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国公府的王夫人与我提出要将你妹妹许给她一个死了正室的堂兄,你妹妹年纪现在正轻,如何能给一个重重老耋做继室?我们家好歹也是官宦之家,那冯氏也实在是欺人太甚了些!”

许氏这会儿已经六神无主了,与儿子哭了一番之后抹了眼泪便道:“不如你去求求聂秋染,你与他一向交好,若是有他从中撮合,说不得那冯氏还会忍耐一番。”

秦淮沉默寡言的坐在许氏面前,听她哭了半晌,这才道:“事关妹妹往后,我去求聂兄也成,但母亲之前开罪了他夫人,这事儿我心中也是没底的。”因为许氏之故,秦淮现在与聂秋染之间关系颇有些歉疚,这会儿听许氏要自己去求人,若不是瞧在秦淑玉一生份儿上,他也不会厚着这个脸皮去求,但心中实在是有些忐忑与羞愧,一听许氏这话,虽说答应了,但又忍不住有些抱怨:

“母亲若是一开始将妹妹许给崔三郎,我瞧着如今也不会有这样的事儿,崔三郎虽然出身低了些,但正因为这样他才会对妹妹更是一心一意”

他话没说完,许氏一听他提起这事儿,顿时勃然大怒:“你闭嘴!你妹妹好歹是知府千金,他崔三算什么东西,没有功名不说了,便是家中穷的叮当响,还是替人看铺子的,凭什么娶你妹妹,你以后这话不要再说了!”许氏虽然也想将女儿嫁得好,希望她日子也过得,但让女儿许给一个毫无身份地位的人,她却不肯。

秦淮一听她说这话,心中有些不快,不过到底许氏是他母亲,因此忍耐了一下,也不开口了。

这厢秦家母子心中焦急如焚,秦淮一面求救聂秋染,许氏则是一面慌张着要给女儿说婆家,秦淮心中隐隐担忧,他对于聂秋染虽然也曾有过两回恩惠,但母亲许氏这样一闹,本来两人之间交情颇深,可如此一来,便变得有些尴尬,聂秋染不是个好亲近的,他当年欣赏其才学与性情,好不容易花多年时间又一片真切放下身段与之相交才有了两人后来的交情,可如此一来,若是再有事儿求于他,说不得这个朋友便变得疏远了。

君子之交淡如水,好不容易得到一个知已好友,没料到如此一来却是生分。

秦淮心中有些不好受,但也舍不得将妹妹嫁给一个老人做继室,因此仍是找到了聂秋染这边,提出这事儿来。许氏则是在京中官宦之家里替女儿找婆家,原本她对于自己的女儿颇为自豪,本来是想要将她高嫁,可如今出了此事,少不得要将目标放低一些,只是仓促之间,便是将目标一放再放,一时半刻也找不出好的人选来,许氏急得心头上火,心中难免又将崔薇给怪了一遍。

 

第三百五十五章 命运

若是许氏早有准备,这事儿还好说,但仓促之间,要相看人找个人品好的,身世地位又不差,还得要年纪相当,又愿意得罪冯氏与王国公府与秦家订亲的,那是少之又少。几天下来聂秋染倒是答应帮忙说项,算是还当初秦淮的人情了,只是许氏这头没找到人定亲,便是聂秋染愿意说项,可说到底,也要秦家的闺女说亲出去才成,否则便是聂秋染愿意帮忙,也找不到借口。

许氏在定洲一带被人讨好巴结惯了,没料到进京之后便处处憋屈,先是在崔薇身上碰了壁,如今连冯氏也要来踩她一脚,许氏心中的感觉自然是可想而知。她这会儿恨得牙都痒了,却偏偏无计可施。定洲那边实在太远,许氏一边让人送信回去,一边又在京中相看,倒是忙得晕头转向。

一段时间下来,许氏身心憔悴。许家这次不肯帮忙,许氏算是尝到了滋味儿,她自诩为官宦人家出身,平日里高人一等,可没料到此时竟然在国公府面前也只得低头做人,心中的滋味儿自然是不用再提。

此时许氏焦急得上火,与之相反的,则是崔薇这段时间过得倒是不错,有了儿女,她心境多少有些不一样了,相比起从前对这个陌生时空的不确定,到现在有了儿女,她倒是觉得心里安定了下来,许氏那边来找她帮忙,她看在秦淮的份儿上,也答应了下来,本来还以为有些困难的,不过出乎意料之外的,冯氏听她一提,便很是痛快的答应了下来,崔薇让人给许氏那厢回过信儿之后,便也没将这事儿放在心上。反倒是准备给崔敬平挑起媳妇来。

