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请爹成全!”夏河跪下道。

“娶柳家媳妇?”沈父依然不温不火的问道,但大家都听得出来语气里的不悦。

“是,爹,儿子与林妹妹情投意合,而且,林妹妹已有了身孕,还请爹成全。”夏河继续请求。

夏河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林氏的丈夫死了不过半年,竟然跟夏河孩子都有了,就是宁儿这个来自现代的灵魂都无法接受,更何况林氏的公公婆婆,当场就想给林氏一巴掌,亏得沈父给止住了。宁儿叹了口气,向林氏看了一眼,但她脸上的表情依然不变,怎么形容呢,宁儿上大学时,有个同学和人开玩笑时常睨着眼说‘你们这些愚蠢的地球人’时,便是这样的表情。让宁儿不禁想探究这个林氏。

皱着眉,宁儿走近林氏,看着她的眼,轻声道:“把你的手,让我看一下。”

林氏抬眼看着宁儿清明的眸子,眼中不经意间闪过一丝慌乱,双手向后,不愿意宁儿靠近。

宁儿脸上浮现一丝冷笑,轻声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看看我侄儿好不好,你不必担心我害你。”说罢,拉过林氏的手,把上脉,果然,林氏并没有怀孕,但是…

“你并不想嫁给二哥,对吧!你爱的人是你死去的丈夫,对吧!二哥做了什么,你说出来,爹会为你做主的。”宁儿叹了口气,拍拍林氏的肩膀,劝道。

听到宁儿的话,众人俱是一惊,难道他们都误会林氏了。而林氏看向夏河,眼中透出愤怒、仇恨,眼光掠过沈父和公婆,脸上尽是委屈和痛苦。

“老三媳妇,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还是我强迫林妹妹不成?”夏河不等林氏说话便向宁儿发难。

听着夏河一口一个林妹妹,宁儿真有种欲呕吐的冲动,这夏河也老大不小的了,跟一个晚辈乱来也就罢了,还搞得这么肉麻。“什么意思?”宁儿冷笑,“你跟柳弟妹情投意合,她为何要自杀?”

“雁翎媳妇,你说什么?阿月她要自杀?”林氏的婆婆惊道。

“你胡说什么?林妹妹她好好的在这里,哪里就自杀了?”夏河道。

“柳弟妹自半年前开始服食慢性毒药,如今毒已渗入脏腑,最多还有半年可活。”宁儿平静的回答道。

“你,你说的是真的?林妹妹,你为何要这么做?”夏河怔住了,问林氏道。

“为什么?呵呵,为什么?我林月天生就是个荡妇,我十岁的时候,大哥强暴了我,因为我是爹娘亲生的女儿,他是抱养的,他怕我跟他争家产,要我嫁给他。哼!我不愿,就算被夫家嫌弃,我也不会把自己交给那种混蛋。我嫁到柳家时,已做好了被柳家不喜的准备,可是杨哥他不嫌弃我,爱惜我,我想好好跟他生活。本来我们那么幸福,可是你,你做了什么?你还记得小亭的生日吗?那一天,你强了我,小亭早产,就是因为你!大夫告诉杨哥,我为何早产,那时杨哥生气了。没有人会不生气,他可以接纳我的过去,但谁能容忍妻子带着七个月的身孕跟人乱来,就是我自己,也不能容忍。我没有告诉杨哥真相,我要自己报仇,我要你偿还你欠我的一切。”林氏指着夏河骂道。

“我计划了三年,搞臭了自己的名声,想让杨哥死心,这样他就不会因我而难过,我走以后,他可以安心的另娶妻子,还会一样的幸福。可是,半年前杨哥却得了急病,去了。那时我真想随他去了,可是,仇还未报,我怎能安心?所以,我从杨哥下葬的那一天开始服药,我给自己一年时间,我要让你,家不得安,然后,我随了杨哥去,再也不会有人分开我们。”林氏说着,脸上化开一抹温柔的笑意。

所有人都沉默了,夏河竟然做下这样的事,即便沈父和朱氏都自觉没脸见柳家人。

“逆子,你,你竟然作下这样的孽。你,你要我怎样面对夏家列祖列宗,怎样面对柳家兄弟?怎样面对乡里乡亲的?你,你…”朱氏气得浑身发抖,阿莲忙在旁边劝着,就是夏风兄妹几个都羞惭地低着头,刘氏狠狠地瞪着夏河,只有夏河瞪着宁儿,一副要撕了宁儿的样子,沈雁翎不动声色地将宁儿挡在身后。

