铺好了床,让老人休息。两人都没有问起老人的身份,只知道他姓姜,夫妻两便称他为姜叔。

姜叔很有学问,阿筝时常会缠着他问东问西,有时也会跟沈雁翎下棋、谈天,倒是十分欣赏沈雁翎。这天,姜叔与沈雁翎下棋,也谈起历代兴衰,觉得沈雁翎很有学问,便问起沈雁翎为何不入仕途,谋得一官半职,也为社稷尽一份力。

沈雁翎笑笑,“仕宦台阁自是男儿志向,平淡自知也是人生乐事,雁翎本就胸无大志,只想照顾好妻儿罢了。宦海沉浮,实非晚辈所向。”

姜叔闻言,微微叹息,国家损失这样一个良臣,实在是可惜,只是沈雁翎夫妇宁愿粗茶淡饭隐居于此,想必也有他们的难处,自然不好窥探。算起来他在沈雁翎家也住了三日了,身上的伤也已好的差不多了,便跟沈雁翎告辞,准备离开,他向沈雁翎道:“老夫在这里也打扰三日了,明日,老夫就打算离开了。这几日以来,多亏了你们一家的照顾,如若他日小女沉冤得雪,老夫定当拜谢你们的大恩。”

姜叔站起身来,向沈雁翎认认真真地作了一个揖。沈雁翎连忙拦着,“晚辈怎么受的起前辈如此的大礼,只愿姜叔能早日达成所愿。那日的三人都已死去,只是背后之人想必不会善罢甘休,往后您还要多加小心才是。”

这一点,姜叔早已想到,那日沈雁翎让他带走阿筝时,他并没有错过沈雁翎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意,他便知沈雁翎不会让那三人生还,毕竟那三人若是离开,不只是他,就是沈雁翎一家,甚至整个小河村,都有危险。姜叔点点头,他自是知道前路坎坷,只是,他不能让女儿含冤而死,女儿交给他的东西,无论如何,他都会交到当今皇上手中。

沈雁翎想了想,从几日的相处来看,姜叔是个十分有学问又很正直的人,如果可以,他倒希望可以帮到他,想了想,道:“你若去京城,可以去定北侯府找定北侯,他是我的妹夫,若是可以帮上您的忙,想必也会容易一些。”

姜叔微微一惊,沈雁翎竟和定北侯有亲,可是既是如此,为何又偏居山野,不肯入朝,但这是沈雁翎的私事,他也不好过问。

正文 第二十一章闹剧

也不知是为什么,阿筝与姜叔十分投缘,听到姜叔要走,十分不舍,好在阿筝也很懂事,虽然不高兴,但也不曾阻拦。考虑到对方的追杀,宁儿和沈雁翎建议姜叔走官道,尽量避免落单,对方毕竟做的见不得光的事,人多的地方也会有些顾忌,姜叔也能安全一些。

姜叔同意夫妻两的想法,之前,他为了寻找女儿的踪迹才会走进深山,后来发现是对方故意引自己进山,方便他们杀人灭口。现在他最重要的就是把东西带到京城,保住性命才能为女儿报仇。

姜叔走后,阿筝消沉了两天,但小孩子心性,很快就不再想这件事了。上了学堂的阿筝懂事了许多,阿平渐渐长大,已经可以吃一些米粥和细致的糕点,阿筝便常常存了几日的零花钱,给阿平买糕点。

天气渐渐热了,许多水果都开始成熟,宁儿时常上山,也会摘些野果回来吃,阿平还没有长牙,不能吃水果,宁儿便将果子榨成汁,加了糖,煮开了喂给阿平喝,小孩子十分喜欢。阿筝也闹着要,宁儿便也做了些,不过阿筝大了,不必再煮开。阿筝看着红红绿绿的果汁,还要端了给小芸,宁儿和沈雁翎也随他,他们早知道阿筝和小芸要好。

这一天,宁儿又上山采了不少野果回来。宁儿上山采果子多半在下午,不必忍受暑热,沈雁翎下田或者上山打猎的时候,也可以做家务,照顾阿平。山上的水果有季节限制,宁儿便想着做些果脯和果酱,在没有水果的季节吃,这几日,都在做这件事。

山上的水果多,但宁儿也没打算多做,古代没有防腐剂,就算是果脯果酱也放不了多久,而她,也没打算拿出去卖,不过是想给孩子准备一些冬天吃的零食罢了。倒是不时煮些水果粥,大家都喜欢,尤其是阿平,抿着小嘴,看着宁儿笑,逗得宁儿揉着他的小脸,笑的开心。沈雁翎见宁儿这般喜欢孩子,便笑道:“你这般喜欢孩子,不如再给阿筝生个妹妹吧!”

宁儿闻言,脸色微红,道:“算了吧,光阿平还带不过来呢!等阿平大点再说罢。”

沈雁翎看了才半岁的阿平一眼,点点头,阿筝是他带过来的,这么大还算乖,再大些才真正让人头疼。

一家人正在院子里玩闹,却听到有人拍门。阿筝去开门,见门外站着夏雪,眼睛红红的,一副刚刚哭过的样子。阿筝跟村里的孩子都玩得很好,夏雪又是堂姐,感情虽然不像小芸一般,但也是极好的,忙问道:“怎么了?雪姐姐。你怎么哭了?”

