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这儿,杨氏心中不由生出一丝酸楚来。王氏看她不吱声儿。却又不肯过去产,顿时不甘心,索性自己便出去了,杨氏一边打着哆嗦,一边脸上带着讥讽的笑意望着门口,果然不出片刻间。王氏便狼狈无比的打着哆嗦回来了,嘴里还在破口大骂:“这死丫头如今成了婚便不认人,天老爷来劈死她!”王氏一边骂着。一边又冷得很,连忙朝杨氏缩了过来,一边拉着她披在身上的衣裳,一边就道:“娘,给我也一件衣裳吧。我冷。”她出来时不像崔敬怀连衣裳也没给她收一件儿,直接就将她推出来了。这会儿夜一深越发冷得厉害。杨氏哪里会管她,自己还冷得厉害呢,一见王氏敢抢自己的衣裳,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劈头盖脸一耳光便抽了过去!

两婆媳只觉得这一晚是有生以来最难熬的一次了,到了下半夜时,天空中飘起淅淅沥沥的雨来,两人冷得更是厉害,外头寒风刮着,连半点儿挡的地方也没有,屋檐下本来就不大,那雨丝被风吹得直往身上飘,落到脸上跟针尖刺着一样的疼。杨氏二人忍耐不住,逼不得已,躲进了柴房中,靠着一大堆晒干的玉米杆与稻谷草等才歇了一夜,只是柴房中鼠蚁等四处乱窜,杨氏到了这会儿终于心里忍不住酸楚,大哭了一场。

这一夜好像份外的难熬,好不容易睁着一双眼睛到了天亮,听着堂屋里的开门声,杨氏这才松了一口气,她身上裹着衣裳,在柴房里歇了一晚出门时还觉得有些头晕眼花的,一旁身上没遮的,整个人都缩进了柴堆里的王氏则是已经人都迷糊了,身上烫得厉害。两人经过了这样一回教训,心里都有些害怕了,杨氏又累又饿,回头求着崔世福,哭了一场,又与他跪了半天认了错,这才回了屋。

崔薇白日时便听崔敬平说了杨氏跟王氏两人昨儿被崔世福父子赶出门受了风寒的事儿,她对这两人根本生不出同情来,自然将这事听过也就算了。趁着这段时间她买了不少的肉回来制麦酱肉与盐肉,也就是拿盐将肉刷了,也不用烟熏直接挂着风干,聂秋染跟崔敬平二人都是不爱吃烟熏肉的,她自个儿也就少做了几声,挂在了厨房里。

最近隔壁的围墙建得很快,一些羊舍与牛圈等也渐渐在被人搭了起来,趁着这段时间,崔薇想着自己的小厨房,干脆让人扩大了一些,让崔世福帮着自己瞧着家,自个儿则是跟崔敬平与聂秋染二人去了一趟临安城。

之前那名为秦淮的青年帮了她不少的忙,这一趟崔薇进城之前便已经准备了不少的零嘴儿点心等准备去答谢秦淮,除此之外,崔薇还带了不少的奶粉与果酱等,这果酱平日里聂秋染很喜欢吃,就是有时崔薇难得蒸一回馒头,他也要加上一些果酱,就连聂秋染这样挑嘴的都喜欢这果酱,崔薇也对这果酱增添了不少的信心,她之前收割了两回菠萝全制成了几十坛子的果酱,堆得厨房里都满了,这回索性便搬了十坛出来先试着,一些奶粉等物也都带了,奶油等崔敬平总是做不大好,干脆崔薇提前做了几桶也带上了,反正现在天气凉,不怕这东西会坏,至于面粉等物,只消到了城中再买也就是了。

几人到了城中时天色已经大黑了,先是找了间客栈住下来,众人赶了一天路也有些累了,几人喊了饭菜又要了热水匆匆吃饱喝足又洗漱了,这才睡下,第二日一早起来时,崔薇便决定先跟跟聂秋染带了崔敬平一块儿拿了东西去秦淮那边,然后才去的自己的店铺,准备打扫一番,看看这段时间便装备开业了。

店铺之前聂秋染已经让人弄得差不多了,后面的院子倒也没怎么收拾,铺子之前崔薇便将自己的想法跟聂秋染说过,这会儿虽然有些出入,但看起来出入也并不大,这边本来就准备是买来做生意的,因此一小半的面积都用来建成了铺面,一些放点心的柜子这会儿都已经制好摆了出来,一层层的,有些柜子处还专门留了摆放饰品的地方,前面一个大大的柜台,旁边分了几层,里头就是收钱的抽屉,崔薇看了一眼,也觉得极为满意,四处望了望,这铺子两侧几乎都是全开了,除了一扇门之外,四周好几个窗户,头顶处加了琉璃瓦,白日里进了铺子来也是亮亮堂堂的。

铺子中间摆着几套供人坐的桌椅等,都是用竹料所编,看起来也颇为雅致。地上用打磨得光滑的大理石制成的,四周墙都是用石头堆成,上面湖了简易的水泥,外头又拿布重新封过,整个屋子看起来便颇有了些现代装修时的风格,白日时窗是开着,若是天气冷了,只消上面垂下薄薄一层布幔,既可挡着风,又不挡光线,窗外用巨大的铁网固定,就算晚上不关窗也没人爬得进来,屋里摆了好几样简易的盆栽,给这满室的暗沉之色又增添了几丝绿影。

这会儿铺子还没开始卖东西,看起来便显得冷清了些,四周都带了一股冷冰冰没有人气的味道,几人先是搬了东西到铺子里开出来的一间储物室里,这店铺的厨房倒也大,比起崔薇家中的厨房不知大了多少,里头东西也是一应俱全,锅子以及杯盏等物都已经是摆放好了,上头的碗柜之中满了不少上好的骨瓷盘以及杯盏等物,粗略一看去,恐怕这足有上百个之多了。崔薇心中不由有些感动,一打开柜子便朝聂秋染看了一眼:“聂大哥,你想得真周到。”聂秋染办事细心,连碳火都已经放了不少,在灶边堆得满满当当的,旁边一个极大的光滑石台,是用来专门切菜或是揉面时可以用的,这厨房崔薇就是见过现代时各种装修后的厨房,也再挑不出毛病来。

聂秋染挑了挑眉头,听她没有说谢,不由就露出一丝微笑,伸手摸了摸她脑袋,没有说话。外头崔敬平挑着一大堆崔世福编好的竹蓝子进来了,这东西是为了让往后人家要买蛋糕回去吃时用的,崔薇这会儿也不怕冷,从厨房后门出去,便回到院子里提了些水过来,准备打扫店里的清洁卫生。这店后头便有扇门连着院子,平日里打水也方便,聂秋染跟崔薇拧了帕子擦着外头的柜子,而崔敬平则在厨房里忙活着收拾碗柜以及洗盘子、竹蓝等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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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更~~

第二百一十五章 疑问

看得出来崔敬平这一趟出来得知自己往后就要留在这边店铺里做事时,心情很好,崔薇刚忙了一半,便见到外头似是有几个人影停了下来,她连忙抬头去看,就见到一顶小轿停在门口间,一个年约三十许的妇人正好奇的撩了轿边上的帘子起来往这边看,走在边上的少女侧耳听她说了几句,忙福了一礼,这才朝这边走了过来。

这蛋糕店的铺子几乎是将整面墙都开成了门,这会儿人家一眼就将屋里看得清清楚楚的,那丫头还没进来,崔薇便已经站起身走了过去。

那丫头站在门口瞧了一眼,见到崔薇出来时,不由就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这才福了一礼,抿了抿嘴脆声声的道:“我是隔壁冯家的,我家老爷乃是备守,那外头的是我们家夫人,不知你们是何时搬过来的,这又是要做什么?”这样的房间外表看起来倒挺像店铺,但又跟店铺瞧起来有些不同,因光线充足,里面的情形一眼便看完了,那丫头心中也不免有些好奇,头一回见这样更趋向于现代的装修法,她脸上的惊奇神色掩也是掩不住。

崔薇侧开身子大方的任她打量了片刻,这才看着她笑道:“原来是守备家的姐姐,这地方是前几年我夫君刚买下来的宅子,如今改成了店铺,准备卖些糕点零嘴儿等,姐姐若是不嫌弃,不如先尝尝?”崔薇也知道自己这店铺空了许久,如今才开始弄难免许多人都不知道。因此也乐得先送些吃食给人家让人家先来试试。

那少女笑了笑,抿了抿嘴就道:“倒是看不出来,你年纪小小的,竟然成婚了。”

自称为冯守备家丫头的这少女年约十六七岁的模样,脸貌长得倒是端庄,并不算是娇艳的美人儿,不过那身气派却远比崔薇见过的林家下人强得多了,恐怕就是林管事跟她相比也略有不足,这样的人家平日里不好打交道。若是现在能与人结个善缘,她自然也乐意。

