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秋染拉了她的手要说话,崔薇这会儿气得狠了,拧了聂秋染一把,一下子站起了身来,看着孙氏便冷笑:“婆婆这话我就听不懂了,人家长兄如父,长嫂如母是对的,不过那可是在父母双亡的情况下,如今公公婆婆还在世,要让我们这做哥嫂的给小姑子出嫁妆,岂不是咒婆婆你死了?我可不敢那样做。”崔薇嘴舌伶俐的,一句话将孙氏噎得半晌回不过神来,等她一旦悟过味儿来,顿时便勃然大怒,一下子站起身来,气得脸色铁青,身体不住颤抖,指着崔薇便道:“好大的胆子!你这小贱人,你敢咒我死了,这大过年的,你敢说这样的话…”

崔薇无辜的回头看了聂秋染一眼,看他无语的神色,故作不解道:“聂大哥,我这话没说错吧?我是个年纪小的,又不知道什么道理,但我说的句句都是实话…”

聂秋染眼角不住抽搐,看孙氏气得要发疯了,深怕她等下暴动起来不顾一切揍崔薇,忙将这小丫头拉到自己怀里护好了,这才看着孙氏,满脸诚恳的道:“娘,薇儿说得对,你跟爹现在活得好好儿的,我们实在不能触这个霉头,这样吧,到时聂明出嫁,我到时必定好好替她在祖宗面前烧几柱香,保佑她往后过得顺心。”

他这话一说出口,不止是孙氏脸皮抽动,连聂明兄妹也跟着眼皮跳了起来,崔薇也忍不住想笑,忙低了头,死死咬了一下嘴唇,这才这将到嘴边的笑意又咽了下去。

孙氏这会儿是看了出来这个儿子已经铁了不是站在自己这边,这个儿子算是白生了,根本靠不住,顿时心里生出一股悲凉来,也不愿意再坐下去由着这对夫妻给自己气吃,忙站了起来,恨声道:“你们舍不得银子便罢了,反正我自个儿的女儿,我自己赔嫁就是,但孙梅我回头挑个好日子,给你们送过来!”

“只要娘能腾得出手来,尽管送就是!”聂秋染这会儿也不再掩饰自己眼中的寒意,看了孙氏一眼,语气之中暗含了警告与暗示,孙氏想到他当时将自己弄去给人做牛做马的情景,顿时激伶伶便打了个冷颤。这个儿子不是好相与的,若是惹恼了他,恐怕最后吃苦受累的反倒是自己,而且聂秋染手段层出无穷,惹了他,恐怕不止是心里难受,连身体也吃不住,孙氏心中犯怵,也不敢再提孙梅的事儿,骂着两个女儿,一边拧着她们,一边气冲冲的便出去了,结果毛球不知从哪儿又跑了出来,吓得孙氏跑也跑不赢,没一会儿便不见了影子。

“这下我要恭喜聂大哥了,早日娶得如花美眷,往后给你生儿育女呢。”等孙氏一走,崔薇看着聂秋染,含着笑便说了一句,只是她眼神中却是丝毫笑意也没有,全剩下些冰冷,冻得崔敬平打了个哆嗦,干脆站起身来,一边慌忙道:“我去隔壁瞧瞧爹。”说完,取了斗笠,一边也跟着如同火烧屁股般跑了。

聂秋染看着崔薇,顿时硬着头皮哄她道:“没有的事儿,这孙表妹可是秋文的未来的媳妇,你不要胡思乱想了。”最近崔薇好像对他发过好几回脾气了,这可不算是一个好现象,令聂秋染既喜且忧的,喜的是崔薇现在越来越没把他当做外人防着,也会对他发脾气了,可忧的却是这小丫头如今越来越不怕他,自己根本治她不住,反倒像是被她给治住了。

崔薇一想到之前孙氏的话,顿时心中就不痛快,现在听聂秋染这样一讲,抬了一下眼皮,嘴角边笑意更浓:“我都没说是聂大哥的孙梅表妹,你怎么就提了她的名字?看来聂大哥心里早就有主意了。”聂秋染哑口无言,顿时欲哭无泪。

早上崔世福将崔薇后头养的一大群羊和牛给喂过又挤了奶之后刚跟崔敬平挑着奶过来,就看看到屋里奇怪的气氛。

PS:

第一更~~~~

感谢的话晚点再传~~

第二百二十二章 针对

虽说崔薇不想在崔世福面前跟聂秋染争了,但崔世福到底还是看出了几分端倪来,忍不住就转头看了儿子一眼,崔敬平小声冲他道:“早上聂二他娘来过了。”因他以前跟孙氏是一个村里头的,跟孙氏也算熟悉,那句姻伯母崔敬平实在是唤不出来。崔世福一听这话,顿时大怒,将羊奶桶担到厨房里放好了,这才沉着脸道:“薇儿,你婆母是不是又跑到你门前跪着哭来了?”

若是任由孙氏这样三番四次的闹下去,恐怕村里人就算是再收着崔薇的工钱,也会有些风言风语的传出去了。崔世福好不容易才看女儿从崔家出来,如今目子稍微过得好了些,当然不希望她再出个什么波折,因此语气就有些不好听。只是这事儿崔薇心里却知道,她跟聂秋染发发脾气也就是了,也不想让崔世福担心,因此就摇了摇头,一边道:“爹,没事,村里这次的工钱可是算出来了?我正好今儿在家里头,把工钱给结了,正好没几天就过年了。”

崔世福虽然仍想再说上几句,但想到崔薇如今已经出了嫁,并不是以前自己还能时时的护着,哪个儿媳妇到底都要在婆母手下讨生活,因此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下午时村里人陆续过来将工钱给结了,有人心里虽然好奇,也想留下来跟崔薇这个举人娘子说说话,但看到一旁聂秋染不声不响坐着的样子,虽然他没摆出脸色,也没出声赶人,但众人心里就是不由自主的觉得敬畏与不自在,因此领了钱感谢了几句,便出去了。

最近也不知道是不是流年不利。前两日孙氏还说回来是给聂明主持婚礼的,但谁料回去没几天,罗家那边便派人过来说罗老头儿不行了,非要让聂家现在便将女儿嫁过去。那罗大成如今已经十八了,本身也是拖不得,两家之间本来是早就已经说好,又早过了媒聘,原本就想等到聂明十六岁一满便将人抬回去的,如今出了这个意料,罗家想要抬人。孙氏又怕自己一旦将女儿嫁过去便又要回聂夫子的姨母那边侍候着,本来是不想同意,可谁料罗家救人心切。竟然又答应只要孙氏肯在这会儿将女儿嫁过去,便愿意再加二两银子给孙氏做添头。

如此一来,不过是提前一些时间而已,可却能凭白得二两银子,孙氏心中顿时大喜。哪里还顾得上冲喜的名声不好听,自然聂家便开始操办起婚事来。

这事儿崔薇躲也躲不脱,提前一天便被孙氏唤了过去帮忙。这几天雨还没停过,外头冷得厉害,崔薇早晨天不亮便睁了眼睛,聂秋染也跟着她一块儿起来。看着外头漆黑的天色,屋顶上还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两人热了些羊奶喝了。地上湿嗒嗒的,深怕崔薇会着凉,聂秋染拿了厚斗蓬替她裹得严严实实了,两人出了门,一股寒风刮来扑在脸上。跟刀子在割似的,聂秋染看崔薇冷得厉害。一边将她搂进怀里,一边把伞往她那边移了些,嘴里不由叹息道:“这样冷的天,你只管睡就是了,起这么早干什么。”

“还不是你娘唤的!”崔薇说一句话就抖一下,钻进聂秋染怀里直哆嗦。

聂家这会儿灯火通明,远远儿的就听到了屋里传来的人声,门口大开着,隐约能瞧见里头红影闪烁的情景。崔薇两过来时,聂秋文早已经穿着一身新袄子坐在门口边儿上了,看到聂秋染二人过来时,他顿时便兴奋得跳了起来,连忙冲两人招了招手:“大哥,你们可来了,这会儿里头热闹着呢,有糖果子,只是没有崔妹妹做的好吃,我去替你…”他话还没说完,就被聂秋染瞪了一眼:“喊的什么呢,没个尊卑!”他语气有些冷,一边替崔薇取着披在身上的蓑衣,那表情吓得聂秋文身子一缩,不敢再开口了。