“那又如何,都已过了那么久,你们还能将我怎样?林月,你以为除了我还会有别人会娶你吗?你不要脸就大声嚷嚷吧!”夏河厚颜无耻地说。

“啪——”刚进门的夏山狠狠地打了夏河一巴掌,扯着夏河出门,“走,去见族长,这样无耻的事你都做出来了,我夏家还有什么脸面需要掩着,就让族长秉公处理,也给柳家弟妹一个交代。”

------题外话------

彦儿改名啦!原来叫’遇见你何其有幸‘的,编辑建议改一改,现在叫田园风华。

正文 第二十三章被蛇咬

夏山是个老实人,同时也有些死心眼,自来是一是一、二是二的,容不得一粒沙子,又怎能容忍亲弟弟害得人家到了一心求死的程度。其他人也没有拦着,毕竟夏河实在太过分了,做了这样的事,还不知悔改,这事必定要经过族长解决的。

一行人找到族长家,族长苦心规劝,夏河却倔着一根筋,拒不认错,最终,将夏河在族谱中除名,赶出夏家。这样的事是要上报官府的,往后夏河想在小河镇内生活都难。而林月,柳家心疼她受的苦,也不追究她与夏河的事,让她留在柳家,只是,即便宁儿也最多保住她三年的性命。好在此事没有牵连刘氏和家中的几个孩子,但不止是夏河家兄弟两,就是夏山和他家两个孩子都没有机会当上宗族长老和族长了。但是,毕竟结束了。

那天沈雁翎和宁儿回家的时候,阿筝坐在院子里,正拿着书给阿平念,阿平也不闹,乖乖的听哥哥念书,不时伊伊呀呀的表示开心,阿筝便笑着捏弟弟的脸。沈雁翎和宁儿看得满心欣慰,心中暗暗下决心,定要守住孩子的一片天空。

阿筝上学的学堂,每五日,有一个休息日。今日,又是一个休息日,正好家里需要买些东西,沈雁翎和宁儿便将阿平放在沈雁翔家,带着阿筝上街去了。

镇上一如既往的热闹,沈雁翎和宁儿带着阿筝,在镇上闲逛,看看新鲜的东西,打算晚一些再去买东西。走到离秋水的首饰摊不远,宁儿想起秋水,想带阿筝过去见一见,看向沈雁翎,沈雁翎自然明白宁儿的意思,点点头,便陪着宁儿往秋水那边走去。

这时正好秋水在看着摊子,见到宁儿夫妇走来,连忙迎过来,正要给宁儿行礼,被宁儿拦住了,笑道:“你已不是我的丫头了,不必再行这样的礼。”

“小姐,你,你不要我了?”秋水听到宁儿的话,眼圈红了,她并不是普通的丫鬟,自小就跟着宁儿,无论如何都不会背叛主子。

宁儿看秋水的表情就知道她误会了,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已有你自己的生活,如果你愿意,就当我是姐妹便是,不必再守这主仆之分,况且,我现在也养不起你啊!”

秋水被宁儿逗得笑了,但仍然道:“小姐是秋水的主子,永远都是,只要小姐一声吩咐,秋水绝不敢说一个不字。”

宁儿见秋水态度坚决,也就不劝了,她要怎样就怎样吧,只说道:“你要怎样就怎样吧!这是我儿子阿筝,在镇上上学堂,往后,还替我多照顾他。”宁儿说着把阿筝拉到秋水面前。

秋水看向阿筝,道:“小公子好漂亮,简直胜过潋公子了。”

阿筝眨着一双大眼睛,看着秋水,道:“秋水阿姨好。阿筝知道阿筝长得很漂亮,可是,潋公子是谁啊?”

沈雁翎和宁儿低头,他们绝对没有教过阿筝这么自恋。不过秋水却笑着回答道:“潋公子是小姐的弟弟,也就是小公子的舅舅,小公子回去问小姐好了。”这丫头完全忘了宁儿失忆这回事了。

说了几句话,宁儿看着秋水客多,便也没有多留,带着阿筝离开了。一家人在街上随意的逛着,却听到身后有人唤着“恩公”。三人回头,却见一对年轻夫妇带着一个孩子向他们走来。

宁儿记性虽然不差,但对于一面之缘的人通常都没什么印象,一次看向沈雁翎。沈雁翎一笑道:“你忘了?我们第一次上街的时候,那个食物中毒的孩子。”

沈雁翎这样一说,宁儿倒是记起这件事了,虽然对几个人还是没什么印象。

三人走到沈雁翎一家面前,就要跪下叩谢,沈雁翎夫妇连忙拉住,道:“我们不过是举手之劳,哪里当的起你们这样的大礼,快起来!”