她现在手中不缺银子,在京中又住了一年的时间,也算是对京中的情景熟悉了起来,后头又有罗玄撑腰,要想给崔敬平找个媳妇儿不难,多的是想着攀附权贵的人想与他们拉上关系,把女儿送过来,只是崔薇对于这样的人有些看不上,也怕惹上麻烦而已。

孩子们满完月没几日,天气渐渐便暖和了起来。只是上京这地方本来就位于北面,比起南方要冷得多,因此到了三月。也比往年在小湾村的一二月还要冷一些,屋里众人还不敢除袄子。两个奶娘与一干丫头们抱了孩子在崔薇这边玩耍,刚出生没多久的孩子可真是一天一个模样,开始时看着还小小的一团,还不到两个月的时间。才刚刚两个月的时间,便已经长得粉雕玉琢的了。

崔薇抱了女儿在手间,看她这会儿睡得正香,爱怜的忍不住拨了拨孩子的脸,那头便有丫头凑趣道:“小娘子模样长得真好,倒是跟大爷有些像。”两个孩子都像聂秋染一些。辛苦生个孩子却跟自己不像,崔薇心里也有些郁闷,一听人这样说。顿时嘴角就抽了抽。这厢几人说着闲话,气氛倒也融洽,不知怎么说的,那话题却是说到了许氏身上。

最近秦家在京里可算是出尽了名声,许氏在京中要给女儿说亲的事儿一夜之间便满京城都传遍了。出尽了洋相,挨尽了人家嘲笑。崔薇心里清楚得很。知道这是许氏被人整了,也不知她背地里是得罪了哪个人,故意如此这样整她,现在许氏嫌贫爱富的名声在京里是传遍了,一时之间她哪里还给女儿找得到什么贤婿,简直是哭得眼泪都要流干了,崔薇身边的下人对于这事儿心里清楚得很,也知道许氏之前嫌弃的那人便是崔敬平,因此故意拿了这事儿来打趣她:

“听说最近秦夫人倒是找到了一个趁心如意的女婿呢。听说是御史台中一个名陆劲的监察御使已经向秦夫人提亲,据说秦夫人那边已经是应了。”府中丫头对于这些打听消息之事倒也在行,再说秦淑玉的婚事在整个京中都传遍了,少有人不知道的,便是许多细节好些人心中都清楚得很,不过崔薇目光都放在一双儿女身上,对于秦家的事儿她又有意不想去听,因此到这会儿竟然还是头一回听到这样的说法,顿时便呆住了。

“什么?秦姑娘竟然被许给了陆劲?”崔薇在京里也住了一年的时间,陆劲的名声她倒是也听过,不过这名声可算不得是什么好名,而是有些恶名了。这陆劲本来是正德七年时的进士,为人耿直严肃,自小家境便十分贫寒,被寡母带养着长大,一中了进士之后先在翰林院呆了两年,据说其人嫉恶如仇,且十分固执,看不得一些阴私事儿,便是同僚之间有些小龌龊他也要直言,因此得罪了不少的人,最后在翰林院中混不下去了,被人踢了出来。

此人确实是有才,且又年纪不大,正德帝爱惜其人才,不忍将他发放回故里,因此便看准他性格,将他发到御使台中。本来监察御使下就是一般检举官僚与权贵等有过失之处,向皇上提出意见等,可以说是皇帝的一双眼睛。官儿虽然不大,只是个从五品的,但因能直告御状之故,因此身份倒也颇为特殊。正德帝看准了陆劲此人刚毅之极,宁折不屈,又不惧得罪权贵,且悍不畏死,本来该是个做御使的好材料,正德帝也确实没看错,可偏偏坏也坏在这儿。

陆劲为人固执,不知转弯,为人倒也刚正,不曾收受贿赂,恐怕整个上京之中,也就只有他敢称一声清白名声的,无论人情事故,他皆不与众人来往,同僚之间也并不如何熟识,且时常板着一张脸,不近人情,不管是谁被他逮着,便是一本参到了殿前,也因着陆劲此人油盐不浸之故,使得京中许多人对他恨之入骨,在上京里没哪个权贵不被他参过的,只要稍有些许差错,便是门下奴仆犯了事儿,陆劲也要上奏到殿前,弄得众人头疼无比。