天上还下着雨,院子里没半个人影,但厨房里倒还有人忙碌着,兴许是听到了外头的声音,堂屋里走出来一个穿着身洗得已经有些褪色的青布袄子的中年妇人出来,看到外头的几人时,那妇人脸色刷的一下便沉了下来,眼里闪过嫌恶之色,尖声道:“我倒是谁呢,原来是染哥儿回来了。你们这两个做大哥大嫂的,怎么不来得再晚一些,以为自己是来做客的,还知道找得到家啊。”

这妇人脸貌生疏,不像是自己见过的,崔薇打量了她一眼,听她说话尖酸刻薄的样子,顿时就抬头看着聂秋染,眼里带着询问。聂秋染脸上露出温和的笑意来,看也没看那妇人一眼,便与崔薇细声道:“这是大舅母。”一句话便点明了这妇人身份,崔薇脸上顿时浮现出似笑非笑的神情,难怪这妇人一大早便气不顺,原来也是有缘由的。

赵氏心中气不过,原本自己的女儿本该做那举人娘子的,可却不知道从哪儿冒了一个死丫头出来,累得如今孙梅只能做个小的,如今妾身份低微得很,一般人除非是家里过不下去的,都不愿意卖了女儿受人戳脊梁骨,但因聂孙两家本来就是姻亲,孙梅又是聂秋染的表妹,聂秋染如今身份又不同了,孙梅给他做妾人家只会说结两家之好,不会有什么难听的话传出,赵氏又知道自己家里的情况,当初女儿嫁给聂秋染这个秀才便都已经是高攀了,如今他考中了举人,就算是不娶崔薇聂夫子也不会准孙梅嫁给他。

可赵氏心里明知道这些,但谁料聂秋染娶的不是什么大家闺秀,而是跟孙梅一般的乡下小丫头,她心中自然是气不过。此时看自己说了一句话,本来以为聂秋染会跟自己解释几句的,可谁料他根本像是没看到自己一般,赵氏心里的火气不由更大,脸色耷拉得厉害,忍不住便气愤道:“染哥儿,你不要中了举人便忘了长辈!”她这样一大声嚷嚷着,屋里孙氏等人听到动静,忙就跟了出来,正好看到聂秋染跟没事儿人一般护着崔薇进来了,孙氏深恐聂秋染在这会儿说出自己不娶孙梅的话,忙就开口道:“你们怎么来得这样晚?”她说完,又看了崔薇一眼,想借此阻了聂秋染回答赵氏的话,便将气朝崔薇发,故意骂她道:“你这小贱人,故意这样晚过来,你要是不愿意过来,自个儿回去就是,没哪个求得你过来的!”孙氏这样一开了口,那头大舅母赵氏与她娘戴氏的脸色顿时便要好看了许多,孙氏心里刹时便松了一口气,可谁料这会儿崔薇脸色却是一下子了就沉了下来,冷笑了一声,将之前才挂在墙上的蓑衣又取了下来披上,扬了扬眉头道:“既然婆婆不想我过来,也不想看着我,那我就回去了!”

刚刚屋里跟出来的孙梅看到崔薇身上披着的那件鹅黄色披风,鲜艳的颜色就算是沾了些水珠,可是衬得少女还带了稚气的面容像是能滴出水来一般,顿时心生妒忌,咬紧了嘴唇站在一旁,险些将衣袖都给拧破了!

孙氏没料到自己一句话崔薇真的要走,顿时就发慌了,连忙看了聂秋染一眼,谁料聂秋染也跟着将拿在手中的伞又撑了开来,一边揽着崔薇就要走。这样正大光明跟着媳妇儿走的举动顿时将孙氏气得发愣,又害怕他当真走了,等下聂夫子问起来不好交待,忙不迭就唤他:“大郎,你去哪儿?”她原本骂崔薇是想要出口气,又是想要借骂她而转移赵氏等人注意力,也有着想要给自己娘家人挣脸面的意思,谁料崔薇这样不给她留脸子,若是等下村里人过来帮忙了,看到自己家中聂秋染不在的情景,恐怕聂家要丢大脸面,而聂夫子也饶不了她!

一想到这些,孙氏心里气得便发慌,忙忍了怒气,陪着笑慌忙将这两人给拉住,一边死死捏着崔薇的胳膊,一边勉强笑:“你这孩子,气性也太大了些,我不过是随口说了一句而已,你们这就要走,小小年纪,哪来这样大的脾气。”孙氏这会儿心里气得想吐血了,却是不得不将人好声的给哄着了。

崔薇手臂被她扯得生产,皱了眉头便将自己的胳膊扯了出来,由着孙氏又笑了几句,她自个儿给自个儿搭了台阶下了,这才跟着留了下来。孙家的人心中对此既是愤恨,又是无奈,看崔薇的目光都带着敌意,尤其是一个年约十五六岁左右,身材略为粗壮的少女,看着崔薇的目光时既是有嫉妒,又是有怨恨,还有伤心。光看此人坐在孙家那边,年纪又到了,再加上看着聂秋染的表情带着哀怨,崔薇便猜得出来这个恐怕就是孙氏之前想让聂秋染纳的孙梅了。

这姑娘年纪看起来不小了,若是男子家没成婚便还好,像她这样现在还没个着落,又没正二八经说亲的,恐怕孙家还真应该着急,难怪想让聂秋染接着。只是崔薇可没有跟人共侍丈夫的打算,看了孙梅一眼,又见到一旁还在上窜下跳着找糖吃的聂秋文,顿时忍不住嘴角边露出笑意来。

PS:

第二更~~~~~

第二百二十三章 点破

几人正在堂屋里尴尬的坐着,半点儿声音都没有,孙家的人目光打量审视一般的落在崔薇身上,那头穿着一身红色衣裳的聂明便由聂晴扶着从屋里出来了。聂明长相虽然不完全像孙氏一般,但大部份也像孙氏比较多一些,再加上常年干活儿,平日里瞧着并不如何出彩,但今日因为是她大喜的日子,一身的喜气,头上还戴了一朵大红色的绢花,脸上抹了胭脂,看起来竟然比平常多了几分娇艳。

“外公外婆,舅舅、舅母,今儿真是麻烦你们了。”聂明一收拾打扮出来,便给孙家人行了一礼。戴氏等人估计是有意要冷落崔薇,因此忙迎了上前,低头抹了两把眼泪,一边便与聂明说了起来。崔薇靠在聂秋染身边,偷偷转头打了个呵欠,见那名叫孙梅的少女一边满脸骄傲的跟聂明说着话,一边回头就看崔薇一眼,像是在炫耀着自己跟聂明关系好一般,看得崔薇忍不住想笑。那头赵氏慈爱的扶了聂明起身坐下了,一边嘴里就道:“也就你是个孝顺懂礼的,知道还来喊咱们,认咱们这门亲戚。”她一边说着,一边便拿眼睛看了崔薇一眼,冷笑着从头上拨了一只裹了一层薄银片儿的簪子下来,插到了聂明头上,脸色还有些扭曲,显然有些肉疼的样子:“你出嫁,我也没什么好给你的,这东西本来是想留着给你表姐往后出嫁用的,可惜如今她福气被人占了,她便想着要给你添个妆,咱们不像有些人,手里有银子不肯出,只有这个,望你不要嫌弃了。”她说完。手还在聂明头上抚了好几下,显然送出这个东西极为不舍的样子。

聂明自然知道她这话是个什么意思,无非就是想要借此故意使崔薇难堪而已,想到崔薇这个做大嫂的不肯给自己添些妆,心中也是不满,自然便跟着赵氏附和道:“我也是个命苦的,也唯有舅母怜惜而已。”说完,伏在赵氏身上哭了起来。

“快别说这话了。”崔薇看这两人演得厉害,脸上不由露出笑容来,连忙起了身朝聂明走了过去。一边扯了聂明起身,一边故意拿帕子替她擦脸,一边皱了眉叹道:“什么命苦不命苦的。这话以后大丫头就不要说了,如今公公婆婆还在,姑爷又好端端的,你哪里就命苦了?知道的只当你新嫁娘舍不得娘家,不知道的。”崔薇说到这儿,看聂明脸色一瞬间有些扭曲的样子,顿时忍了笑道:“不知道的,恐怕要当你命中犯克了。”