这丫头对崔薇嘴里所说的点心糖果等看样子并没什么兴致,只是勉强摇了摇头,抿嘴笑道:“我是冯家的家生子,姓冯,糕点倒也不必了。咱们府上也有,只是不知道你这样年纪就嫁了人,你家夫君是哪位大人?”她说到这儿时,上下便打量了崔薇一眼。

崔薇一看便是年纪还没有及笄,一张巴掌大的小巧鹅蛋脸,眼睛倒是水灵灵的。那身肌肤倒是极好,细腻白皙。双颊剔透饱满,带着一股清新之感,穿着一身简单的青色衣裳,身段没长成,看不出婀娜之感,满头乌丫丫的长发梳了简单的妇人发髻,也没戴什么首饰。透出一股清丽之感,但不知为何。看到崔薇这模样,那少女便跟看到了一个小孩子想要装大人一般,忍不住就笑了起来。

“我夫家姓聂。”崔薇也有些不好意思,回头便指了指还在擦柜子的聂秋染:“那位就是。他如今并没有任什么官职,今年秋刚入试中了举人。”崔薇看得出来这少女就是过来打探自己背景的,索性将聂秋染的事儿给提了出来。她现在还对于举人身份并不如何看重,介绍起来也极为随意,并没有多将举人放在心上,虽说小湾村里因为聂秋染的事儿炸开了锅,她也只当乡下里读书人少,所以才有些惊奇而已,可没料到像聂秋染这样年纪轻便中了举人的,就是在整个大庆王朝中也少之又少的。

那丫头听到了崔薇的话,顿时视线便越过崔薇头顶朝后头看了过去,就见到聂秋染拿了帕子擦着柜台的情景,虽然只看到了半张侧脸,但依旧能看得出来聂秋染年纪并不大,反倒很轻,那半张脸依稀能瞧着五官深邃,倒是一副好皮相,身段也高大,顿时脸孔便有些发烫,想了半天之后突然间捂着嘴便惊呼道:“莫非夫人的郎君便是今年取了一元的聂举人?”

没料到聂秋染的名声倒是不小,崔薇不知道这丫头如何知道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却是回答道:“我夫君是姓聂,但却不知道是不是冯家姐姐嘴里所说的那个。”

一听到崔薇承认了,那丫头顿时便连忙摇了摇头,又不住摆手道:“不敢当不敢当,夫人直接唤奴婢冯柳就是,奴婢乃是冯夫人身边的大丫头,往后夫人若是有什么事儿,便与奴婢打声招呼,些许跑腿卖力的小事,奴婢还是能做的。”这丫头听到了聂秋染的名字便变了脸色,崔薇眉头挑了挑,转头便看了聂秋染一眼,嘴里客气的应了,一边又朝厨房里喊了一声,不多时屋里崔敬平拿了两个竹蓝子就出来了。

这里头装的是一小蓝饼干和一小蓝子奶糖,若是一开始不知道崔薇身份,这名为冯柳的小丫头肯定不会要崔薇递来的东西,毕竟这些糕点等物一般大户人家里都有自己专门做糕点的厨子,比起外头的店铺来说,许多大户人家中的厨子做出来的糕点不仅是精致,而且美味了不知多少倍,实在没有必要吃外头买的糕点。但崔薇的丈夫聂秋染是今年名动临安城的举人,在所有今年中的举人中,他是最出彩的一位,年纪最轻不说,而且文章做得也好,背地里便有人称其乃是今年秋闱当之无愧的头名。

如今临安城中好多人都听过聂秋染的名字,也有不少人想与他结交,毕竟像聂秋染这样年纪轻轻便中举人的少之又少,可以说往后前途不可限量,不少人见他年少,都打着想与他结亲的主意,毕竟聂秋染翻过年才十七岁而已。之前住在这附近的众人便都似是有听人回报说聂秋染似是在附近出现过,只是一直都未曾真正碰着他本人,今日那冯守备的夫人瞧见这边门开了,因此才停了轿,让身边的丫头过来询问一番。

之前住在这附近的众人便都似是有听人回报说聂秋染似是在附近出现过,只是一直都未曾真正碰着他本人,今日那冯守备的夫人瞧见这边门开了,因此才停了轿,让身边的丫头过来询问一番。

崔薇虽然不知道其中的缘由,但多少还是猜得出来人家知道聂秋染名字,恐怕是打着什么主意的,她在说了自己的身份时,那丫头虽然脸上还带了笑,不过眼里却闪过一丝异样之色。崔薇抿了抿嘴唇,只装作不知道一般,将蓝子就递了过去,一边就笑道:“都是些咱们这边自己卖的,现在还没开店,送给冯家姐姐尝尝。”她这副作派瞧起来倒不像是还未及笄的样子,那丫头忙提着蓝子就点了点头,又冲屋里福了一礼,这才脸色有些尴尬的退了回去。

也不知那主仆人说过什么,那冯守备夫人探过头来与崔薇点头笑了笑,这群人才离开了。崔薇这才回头看了聂秋染一眼,一边拧了帕子擦着桌椅,一边看着聂秋染就笑:“聂大哥名声真响亮,连那冯家的都认识你。”

她脸上虽然带着笑,但聂秋染却本能的听出她话里不满的滋味儿,顿时头皮有些发麻,还没开口说话,却看她冷哼了一声别过头去又擦桌子了。聂秋染松了口气,原本以为这事儿就算到这儿了,谁料几人做了一天的活儿,才几乎将屋子收拾了个大概,回了客栈之后,几人岁吃了饭,崔敬平累了一天还想着要回自己房间睡觉呢,那头崔薇就抬了抬眼睛,看着聂秋染笑道:“聂大哥今儿也累一天了,这边床小,我睡觉又总爱翻被子,怕吵着了你,要不你跟我三哥睡去吧!”

两人成婚有一个月时间了,聂秋染还是头一回尝到要被赶出去睡的滋味儿,顿时傻了眼。他活了这么长时间,还没有被女人赶出房间过,顿时有些发呆,他虽然聪明,也有心机手段,可这会儿面对崔薇让他出去睡的话时却不知道该如何反应,连忙下意识的就摇了摇头,坐在椅子上不肯挪脚步。崔敬平今日做了一天活儿,眼皮都睁不开了,可偏偏崔薇说要让聂秋染跟他睡,他又走不了。

说实话,崔敬平心里是不敢跟聂秋染一块儿睡的,这个聂大郎阴险凶残难对付的形象都在他心里生了根了,虽说聂秋染跟崔薇来往也好多年了,崔敬平也没少跟他打过交道,照理来说聂秋染这样长时间还真没为难过他,只是小时候看聂秋文被聂秋染收拾的经验教训太多了,每回看聂秋文那倒霉样,吃了苦还说不出的滋味儿,就让崔敬平在面对聂秋染时心里本能的犯怵,否则若是别人娶了崔薇,他哪里有这样容易便同意的。

“薇儿,三郎这样大了,我跟他挤也不太好吧。”聂秋染这会儿头都大了,一下子就想到今日找到店铺里的冯家人,当时崔薇看他表情就有些不大对劲儿呢,没料到小丫头当时沉得住气,这会儿却开始算起账来。崔敬平连忙点了点头,崔薇瞪了他一眼,崔敬平不由自主的缩了缩肩膀,一边打了个呵欠,一边就看到聂秋染冲自己摆手的动作,看他已经跟崔薇说起了话,崔敬平忙悄悄的就退了出去,顺手将门给搭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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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六章 生意

崔薇这会儿心中是有些不大痛快,今儿冯家那丫头听到她是聂秋染的媳妇儿时那表情可精彩了,虽然后来说话变得恭敬了些,但也只是做给聂秋染看的,那丫头眼中都透着有些怀疑与轻视她的眼神。崔薇越想越是觉得不对劲儿,冷哼了一声:“聂大哥,人家该不会之前是想跟你议亲吧,这会儿可找上门来了!”

人家明明是路过的!聂秋染心里这样想着,嘴上却是不敢说出来,他对于女人的心思不是很了解,可是这会儿也知道若是自己说了这话,恐怕她不止不会消气,恐怕还会更加的火大,因此只拼命的摇了摇头,嘴里连声道:“没有没有,这是误会,误会。”

“我看着不像误会,人家专程都来找你了!”说完,哼了一声,一边自个儿跳上床了。

聂秋染一直以来行事都是游刃有余,从未有过像现在一般焦头烂额之感,不知为何,他听到崔薇这样说既是有些紧张又是有些想笑,看她脱了衣裳上床睡觉了,忙也跟了过去,他刚脱完衣裳掀了被子还没躺上床,就看到原本背对着他的小女孩儿一下子转过了身来,气鼓鼓的看了他一眼,一边恨声道:“早知道我就说是你妹妹好了!”一句话说得聂秋染哭笑不得,谁料下一刻崔薇又接着恨声道:“明儿就跟你结拜!”