沈雁翎和宁儿闻言,也抱着阿筝出来了,看夏雪伤心的样子,忙拉着她进院子。宁儿把阿平递到沈雁翎怀里,给夏雪擦了擦眼泪,柔声问道:“怎么了?可是家里出什么事了?别怕,跟三婶说,谁欺负我们小三了?”

宁儿一劝,夏雪更伤心了,扑进宁儿怀里,大哭出声。一家人见夏雪这般伤心,不免担心夏河家到底出什么事了。忙问道:“小三先别哭,快跟三婶说,到底出什么事了?”

夏雪从宁儿怀里抬起头,带着哭腔说:“爹爹,爹爹他要娶小妾!三婶,怎么办啊?怎么办啊?我们家已经够乱了,娘亲跟爹爹都动起手来了,大哥和二哥拉着,我才出来的,三叔三婶,你们快去看看吧!”沈雁翎和宁儿闻言都是一惊,在这个时代,三妻四妾是很常见,但那也是大户人家,夏河家这样在温饱线上的人家,哪有纳妾的能力,这个夏河还真是胡闹。好容易夏风开始改过,认真跟着夏林干活,夏河家也算有些起色了,他竟然闹出了这样一出。

沈雁翎沉着脸,问夏雪:“你可知,是什么人家的女子?”

这一下夏雪哭的更伤心了,抽抽搭搭的说:“是,是柳家嫂子。”

这下沈雁翎和宁儿彻底无语了,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这柳家嫂子就住在夏河家隔壁,姓林,她丈夫姓柳,跟夏林夏雪一辈的,大了几岁,成亲不过四五年,媳妇是邻村的,长得不错,就是有些不安于室,常跟村里的年轻男子勾三搭四的。半年前她丈夫死于急病,年纪轻轻便守了寡。本来丈夫死了改嫁也是正常的,就像当初朱氏也是改嫁了沈父的,何况她年纪又长得不错。但通常要为亡夫守上一年,再请人说媒,正正当当的改嫁,而婆家通常也会自行替年轻的媳妇操办。只是这林氏风评不好,村里跟她胡闹的男子不少,但真心娶她的却不见得有,况且她丈夫死了还不到一年呢,这事闹出来,哪家都不好看。

沈雁翎皱着眉,问:“可告诉爹娘知道了?”

夏雪点点头,“爷爷奶奶和四叔四婶都过去了,大伯、伯娘上镇上去了,四叔让我过来叫三叔三婶的。”

沈雁翎点点头,想到那边必定乱的一团糟,便道:“阿筝,你在家看着弟弟,爹娘去二伯家看看,你娘煮的水果粥还有,你饿了自己盛了吃,记得喂弟弟,可明白了,不许丢下弟弟出去玩,知道吗?”

阿筝点点头,沈雁翎和宁儿才跟着夏雪回去。

果真如沈雁翎所想,那边正乱的一团糟,夏河跟刘氏对骂,朱氏也在骂着,夹着小四无助的哭声。三人走进院子,便看到沈父沉着脸坐在檐下,朱氏指着林氏骂她勾引夏河,沈雁翔在旁边劝着,阿莲安慰着小四,夏风夏林一人一个拉着父母,林氏却不以为意的倚着柱子立着,不说话,脸上还带着些许嘲讽的笑意。

宁儿有些诧异,她并不了解林氏是个怎样的人,但脸上嘲讽的表情有些奇怪,这样的事,要么死缠烂打,要夏河负责;要么哭哭啼啼装可怜,但林氏显然是另一类,这让宁儿开始怀疑林氏的目的,她到底想做什么。

其实这样的事,沈雁翎和宁儿并没有什么发言权,不过因为是一家人,至少过来劝架,必要地时候助威罢了。

正文 第二十二章林月

这时,林氏的公婆也过来了。两人脸色都不好,林氏毕竟是他们媳妇,乡下人迷信,常常觉得是林氏克死了他们年纪轻轻的儿子,再加上林氏常常与村里男子胡闹,两个老人更是不喜。如今儿子死了才半年,孩子还不到三岁,媳妇就急着要嫁人,况且还是给邻居家算是长她一辈又好吃懒做的夏河做妾,心里既苦涩又恼恨,脸上更是无光。两人进来就狠狠瞪了林氏一眼,便向沈父走去。

沈父在村中是少有的才识过人的人,人品又极好,虽然不是土生土长的村里人,但在村里的威信很高,村民们有什么纠纷也会找沈父断一断,因此两个老人虽然看不上夏河跟刘氏,对沈父还是有些敬意的。

沈父示意两人坐下,看该来的人都来了,便出声制止了院子里吵吵闹闹的声音。夏河虽然一向混账,沈父也只是继父,但自小就怕沈父,到现在也没有改变,听到沈父带着愠怒的呵责,立刻就住了口,就是朱氏、刘氏也住了口,等着沈父说话。

见所有人都安静下来,沈父才看向夏河,语气平淡地问道:“你要娶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