“你!”聂明一听这话,顿时忍不住便站起了身来,气得脸色都有些泛白。看着崔薇说不出话来。崔薇看着她笑,一边伸手想替她抚抚头发,更显自己气势的。可谁料她表情是足够了,气势也在,但因年纪不足,身段却是矮了些,伸手出去。竟然只到人家脸庞,崔薇顿时就囧了。身后聂秋染忍了笑,看她原本一脸高贵大方的神情最后竟然因身高不够而气势矮了下来,便忍不住想笑,又看赵氏等人一脸呆滞的神情,忙起身揽了她腰将她抱回来,一边伸手将她小爪给包住,一边强忍着笑意,温和道:“好了,不要胡闹了。”

被人跟将抱女儿似的抱了回去,崔薇脸色有些发红,想到刚刚闹的事情,乖乖坐在聂秋染怀里不敢动了,脸颊发烫。那头赵氏等人回过神来,也不好再去提之前聂明的事儿,只是看到聂秋染抱着崔薇的样子,更觉得碍眼。那头孙梅心中又酸又涩,忍不住就声音有些尖利道:“大表哥,如今我娘也给表妹添了妆,不知道表嫂要给表妹添些什么好东西?”一句表嫂她唤得有些咬牙切齿的,看聂秋染将崔薇抱在怀里,温文尔雅的脸上还带着笑意,心里便如同有猫抓一般,恨不能立即便将崔薇扯了出来,自己坐过去才好。

赵氏一听到女儿的话,顿时也跟着应和,你一言我一语的便跟着挤兑了起来。聂秋染感觉到崔薇有些生气,捏了她手心一把,这才看着戴氏等人笑道:“大舅母替表妹添妆本来也是天经地义的,毕竟往后都是一家人,表妹也迟早是要进聂家,大舅母不过是提前替她随礼而已。”

一听到聂秋染这话,赵氏等人脸上不由自主的露出惊喜之色来,孙梅脸上刹那间闪过一丝异色,脸颊也跟着微红了起来,竟然比她旁边坐着的聂明看起来还要亮眼了几分。聂秋染唇边带着笑意,一边低头摸了摸崔薇脑袋,一边就道:“大表妹跟秋文自小便有婚约,迟早要成为一家人的,早些给聂明添妆也没什么不妥!”

聂秋染话已经说完了, 但屋里众人却都是听了又一副没有听懂的样子,赵氏脸上甚至还带着笑意,傻笑着回头看了自己的丈夫一眼,一边呆呆道:“当家的,染哥儿这是什么意思?”孙梅也笑着转了转头,众人都呆滞住了,半晌之后原本还爬在桌子上的聂秋文嘴里的糖掉了出来,他这才指着孙梅大叫了一声:“我才不不要娶这个丑陋的老女人!”

他正尖叫着,孙氏满脸笑容的拿了一叠红纸进来,一边就好奇问道:“什么老女人?”

崔薇忍了笑,看聂秋文慌忙从桌上连滚带爬的下来,一边扯着孙氏衣裳,一边慌乱道:“娘,我不娶她,我不娶她!”一边说着,聂秋文一边扯着孙氏便开始大声哭了起来。孙家人这才回悟过来刚刚聂秋染说了什么,孙梅又羞又气,捂了脸顿时便哭了起来,赵氏愤怒之下扯着孙氏便开始问道:“他大姑,你明明说好的我家这丫头明明要嫁的是染哥儿,现在好端端的怎么又变成了秋文,你是骗婚吧!”

到了这个地步,聂秋文现在都已经快十五了,可他现在还一事无成,文不成武不就的,如今还靠着父母吃喝,他拿什么来娶媳妇儿,拿什么来养家人,别说往后能沾点女婿的好处了,不被女儿从娘家拿东西倒贴就已经不错了!赵氏又气又羞,聂家两兄弟现在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她宁愿将女儿嫁给聂秋染做妾,也不愿意将女儿嫁给聂秋文做正室,又听到聂秋文竟然嫌弃自己的女儿,还说她又老又丑,赵氏顿时便险些发了疯,指着聂秋文便骂:“小杂种,你骂谁是谁是又老又丑?你自个儿是什么德性,一事无成,游手好闲的懒东西,哪个倒了八辈子霉祖坟头上生了蛆的才会嫁你这么一个没出息的小东西!”

若是赵氏只骂自己便罢了,可她现在骂的是自己的心尖子,对孙氏来说,聂秋文便是她的眼珠子,哪里舍得人家来抠,连碰触一下也不肯的,这会儿竟然听到赵氏不分青红皂白便开骂起来,她顿时气不过,将手里的东西一扔,尖叫了一声便朝赵氏扑了上去!

堂屋里头顿时乱成一团,聂秋染看崔薇眼珠子都看得险些滚落了出来,起身拉着她后退了些。

“离远点,凡人打架,神仙遭殃。”聂秋染这话刚一说完,前去拉架的孙梅不知道被谁一耳光拍在脸上,顿时头发都散了大半,哭得也更厉害了。聂明看她这样子,哪里还敢上前,躲得远远的,嘴里还在焦急的劝道:“娘,大舅母,不要吵了。”今儿是她大喜的日子,但这两人现在却打得欢乐,崔薇猜想她现在心中一定气得厉害,这会儿脸色都有些扭曲了,一双手捏着衣袖扯得衣裳都有些变形了。

聂秋文这家伙也不讲义气的凑了过来,孙氏为他打得厉害,但他却是丝毫没有想要上前帮忙的意思,只是站在聂秋染身边,不住抱怨:“大哥,你怎么让我娶她啊,你自己不想要,你跟娘说啊,怎么推到我身上。”他说这话时脸上止不住的露出慌乱之色来,聂秋文现在年纪不小了,对于嫁娶也多少知道一些,一想到自己娶了孙梅往后恐怕会要遭崔敬平等人嘲笑的样子,他心中更是有些不快了,抱怨完没等聂秋染开口,便朝崔薇央求道:“崔妹妹,好妹妹,你帮我说说,我不想娶她。”

“你在唤谁?”聂秋染声音有些发冷,直冻得聂秋文打了个哆嗦,抬起头时就看到聂秋染眯着双眼,眼里透出阴戾之色,顿时吓了他一大跳。聂秋文还是头一回看到聂秋染这模样,心中不由有些发慌,他有些害怕的看了崔薇一眼,这才怯生生道:“大嫂…”

聂秋染脸色还有些阴沉,听到他这样唤时半晌之后才点了点头,慢吞吞道:“如今娘正在为你的事打架,你去劝劝!”说完,不由分说便推了聂秋文前去孙氏那边,聂秋文不防他力气如此大,被他推得一个踉跄,正好压在了那赵氏身上。

将人推开了,聂秋染死死将崔薇揽在怀里,气势昂然,一双眼睛如鹰隼般盯了聂秋文半晌,最后才渐渐化成一片冰冷,被隐藏在眼底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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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四章 石头

聂明好端端的婚事,最后因为孙氏跟赵氏二人的打闹而添了几丝火气。等到聂夫子出来将这两人喝斥开来时,孙氏脸上早就已经开了花,今儿特意穿的新衣裳也被扯破了,连头发都被抓散,这可是孙氏昨儿特意花了十文钱让人给自己盘的头发,据说是城里夫人们才会盘的,她昨天一盘上晚上就没怎么敢睡,可今天被赵氏给抓散了开来,险些没将她气得发了疯,孙家的人这会儿也是又气又怒,今日天不亮他们便过来了,本来就是想为了孙梅的事儿找聂家落实下来,可谁料结果却摊上了这个,孙梅哭哭啼啼的被赵氏等人拉走了。

若是换了平常,少不得孙氏这会儿要慌忙上前将孙家人拉住,不过她刚跟赵氏打了一架,心里火气正旺,自然巴不得他们早走,孙家人气冲冲的离开了,孙氏昨儿起便收拾打扮,可谁料今日却因为被赵氏抓伤了脸而被深感丢脸盛怒之下的聂夫子勒令不准出去,心里的郁闷就不要再提了。

孙氏一不能出门,出面的自然就是崔薇了。罗家过来抬人时看到主事的是个面容稚嫩的少女,心中无不诧异,但因为聂秋染身份足够了,崔薇这个当嫂子的亲自给聂明操办婚礼,罗家的人自然也不会心中不满,自然兴高彩烈的进来抬新娘子了。