她板着一张小脸,气鼓鼓的模样,不知为何,聂秋染还是头一回看到她这样带了些稚气的模样,原本还应该觉得有些担忧的,谁料听她一说结拜的话顿时便忍不住笑了出来,乐不可吱的将满脸不情愿的小姑娘搂进了怀里,好一阵蹭了。这才忍了笑有些笨拙的哄她:“好了好了,你是我什么妹妹?人家都说义兄义妹,天生是一对呢。”

“你骗谁啊。”崔薇双手推在他胸前,看着他冷笑:“当我不知道呢,人家说的是表哥表妹,天生才是一对,你说的是上回聂二提过的你娘的侄女儿,那位什么孙表妹吧!”

聂秋染没料到一句话哄得崔薇又提出了孙梅来,顿时一个头两个大,他一向用三言两语的哄得人团团转是强项。可这会儿被崔薇一说,顿时再也说不出话来,心中泪流满面。 崔薇还从来没有对他使过小性子。这还是头一回,聂秋染一边细声的哄她,崔薇自个儿后来都觉得没什么意思了,她总有一种预感,觉得自己这样跟聂秋染闹。他不止不生气,反倒颇有一种乐在其中的感觉,看她的眼神温和中带着宠溺,崔薇顿时头皮都有些发麻了:“聂大哥,你不会将我当成了女儿吧?”

一听她这话,聂秋染脸顿时黑了大半。一边下床吹熄了灯,一边将哆嗦着的崔薇按在胸前,硬声道:“睡觉!”

明明一开始还是崔薇在发脾气的。后来不知怎么的反倒是他硬气了起来,第二日崔薇起来时看他脸色还有些发黑,顿时也有些怏怏的。任由聂秋染给自己梳了头发,又拿了一对白毛小绒球的发钗给她插在了头发间,后面头发挽了起来。崔薇一照镜子,就看到镜子中小少女梳了妇人的发式。可惜戴了这样一对小孩子似的东西,就跟头上多长了两对白耳朵似的,连带着她本来就稚嫩的面容看起来又像凭空小了一些。

她心理年纪明明都已经成熟了,现在还戴这个。

崔薇沉默了半晌,看到聂秋染淡然的脸色,终于还是忍下了想将发钗拨下来的冲动,由着聂秋染折腾了。几人出门儿时崔薇身上穿着滚了毛球边儿的衣裳,头上又戴了两小团圆球似的小绒毛,看起来可爱得很,连带着崔敬平都看了她好几眼。聂秋染眼中闪着亮光,手里还拿了一件厚厚的粉红色斗蓬,一边跟在崔薇后头,她一到客栈大堂时,虽然板着一张脸,但众人见到她可爱的模样,依旧忍不住将目光朝她这边望了过来。

明明小姑娘年纪还小,可是却梳着妇人的发式,又长得可爱,打扮得也乖巧,许多人见到她这模样都忍不住露出笑脸来,崔薇脸上发烫,一边快走了几步,马车早在之前用早饭时便已经吩咐店小二准备好了停在外头,崔薇一出来时外头寒风一吹,她还没来得及打个哆嗦,聂秋染就已经将早已经准备好的斗蓬披在了她的身上!

这样绒毛的东西一般只有在冬天冷的时候才有用,一年之中这些斗蓬派得上用场的时间不多,而聂秋染准备的东西恐怕只有小女孩儿才会喜欢,崔薇又并不是真正十二岁的孩子,因此看到人家望向自己闪亮的目光时,顿时便有些纠结。

清晨的街道上这会儿便已经人来人往了,临安城在大庆王朝之中也算是颇大的城镇了,这会儿虽然太阳还未出来,城中还有片片大雾笼罩,但街上摆摊的人却渐渐多了起来。几人来到店面前,聂秋染取了钥匙将外头锁着的铁制门给打开推到两旁,又把木制门取下来叠好了,放在两边墙处,那店面里一股冷清味儿顿时就扑面而来。估计店铺这会儿还没开业的原因,里面也没摆什么东西,昨日就算是收拾过,这会儿里头也并没什么人气,崔薇连忙挽了袖子脱了这个让她已经被崔敬平双眼发亮看了一路的斗蓬便钻进了厨房中。

先是将面加了鸡蛋与羊乳等物调匀了,那头崔敬平已经开始生起了火来,聂秋染对制糕点的事并不懂,因此索性守在店铺外,自个儿拿了把椅子坐下,一边捧了本书便靠在椅子边坐了起来。崔薇趁着将调好的面粉放进锅中时出来看了一眼,就见聂秋染已经背靠着躺椅,一手拿着书本,不时的跺一下脚,干脆便拿杯子装了一盏热开水给他送了出去。

厨房里渐渐飘起了蛋糕的香气,外头天色也跟着明亮了起来,崔薇将蒸好的蛋糕取了出来放在一旁,这会儿天气冷得很,这出笼没多久的蛋糕不一阵子便已经冷却了下来,崔薇忙将奶油加上去,并又用明黄色的透明菠萝果酱在那纯白的奶油上添着颜色,不多时一小块蛋糕就已经做好了,之前做的饼干也收了几回,正冒着热气放在一旁铺了细白纱布的蓝子里,这饼干崔薇分别做了一种鸡蛋羊乳味儿,以及再加水果味儿的,分别各自放在一旁,奶糖是之前就从家中带了不少过来的,这个时节天气冷,奶糖又不容易化,放上几天还要硬脆一些,因此这崔薇提前便做好了很多,全部放在一个大蓝子中,要吃时挟一些出来就好了。

刚还在忙着,外头却突然就传来了说话声,崔薇忙放下手中的事儿,走了几步朝外头看,就见到一个穿着粉色衣裙的丫头在跟着聂秋染说什么,看到崔薇站在厨房门口时,聂秋染顿时放了手中的杯子冲她就招了招手。崔薇忙打了冷水,哆嗦着将手洗完,这才在围裙上头擦了几下,忙朝外头走,昨日那才来问过的冯柳这会儿已经笑着便冲崔薇福了一礼,一边道:“聂夫人,昨儿您送奴婢家夫人的糖与那,一块块的…”她还没吃过饼干,因此也不知道那是什么,只是比划了一下,却是说不出来,崔薇看她这样子,忙开口道:“那是饼干。”

“是的是的。”冯柳连忙脸色微红点了点头,附和道:“饼干,不知道聂夫人您还在卖没有,夫人想问问价格,让奴婢来买一些。”

一句聂夫人唤得一旁的聂秋染跟着便笑了起来,崔薇看到他神色,脸上不由发烫,忙就点了点头:“还有,不过冯姐姐,我这里卖的奶糖一蓝子加饼干,最少要一两银子,因是刚开门,所以冯姐姐要是买了,我还有东西送你。”

虽然那丫头估摸着这东西恐怕不像外头买的糕点那般便宜,毕竟吃着新鲜,而且味道也比现在卖的糖果要好得多,冯家好歹也是做官的,冯柳又是冯夫人身边的大丫头,许多好东西主子打赏了之后都是吃过的,但昨儿崔薇送她的东西,开始时冯夫人还不以为意,最后闻着那香味儿勉强冯夫人尝了一些,可就此便一发不可收拾,又赏冯柳一块之后,那种味道确实极好,因此冯夫人昨儿吃完还有些恋恋不舍的,今日一大早便让自己不时的过来探望一般,也不好意思说让她再送,只说要买的,开始时那丫头还以为这样一蓝子东西最少要十几铜子一蓝了,没料到崔薇一开口就是一两银子,顿时便吓了一跳:“这样贵?可抵了奴婢好几天月钱了。”她说完,舔了舔嘴,又闻了空气中还飘荡着的蛋糕味儿,嘴中不由渐渐泛出口水来,想了想昨天的好吃味道,恐怕就是进贡到宫中的吃食亦不过如此了,因此犹豫了一下,想到冯夫人之前拿给自己的银子,忙就道:“聂夫人先给奴婢一样拿五份儿就是了。”她说完,还有些犹豫,原本以为冯夫人给的银子可以买不少,自己也能省下一些放包里,可谁料崔薇卖的吃食这样贵,而冯夫人之前又拿了五两银子说非要买到的,她也不敢再想能收到些银子,只无奈的将钱取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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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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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七章 夜归