“对恩公而言是举手之劳,对我们家却是天大的恩情。我们家代代单传,就这么一个儿子,如是没了,我就算死了也没脸见列祖列宗啊!还请恩公莫要推辞。”说罢再次叩谢。宁儿他们也只得由着他们行礼了。

这般又花了些时间,沈雁翎看着天色已不早了,便带着妻儿去买东西。这次他们上镇上来,主要是来买粮食的,还要也买些肉回去炼油。因此沈雁翎先带着宁儿和阿筝去粮铺买了大约两个月分量的粮食,再带着宁儿和阿筝去买肉。

炼油用的是肥肉,比买真正的猪油要划算,正好,今日似乎买肥肉的人不多,肉的质量也不错,便多买了些,另外买了些半肥半瘦的猪肉,在乡下比较合适,看到放在旁边的猪大骨,宁儿想着该给阿筝和阿平补钙,猪骨汤是不错的选择,便给了几个钱买下了。到最后,买的东西不少,夫妻两一人背一些,阿筝自己走。阿筝这些日子自己上下学早已习惯走这一段路了,也不曾喊累。

回到家中,宁儿便把猪骨炖上,既是要喝汤当然要炖的透才好。之后,便带着从镇上买回来的糖葫芦去沈雁翔家接阿平,虽然两家关系好,但宁儿也不好意思总是叫阿莲帮忙,想着小孩子都喜欢糖葫芦,便给小芸买了一串。

宁儿到沈雁翔家的时候,阿莲正在院子里做针线,看着她娴熟的飞针走线,宁儿还是一阵羡慕。阿莲看着宁儿的表情,便笑道:“三嫂莫羡慕了,你那一手针法我算是见识了,没得浪费了针线。”

宁儿瞪了阿莲一眼,道:“我来接阿平了,今日不曾哭闹吧?”阿平那么小就伤了身子,体质多少要弱一些,幸好有宁儿调理,才没有常常生病。虽然体质弱一些,但阿平倒是个极乖巧的孩子,平常不哭不闹的,见谁都抿着嘴笑,十分招人喜欢。

“没有,阿平乖得很,刚刚睡了,小芸在里面看着呢。”阿莲答道。放下针线,领着宁儿往屋里去。

屋里阿平安安稳稳地睡着,还不时的舔着小嘴,小芸坐在旁边拿着一张手帕在玩。宁儿拿出糖葫芦递给小芸,道:“今天辛苦小芸了,三婶奖励小芸糖葫芦好不好?”

小芸看向母亲,见阿莲点头,才高兴地接过糖葫芦,甜甜地道:“谢谢三婶!”

宁儿笑着抱起阿平,准备回家去,便在这时院门被拍响了,门外人喊道:“夏家婶婶可在,夏家大哥被蛇咬了,快过去看看吧!”

正文 第二十四章救人

宁儿和阿莲都是一惊,连忙出门,见是牛大叔家的老三,跑的一身是汗的,“怎么回事?大哥怎么就被蛇咬了,伤的重不重?”阿莲忙问道。

“夏山大哥上山打猎呢,我们几个一起的,哪想竟遇到毒蛇,咬伤了夏山大哥的小腿。那毒蛇极厉害的,夏山大哥的腿当时就黑了,肿的跟大萝卜一样,看着都吓人。我们不敢拖着夏山大哥去镇上,把他抬回家了,沈四哥已经到镇上请大夫去了,只怕是…”牛三没有说下去,但宁儿和阿莲都明白他的意思了。

“娘今天去杏花村走亲戚去了,爹去了牛大爷家,找牛大爷说话了,牛兄弟麻烦你回去告诉爹一声,我和三嫂、三哥这就过去。”阿莲回答道。

牛三点点头,转身向他家去了,宁儿抱着阿平,向阿莲道:“那边多半是一团糟,阿筝我是不带过去了,要不小芸也跟我过去,跟阿筝一起,也放心些。”

阿莲也是这个意思,小芸和阿筝都还小,过去也只会添乱。“那,阿平呢?”