逮着空闲,崔薇瞧了一眼那穿着一身大红喜袍的新郎倌儿,表情有些流里流气的,身材中等,年岁瞧着倒是不小了,与他一同过来的是他本家一个婶子,罗大成的娘并没有亲自过来。村里两个热心的妇人扶了聂明出来,将她抬上了花轿。一路吹锣打鼓的就要走。孙氏今儿不能出门,崔薇自然是要一路跟到罗家去的。

迎亲队伍沿路倒是极热闹,如今天气虽然冷,但道路两旁却站满了看热闹的人们,个个好奇的站在旁边,一面跟在后头欢呼热闹。崔薇拧着裙摆走在队伍中,双脚溅得满是泞泥,一路打着晃,队伍才刚出聂家不远,倒有人不小心一扑爬摔倒在地。聂秋染看崔薇皱着眉头的样子,忍着满耳的喧哗,一边凑近她耳边道:“我去将马车赶过来。咱俩坐车过去。”

要真是能坐车,崔薇自然求之不得,忙就点了点头,站在原地等着,幸亏今日下雨。队伍走得并不快,地上路滑,若是走快了将新娘子摔出来,才真正是出了大丑。聂秋染不多时将马车赶了过来,抱了崔薇坐在前头,自个儿也跳了上去。赶着马车不远不近的跟在轿子边。

这罗大成家所在的黄桷村正是紧邻着凤鸣村,隔小湾村也并没有多远,走了不到半个时辰。众人便已经到了。罗家人这会儿早已经准备妥当了,屋外的大坝子上一溜儿摆开了七八套桌椅,许多妇人都在坝子中忙活着帮忙煮饭拆菜等,看到这边新娘子队伍过来时,一些半大的小孩子连忙就涌了上来。有人便拿了糖果出来,坝子上欢笑声更响亮了些。崔薇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打量了这罗家一眼。罗家的房舍约有七八间,看起来倒是不错,趁着那罗大成扶聂明下轿子的功夫,崔薇眼角余光看到一个年约四十许的妇人挺着个大肚子,牵了一个只有七八岁的小童正往这边看着,一边不时的便抹下眼泪。

“那是罗大成的娘。”聂秋染看到她眼神,一边就凑近她耳朵边轻声说了一句,末了,又盯了那小男孩儿一眼,嘴角边露出一个若有似无的笑容来,语气多了几丝凝重:“那是她七儿子,罗石头。”

不知为何,听到聂秋染说到罗石头几个字时,崔薇像是听出了他话中的一丝冷意,顿时打了个冷颤,抬头看着聂秋染时,又见他脸上带着温文尔雅的笑意,一双眼睛深邃迷人,刚刚就像是自己的错觉一般,顿时就甩了甩头。本来想问他为何会认识罗家的人,可谁料经他这样一打岔,却又忘了个干净。

这罗大成的娘倒也能耐,生了好几个孩子了,肚子中还揣了一个,崔薇看她肚子,顿时打了个冷颤,古代女人都不避孕,一旦有了孩子便生,光是瞧着就已经很吓人了。不知是不是因为之前聂秋染提起罗石头时的语气有些奇怪,崔薇目光总不自觉的朝那小男孩儿身上转。这孩子瞧着瘦弱得很,一双手腕跟芦苇杆似的,只剩了皮包着骨头,脸颊极为瘦弱,凸显得一双眼睛便大了些,看人时的目光带着警惕又带着好奇,死死的跟在那怀着身孕的妇人身边,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

瞧着这模样,倒不像是能被聂秋染另眼相看的样子。崔薇打量了他半晌,没发觉这孩子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倒是看他瘦成这模样,心中也觉得有些怜惜,众人忙着将新娘子送进房中,那挺着大肚子的妇人也跟了进去,那孩子也想进,只是罗大成的娘魏氏根本没功夫搭理他,自然将他一个人留在了外头。

屋里面挤得很,崔薇也懒得跟进去凑热闹,坐在了屋外,见那孩子怯生生的模样,干脆冲他招了招手,一边笑道:“过来。”

那名叫罗石头的孩子犹豫了一下,大眼睛中露出惶恐与惊骇之色,摇着头想要往外退,崔薇见他这模样,干脆起身蹲在了他面前:“你叫什么名字?”虽然早已经从聂秋染嘴中知道了这孩子的名字,但崔薇依旧是问了他一句,原本是想打消他的顾虑,谁料这孩子抿紧了嘴唇,脸上现出一丝倔强之色,一边背脊更是贴紧了门一些,没有开口。

崔薇也不以为意,见他消瘦的脸颊,以及身上明显已经短了一截的衣裳,手腕与脚裸处露出来的地方竟然已经冻得有些发紫了,心中不由更是怜惜,干脆伸手过去摸了摸他手,入手便是冰凉一片,冻得她打了个哆嗦,一边就皱了皱眉头道:“真冷,怕不怕感冒了?”崔薇话音落了,那孩子却依旧盯着她不肯出声。崔薇笑了笑,伸手摸了摸自己身上,她早上出来时怕自己半路想吃东西了,拿油纸包了几颗奶糖,这会儿取了出来,干脆拈了一颗冲这孩子示意他张嘴,可谁料这孩子满脸倔强,崔薇最后也没法子了,干脆将糖全塞到他手上,一边摸了摸他脑袋,感觉到这孩子身体紧绷了起来,这才站起身来又朝聂秋染走了过去。

“聂大哥,这罗石头怎么穿成这样。”此时人一般都是重男轻女的,而这罗石头是个男孩儿,平日里却像是没过什么好日子一般,罗家看样子又不像是穷得连饭都吃不上的,怎么对儿子却这样苛刻,连大儿子娶媳妇儿都舍得花银子办得这样热闹,偏偏对这个小儿子看起来却根本不太重视的样子,一般人家都爱幺儿,这情况倒当真是有些稀奇了。

那孩子捏了糖,定定看了崔薇半晌,这才往外蹿了出去。

聂秋染嘴角边露出一丝笑意来,眼神渐渐变得温和了些,替崔薇理了理头发,这才拉了她坐在自己身边,与她低声说道:“罗石头他娘生他时难产,是寐生,先出腿,险些命也没了,而那一年他爹也受了伤,罗石头在五月五日出生,这一天是毒日,他爹娘认为他不吉利,对他并不喜欢。”聂秋染看着崔薇,语气温柔而缓和,却是听得崔薇愣了一下,睁着一双大眼睛盯着聂秋染看。聂家跟罗家是姻亲,虽然聂明当初没有嫁过来,可到底两家之间换过庚贴,聂秋染对于罗家的一些情况知道也并不足以为奇,但为何他对于这罗家人竟如此熟悉?尤其是这罗石头,他竟然连罗石头几月几号生都一清二楚,崔薇顿时有些惊讶,看着聂秋染就道:“聂大哥,你怎么知道这些?再说五月五日生怎么就不吉利了?”

听她问话,聂秋染的表情有一瞬间不自在,看了门外一眼,脑中不知想到了什么,一双眼睛里露出深邃神秘之色来,半晌之后才看着崔薇道:“五月初五自古以来便是被人认为乃是一年之中最毒的一天,罗石头生在这一天,黄桷村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他说到这儿,忍不住脸上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神色来,表情冷得让人心寒。如今这个名为罗石头的孩子,小名为寐生的不起眼小孩儿,在多年之后,却是成为了一个大庆王朝之中上至王公皇亲,下至达官贵人俱都无人不怕的存在,多年以后,他下令将整个黄桷村屠杀干净,亲手将自己的父母兄长与侄儿女等都一一手段残忍的杀死,许多百姓平民不知道他的手段,但权贵之中却对其大名如雷惯耳,又有谁知道,他现在不过是黄桷村里,一个受人瞧不起的孩子而已?

当初自己跟他斗了大半生,不分伯仲,此人的心狠手辣与阴毒残忍他是深深领教过的,对他的出生来历只差没有刻进骨子中,如何又能不晓得?