看崔薇收了银子之后点了点头,进了厨房中一趟,不多时再出来时就看到她已经拿了好几个蓝子出来,一边将冯家要的糖与饼干叠好了,拿了之前便准备好的布袋子装上,又另外拿了一蓝子蛋糕,冲冯柳举了一下给她看:“冯姐姐,我这儿店铺刚开,你又是头一回买,这是送冯夫人的。”

昨儿那冯夫人吃完糖和饼干之后今儿一早便来买这两样东西,崔薇有信心自已这蛋糕一准儿也能卖得出去。

那冯柳一听说还有送的东西,想到昨儿崔薇送的吃食,便猜到她送的这东西应该也不便宜,因此点了点头,道了声谢,便拿着东西走了。

果不其然,下午时那冯柳又过来了一趟,说是要买上午崔薇送的蛋糕。第一天时只做了冯家的生意,第二日那秦淮便又带了一大群人过来,坐在这边吃了不少的东西,渐渐的,这边店铺估计有人介绍,前来吃东西的人便渐渐的多了起来。崔薇趁着这段时间干脆让聂秋染帮自己的忙,让人给做几样饼干模具,又买了些葱,加了油试着做葱油味儿的饼干,几回下来倒也试出一些心得,聂秋染倒还好,可崔敬平不知道是不是果酱味儿加鸡蛋味的饼干吃多了些,这种葱油味的饼干他反倒是喜欢吃得多,他也学着做了,只是估计手生,做来并不好,眼见在城里自己也呆不了几天,崔薇干脆趁着这几天做了不少的葱油味儿饼干出来。

这几天前来买东西的人渐渐多了不少,店铺里也渐渐开始忙了起来,崔薇这几天将做好的东西摆了不少在架子上,原本空荡荡的架子如今一旦摆了蛋糕等物,看起来便显得不像之前那般,渐渐的才有了些店铺的模样来,崔薇这几天做葱油味儿的饼干。总觉得自己发梢衣裳上都带了一股葱味儿,就是洗过了澡换了衣裳也能感觉得到身上的味道,这边铺子忙得差不多了,也渐渐有了模样,眼见着还有十来日便要过年了,崔薇跟聂秋染与崔敬平几人商量之后,决定再呆两天便回去了。

早晨时接待了几个冯家一并介绍来的夫人,晌午后那秦淮便又领着人过来了。这几天属他来得最多了,每回过来都带一群人过来,崔薇这几天挣了他不少的银子。一看他过来忙就收拾了桌子,一边端了不少吃食出来摆得满桌子都是,那秦淮坐了半晌。跟聂秋染说了阵话,听到几人说要回去时,想了想便笑道:“我恐怕这几天也要起程回去了,家中尚有侄儿侄女等,便想请弟妹给我多做些东西。一样来一些,我想带回家里去。”估计那秦淮家中离临安城也并不远,否则不可能临到过年没几天才说要回,这几天越发冷了起来,城中前两天便已经飘起了毛毛雨,冷得人直哆嗦。在这样的环境下,东西放几天也不会坏,崔薇自然便答应了下来。

她想着自己厨房里还剩的东西。恐怕不多了,秦淮要的数量不少,崔薇决定这会儿再做一些,起身冲秦淮赔了个罪,还没走近厨房。便听到秦淮冲聂秋染笑道:“原本还以为你买那些绒毛东西是送妹妹的,没料到却是弟妹喜欢。”崔薇一听这话。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了,登时回头就郁闷的看了聂秋染一眼,见他眼睛都眯了起来,这才翻了个白眼,进了厨房中。

外间聂秋染手里捧着茶杯坐在椅子上望着秦淮看,那头秦淮还没注意到他眼神,兀自笑着:“不过弟妹年纪小,戴这东西也可爱,我回头也给我妹妹买一些…”还在兴致勃勃的想着自己要买些什么东西回去,那头聂秋染就已经看着他斯条慢理的笑了起来:“没料到秦兄平日还注意内子戴了些什么东西了。”他声调缓慢,虽然嘴角带着笑意,但眼中可是丝毫表情都没有的,秦淮这会儿才察觉出不对劲儿来,忙打了个激伶,便不住的摇了摇头:“没有没有,只是无意中看见的。”

他越说,越看聂秋染表情有些不好看,忙就硬着头皮换了个话题道:“还未恭喜贤弟此次中举,贤弟本事过人,家父也曾略有耳闻,如今家父之下正缺一个幕僚,虽是未有品级的,但往后任一县令不成问题。”他说到这儿时,表情已经不像之前一般还开玩笑的样子,聂秋染看得出来他这回过来恐怕问的就是这件事了,若是聂夫子此时还在,恐怕便要欢天喜地的答应了。

聂夫子这一生别说是当个县令了,恐怕就是想谋个县丞也没他的份儿,可惜聂秋染的目光远不止是一个县令而已,他眼中浮现出淡淡的从容与若有似无的笑意来,那模样与神情看得秦淮一呆,不由自主的在他面前总觉得有种本能想要低头之感,他一边想着,一边忙拿过一旁之前崔薇给他沏的茶,低垂着头便喝了起来,借此避过了聂秋染的目光,那头却听他说道:“我准备三年之后春闱,要下场,这两年准备在家里陪内子了。”聂秋染说完这话,那秦淮便愣了一下,也顾不得心中有些犯怵,连忙抬起头来,有些震惊道:“贤弟要下场一试?可贤弟如今才中举人,三年时间恐怕略短,不如再等些年也好。莫非贤弟此次已经有所把握?”他只听到了聂秋染前头说的要入场一试,根本没听到聂秋染后面说的要陪崔薇的话,聂秋染笑了笑,并没有回答,只是他脸上的笑意却将他意思展现了出来。

秦淮心中震惊无比,面上神色也更严肃了些,与聂秋染又说了半天话,表情便不像之前与聂秋染说话时还带了些笑意而已,反倒不自觉的多了些镇重,崔薇好半天才将他要的东西做完,正装上包好了要送秦淮出去时,聂秋染则是亲自站起了身来,秦淮脸上露出一副惊喜之色,谁料聂秋染送了他到门口,便小声道:“以后内子在这边时,买东西你不要自己过来了,让人来拿吧。”一句话说得秦淮眼睛不住抽搐,聂秋染这才冲他挥了挥手,自个儿又转身进去了。

崔薇并没有听到这两人说了些什么,只是看秦淮走时表情有些不大好看,忙就好奇的看着聂秋染道:“聂大哥,你俩吵架啦?”

聂秋染摇了摇头,崔薇看他不想说的样子,本来也只是有些好奇,自然就不问了。还没再近厨房中,外头便又有一个穿了淡青色缎子衣裳,梳着一个圆髻,可是头上却带了一套赤金头面的婆子领了两个小丫头朝这边进来了。这婆子看着气势十足,便如同哪家的夫人一般,但崔薇开铺子也有几天了,见到这婆子一眼便认了出来,她是知府家中赵夫人面前一个得力的管事婆子,最近照顾崔薇的生意中,这赵知府家也没少出力,那婆子一进来便点了不少的东西,恐怕是过年时要用来招待客人的,等她一买,原本还剩余的一些糖果等刹时便被搬了个干净。

本来还想再等几天才回去的,这样的情况下,自然崔薇就不准备再留下来了,最近卖了不少的银子,光是买宅子的钱这几天里便已经赚回了大半。这些东西奶糖与蛋糕是最受欢迎的,其次便是果酱了,搬来的十坛子果酱这几天时间里每坛果酱分成十数小坛,已经卖了一半了,再加上做蛋糕用去的一些,只乘了两三坛而已。

手里有了银子,崔薇准备在城中再买些东西便回去了,下午过后几人早早的收拾着关了门,出去转了半天,买了不少的东西,足足占了大半的马车,第二天一大早,几人这才退了房,踏上了回家的路途。

此时崔薇家中要建出来的羊圈牛舍等早已经做完了,之前结了一半的工钱,剩余的钱村民们还等着她回来再结,那羊圈建得不小,远远的刚进村口便已经隐约看得到点影子了。恐怕这东西算是小湾村里最高的建筑了,崔薇几人回来时天色都已经大黑了,家家户户都已经关了门,隐约能看到星星点点的灯光,远处一座座的大山在黑暗里如同一只只蛰伏的庞大猛兽般,四处间或传来几声狗叫,却更显得村子的夜晚清冷了些。

这会儿天上还下着细雨,使得地上的路显得有些泥泞,马蹄每走一步便带起一串飞溅的泥点儿。坐在外头赶车那风跟刀子似的刮在人身上,聂秋染身上裹了一件厚重的披风,将头脸都藏在了里头,可露出来的手依旧是冰冷得麻木了。看到已经进了村子,几人都不由自主的松了一口气,崔敬平坐在马车里,开始时还羡慕能坐车的人,可谁料这一路坐回来他便感受到了之前崔薇的难受,一整天窝在车厢里,他人都险些崩溃了。