“放在家里就是,阿筝看着我还放心。”宁儿答道。阿莲点点头,交代小芸要听阿筝的话,便让宁儿带着过去了。阿莲锁了门,出门向夏山家走去,宁儿抱着阿平,带着小芸回家。

宁儿一进家门,就把阿平放下,对沈雁翎说夏山被蛇咬的事,沈雁翎也是一惊,连忙收拾东西准备出门。宁儿放下阿平,让沈雁翎给三个孩子煮上粥,她则开始准备药材和银针。沈雁翎明白宁儿的意思,这一闹不知搞到什么时候,总不能饿着孩子,便进厨房给三个孩子煮上米粥,吩咐阿筝照顾好弟妹,便和宁儿出门了。

宁儿和沈雁翎到夏山家的时候,沈雁翔已经请了镇上的大夫过来,一众人围着夏山家的屋子,紧张地等着消息。沈父坐在屋檐下焦躁地抽着烟,虽然夏山不是他亲生的,但一直以来沈父对夏山都极好,也十分欣赏这个勤恳又老实的晚辈,这时却毫无生机的躺在那里。夏山的妻子柳氏在一边哭的声嘶力竭地,她母亲在一边劝着,小儿子见母亲哭,也在旁边哭的肝肠寸断的。

片刻,老大夫无奈的摇摇头,轻声叹道:“老夫无能为力,你们准备后事吧!”

老大夫此话一出,又是一阵哭天抢地,老大夫,收拾东西准备离开。柳氏一下子扑到老大夫面前:“先生,救救我相公,救救我相公。他是我们家的顶梁柱啊!他要是没了我们孤儿寡母的要怎么过啊!求求您,救救他吧!”

老大夫叹着气:“不是老夫不愿救,是当真无能为力啊!这蛇极毒,如不是及时扎住了腿,他都活不到这会儿!”老大夫扫了院子里的人一眼,他了解当家男人对这样一个家庭的意义,但他也确实无能为力。

“让我看看吧!或许还有救。”宁儿走进房间道。

屋子里的人都回头看向宁儿,宁儿没有丝毫窘迫,走进屋里。老大夫看到宁儿,眼前一亮,他便是当时宁儿救那个孩子时遇到的那个老大夫,想到宁儿的医术,连忙道:“快过来看看,老夫甚是佩服姑娘的医术,想必定能救回来。”

宁儿有些诧异地看向老大夫,她不记得她认识这位老先生啊,不过,想了一想才想起,是那次赶集遇到的那位老大夫。宁儿点点头,向夏山走去,她虽然不怎么喜欢大嫂,但对于大哥还是十分尊敬的,只是,没有一个医生会自信到认为自己可以起死回生,她可不敢把话说满,只说自己尽力。

宁儿拉起夏山的手替他诊脉,又仔细查看了伤口。果然是十分厉害的毒,夏山的整条腿都已经青黑,创口不大,但很深,流出深黑的血。

“怎样?”沈雁翎在宁儿身边问道。

“毒很厉害,而且已经侵入身体很深,现在必须用最快的方法除了毒,才能有救。只是即便如此,大哥往后这条腿恐怕会不大利索。”宁儿皱着眉说。

“人活着就好,人活着比什么都要紧!老三媳妇,赶紧动手救人吧!”沈父听到有机会救回夏山的命,心里微微松了口气,就是柳氏也惊喜地请宁儿赶紧为夏山治伤。

宁儿点点头,向老大夫道:“还请老先生帮宁儿一个忙。”

“请讲。”

宁儿取了笔墨,写下一张药方,递给老大夫,“还请先生尽快配齐药材,将要煎好。”

老大夫点点头,拿着药方开始配药。宁儿则拿出银针,准备施针。

让众人都退开,宁儿纤纤素手拿起一根根晶亮的银针,飞快地扎在夏山腿上。众人只觉眼花缭乱,一片银光在眼前闪过,宁儿手起针落,说不出的潇洒,配药回来的老大夫也是一阵惊叹,暗自感叹现今是年轻人的天下了。

宁儿使的是江家的鬼门针法,这套针法是江家的绝技,之所以成为绝技,不仅仅因为其绝妙的除毒功效,更因为在江家当中也极少有人能真正使用它,以至于几乎到了要失传的程度,几代也未必有人能学会。而宁儿就是一个天才,她从十三岁开始学这套针法,到十八岁已经能够熟练地使用,但真正用在人身上,还是第一次,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宁儿自始至终都紧紧咬着嘴唇,待拔出最后一枚银针的时候,额上已沁出了一层秘密的细汗。