正德帝开始时还惩戒了几个犯事贵族,心中对于自己决定还颇为自得,又得赏过陆劲一回,可偏偏被陆劲义正言辞的推了回去,弄得好大个没脸,这事儿在京中传为笑柄,众人背后都叫陆劲为一只黑狗,大意便是其逮着人便开咬,又铁面无私。

当今皇上也为此人头疼,陆劲不管不顾,只要对方犯错便参,有些人明明是他也要好生安抚的,有些事儿自己也要装不知道的,偏偏这陆黑面要捅出来,闹得大家都尴尬异常,更何况皇上年纪大了,只想要风平浪静,不希望整日都闹得鸡飞狗跳的,最后也不爱给陆劲擦屁股了,反倒定下了往后监察御使无重要关乎军国大事儿不得入殿的旨意来,这才使得陆劲消停了不少,不过京中众人却依旧是恨他,可偏偏此人行得正,坐得端,名声还大,又不好背后下黑手,因此对他又是无可奈何。

崔薇其实对于这人也十分敬佩,毕竟能不贪一文铜钱,且性格又不畏权贵不怕生死,她自己是极爱惜性命的,对于这样极有风骨的人倒是很欣赏,可偏偏也就坏在这儿,陆劲并没有因为她心里欣赏陆劲这样的人便放她一马,怀孕后她便被陆劲参过一本,前几日一双子女满月之时,陆劲也参她夫妇借子女满月之机收受银两等物,私结大臣,很是让崔薇咬牙切齿了一回。

“可不是陆黑面么,奴婢可是听说这陆御使如今已经是三十之数了,比起秦家小娘子大了一半不止,秦家小娘子也着实可惜了。”众人见崔薇竟然答了这话,顿时都精神一振,又开始说了起来:“不过听说其只得一个寡母,如今日子很不好过呢,现在还没娶上媳妇儿。”陆劲一生不贪污,不背后收银子,纵然住得了五品官儿该有的房舍,可一年俸禄哪里够家中花用,听说府中连本该宫中分出来的奴婢都养不起,身边只得一个跟了他多年的长随,陆母候氏现在一把年纪都得要自己洗衣做饭,生活着实凄凉,这样的人家,哪里会有人嫁进去。

几个丫头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了起来,一边说,一边就笑:“如今秦家小娘子可是走了背运,奴婢瞧她样貌端庄,性情也好,什么样的少年郎找不到,偏要说进陆家去。”这奴婢是侍候在屋里的三等丫头,她一说话,好些人也跟着笑了起来。崔薇也不拘着她们,由着她们说闲话,倒是碧枝插了一句嘴:“我瞧着陆大人也不错,他年近三十了,可偏偏家中听说还只得一个侍妾,又没有嫡长子生出来,在他这个年纪已经是不容易了,很是洁身自好呢!”

碧柳就笑:“是没钱养不起吧!”这话引得众人又是一阵发笑。崔薇神色渐渐怔忡了起来,秦淑玉那样一个天真可爱的姑娘如今竟然要被嫁给一个死板无比,且又年纪不小足以做她爹的男人,确实也是委屈了。而且陆劲此人只得一个寡母养到大,一般这样的男人尤其是像陆劲这样性格刚毅的,绝对对母亲孝意十足,而他性情又是严肃,秦淑玉那样一个活泼可爱的姑娘家嫁到这样的人家里,恐怕得要吃不少的苦头。

虽说陆劲为人正直,不过这样的人说得好听些是有风骨,有原则,可说得难听些,便是不知变通,顽固不化,他若做官儿,对百姓那是大大的好,可若是做丈夫做家人,恐怕百姓念他的好,家人却得吃苦了。

第三百五十六章 姻缘

崔薇对秦淑玉也算是喜欢,如今听她竟然只落得嫁这么一个人的地步,顿时心中替她有些叹息了起来,许氏死守着门户观念,宁愿将女儿嫁给陆劲这样明显不是良配的人,也不愿意将女儿嫁给崔敬平,就算明知秦淑玉与崔敬平两情相悦也不肯,她当还是为女儿打算呢,往后还得要再走着瞧!