马车路过崔家门边时,崔薇一边小心的拧着裙摆下了地。地上还积着水洼,她虽然已经小心的避开,但仍感觉到自己的鞋底迅速吸了不少的水,脚底开始变得冰凉又略重了起来。崔薇忍着想将鞋子甩开的冲动,一边就敲了敲门。

PS:

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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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八章 跪哭

崔家如今正关了门在吃着东西,崔世福过来开门时手上还端了碗,看到是儿女以及女婿回来了时,他忙有些惊喜的就招了招手,一边唤几人进来:“天冷得很,赶紧先进来坐会儿,免得在外外头冻着了,如今家里正煮了饭呢,正好一块儿过来吃了。”

透过大开着的门里头,崔薇看到杨氏与王氏等人正端了碗站在门口瞧这边看,崔佑祖忙挤开这两人跳了出来,嘴里稚声稚气慌忙道:“姑姑,给我带糖没有,我要糖。”他走得快了些,杨氏端着碗,一只手没能将他抓得住,便看这小子冲进了院中,顿时有些着急,忙喊道:“慢一些,地上有青苔,仔细摔着了哩。”话音刚落,崔佑祖顿时一下子便打了个滑,‘扑通’一声便坐在了地上,两只手撑着地,顿时便张嘴‘哇’的一声就大哭了起来。

“哎呦,你这小祖宗。”

杨氏连忙回头搁了碗便朝院子里跑,她面上还带着病容,头上拿了白色的汗巾帕子裹了一大圈儿,更显得她神色惨白憔悴了些,一边拉了崔佑祖起身,杨氏一边就看到崔佑祖身上已经带了不少的湿青苔,两只手掌上头全是青苔与湿泥,顿时大急,忙回头就冲王氏喊道:“赶紧打些热水,给小郎将手洗了,裤子给换了。”一边说着,她一边抱起了孙子便喊了起来,目光还朝崔薇这边看了一眼,眼中忍不住带了怒意来嫌恶之色。

“我要糖,我要糖!”崔佑祖一边哭着,一边伸手便朝崔薇这边喊,任杨氏怎么哄他,他两条腿蹬着甩得厉害,杨氏好不容易将人抱到屋檐底下。那头他跳下来了又要往这边跑,杨氏有些无奈了,忙看了崔世福一眼,嘴里便道:“当家的,你瞧瞧这…”

崔世福根本没理她,嘴里还在问着崔薇这一趟去城里玩得好不好的话。他并不知道崔薇这一趟进城是要开铺子的,只当她是去玩呢。崔薇与他说了几句,后头崔佑祖哭得更厉害了些,直吵得人耳朵都跟着有些嗡嗡了,连忙就道:“爹。您先吃饭呢,免得等下凉了,我自个儿回去再煮就是。”

这会儿天色都已经大黑了。崔世福一手端着碗,一边忙又冲她招了招手:“进来吃啊,天已经晚了,你回来得晚,懒得也做。就进来吃吧。”

有了杨氏刚刚的眼神,崔薇自然是不肯的,依旧摇了摇头,想到自己在离开城中时在客栈里买的几只做好的烤鸭,忙就笑了起来,还没开口呢。那头聂秋染便像是知道了什么一般,回头冲崔敬平说了几句,便让他取了只鸭子出来。这鸭子是已经烤好了的。虽然放了一天皮已经不像早晨时那么脆了,但香味儿却还在,崔薇朝崔世福递了过去,崔世福本来不想要的,屋里崔佑祖哭得更厉害了些。他看女儿几人站在门外风雨交加的,忙从怀里掏了钥匙递给她。一边示意她先回去,一边自个儿则是进了屋。

崔薇拿了钥匙,跟聂秋染回了家,崔敬平哆嗦着从马车里出来,刚开了门进去,黑背便冲了出来,一边兴奋的甩着尾巴,嘴里发出‘呜呜’的叫声,崔薇深怕它扑上来印自己一脚的脚印,忙将它喝斥得远了些。已经好几天没有回来了,屋里依旧是那副老样子,原本晾在院子中的肉倒是被人捡到了屋檐下,厨房这会儿已经变得大了些,羊圈里的羊也被人迁走了,羊圈被拆了,照着崔薇之前留下的话,崔世福让人给改成了一大间厕所。

没了羊圈,院子里一下子便宽敞了不少,这会儿天色晚了看不大清楚,恐怕白日里看时院子中还要宽一些。聂秋染赶了马车进来,崔敬平正往车下搬着东西,崔薇拿了钥匙将屋门打开,刚进屋将灯点上,那头崔世福便进来了。来得这样快,刚刚还看到他捧着一碗饭呢,估计饭也没顾得上吃就过来了,崔薇忙让他进来了,一边让他坐会儿,一边进厨房里将火生上了,打了米先将饭煮上,又烧了些开水准备等下灌羊皮袋子,这才回了堂屋,就看到崔世福正替崔敬平搬着东西进来了。

“爹,您刚饭没吃多少,要不等会儿留在这边将饭吃完了再回去吧。”崔薇出去收了帕子,又打了些热水进来放到了聂秋染两人面前,自个儿刚刚已经洗过脸了,碰过了热水,身上才暖呼呼的。崔世福呵呵笑了两声,跟崔薇说了一下将她羊已经迁到了新建好的牲畜房里的事情,崔薇点了点头,这事儿她感激崔世福还来不及呢,又哪里会去怪他。如今一回来便省了不少的事儿,她看着院子也高兴,连忙就道:“爹,我正想跟您说,您家里的地不如就租出去,这边帮我看看羊,我每年给您一些钱,若是您一个人不够,再让大哥帮着照看,或请几个人,这样一来也要轻松一些。”

照看羊圈的事儿虽然也麻烦,但也总好过崔家里那一堆杂事儿既累又挣不了多少钱的活儿。崔世福现在家里确实不富裕,他听了崔薇这话,虽然不想占女儿好处,但一说到钱的事儿,却是有些心动了,他之前借了林氏的银子,现在还没能还得上,林氏当初守寡将他们兄弟拉拨长大,吃了不少的苦头,因此崔世福兄弟对林氏很是孝顺,若是旁的便罢,可那些银子却是母亲往后的棺材本儿,现在棺材不便宜,林氏身体骨儿如今瞧着虽然不错,但毕竟年纪大了,若哪天有个万一,手里却没银子,那就是晚辈的不孝了。

在村里人们一向是估着自己年纪约摸要到了,便早早的要备下棺材的,这几天崔世财也在跟他商量这事儿,岁月不饶人,林氏现在年纪不小了,现在眼看着精神一年不如一年,若哪一天撒手西去,她自己存得有银子不要晚辈出钱,可做儿子的两人纵然不孝。可至少也不能让母亲往后没钱下葬。崔世福心里挣扎了半晌,脸上露出煎熬之色来,半晌之后才咬了咬牙,痛苦的点了点头,一边就道:“那也好,只是,我这做爹的没本事,给你添麻烦了。”

他说完,有些惶恐的看了聂秋染一眼,一边就低声道:“姑爷。都是我这个做爹的没本事,若是,你们也为难。那也就算了…”他如今虽然缺银子,但也害怕因为自己的事儿让女儿女婿吵起来,因此犹豫了一下,仍是将这话给说了出来。

“岳父放心就是,这事薇儿说了就是了。只是往后还要劳烦岳父费心一些。”对于这样的事,聂秋染根本是不管的,因此温和笑着冲崔世福说了一句。

崔世福顿时喜出望外,心中既是感动又是欢喜,连忙就点头道:“那是肯定的,肯定的。我一定好好照顾那些羊和牛。”他这会儿心中才真正松了一口气,忍不住拿袖子擦了擦眼角,脸上神色放松了些。只是那心刚放回原处,崔世福脸上顿时又变得严肃了起来:“对了,薇儿,你婆婆回来了,前两天才过来哭了一回。”说到这儿时。崔世福眉头就皱了起来,脸上露出一丝苦恼之色来。

对于崔世福口中所说的婆婆。崔薇恍惚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才明白崔世福说的是孙氏回来了。而孙氏之前被聂秋染送去侍候姨祖母了,上回聂夫子想拿捏她,不是还说要让孙氏好好儿的呆在那姨祖母那边么?怎么这样快便回来了,自己几人去临安城还没几天功夫呢!崔薇吃了一惊,抬头就看了聂秋染一眼,又看到崔世福脸上跟吃了一只苍蝇一样的表情,崔薇现在敢肯定,若是聂秋染不在这儿,恐怕平日里不会说人好歹的崔世福现在一定能说出满腹对孙氏的不满来!