沈雁翎心疼的给宁儿擦了擦汗,宁儿回头报以一个笑容,然后拉起夏山的手腕,搭上脉,仔细检查了一遍,看着腿上的青黑已经渐渐退去,才大大的舒了一口气。回头向紧张的一屋子人道:“毒已经清楚了,处理好伤口,再服些清毒的药,修养一些日子就没事了,只是,好了以后,腿脚怕是不太灵便。”

被宣判了死刑的人又活了过来,已是极大地福分,哪里还会计较腿脚是否灵便,柳氏忙拉着小儿子,向宁儿道谢。柳氏一向没少欺负宁儿,现在宁儿将丈夫从鬼门关拉了回来,柳氏又是感激又是惭愧,拉着儿子便要给宁儿跪下。

正文 第二十五章夏山

宁儿拉起柳氏,道:“大嫂不必如此,医者父母心,哪怕是个陌生人弟妹都不会见死不救,更何况是自家亲人,大嫂快去寻些干净的布来,该赶紧给大哥上药包扎才是。”又转向老大夫道:“先生药可煎好了?快些拿来给大哥服下。”

“已经好了。”老大夫回答道,转身端了一碗药来,他知道这药煎起来有些技巧,宁儿不敢交给旁人,才让他煎的,并不会觉得宁儿使役他。宁儿点点头让开身让沈雁翔给夏山喂药。

柳氏连忙去取了干净的布来,宁儿拿了纸包里的药粉,仔细的洒在夏山的伤口上,再拿柳氏取来的布条,包扎上夏山的伤口。然后,把手里剩下的药粉递到柳氏手中,嘱咐道:“大嫂需记住,每天给大哥换一次药,每次换药前,要用淡盐水给大哥清洗伤口,用过的布,需要用开水烫过晾干之后才可再用。刚才大夫煎的药还要再吃三天,我会煎好了送过来。”

柳氏已十分感激宁儿,道:“三弟妹救了相公回来,大嫂十分感激,以前大嫂对不住你,往后大嫂定当报答你,三弟家的事,只要三弟和弟妹一句话,我还有两个孩子绝不会有多话。”

宁儿笑笑,柳氏虽然刻薄了些,但并没有深沉的心机,人也不坏,若和一个人看对了眼,便会掏心掏肺的对人好,若看不对眼,嘴里绝对出不来一句好话,如今算是认同宁儿了。“大嫂言重了,都是一家人,哪有这么多谢不谢的,大嫂如今照顾大哥才是最重要的。对了,今晚大哥恐怕会有些发冷发热的症状,大嫂须得守在身边照顾,若发冷只管多加些被子就是,若是发热,就拿冷水浸了帕子给大哥擦脸,记住不要擦身子,尤其是心口。”

看到柳氏认真的点头,宁儿才收拾了东西准备回家,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天已经黑了,三个孩子在家她并不放心。沈雁翎也记挂着家里的孩子,见到大哥已经无事,便跟父亲说了一声,准备带着宁儿回家。而朱氏去了邻村,当时天已晚还是叫村里的年轻人去说了,不过赶回来估计还要一段时间,沈父想着朱氏必定是要过来的,便留在夏山家等着她。

村里人也就散了,镇上来的大夫因为天已黑了,便也没有回镇上去,而且夏山的情况,有个大夫看着也能放心一些。沈雁翎和宁儿跟沈雁翔夫妻一起出了门,两家离得算比较近,便同路,到了分叉口,阿莲先回去准备晚饭,沈雁翔跟沈雁翎一路去接小芸。

沈雁翎跟沈雁翔之间只差了不到三岁,兄弟感情很好,一路说着话,宁儿便安静的跟在一边。回到家中,便见厨房里灯亮着,进门,便见到阿筝抱着阿平在喂他吃饭,小芸坐在旁边,手里捧着一只小碗,拿着勺子舀着米粥吃,桌上还盛了一大碗骨头汤,小芸手边的小碗里,阿筝给她盛了汤,三岁的小女娃握着勺子,舀了泡在粥里,吃的眉开眼笑的。几个大人便都笑了,沈雁翔也没急着带小芸走,抱起女儿,喂饱了,才抱着小芸回去了。

宁儿也从阿筝手里抱过了阿平,给他盛了饭,叫他自己吃。天已晚了,宁儿已经累得很了,也没打算重新做饭,沈雁翎的粥也煮的多,两人便打算吃粥抵一顿便算了。宁儿抱着阿平喂饭,沈雁翎便去院中把野鸡和兔子喂了,进来时,宁儿已喂饱了阿平,阿筝也吃好了饭,便叫阿筝带了阿平去,夫妻两坐下吃饭。