晌午后没事儿都还说着秦淑玉的事情,崔薇还在替她感叹着,那头第二日秦淑玉便递了贴子过来,说是想要拜访她。崔薇倒是喜欢这个姑娘,自然没有不见她的道理,忙让人将秦淑玉请了进来,才没过几天时间,她整个人便瘦了一大半,脸色有些憔悴,早没了头一回相见时清澄透明得如同一块水晶般的样子,一身淡青色绣折枝花的襦裙非但没给她带来几分娇嫩,反倒是多了一丝暮气沉沉的感觉。

崔薇一瞧她这模样,心中也不免有些心疼,秦淑玉说来变成如今这样也跟她有些关系,若不是当日里请了她来家里做客,她便不会跟崔敬平碰上,更不见得对他生出几分好感来,后头也不会被许氏多番拿捏,她若是没动心思,不跑回定洲,恐怕大半年的时间,也早够得许氏给她精挑细选一个好婆家,她出身四品知府家,本身容貌又不差,虽然性子活泼,但却并不惹人厌恶,若是嫁个四品官儿也不成什么问题,便是再好一些也不是没有的,可她如今却偏偏只有嫁了陆劲那么一个老男人!崔薇心里都有些替她抱屈。

“崔姐姐。”这回秦淑玉一来便给她行了一个礼,眼圈儿通红。咬了咬嘴唇,这才吸了吸鼻子道:“崔姐姐,我这趟来是想给姐姐赔个不是的,之前都是因为我任性。使人娘险些给姐姐找了麻烦,都怪我。”她一边说着,一边就福了一礼。

这回再来时秦淑玉连唤她的称呼都变了,虽然也亲昵。但却不像以前唤她时那样亲近,崔薇心中也觉得有些遗憾,但仍是摇了摇头,赶紧让她坐了下来,又吩咐下人端些点心吃食。以前秦淑玉是最爱这个的,现在听崔薇这样一说,却是勉强摇了摇头:“虽说崔姐姐一片好意。我不该拒绝的,但我实在也是吃不下。”她坐了下来,身边两个丫头便是站得远远的。但有两个婆子却是虎视眈眈的望着崔薇。像是深怕她要说什么一般。

秦淑玉勉强提了提神。一边就道:“我有话要跟崔姐姐说,你们先下去吧!”

那两个婆子一听她这样说,顿时眼中便闪过怏怏之色。连忙陪笑道:“夫人命奴婢们跟着小姐,可是寸步不敢离。夫人的话奴婢们不敢不听,还望小姐宽恕一些!”

崔薇一下子便听了出来,这两个人是过来名义上是侍候秦淑玉,可实则是来监视她的,没料到许氏竟然做到了这样的地步,顿时心中更加怜悯秦淑玉,却见她冷笑了两声,见那两个婆子不走,一边就靠近了崔薇一些,也不避讳,直接就问道:“崔姐姐,崔三哥最近还好吗,我好些日子没见着他了,你也看到了,我娘现在派人成天跟在我身边。”

本来还天真单纯的少女,这会儿脸上竟然露出死气沉沉之色,问到崔敬平时,她眼睛亮了亮,那头崔薇还没有说话,那两个婆子便已经连忙道:“小姐,你可不能问外男,如今你也是要成婚的人了,让人传了出去要被说闲话的。”

“你们两个要是不肯老实站着,非要如此多话,便出去!否则不要怪我不客气了!”秦淑玉本来就是故意当着两人的面问的话,这会儿听她们教训,顿时就冷笑:“我就偏要问,反正我娘现在要将我嫁人了,我不信她肯让别人知道!”她这是吃准了现在许氏拿她没有办法,两个婆子心中也清楚,没料到秦淑玉竟然狠下了心,顿时都有些尴尬。秦淑玉喝完了她们这一句,这两个婆子也不肯再隔得近些了,反正远近这位姑娘都要说,又何必留下来听她说了自己尴尬不说,还难堪?