“聂大哥,她不是去侍候长辈了吗?”崔薇有些吃惊,回头就看了聂秋染一眼。听到女儿嘴中没唤婆婆,崔世福心中是觉得孙氏根本不值得她唤,不过到底是长辈,又怕聂秋染心里对她不满,因此忙斥了她一句:“没大没小的,怎么也要唤声娘的。”他说完,看聂秋染根本不在意的样子,这才心中松了口气,又更加觉得自己女儿这是嫁对了人,这会儿见聂秋染没有一味的站在自己母亲那边,崔世福心中也放心了些,也顾不得自己再隐忍,想到之前孙氏闹出的事儿,顿时就气愤道:“你婆婆一回来便跑到你门前跪着哭了半天,说是求你让她回来,还说你若不同意,便长跪不起了。幸亏村里人最近帮着做事儿,没人肯听她的。”否则恐怕崔薇这会儿名声早就坏了。

孙氏不明就里,前几天一回来顶着雨便跪在了崔薇门前,那两天在崔薇家里做事儿的人又多,都围了一圈儿,孙氏哭闹了半晌,后来听说崔薇根本不在家里,也顾不得她自己所说的长跪不起,被聂夫子给唤了回去。不过村里人这几天都说着孙氏的事情,虽然他们拿了崔薇的工钱,不好意思说崔薇,但总归这事儿说多了对女儿名声也不好,更何况孙氏到底是个婆婆,女儿又嫁到了他们家,若是能好好儿过下去,崔世福当然也不希望他们闹出事情来,因此才想着今儿过来给崔薇提个醒儿,免得孙氏到时天天过来闹,打崔薇一个措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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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九章 目的

“她跑我门前来跪着哭?”崔薇听了这话,脸上表情有些呆滞,指着自己问了崔世福一句,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听错了一般。

崔世福却是满脸沉重的点了点头,表情有些痛苦:“嗯!自那日之后,天天都过来哭一通!”每回哭一阵,听到崔薇不在,又回去了,虽说孙氏根本没有过来闹多长时间,但每天过来,依旧是影响不好。而且孙氏每回过来总要去崔家找些事儿,跟杨氏闹得不可开交,两个亲家闹到这般田地倒也少见,一般亲家见面,就算心里有不和的,但面上却都是和气挺好的,可像孙氏跟杨氏这般闹得水火不融的倒也少见,平白让人看了笑话。

“你二哥最近也是个不省事儿的,前些天偷了些银子跑了,留了你二嫂一个人在家。”崔世福说到这话时,脸上终于忍不住露出了疲惫之色,这才是他答应崔薇愿意替她帮忙看羊最要紧的时间。没料到崔敬忠竟然又干出了这样的事情,崔薇有些无语,看了崔世福一眼,不由将孙氏的事情扔到一旁,看着崔世福便道:“爹,他的事你不要管了,我怕你往后被他害得惨,既然都分了家,你管他们干什么!”孔氏又不是个省心的,一旦住到崔家便要捞些东西回去补贴娘家,又何必,她是崔敬忠的妻子,难不成还要崔世福来替他养着?

崔世福脸上露出羞愧之色来,对女儿这番指责,说不出话来。崔敬忠再是不孝,可至少也是他儿子,如今崔敬忠一个人跑了,又带了家里的东西,连剩的米粮他都换了钱一并弄跑了。若是不收留孔氏,莫非眼看着她一个人活活饿死不成?

见到崔世福这模样,崔薇心里堵得说不出话来,她又想着孙氏的事儿,崔世福看她不说话,也没敢久留,匆匆留下来吃了饭就回去了。虽然崔薇知道这事儿不能怪在他身上,可就是想着不舒坦。晚上崔敬平累得狠了,自个儿早早洗漱了回屋里去睡,反正是崔薇哆嗦着点了灯。分别跟聂秋染两人洗了个澡,这才窝到了床上。刚烧的汤婆子将床煨暖了一大块,崔薇紧拉着被子将脖子压得严严实实的。一边打着哆嗦问:“聂大哥,你娘回来干什么?她不是去侍候你姑奶奶了?”

她刚洗过澡,头发还带着湿气,就算是绞得干了,又拿火烤过。聂秋染还怕她头发没干完睡枕头上往后脑袋疼,因此伸手搁在她脖子下,替她将头抬着,听到她这句问话,想也不想就冷笑了起来:“估计罗家要来说亲了。”他说完,看崔薇有些疑惑不解的模样。顿时与她解释:“罗家并不是你大嫂娘家嫂子那个罗家,而是隔壁黄桷村的罗家,聂明自小就跟那里一户姓罗的人家说了亲。那罗家父母都死光了,聂明现在年岁又到了,若是给她说亲,我娘不在家中恐怕不行,因此我爹这才将她接了回来。不过她恐怕是不想去了,所以才跑你这儿哭呢。你放心就是,我在家里陪你几年,她为难不到你的!”

“聂明说了亲事?”崔薇听到这儿,倒是有些好奇,撑起了身子盯着聂秋染看。

聂秋染拿了帕子隔在她头发下,又拉了被子替她盖得更紧了些,一边伸手替她揉着头发,一边就点了点头道:“说了的,早就定下了,那罗大成的父亲今年恐怕是不成了,因此这才想将她娶回去冲喜的。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聂秋染的目光在昏暗的灯光下透出几分幽暗之色来,崔薇看了半晌,随口就问了一句:“你怎么知道的?”那罗大成应该就是聂明的未来丈夫了,崔薇一听到冲喜的话,本能的就想到那孔家,心中难免添了些不喜,忙就睡了下去,对这事儿也少了几分兴致,一边就叹道:“只是可惜了,冲喜过去,哪里有什么好日子过。”

“那可不一定。”聂秋染眉头跳了跳,听到崔薇问起后来的话时,不由自主的松了一口气,扬了扬嘴角,不知想到了什么,原本俊秀的脸庞露出几分狰狞来:“罗大成在家中可是长子,他父亲一死,他娘又是个没什么主意的,聂明嫁过去便是长媳,下头几个弟妹不是由得她搓弄了?”

赶了一天的路,崔薇也累了,聂明跟她又不熟,因此她也懒得再管人家的闲事,胡乱就点了点头,睡意一波波袭上来,使她不由自主的闭了眼睛。那头聂秋染还在替她擦着头发,一边又将汤婆子朝她肚子处推了些,将她脚夹到自己腿间暖和着,崔薇嘴里嘀咕了一声,这才真正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倒是好,醒来时天色都已经大亮了,透过半撑起来的窗户,看到外间屋檐下雨水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头顶的瓦片上也响起‘沙沙’的声音,让人越发贪恋起被窝的温暖来。聂秋染还躺在床上,拿了本书披了件衣裳半坐着,将窗户撑进来的光线挡了大半,帐子撩了一半起来,使得床里自成一个小世界。崔薇在床上不肯起身,一边干脆撑起身子往他手里的书上看去。

那一本薄薄的手钉纸书上写着大约是书生与小姐的话本故事,崔薇刚一动,聂秋染便伸手将她揽住,一边替她拉了拉被子,崔薇这会儿却是眼睛都瞪了起来,将手从被窝里伸了出来,指着聂秋染有些不敢置信:“你看小说!”聂秋染这人平日里一看就是认真学习天天向上的五好青年,她原本还以为这人一大早就起来用功呢,没料到他竟然捧了本小说在看!崔薇好奇的推了他的手,去看那书本的名字,上头便写着‘西厢传记’几个大字,顿时嘴角就抽了抽。

聂秋染眼中露出笑意来,斯条慢理的将书本反扣着放在床铺边,替她拉了拉被子,脸上丝毫没有被她抓到看小说的窘迫,反倒是一副理所当然,天经地义的样子,他这模样实在是太淡然了,倒是让崔薇觉得自己刚刚那样大惊小怪有些过了。聂秋染将她给包好了,确定不会使她被子中进了风而受凉,这才温和的看着她:“醒了,要起来了不?”

他这模样与口气听起来实在是跟照顾女儿有些相像,崔薇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一边就点了点头。聂秋染拍了拍她脑袋,跟摸狗似的:“好好睡着,我去给你取衣裳,放在被窝里里暖热了才起来,外头可冷了。”

衣裳他早就是准备好了的,是一件淡粉色绣了大团姹紫嫣红花朵的小袄,下身是一条加了袄的厚裙子,衣襟与袖口处都用绒毛裹了边儿,摸上去倒也暖和厚实,是这回进城聂秋染给她新买的,颜色倒是鲜艳,看上去使得她脸庞也显得更为粉嫩了些,比她年纪瞧着还要像小了几岁的样子,聂秋染本来还想给她梳头的,谁料外间院门被人拍得‘啪啪’作响了起来,黑背一下子便冲了出来,嘴里不住大叫着,崔薇忙打开大门出去,还没来得及去开院门,孙氏的声音便响了起来:“大郎,你在屋里不?”