PS:

第一更,感谢的话晚点传。

码字到早上,我太高估我自己了,以为两点能起来,结果事实证明我起不来,嘤嘤,晚了一个小时…

今天看到有个人留言,说女主恶毒,还放狗咬一个老人杨氏,我震惊了,杨氏要来把她卖了做妾,还不要放狗咬,要怎么样圣母的行为才能这样宽宏大量,我如果真写女主像那位亲说的圣母的话,估计有不少的亲们要骂我小说憋屈了。

第二百二十五章 心结

崔薇不知道聂秋染想了些什么,只是看他表情好似有些不对劲儿,屋里正闹着洞房,眼瞧着天色不早了,崔薇两人只是过来送亲的,也没留在这边吃晚饭,便准备要回去了。

罗家的人倒是再三挽留,聂秋染的名声如今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他们当然希望聂秋染两人留下来,给罗家添些荣光也好,只是现在天色黑得快,再加上又下着雨,崔薇也怕回去晚了,路不好走,自然是婉言谢拒,那头与聂明说了告辞,被她拉着又哭了一通,崔薇好不容易才跟着聂秋染上了马车,临走时她本来还想看看那个名叫罗石头的孩子,可谁料罗家里今日事忙,自然也不好打扰人家再问了。

而两人马车刚刚离开,一个破旧的柴房里,满身瘦弱的小孩儿正手里拿着一块奶糖万分珍惜的舔着,一边眼睛盯着马车离开的方向,脸上露出天真憧憬的笑意来。

黄桷村离小湾村也不太远,虽说离开罗家时天色已经不早了,但回到小湾村天色还没有大黑下来,聂家里早已经摆开了宴席,都到了这个时间点了,人家都早已经开始吃上了,崔薇自然也不想再过去了,一边哆嗦着靠在聂秋染身上,一边伸手进他胸膛里煨着,仰了头道:“聂大哥,天都快黑了,咱们还是回家里去自己做饭吃吧。”

虽说马车头顶上已经挡了一块遮雨的油纸,但风刮过来,一些毛毛细雨仍是吹在了身上,将她外头裹着的披风都打湿了大半,穿在身上冷冰冰的,但也不敢脱,否则恐怕会受凉。聂秋染任由她将手捂在自己胸口上。一边看了不远处灯火通明的聂家,抿了抿嘴唇:“薇儿,为难你了,你放心,往后我必定会千百倍的补偿给你!”今日聂明婚礼的热闹,更显得当日两人成婚时的简陋,聂秋染心里也明白自家不重视根本是因为自己要娶崔薇的原因,自然心中有些歉疚。

崔薇将头靠在他肩上,没有说话,其实心中却是对聂秋染说这话很是高兴。既然都已经决定要跟他过一辈子了。那么他要是知道欠了自己的,往后自然会加倍的对自己好回来,崔薇当然不会傻得去解释说自己无所谓。两人驾着马车朝自家方向走去,这会儿天色虽然还未大黑,但村里许多人都去了聂家,四处都冷清清的,家中崔敬平也不在。估计也是去了聂家,如今崔家跟聂家之间有姻亲,崔世福等人肯定是要去吃饭的。

回了家煮了饭,又煮了一块麦酱肉切来炒了花菜,又做了一道蒜泥白肉,炒了两个素菜煮了小半盆酸菜粉丝汤。刚一吃完,那头崔敬平才回来,这家伙一回来张嘴就是一股酒味儿迎面扑来。恐怕在聂家是喝了酒的,想到他年纪已经不小了,再加上此时的酒大多都是米与高梁等酿出来的,崔薇也没怎么说他,只是烧了水让他洗了。自个儿也洗了个澡,这才钻进了被窝。

跑了一整天。两人都有些累了,刚刚在马车上时崔薇还有些想睡的,可偏偏一钻进被窝里却是睡不着。她刚洗过澡,手脚冰凉,这会儿脚搁在汤婆子上,双手就被聂秋染一只手抓着放在他胸口上,两人也不熄灯,就这么靠着说话,崔薇想到今日聂明出嫁,可是聂秋染却表现得冷冷淡淡的模样,像是比自己这个外人还像一个真正的局外人般,对聂家与罗家并不如何亲近的样子,虽然没有失礼之处,但也没有特别客气的地方,这样的两兄妹,就算是恪守礼节,也实在太过奇怪了些。

她忍不住仰头看了聂秋染一眼,靠在他肩窝处,一抬头只看到他的下巴而已,脸上的神色看不清楚,想到如今聂家嫁了一个聂明,还有一个聂晴,忍不住就道:“聂大哥,聂明跟你是不是有过节?”

“看出不对来了?”聂秋染没有直接说是,但他这样一说,却仍是证明了崔薇心中的猜想。两人靠在一起取暖,他一说话胸膛跟着微微起伏,连带着崔薇的脑袋也跟着微微摇晃,带着一种让人不会感到不适的频率,他的呼吸吹抚在崔薇头顶上,发丝被吹得轻轻抚动,让人忍不住想伸手去抓上几下。崔薇却是撑了一天,这会儿躺床上了累得连手指头都不想动了,还没开口,聂秋染的声音就淡淡的响了起来:“当年我病过一回,我爹不在家中,外出访友去了,而我娘心中只有秋文,让聂明出外唤我爹回来,当时聂明午时便出发,夜深人静时才将我爹请了回来。”那一次的他其实已经是没了,只是不知道上一世时的那一次生病,他为什么又熬了下来。

聂秋染想到这儿,忍不住轻笑了几声:“当年聂明年纪虽小,但我爹离小湾村并不远,再怎么样的距离,也不可能走到好几个时辰。”事实上他当初的病也并不是普通的风寒,聂家里当初他表现出读书的天份,而聂秋文当时年纪小,又被孙氏带在身边,从某一方面来说,这也是聂夫子放弃了这个儿子的表现,自然是对聂秋染更加看重,当时吃穿俱都是最好的,无论如何当时的聂秋染不可能突然病倒,这一些他也是后来才知道。

不知怎么的,听他这样一说,崔薇心中便是有些发沉,她原本以为聂秋染不喜欢聂明本来只是因为这兄妹二人极少相处,彼此感情生疏而已,没料到其中竟然还有这样的纠葛,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两人就这么靠了半晌,安静了一会儿,这才靠着睡了。

听着屋外沙沙的雨声,崔薇睁着一双眼睛,明明白日里跑了一天累了,但这会儿听了聂秋染的事儿却怎么也没有睡意,直到隔壁崔家鸡打鸣第一次,聂秋染才伸手在她后背轻轻拍了起来。光是从他这打拍子不缓不急的速度,崔薇就知道他没有睡着,但被他这样拍着,心里却渐渐安定了下来,也不知什么时候睡着的,睁开眼睛时天色便已经大亮了。

隔壁房间里没有动静,不知道崔敬平起来了没有,外头天色有些阴沉,透过半开的窗能看到外头的细雨不住往下飘。这场雨下了十来天了,整个屋里都透着一股阴湿之气,聂秋染靠在床边看书,一手还被崔薇枕着,一听到崔薇动弹了一下,他立即便转过头来看她笑:“醒了?”说话间,一手已经替她理了理睡了一整晚而被压得有些弯的头发。

崔薇点了点头,想了想一时间也没什么事要做,家里的牛羊崔世福照顾得很好,他为了能还林氏银子,如今替崔薇照顾这些东西而要收钱心中感到十分的不安,每日里必定早早的就将这些牲畜们先给整顿好了才会回去吃早饭,看着这会儿时间,他应该是早将牛羊奶给送过来了才是。

两人这厢赖在床上都不想起来,而现在聂家里孙氏却是气得肚子疼。昨儿她跟赵氏打了一架,当时只想着赵氏敢骂自己儿子,她哪里还忍得住,自然是要冲上去与她拼命的,可到了晚上才渐渐回过味儿来,赵氏本来不知道聂秋染曾说过要将孙梅嫁给聂秋文的事儿,一准儿是崔薇或是聂秋染跟赵氏说了,聂秋文才会说他不娶孙梅的话,要真是那样,自己可真中了那小贱人的圈套了!一想到这些,孙氏便是气得咬牙切齿的,昨儿本该她大出风头一回的,可最后却是便宜了崔薇,而自己却因为脸上的伤,躲在家里不敢出门儿。

孙氏倒是想去找崔薇算账,可无论如何她却又不敢,如今聂明已经嫁出去了,她本来便是用的聂明婚事的借口才一直留在聂家不用再去死老太婆那边侍候着,如今聂明都嫁了出去,要是她再去找崔薇算账,少不得聂秋染又要将她送过去!这会儿孙氏躲着还来不及,哪里敢自主凑上前去,如今儿子有了媳妇便忘了娘,这是孙氏用好几回教训换来的认知,因此明知昨儿自己跟赵氏打架一事是吃了暗亏,却少不得要忍气吞声,但这心里哪里忍受得了,因此一早上起来心中便不痛快,阴阳怪气的,趁着聂夫子出门访友,她脸色更是耷拉得厉害。

聂晴端了洗脸水进来时,就看到孙氏坐在窗边梳着头的情景,孙氏头发披散着,脸色难看,几道自眉头一直快抓到了下巴的伤口看起来虽然不深,但因为那痕迹多,看起来也颇有几分狰狞,聂明小心翼翼的将水放在了一旁的三角形木架上,小声的唤了一句:“娘,洗脸了!”