第二天一早,阿筝上学堂去后,宁儿和沈雁翎便带着阿平往夏山家去了。宁儿很有责任心,夏山是她的病人,她当然要关心他的病情,况且她也是第一次使用鬼门针法,她也想看看效果。

因为夏山的情况昨天已经好转,今天也就没有多少人过来,毕竟大家都有活要做,就是沈雁翎,也只是陪宁儿过来,之后还要下田去。

朱氏昨晚已经赶回来了,此时正在屋里陪着夏山,柳氏在厨房里忙着早饭,镇上的大夫被留着吃早饭,现在正和沈父说话。见到沈雁翎和宁儿带着孩子过来,忙叫他们进去坐。

沈父很喜欢阿平,便把阿平抱过去在手里逗乐。

“这是你们家小儿子?”老大夫见过阿筝,因而问道。

沈雁翎点点头,和两人坐下来,宁儿进屋去看夏山的伤。夏山身体还很虚弱,但人已清醒了,见到宁儿进门,忙向宁儿道谢。宁儿一笑,道:“大哥不必这么客气,都是一家人。”说着就解开夏山腿上的布带,检查伤口和身体状况。夏山身体底子好,恢复的也快,已经没有大碍,只要修养一些日子便好。

“怎么样?可是好了?”朱氏有些紧张的问道。

宁儿边拆夏山腿上的布带,边回答道:“毒已经清了,身体损伤不少,但调养一阵子便没事了,若恢复的好,腿脚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夏山的情况比想象的好,宁儿也十分欣慰。

虽然夏山恢复的比宁儿想象的好,但看到夏山还未消肿的小腿,以及还未退去的青黑,朱氏还是轻微的惊呼了一声。宁儿手中的动作没有停下,拿手指不轻不重地按着夏山的伤口周围,夏山没有喊痛,但朱氏和宁儿都听到了夏山低低地抽气声。

“老三媳妇…”

“感觉到疼是好事,如果感觉不到疼,才是麻烦。”宁儿神色平静地说道。转身去厨房取了盐水给夏山清洗伤口,古代没有酒精一类的消毒水,也只有用盐水代替了。待宁儿清洗完伤口,夏山已是满脸的汗水,却不曾喊一声,宁儿不禁对这个兄长多了一分敬佩。

等宁儿收拾妥当,沈雁翎已下地干活儿去了,阿平让沈父带着。夏山家要吃饭,宁儿便去厨房给夏山煎药,柳氏连忙跟了去,说要学会了免得宁儿来回跑。宁儿笑笑也就同意了,虽然对于外行人有些困难,但用心一些还是学的会的。

正文 第二十六章金鲤鱼

宁儿教会了大嫂煎药,看着时间也不早了,便带着阿平回去了。

想起那位老大夫说要拜自己为师的话,你宁儿当然明白他是为了自己使的针法,但鬼门针法哪里是每个人都能学会的,而且,她一个晚辈哪里敢收一个有名望的前辈当徒弟,自然是婉拒了。老大夫有些遗憾,不过并没有怨恨,宁儿看得出来,老大夫当真是对医术的痴迷,而非是贪欲,想着自己不会去行医救死扶伤,若能让他多救些人,也是好事一桩,鬼门针法教不了,传世医书倒是可以给的,便答应老大夫,将李时珍的《本草纲目》写了给他,说不定还能造福世人。

宁儿回家也没什么事做,便把阿平放在摇篮里,坐在院子里翻晒她采回来的草药,拿了药碾研药。宁儿闲的没事便把草药做成药丸或者药粉,这样用起来也比较方便,不时推一推阿平的摇篮,逗着阿平玩。

过了中午,沈雁翎从田里回来了,还没进门便听到沈雁翎欢快的声音,“快看,这是什么?”宁儿顺着声音看去,却见沈雁翎手中提着以为金色的鲤鱼,宁儿立刻眉开眼笑,“哇!好肥的一条鲤鱼,今晚可以加餐了!你从哪里捉来的?”