院子里被雨水冲洗得倒是干净,露出青色铺得平整的方砖来,屋檐滴落下来的雨水汇聚在一起,跟条小溪般,水不住往低处流着,崔薇刚想去开门,聂秋染却是拉了拉她的手,自个儿取了墙上挂的斗笠前去将门打开了。孙氏领着两个女儿,头上顶着一把油纸伞,原本就要往地上跪的,谁料看到前来开门的是儿子时,她险险的将手撑在门框上,一边诧异就问道:“怎么是你?崔薇呢?”

崔薇拿了把梳子正坐在门边挽着头发,院子里黑背抖了抖满身的毛冲着孙氏便是一阵大叫,吓得孙氏一阵哆嗦,隔着门便朝崔薇喊:“还不赶紧将狗拴了,我有话说!”崔薇跟孙氏没什么好说的,尤其是昨儿听崔世福说她来自己这边闹过了一回,更是不想跟她说话,见她站在门口大喊着,又没说名字,崔薇便只当做没听到一般,偏了脑袋挽头发。

见她这模样,孙氏顿时有些着急了,连忙张嘴便要骂,聂秋染警告似的看了她一眼,孙氏这才忍气吞声的将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她现在是真怕了这个儿子了,之前一段时间去侍候一个不是自己婆母的人,险些没将孙氏给逼疯了,这会儿是真领教了聂秋染的厉害,忙深呼了一口气,回头便瞪了两个女儿一眼,冷声道:“你们这两个死丫头,看不到我现在正淋着雨啊,眼睛是长到后脑勺了,拿刀划的两窟窿,塞的两个绿豆啊?”

孙氏一边说着,一边到底是气不过,狠狠在两个女儿身上便拧了一把!聂明跟聂晴二人忍气吞声的咬了咬嘴唇,将到嘴边的痛呼忍了下去,只是眼睛里却浮出一丝水光来。崔薇懒得看孙氏,将头发梳好了把梳子放回到房间里,一边将房门给拉上了,这才出来便沿着走廊去了厨房。孙氏瞧她这模样又是一阵气恼,却是拿崔薇没办法,只能恨自己生了个儿子却是胳膊肘朝外拐,如今刚 有了媳妇儿,便把自个儿扔到了天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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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章 提妾

昨儿回来时崔薇便发了些面,又宰了些肉沫的,这会儿拿出来洗了把葱切碎了,又混了调料在里头,昨了一整晚,如今天气又冷得厉害,那肉里有些结冰了,不好化开,崔薇干脆敲了个蛋进去,这才慢慢的拿筷子调匀了,包了约有二三十个包子放在蒸笼上,一边又熬起了稀饭。大约两刻来钟时间,那稀饭已经熬得稠了,蒸笼上冒出阵阵轻烟,显然里头包子已经熟了,散发出阵阵香味儿来,外头院门一直开着,过了这样长时间,崔薇都在厨房里头,她猜着孙氏等人应该已经走了。

谁料她端着稀饭锅进客厅时,却看到孙氏等人沉着脸坐在屋里,聂明二人也跟着站在一旁,跟她两个贴身小丫头般,战战兢兢的样子,聂秋染会在一边,见到她进来时忙上前将她手里的锅接了过去,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孙氏看了稀饭一眼,又闻着厨房里的饭香,顿时便回头骂了两个女儿一句:“没看到你们大嫂在忙着?死丫头,不会去帮忙洗碗摆筷子啊,一点眼力见儿都没有!”聂明两人连忙答应了一声,也没问崔薇一句,便进了厨房中,不多时便就取了五个碗出来。崔薇看了看眼前几人,见孙氏不客气,她自然也不客气了,便冲聂明二人露出一个笑容来:“少洗了一副碗筷,我三哥还没起来呢,我去唤他!”说完,没等孙氏回答,自个儿便转身去崔敬平屋里了。

孙氏本来想说崔家那小子想吃饭为啥要自己女儿去干活儿,谁料一转头就看到崔薇走了,那句话自然便忍到了心里,看到两个木呆站着的女儿,顿时便恨恨的瞪了她们一眼,两个姑娘连忙又进厨房里洗碗去了。

崔薇出来时看到聂明二人已经将包子笼都取出来了。盖子揭开了,露出里头白白胖胖的包子,孙氏坐在饭桌前,聂明两人张罗着给她盛稀饭,她也不客气,拿了筷子便先挟了个包子,也不怕烫嘴,三两口便嚼了吞进肚中。瞧她这副模样,若不是今儿早上崔薇包子包得多,恐怕还真不够吃的。

连忙招呼着崔敬平洗了脸和手也拖着他坐到了桌子边。蒸笼里顿时便只剩了一半包子。平日包子是崔敬平跟聂秋染二人都喜欢吃的,崔薇见到这情况,顿时眉头便皱了皱。起身洗了个大盘子出来,两三下便将笼里剩的约有十几个包子全划拉进了盘子里。

孙氏一瞧见脸色顿时便了,‘啪’的一声将筷子拍到了桌子上,厉声便冲崔薇喝道:“你反了天了!”她嘴里含着包子,一说话嘴中嚼碎的包子沫儿便随着她口水四处乱飙。崔薇嫌恶的将盘子挪得开了些。小心的护着自己的稀饭碗不让她口水喷着,那头孙氏看到她动作,更是生气:“今儿你竟然敢不给我吃包子,你究竟还知不知道我是你婆婆?你把我当成什么人!”

有一段时间没见孙氏,她整个人瘦了大半,脸上原本还因富态而有些丰满的皮肤一下子松垮了下来。眼袋看着更大了些,脸色也微黑,穿着一身宝蓝色的细绒小袄。这样的暗色衬得她整个人肤色更显得灰败了些,这会儿她瞪着眼睛看自己,崔薇却根本不怕她。孙氏可真没将她自个儿当成外人,自己忙了一大早上,她一来便给吃了大半。等她们三娘母吃光了,自己几人吃什么?崔薇冷笑了一声。想到当初孙氏对自己的恶言恶语,顿时便看着她不客气的道:“您可没早跟我说要吃包子,今儿早上可没有做你们三个的早饭!”

孙氏听她这样说,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拧了袖子便要上前揍她。孙氏在这小湾村里呆得久了,虽说嫁给了聂夫子,但骨子中可没学到那君子动口不动手的一套,当初杨氏惹了她不顺心都要挽了袖子便要上前,这会儿她听到崔薇这样跟她说话,哪里还忍得住!早在一个月之前她便因为崔薇这死丫头的缘故被聂秋染送去了那死老太婆那边,吃尽了不少的苦头,好不容易罗家那死老头要归天了,她才有机会回来,现在可是新仇旧恨全部都涌上了心头来,孙氏脸色登时便扭曲了,聂秋染筷子一放,一下子站起身来,目光冷淡:“娘要干什么?”

他声音冷冷淡淡的,孙氏就怕这个儿子,现在听到他说话,本能的便缩了缩肩膀,吓了一大跳。聂晴看到这情景,小心翼翼的抬起头来看了聂明一眼,聂明便缩了缩肩膀,细声道:“大哥,娘是长辈,大嫂总归是媳妇,这也太…”她话没说完,聂秋染便转头看了她半晌,突然之间眯着眼睛就笑了起来:“聂明现在年纪也不小了。”他这话时,聂明也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意思,只是知道聂秋染的性格,多少心中有些惴惴不安,又听聂秋染接着说道:“我最近想谋个官职,可是却是苦于手中银钱不够,若是将你送给镇上哪位商人为妾,说不定我能得偿心愿!”

聂秋染这话一说出口,聂明脸色顿时刹白。此时的妾地位并不高,是可通买卖的,甚至一些商户人家妾室还能用来租借,对于这样的妇人,也就是比那些勾栏院中的粉头地位稍高一些而已,这也是当初崔世福在听到自己的二儿子要将崔薇送为妾时心中大为火光的原因了,只要不是家里过下去的,还没哪个愿意将女儿送给人家当妾的,那是要被戳脊梁骨的事儿。但聂明心中清楚得很,若是聂秋染当真想要谋官职而差银子,聂夫子保管想也不想便会将她卖了来换钱!