“你年纪也不小了,不要一整天便盘算着这些,你瞧瞧崔家那个丫头,人家如今都有了能耐,还能请人建牲口栏,养那样多羊和牛了!”孙氏一看到这个女儿阴沉沉的样子,顿时便气不打一处来,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一边没好气的将梳子递给她,一边抬了眼皮儿道:“还不给我拧把帕子过来,将我的头给梳了。”聂晴听她口气不善,顿时低了头,隐去了眼里一丝光彩,温顺的答应了一声,拧了帕子递给孙氏,接过她手中的梳子便替她梳起了头来。

PS:

第二更~~~

感谢:听雪楼。、lh720118、淡、紫、夜舞撩情、金龙1926、mamaliu、弑玲珑、aiyishang、◆繁花似锦◆、花开花艳、胡杨的世界、感谢亲们的粉红票~~~~~~感谢:梓翔峻喆、may妹妹、亲打赏的平安符~~~

第二百二十六章 招狼

这些活儿平日里聂晴也是没少做的,这会儿做来自然不会扯得孙氏头皮生疼,只是孙氏刚将帕子捂到脸上,还没擦洗,伤口沾到温热的水,孙氏顿时便倒吸了一口凉气,重重将帕子一扔,忙就要站起身来。她的头发还在聂晴手中,这样一扯顿时疼得厉害,脸上的疼加头皮的疼痛,令孙氏想也不想便一巴掌朝聂晴头上抽了过去,嘴里厉声道:“死丫头,你是要将我头发拨光是不是!”

聂晴连忙摇了摇头,看孙氏兀自不肯甘休,眼睛四处望,像是要找东西打自己的样子,顿时怕得脸色都有些变了,慌忙开口道:“娘,大嫂买这样多牛羊,她哪儿来的钱?”聂晴这话又说得又急又快,深怕自己这祸水转得晚了孙氏拿了东西便抽到自己身上。那头孙氏听她这样一说,顿时便愣了一下,接着就回过了神来,哪里还顾得上打聂晴,嘴里破口大骂:“哪儿来的银子,肯定是你大哥的!那小贱人,年纪不到便知道勾搭男人的下贱胚子,那银子肯定是你大哥的!”孙氏一想到这儿,心中如同被猫抓抓着一般,难受得紧:“那银子本来该是聂家的,若是这些银子放在咱们这边,便能将地再建得大一些,到时秋文也好说媳妇儿。”孙氏说到这儿时,声音越发有些尖利了,聂晴见她没有再要打自己的意思,不由自主的便松了一口气,听孙氏嘴里还在不干不净的骂着崔薇,刚刚一阵后怕,后背沁出了一层冷汗来。

孙氏早就憋着一股火气,若是今儿让她将火气烧到了自己身上,说不得今日自己要狠狠吃上一回苦头,凭什么自己好端端的要吃这份儿苦。倒不如将孙氏这把火烧得旺一些,让她去找崔薇麻烦。都同样是女孩儿,她凭什么能得大哥喜欢,而自己却根本不被大哥照顾,如今还要挨孙氏的打,崔薇哪儿比自己好了?聂晴脸色有一瞬间的扭曲,而孙氏顾着骂崔薇,根本没注意到她脸上的异样之色,半晌之后才听聂晴轻声道:“娘,既然大嫂的地是大哥出钱买的。里头也该有二弟一份儿的,不如就让二弟去瞧瞧,顺便也帮着照顾。往后也好让这些银子跑不掉,二弟有了银子,什么样的媳妇儿又说不着了?”

一听到女儿这话,孙氏顿时觉得有道理,眼睛不由一亮。连忙就点了点头,只是她脸上笑意还没露出来,又想到聂晴所说的聂秋染买的地,顿时心中又大怒,自己之前只想到那些畜生是聂秋染出银子买的,却没想过那块地也同样有可能是聂秋染买下来的。现在一想到如此大笔银子最后却险些便宜了崔薇,孙氏心中便跟刀割似的,连忙就下决心点了点头。冲聂晴道:“你将你二弟唤过来,我有话跟他说!”

聂晴眼珠转了转,凑近孙氏耳边说了几句,孙氏连忙就点了点头,让她去找聂秋文过来。吩咐了几句,让他前去找崔敬平。使他进崔薇隔壁的羊圈中瞧瞧,想让他先将消息打探出来再说。聂秋文被聂夫子跟孙氏两人拘在家中不知道多久了,早就闷得受不了了,咋一听孙氏让他出去玩耍的话,顿时便跟在做梦一般,还不肯相信,待听到孙氏肯定的答案之时,他登时便高兴得跳了起来,也顾不得此时外头还下着雨,没管身后孙氏叮嘱着让他穿件蓑衣出去,拿手遮着头,不一会儿便没了影子。

孙氏跟聂晴相互看了一眼,两人嘴角边不由自主的都挂出一丝笑意来。

对于羊圈那边的事儿,崔薇现在几乎都放了手,现在每天早上崔世福自个儿将羊、牛乳挤了直接给她挑过来,每天还要帮她挑水,家中又没有再养羊了,每日只消自个儿煮饭吃而已,闲得很,第二天便是大年三十了,天色还没黑崔薇就在跟聂秋染商量着第二天要吃什么菜。崔薇现在又不缺银子,平日里几乎肉食没断过,家中她自己又是做糕点零食的,对于像人家过年时能穿新衣裳以及吃肉买糖这样的事儿并不如何兴奋,过年时要吃的东西她也并不觉得有什么期待的。

本来想晚上宰些肉出来,等明儿包饺子吃,不知是不是今年雨水特别多,她之前在院子里种的几茬韭菜这会儿长得水灵灵的,刚好能割个约摸三五斤下来,正好可以用来包韭菜饺子。天色渐渐黑了起来,崔敬平这几天也不知怎么回事,成天就往外头跑,到了这会儿功夫还没有回来,崔薇刚生上了火将饭煮上,还没将菜下锅去炒,外头便已经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屋里黑背疯狂的冲着门口大叫了起来。

到了傍晚雨下得更大了些,也不知道是谁在这个时候过来了,崔薇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柴渣,还没有出去,便看到聂秋染已经拿了伞撑开,冲她摆了摆手,自个儿去开门了。门外不知道站的是谁,聂秋染说了几句之后竟然转头打着伞就冲她过来了。

“薇儿,是岳父过来了,说隔壁的羊圈出事了!”崔薇一听这话,顿时心里便有些发慌,忙转身将饭端了起来,又拿一个干净锅装了水放在灶上,忙就跟着聂秋染出来了。

这会儿崔世福正站在门口处,浑身上下都湿透了,头上的水流顺着头发往下流,让他整个人好像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站的脚下原本是有门槛上方的瓦片挡着,可这会儿也被他裤管下流出来的水滴得如同汇聚成了一个小溪般。崔世福满脸冻得发青,一脸焦急之色,也不知脸上那些到底是泪水还是雨水。崔薇瞧他这样子,顿时吃了一惊,连忙道:“爹,你浑身都湿透了,先回屋里换件衣裳吧,万一冻着了可怎么了得?”眼见着快过年了,要是在这个时候生了病,可不是闹着好玩儿的,乡下里的人都忌讳这个,认为在过年时生病,若是到了大年初一还没好,那便是要霉一整年的事情。崔世福浑身直打哆嗦,整个人冻得都有些麻木了,一边摇了摇头:“不,不用了,我,薇儿,我对不起你了。”崔世福说到这儿,忍不住大哭了起来,一个平日里只知流汗的汉子这会儿却是捧着头哭得厉害。不远处崔敬怀穿着一身蓑衣戴着斗笠过来了,脸色也有些发沉。