“还能哪里,水田里捉到的,难得见到这么肥的金鲤鱼呢!今晚可以饱饱口福了。”沈雁翎温和的笑着。在古代,人们一向视金鲤鱼为祥瑞,但是显然,沈雁翎和宁儿没有这个想法,鱼嘛!肥才是最重要的。

沈雁翎打了一桶凉水,先把鲤鱼养起来,吃鱼当然要现杀的活鱼才好。下午田里没有活要做,沈雁翎便留在家中继续编竹篓,待到太阳西斜,才开始杀鱼。

沈雁翎边动作老练的杀鱼,边跟宁儿讨论鱼要怎么吃,“咦!”沈雁翎的动作顿了一顿,宁儿也好奇的过去看,却见沈雁翎从鱼腹中拿出一个蜡丸,出于好奇心,沈雁翎放下手里半死的鲤鱼,捏开蜡丸。从蜡丸里沈雁翎取出一个不大的纸条,因为蜡丸隔了水,纸条上的字迹还算清晰,只见上面写了几个字:

“安王正统,天下归心。”

沈雁翎眉毛一挑,露出一个颇有兴味的笑容,宁儿却是扑哧一声笑了,这假托神谕一招,看来是哪朝哪代都有的,就算是这个架空的王朝也无法免俗啊。

沈雁翎见宁儿毫不掩饰的嗤笑,不由问道:“娘子不信?”

“切!陈胜吴广起义的时候说‘大楚兴,陈胜王’,是起义了吧,大秦也灭了吧,兴起来的哪里是大楚了?不过是个手段罢了,要是真灵,谁都拿个木偶扎小人便是,还要官府做什么?”宁儿在沈雁翎面前完全放心,有什么就说什么。

沈雁翎笑笑,他自然也不会信这种话,但有人会信,而放出这些鱼的人,也只需要哪些信的人,看来免不了一场混乱了,不由得叹了口气,“他们并不要我们信,只要有人信就够了,收拢人心做不到,搅乱一池春水还是可以的,看来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帝有麻烦了。”

宁儿看着沈雁翎一副忧国忧民的样子,还以为他要担起国家重任,救民于水火中呢!哪知他把纸条往旁边一扔,继续抓起鱼收拾,还说道:“管他们怎么闹,给咱送来一条肥鱼还是不错的。”好吧,她太高估她夫君的爱国热情了。

因为家中还有两个孩子最终宁儿还是决定煮清汤鱼,既能保留鱼肉的鲜美,又适合给孩子吃。待到阿筝回家的时候,鱼肉已散发出浓浓的鱼香,馋的阿筝一进门就喊肚子饿,宁儿便笑着打趣他,阿筝也不恼,一双眼就盯着锅里。

等鱼肉好了,宁儿先盛了鱼汤,挑了细嫩的鱼肉,细细拣了鱼刺,叫沈雁翎喂给阿平吃,宁儿则取了青菜,再炒了一碟小青菜,等沈雁翎喂饱了阿平,才摆碗吃饭。阿筝很喜欢鱼肉,年纪又还小,沈雁翎和宁儿便拣了刺少的鱼肉,给他挑了刺才给他吃,阿筝倒是抬头望爹娘一眼,小嘴一张:“阿筝大了,不用爹娘照顾。”筷子却分毫不差的夹起鱼肉喂进嘴里,看得夫妻俩乐不可支。

晚饭后,热气渐渐散去,一天的活计也做好了,大人们便带着孩子,在村子里串门说话。沈雁翎和宁儿也带着两个孩子往沈雁翔家走去,一来两家比较近,二来也是两家感情好,常常一起说话。

沈雁翔家里,朱氏还在夏山家,沈父跟沈雁翔下棋,阿莲带着小芸在院子里纳凉。见到沈雁翎一家过来,阿莲忙招呼他们进去坐,小芸一眼瞧见阿筝便跑过来,拉着阿筝玩。沈父抬眼看了沈雁翎一眼,继续跟沈雁翔下棋,沈雁翔则一脸苦楚的看向沈雁翎,沈雁翎笑笑,跟宁儿一起坐下,没有理会沈雁翔求救的表情。宁儿跟阿莲说着话,也就是村里的家长里短,也说起夏山,阿莲看着宁儿一脸崇拜,宁儿便笑道:“寸有所长,尺有所短。我的女红不是烂的一塌糊涂吗?还不许我有一样好的?”