刚刚还开口想给崔薇上个眼药,可这会儿聂明听到聂秋染的话,脸色顿时白得透明,慌乱无助的神色在她脸上一闪而过,顿时便看着聂秋染慌慌张张的唤了一声:“大哥…”她虽然没认错,但话里认错的语气却是谁都听得出来。聂秋染温和的看了她一眼,又将目光挪到了聂晴身上,直将聂晴看得心脏狂跳不止,四肢冰凉。连忙低下头来。

孙氏也怕这个大儿子,哪里敢出口替女儿解围,这会儿心中又怒又极,却又夹杂着一些骇怕,聂秋染看了她一眼,这才笑道:“母亲既然吃饱了饭,就坐下吧,有什么话,慢慢再说。”

现在孙氏的气焰也被刚刚聂秋染那几句话打消得差不多了,心中虽然不甘心儿媳拿捏住。但到底也不敢在聂秋染此时明显已经不快的情况下再惹着了他,因此坐了下来。崔薇这才冷笑了一声,拉着明显沉默了不少的崔敬平开始吃起饭来。

这会儿包子稀饭等早已经凉了。外头雨哗啦啦的下着,屋里鸦雀无声。好不容易崔薇几人斯条慢理的将饭吃完了,她刚要去收拾碗筷,那头孙氏便讨好的冲聂秋染笑了笑,一边推着聂明:“这事儿老大家的先坐下。碗筷就让大丫头去洗。”虽说被孙氏一个老大家的唤得半晌回不过神来,但崔薇依旧是停下来了收碗筷的动作,毕竟刚刚聂明也是吃了饭的,她们不请自来,又算不得什么客人,吃了东西做事也是应该的。虽说她也知道孙氏唤住自己不会有什么好事,但孙氏葫芦中卖着什么药,崔薇也想知道。更何况刚刚聂明还想给她上眼药。崔薇当然不会去做那个好人,因此将碗筷一放,便又坐了下来。

等聂明一走,孙氏伸手便想去拉崔薇,脸上硬挤出一个笑容来。崔薇打了个哆嗦,聂秋染登时便将她一把拉到了自己怀里!

孙氏脸色一下子就耷拉了下来。阴沉得厉害,她自己半辈子守寡,便最看不得有人在自己面前做出这等行为了,一看到儿子护着媳妇儿的样子,她心里便硌得慌,忍了又忍,终于没能忍得住,铁青了脸便道:“青天白日的,如何抱做一团,也知不知羞了?”孙氏喝完这一句,也不敢去看儿子的脸色,忙就低了头慌乱道:“这一趟我回来给大丫头主持婚事,大郎成婚也不少时间了,可是老大家的肚子还没有动静,咱们聂家可不能无后,我跟你爹商量过,准备替你纳了孙梅,将她抬回来,也好给咱们聂家留个根儿!”

崔薇一听到这话,眼角先是不停的抽搐,接着又是大怒,忍不住伸手狠狠掐了聂秋染一把。她现在才刚满过十二岁没几天,跟聂秋染成婚也一个多月,孙氏就说自己肚子没消息,别说两人真没圆过房,就算是圆了,也没有这样快便有身孕的道理,除非是婚前不贞了,孙氏这话说得也极妙,不就是想将孙梅抬回来么,竟然今儿过来吃过了她一顿饭才敢说这样的话!早知道刚刚就该一个包子也不给她吃,这孙氏也实在太恶心人了!

聂秋染被她掐了一把,又是无奈,又是有些好笑,不过这还是头一回崔薇真正对他表示亲近的举动,若是她无动于衷恐怕聂秋染才要哭,现在见她还知道吃醋,嘴角忍不住就翘了起来,理也没理孙氏,只低头看着靠在胸前的小脑袋,一边就伸手拨弄着她头上的两朵小绒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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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更到~~晚了,抱歉啊亲们,本来想设两千字码的。谁料手贱,设成六千…嘤嘤,平日习惯了这样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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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一章 长嫂

孙氏说了这一句,原本以为崔薇马上会哭哭啼啼或是慌慌张张与她求饶的,而儿子也没有理睬自己,一抬头便看到聂秋染的动作,顿时便有些沉不住气,一边就急声道:“大郎,你听到了没有!老大家的,你该不会是嫉妒吧?”她一边说着,一边看聂秋染护着崔薇的样子,心里跟有猫抓似的难受,恨不能上前将崔薇头上的两朵绒球扯下来扔掉才好!越看越是心烦,孙氏干脆别开了头,只等着儿子给自己一个答案。

“孙家表妹跟秋文是有婚约的,此事还是娘你亲自提的,娘难道忘了?”聂秋染神态看似轻松的拨弄着崔薇头上的小毛球,一边口气里却是含了些警告出来。

一听到他这话,孙氏险些睁着眼睛气晕死过去!

那事儿哪里是她答应的,分明是聂秋染自个儿做的主!原本她是想将孙梅许给聂秋染做妻的,谁料聂秋染猪油蒙了心,非要娶崔家这死丫头,幸亏他自个儿有出息,中了举人,自家那大嫂知道孙梅配他不上,这才肯松口答应将女儿送过来为妾,否则这事儿恐怕还真是没完。如今聂夫子对她已经很不满了,若是将娘家人也得罪,往后连个走亲戚都没去处,孙氏哪里敢。

“那只是你胡言乱语的,如何能做得真?孙梅现在年纪大了,那样的事还是不要开玩笑,否则坏了人家的名声。”孙氏心里对这个大儿子又是气,又是恨,忍不住板了脸便教训他。

可聂秋染哪里是她拿捏得到的,听她这样一说便冷哼了一声,刚刚脸上还带着笑意,可下一刻便是阴沉了起来,冷声道:“长兄如父。秋文一门婚事,我还不信我不能替他决定了,这些事儿娘不要管了,难道娘不知道三从四德?”聂秋染这话一说出口,孙氏脸皮不由自主的便抽搐了好几下。

她当年年轻的时候刚嫁给聂夫子时,很是被他收拾过一通,教她背过三从四德,无外乎就是在家从父,出嫁从夫,而夫死从子罢了!可现在问题是孙氏是要将自己的侄女儿嫁到自个儿家的。而自己的小儿子比孙梅可小了足足三岁,孙梅现在已经十七了,已经成了老姑娘。如何配得上秋文,孙氏又气又怨,却是看着聂秋染说不出话来。

这件事聂夫子并不会管,聂夫子前几日便已经给她撂过明话了,若是她有本事说服聂秋染纳了孙梅。只是一个妾而已,他不介意,可若是聂秋染不愿意,她要自个儿没本事拿捏着,聂夫子当然也不会帮她,孙氏左右为难。一时间急得都险些哭了起来。

那头聂明擦着一双早已长了冻疮化了脓的手,裹在胸口中进来了,感觉到屋里的气氛。又看到孙氏铁青的脸色,她也不敢开口,目光闪烁了几下,便站到了孙氏身后。聂晴抬头看了崔薇二人一眼,眼中不由自主的闪过一丝亮色。突然就开口怯生生的笑道:“大哥,您对大嫂真好。大嫂头上的钗花也漂亮,比大姐的嫁妆还好看呢。”她说完,便咬了咬嘴唇,眼中露出羡慕之色来。

聂晴一开口,屋里几人的目光不由自主的就落在了崔薇身上,崔敬平看着聂家人的模样,沉默着坐在了聂秋染身旁。

崔薇头上的两朵小绒毛球是用雪白的皮毛制成的,上面用两颗细小的猫眼石点成了眼珠,又用一颗小的黑曜石点成了嘴,看起来确实精致可爱,孙氏看得一阵眼馋,那头聂明也跟着难堪的低下头来。孙氏见到女儿这脸色,顿时眼中生出一丝贪婪,也顾不得再跟崔薇说纳妾的问题,连忙就道:“你年纪小,戴这东西也没用,反正都成婚了,哪里用得着这个。大丫头的婚事已经定下了,那罗老头儿如今已经不行了,听说家里人寿衣都准备好了,只吊着一口气,想等大丫头冲喜过去,恐怕就是在这几天的事儿,家里一时间忙,也没来得及准备什么东西,毕竟之前大郎让我去给长辈进孝道了。”说到这儿时,孙氏虽然有心想要从崔薇这儿掏些好处出来,但仍忍不住语气里露出埋怨来,显然很是记恨之前聂秋染将她送去那姨祖母家受折磨的事儿。

末了,孙氏也不敢看聂秋染的脸色,说了一句心中痛快了,这才又接着道:“反正长嫂如母,你是个能耐的,连大郎如今都被你迷得神魂颠倒的,可见是个有本事的,不如大丫头的嫁妆,你这做嫂子的帮她置办了吧,反正你也只得这么两个小姑子!”

这话里的意思竟然像是要让崔薇往后也替聂晴出嫁妆一般。若是这孙氏是个好相处的,而聂明、聂晴两个又是跟她合得来性格好的丫头,出些钱崔薇也不在意,可如今孙氏对她又不怎么样,前一刻才说要抬妾进来,后一刻便说要让自己给她两个女儿出嫁妆,孙氏是将自己当成冤大头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