崔薇瞧他们这模样,心中也有些发慌,但仍是强作镇定了,回头让聂秋染拿条干帕子出来,让崔世福隔着背心了,才朝羊圈那边行去。

一路崔世福便跟她说着经过,不多时几人便已经来到了羊圈边。这会儿羊圈大门紧锁着,崔世福浑身冻得僵硬了,掏了好几次还没将那铁钥匙掏出来,眼睛通红发涩:“我晚上过来时,就看到这门没锁,那羊被咬死了两头,还有几只不见了。”

虽然听崔世福说着里头的情况崔薇已经猜出了些什么,不过等到真进了羊圈看到里头的情景时,她却依旧忍不住吓了一跳。

羊圈里面这会儿两只羊的尸体早已经被摆到了一旁,许多羊这会儿受了惊吓,嘴里正发出‘咩咩’的叫声,有头奶牛也受了伤,一些刚生出不久的小羊这会儿更是死了个干净,羊圈地方宽敞,里头虽然下了雨,将大部份的血腥味儿吹走了一些,但许多羊圈里依旧能瞧见地上羊踩出来的血蹄印与毛皮。

“这是怎么回事?”崔薇一靠近羊圈,里头的羊便惊慌失措的四处乱拱,嘴里发出凄厉的叫声。崔世福眼圈通红,既是觉得自己收了钱可惜最后却没能将羊瞧好而感觉过意不去,又是觉得无颜面对女儿,这会儿听她问话,好歹振作起了些精神来,抹了把脸便道:“这几日聂家那二郎说是听他娘的话,来瞧瞧这羊圈。”崔世福说到这儿时,不由自主的便看了聂秋染一眼,心里又是沉重,又是有些难受:“他说他娘讲过了,这羊圈往后也有他一份儿,因此时常想过来瞧瞧,这几日我也将钥匙给了他一把,早晨时我喂了羊还好端端的,晚上过来本来准备跟你大哥冲洗羊圈添些草的,谁料就看到了这个。”

崔薇一听到这儿,顿时气得面色发白,身子摇晃了两下,一旁的聂秋染忙伸手将她给揽住了,看到崔世福焦急担忧的脸色,聂秋染沉声道:“岳丈,这事儿与你无关,是聂秋文的错,您不要自责。”崔世福听他这样说,慌乱的就点了点头,显然心中还残留着惊惧,虽然嘴上说不自责了,但以他为人哪里就真正能将这事儿给揭过的。

聂秋染也不多说,与崔薇又检查了一些羊,将受伤的隔离到一旁,死了的则让崔世福拖回去,几人淋着大雨收拾妥当,聂秋染沉着脸,衣裳也没换,拉了崔薇便朝聂家走。

刚走到崔家那边,就看到崔敬平头上顶着两片芋叶,一边缩着身子朝这边跑了过来,看到崔薇二人时愣了一下,接着又露出笑容来,只当他们是来找自己的,冲他们招了招手:“妹妹,我在这儿呢!”

他一边说着,一边三两步便朝这边跑了过来,每跳一下脚上就溅起一串泥点,等他跑过来时,崔薇看到他身上裤腿都已经沾满了泥浆,湿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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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更~~~为小粉票455加更~~~~

第二百二十七章 算账

崔敬平跑了过来时才看到崔薇脸色有些不好看,顿时只当自己迟了没回家让她有些担忧了,连忙有些着急道:“下这么大雨,妹妹怎么出来了?是不是来找我的?都怪我,早知道我不跟聂二那家伙玩耍了,早早回来。”他一边说着,一边看崔薇脸色就有些变了:“聂秋文那家伙现在在哪里?”崔薇这会儿气得狠了,说话时都有些咬牙切齿,那羊圈明明是自己的,聂秋文这家伙倒是胆子挺大的,如今竟然敢说是他自己也有一份儿,现在还闯了这样大的祸出来。

“回,回家了。”崔敬平瞧她脸色有些不对劲儿,忙又凑了过来,一边有些忐忑道:“妹妹,怎么了?聂二那家伙做什么事情了。”

“他说羊圈有他一份,跟爹要了钥匙去,没锁门,羊被狼叨了几头走,还咬死了一些。”崔薇一说到这儿,心里便有些烦燥,想到聂秋文,顿时又有些气愤了起来。

崔敬平一听说聂秋文闯了这样的祸,自然是要跟着崔薇一块儿去聂家的,几人来到聂家时,这会儿聂夫子前脚刚回来,聂家里还摆着饭,几人还没动筷子,崔薇等人进了院子时孙氏看着他们便冷笑了起来:“还知道这边是你婆家呢,我当你拿我们这边当客栈,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了!”她这会儿看到崔薇新仇旧恨便涌上来,连对聂秋染孙氏心里也生出一股恨意来。这儿子一娶了媳妇儿便胳膊肘朝外拐,实在是让人气愤,自然现在也瞧聂秋染不顺眼儿,端了饭碗也没喊这几人坐下吃饭,自个儿刺了一句,只当不晓得几人还站着般,便开始扒起了饭来。

“聂秋文。你这几天去过我那羊圈了?”崔薇根本没理睬孙氏,只盯着聂秋文冷冷便说了一句。聂秋文愣了一下,点了点头,他还没开口,那头孙氏却听不得崔薇用这样的口气跟自己的儿子说话,刹时脸色便沉了下来,‘啪’的一声将手中的筷子拍到了桌子上,站起身来指着崔薇便骂道:“不要给脸不要脸,你在跟谁说话呢,有你敢这样跟小叔子说话的吗。果然是个没教养的,杨淑那贱人有本事生没本事教,人家当你从小没爹娘呢。学的什么规矩!”

这些话孙氏早就想骂出来了,一直忍了这样久,直到现在才有机会说出口,骂出声来顿时心里便一阵痛快。

崔薇这会儿顾不得聂秋染想要替自己出头了,跟孙氏这样的人闹要是不她不亲自出马都消不了心头的那口恶气。看着孙氏便冷笑道:“我这个没有教养的,也总比某些人强一些,厚颜无耻竟然敢说我那羊圈有他一份儿,没得想钱想发疯了吧?如今聂秋文将我的羊圈打开,放了狼进去咬死了几头羊,又被叼走了一些。婆婆之前还欠我几百铜钱呢,这会儿算起来一并暂时先给我三两银子,看在自家人的份儿上。我也不讹你了,若是圈里的牛和羊还有死的,价钱再跟你另算!”

孙氏没料到她竟然敢骂自己,顿时愣了一下,接着回过神来时又听她说羊圈里有畜生被叼走了。心中又是一阵畅快,只是还没高兴得起来。那头聂夫子已经沉了脸色,拍了筷子在桌上,沉声问道:“她差你什么钱?”

“婆婆当初可是亲自签了纸欠条的,只是儿媳瞧在她是长辈,不好将这事儿拿出来说了丢了她脸面而已。”崔薇这会儿气得狠了,看了孙氏有些慌乱的脸色,一边拧了聂秋染一把:“夫君可以给我作证!”