“这倒也是,可惜三嫂是个女子,不然,说不定能成个名扬天下的神医。”阿莲接到。

“我倒不想当神医,学医可是辛苦的很,况且行医也是有风险地,医好了那是妙手回春,医不好,可是要偿命的。”宁儿笑道。

这时,沈父和沈雁翔也下完一局了,沈父不满意沈雁翔的棋艺,向沈雁翎道:“雁翎过来跟爹下棋,雁翔就是个臭棋篓子,一点意思都没有。”

沈雁翎认命的过去坐下,陪沈父下棋,沈雁翔则松了口气的坐在旁边观战。沈父自来就爱棋,棋艺算不得好,反正在沈雁翎十五岁以后就没有赢过沈雁翎,哪怕偷棋子也是一样,但沈雁翔的棋艺他老人家却是看不上的,没人陪的时候才会扯着沈雁翔下棋。

宁儿边跟阿莲说话,边看沈父和沈雁翎下棋,沈父开始时还占上风,渐渐的就被沈雁翎压制住了,这时沈父便开始扯出各种话题,来干扰沈雁翎的注意力,沈雁翎露出无奈的笑意,只顺着他说,也不拆穿他。

正文 第二十七章棋艺

宁儿几人瞧着沈父和沈雁翎下棋,几乎憋到内伤,沈雁翎却依旧神色平淡地一步一步把沈父逼到死路。沈父终于怒了,骂道:“死小子,你就不能让我一点!”

沈雁翎一脸无辜地说:“落子之前我问过要不要让您一子的,您说不用。”

沈父瞪着沈雁翎,“那样让了不是相当于我自己承认棋艺不如你了。我的脸往哪儿搁?”

沈雁翎抬头望天,他爹这不是故意难为他吗!还在想怎么让沈父放弃跟他下棋,便听见沈父向宁儿道:“老三媳妇可会下棋?”

宁儿正在跟阿莲说话,也没想,就回答道:“会一些。”

回头看到沈雁翎‘你是傻子’的表情,宁儿总算明白她刚才说了什么了,但是沈父的话已经接着响起了“那老三媳妇陪我老头子下一局吧!”

沈雁翎从棋盘边退下来,无奈的拍拍宁儿的肩。宁儿叹了口气,虽然不曾跟沈父下过棋,但她知道,沈父的棋品可不怎么好。

面对自己儿媳妇,沈父多少还是有些风度的,宁儿执黑子先。宁儿从小跟爷爷学的围棋,不过棋艺算不得好,从来不曾赢过爷爷,一直都被称为臭棋篓子,想着对上沈父应该也不会被他欣赏而被拉着下棋,所以也就随意的跟沈父下了。不过,宁儿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她的棋艺确实不怎么样,但并不代表宁儿本尊棋艺也不好,相反的上官水沄虽不像一般闺秀一般从小学女红,但琴棋书画都是一流的,尤其是棋艺,更是凤凰国国师一手调教出来的,基本上没有几个人能在棋艺上胜过她。即便现在宁儿失去了记忆,但光凭着本能跟沈父下棋,沈父也没什么赢得机会。

沈父本来想在儿媳妇手上搬回一局,哪知在宁儿手里死的更快,脸上尽是懊恼的表情,沈雁翎看得好笑,但看到宁儿求救的表情,还是帮宁儿解围了。“爹,今日发生了一件有趣的事情呢!爹爹可想听?”沈雁翎安抚地握握宁儿的手,开口转移沈父的注意力。

虽然平时看沈父都是一副严肃的样子,但私下里,沈父却是一副老顽童的性格,听到沈雁翎说有有趣的事,便忙问沈雁翎,是什么事。

沈雁翎看着父亲的注意力被吸引过来了,忙向沈雁翔使眼色,同时把白天的事跟父亲描述了一遍。沈雁翎本来只是当新鲜事给父亲讲的,毕竟他们只是平头老百姓,叛乱或者平定叛乱都没有他们的分,自然也不怎么关心。但是沈父听到沈雁翎说道‘安王正统,天下归心’的时候,却是神色一凛,定定地看着沈雁翎,不说话。

沈雁翎注意到了父亲的表情,不由得皱了皱眉头,问道:“怎么了?爹,有什么不对吗?”

沈父依然不说话,只仰头望天,许久才向沈雁翎道:“你可知,安王是谁?”

沈雁翎闻言微微一怔,才道:“不是二十几年前不知所踪的太子吗?皇宫那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想必,安王早已不在了。”也许因为宁儿出生皇家,又遭了那么多难的原因,沈雁翎对皇宫有种潜意识的排斥。

沈父叹了口气,“也是个可怜人,一个身份还要让人拿去利用。”说完又是沉默。气氛有些沉重,其他人都不敢说话,就是阿筝和小芸似乎也下意识的放轻了声音。

良久,沈父重重地叹了口气,问道:“很快,又要到乡试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