孙氏没料到崔薇这一回过来竟然这样凶,顿时便有些慌了神,下意识的就看了聂夫子一眼,却正好看到他脸色铁青,表情不善的模样,吓得双腿发软,再也没有之前的气势,一下子便跌坐在了椅子上,一边摇了摇头慌乱道:“不是的,不是的,是他们诳我。”

“娘,我是你儿子,只有为你好的,怎么会诳你?”聂秋染看了孙氏一眼,温和冲她笑了笑,可越是这样,聂夫子脸上的神色便更加阴冷,看得孙氏有些索索发抖了起来:“到底是怎么回事,慢慢给我说。”他这会儿语气虽然平静,但孙氏等人都知道他是动了真怒,儿媳妇亲自找上门来管孙氏要债,这事儿搁谁身上脸面都挂不住,尤其是像聂夫子这样爱好脸面的,更是容忍不了,自己的丈夫脾气自己知道,孙氏这会儿心中忐忑异常,悔得肠子都青了,却是硬着头皮将事情跟他说了一道。

她话音刚落,崔薇便将今儿的事情说了一遍,末了她还没开口,聂秋染就已经笑了起来:“爹,你也知道中了举人就算是有些银钱,可也并不多,若是要用来买上这样一些东西是断然不够了,薇儿的羊和牛是她自己成婚之前便已经买好的,村里人都知道。莫非爹以为我没本事,只能靠媳妇儿不成?”若真是那样,聂秋染一个大男人还要靠妻子来养,就算是他是举人,可若事实真如此,恐怕名声也不见得会好听到哪儿去。

聂夫子对这个儿子是有大期望的,哪里能容得他在没有功成名就之前名声被污影响了自己心中的野心与欲望,一听这话,顿时便回头眼神阴冷的盯紧了孙氏。

孙氏被他盯得喘不过气来,下意识的便将聂秋文重重搂在怀里。聂秋文到底还是个孩子,今日这事儿虽然不是他成心要做的,但他心中恐怕也是听了孙氏的话,认为这羊真有自己一份,心里生了心思出来,自然才有今日一祸。崔薇对这小子恨得牙痒痒的,这小子到底年纪是小了些,经的事也不多,被孙氏这样一挑着便昏了头,也没来问她一句便朝羊圈那边跑,今日惹了这样的事儿,孙氏肯定是不会赔银子的,她现在过来最多也就是陷害孙氏被收拾一回,出口心里的气而已,事实上真正吃亏的也就只有她一个人而已。

聂夫子这会儿气得额头青筋都已经迸裂了开来,紧紧盯着孙氏不出声,半晌之后才忍了心里的火气与崔薇二人笑道:“老大家的,这事儿是聂秋文的错,既然他这样爱跑,我今日便将他狗腿打断,让他以后再出不了房门,你也别跟他计较了。”一听这话,不止是孙氏母子吓了一跳,就连崔薇也吓了一跳,聂秋文吓得浑身直哆嗦,他是知道他爹性格的,这事儿恐怕还真有可能做得出来,若是自己当真成了一个瘸子,往后可怎么了得?他又怕又慌,忙转头就看了孙氏一眼,凄厉道:“娘,救我。”

这当口孙氏都已经吓得双腿直打摆子了,连坐着都觉得浑身软绵绵的使不出力气,那心跟要跳到嗓子眼儿一般,嘴唇发干,她本能的将儿子搂进怀里,半晌之后才指着聂晴道:“是这丫头说的,是她让她二弟去的,不关秋文的事。”在聂夫子气势之下,孙氏艰难的将责任推到女儿身上,回头便看到聂晴瞪大了眼睛看着她满脸惊慌的神情。

纵然是孙氏平日里对两个女儿并不在意,但在这样的情况下为了救儿子而不得不将女儿推到前头顶着,她这会儿心里到底也觉得过意不去,在聂夫子的冷眼与聂秋文的惊慌哀求之下,一旁聂晴死死盯着她的眼神,孙氏心中顿时又慌又怕,恨恨的将崔薇给怨上了。

这事儿聂夫子说了会给崔薇一个交待,自然聂家那几个人便是跑不脱了,聂秋染也知道他爹的意思,与他保证了三年之后入场一试,纵然不中进士也要结交打点官场的承诺之后,聂夫子这才心满意足的将儿子儿媳给送走了。

几人刚一出房门,透过还没关的院门里,便看到孙氏母子俱都跪了一地,屋里传来断断续续的哭声,一道戒尺打在皮肉上的声音一下子传了出来,声音大得让出了门的崔薇与崔敬平二人都跟着打起了哆嗦来,聂秋染温和的替崔薇抚了抚脸颊边湿漉漉的头发,又替她将身上披着的斗蓬给系紧了些,免得寒风灌进脖子里,这才打了伞撑在她头顶上,温柔冲她笑道:“走吧。”

刚刚聂秋染对孙氏等人时毫不留情的模样,以及与他如今满脸温和,甚至连眼中都像盛满了笑意的情景根本不同,崔薇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嘴里轻唤了一句:“聂大哥”

这个人外表看似温和文质彬彬,实则只有相处久了才知道,这个人其实骨子里都透着寒意,从他对孙氏等人的态度便能看得出来,以前每回都能诳得聂秋文回去挨打,以及对聂晴等两个妹妹时毫不在意的态度,都证明了聂秋染并不像是他表面上那般温文尔雅好相处,可他对自己时却是处处照顾周到细致,崔薇脸上露出不解之色来,聂秋染伸手摸了摸她脑袋,叹息了一声,透过崔薇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半晌之后才又说了一句:“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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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更~~~~~

感谢的话晚点传~~~~

第二百二十八章 脾气

聂家里的哭嚎声渐渐远了些,崔薇等人回到家时崔世福父子已经不安的坐在屋里等着了,两头死羊正搁在院子中的石桌上,黑背不顾淋着雨正在上头闻来闻去,兴奋异常的样子,一旁毛球蹲在门口,最近它变得‘文雅’了许多,几乎轻易不出门,这会儿就算是外头摆了两头羊,它也是蹲在门口不出去,看到崔薇等人回来时嘴里这才‘喵喵’的叫了几声。

“回来了?聂家怎么说?”崔世福这会儿还没回家里换身衣裳,头发湿嗒嗒的贴在脑袋上,看起来十分的狼狈,看到崔薇等人回来时他连忙便迎了上来,一迭声的就问。

“爹,这事儿就算了,往后聂二不会再去羊圈了,你以后多留个心眼儿就是,幸亏也没几头羊,否则若是全给糟蹋了才可惜。”崔薇勉强笑了笑,刚刚聂秋染看她的眼光其实她是记在心里的,不知为何,这会儿想起来却是隐隐觉得有些不舒坦,冲崔世福说了几句,看他满脸失望难受的样子,深怕他想不开,忙安慰他道:“爹,你放心,我还有银子呢,再说聂大哥手里也有好多银子,不过就是几头羊,只要您能养得过来,我就是再买十头百头的我也买得起。”

她说完这话,崔世福心里也没觉得好受多少,连忙拿袖子借着擦脑袋的动作按了按眼睛,一边就道:“你多买一些,多买一些,我也不要工钱了。我跟你大哥就天天跟你侍候着这些羊,时间久了,总能给你多照顾一些出来”一旁崔敬怀听他这样说,忙不迭的就点了点头。

崔薇见他这样子,忙就道:“爹,这事儿与您无关,要说也是聂二干的,您这样干什么,真的与您无关。您就放心吧,我缺不了这点儿钱的,这样小器,哪里能发得了什么大财。”她年纪小小的,便说什么发不发财的话,听得崔世福心里又是难受又是好笑。只是他到底不善言辞,崔薇好说歹说的,才终于将他给哄走了。

等崔世福一走,崔薇也没了心情做什么菜,只匆匆炒了几样吃了,崔敬平只当她还在为羊的事而担忧。吃完饭自个儿烧了水,洗了脸和脚忙就回他自己房间了。留了聂秋染两人在外头,崔薇看也没看聂秋染,自个儿进厨房里打了水就洗澡去了,聂秋染不知怎么的,总觉得她像是在生自己的气,但想了想自己又确实没什么地方惹到过她的,顿时百思不得其解。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总觉得崔薇这样对他不理不睬的令他心情有些烦闷。无论如何也静不下心来,干脆也打了水先去另一侧将澡洗了,刚出来放了桶又拴好了门,进屋时就看到崔薇已经坐在床边拿了帕子擦头发的情景,连忙就走了过去,一边道:

“我来给你擦。”崔薇没理他,侧开了身子,避开了他的手,自个儿擦了几下,那头聂秋染忙取了之前挟出来竹炭笼放到她脚边,任她偏了身子将头发凑过去烤,深怕她头发掉进炭里被烧焦了,忙替她拿在手中,一边拿帕子绞着水气,一边眼睛不时就看她一眼。

聂秋染目光不时总看自己一眼,崔薇感觉到了,但却没有理他,不知道为何,今天聂秋染看自己那一眼令她到现在还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像是透过了她在看着谁一般,崔薇正好借着聂秋文这件事不理他!将头发擦干了,摸着上头水气已经消得差不多了,崔薇这才哆嗦着脱了衣裳爬上床,聂秋染将竹炭笼提了出去,又洒了些水将火给熄了,这才又拴了门进屋里来,熄了灯就看崔薇已经背转过身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