这两人老实退出去了,秦淑玉原本脸上的冷色这才突然一垮,忍不住这才眼圈儿一红,抽了两口气道:“崔姐姐,我不想嫁那位陆大人,我,我”她说完,抬起一双泪意盈盈的眼,一边哀求似的盯着崔薇看。这段时间她原本圆润饱满的脸蛋儿一下子瘦了许多,看起来清丽了不少,眉宇间添了些轻愁,下巴都瘦得尖了,看得让人心里怜爱不止,崔薇也有些难受,伸手拍了拍她手背,秦淑玉一下子就投进了她怀里,一边就哭了起来:“崔姐姐,我喜欢崔三哥,我想嫁给他,我不想嫁给别人”

她声音里带着些许绝望与哀求,崔薇心中不由发酸,连忙下意识的伸手就在她背上轻轻拍了两下,一边哄道:“好好好,你不嫁你不嫁。”秦淑玉这小姑娘确实惹人喜欢,她本来也觉得陆劲不见得是她良配,这会儿听她明明白白说了喜欢崔敬平,崔薇也有些犹豫了起来,咬了咬牙才道:“但我三哥并没有功名在身,秦夫人瞧他不上,你往后嫁他,说不得不能像以前一般,人家看到你便讨好着你”

“我不怕的!”秦淑玉一下子抬起一张盈满了泪水的脸,飞快的摇头,那温热的泪珠随着她的动作,甩得四处飞溅,那情景看得人心疼,崔薇想到崔敬平的心意,虽说也怕往后崔敬平娶了秦淑玉许氏那关难过,不过这会儿看到秦淑玉的样子,又想到她往后若是嫁了陆劲说不得还得要吃些苦头,因此便下了决心:“若是你娘往后因此而为难你们,瞧不上我三哥呢?”

“那我愿意随三哥走远一些,去,去临安城,去村里。”秦淑玉一听崔薇这语气,顿时眼睛就亮了起来,一边坐直了身子,一边便抹了抹眼睛,露出笑容来,似是有些激动得语无伦次的样子:“我们离远一些,我,我以后,我娘便看不到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以后有,有大哥,有大嫂”她语气急促,但崔薇却是听明白了,顿时犹豫了一下,心中挣扎片刻,终究不忍见崔敬平失落,依旧点了点头。

秦淑玉一看她点了头,顿时松了一口气,拉着崔薇,又哭又笑,好半晌之后才平息了下来。她这会儿得了崔薇承诺,顿时心中欢喜,也不像之前一般又沉着一张小脸了,反倒恢复了几分以往的娇态,拉着崔薇的手说个不停,快到傍晚时,秦淑玉本来想留下来再多呆一会儿的,可是那头许氏却是像深怕女儿被崔薇拐走一般,连忙就亲自过来接秦淑玉回去。

崔薇也懒得理许氏这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不过一想到自己答应秦淑玉的事儿,顿时忍了许氏那张令人不快的脸,一边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来:“秦夫人且留步!”

许氏本来拉了女儿便要走的,这会儿一听到崔薇喊她,顿时身体一僵,想到秦淑玉在这边呆了许久,也不知两人说了些什么,顿时便有些警惕,还没开口,崔薇又道:“秦夫人请借一步说话!”许氏瞧她这模样,顿时心中有些不快,回头看了女儿一眼,却见秦淑玉低垂着头,只露出一个黑色的头顶,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许氏心中顿时更加不满,但好歹想到崔薇在王夫人的事情上帮过自己的忙,叮嘱女儿在这边等一下自己,这才随着崔薇进了内室,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道:

“不知聂夫人唤我进来,可是有什么指教?”

崔薇看她神色僵硬,一副防备有加的样子,顿时叹息了一声:“秦夫人,我知道你也是为女儿好,希望她嫁得好一些,可我也不忍秦姑娘跟我三哥难受,便想与秦夫人说几句话!”

“不可能!”许氏一见她这模样,又提出了崔敬平,顿时勃然大怒,还没有开口,崔薇却不理她说话,只是将声音又提得更大了一些:“我三哥是没有功名在身,也没入仕,做不了官。可他也有银子,若是秦夫人同意他们这桩婚事,我会给他两万两银子,使他自己欢喜过一辈子!我有夫君弟弟,往后也会帮衬他一些,便是没有地位,也没哪个比得过他。而且我三哥对秦姑娘一往情深,往后必会好好待她,不纳妾与通房!陆大人虽好,但年纪到底大了,家中又有寡母妾室,不可能只守着秦姑娘过日子,秦夫人若当真是心疼女儿,应了这桩婚事,往后我夫君与弟弟也会对秦家拂照一二,令公子的婚事,若秦夫人看中了哪家贵女,我也必从中出力!”

许氏本来好几次想要开口,却都被崔薇打断,心中不由又气又急,怒气交加之下崔薇根本没给她说话的机会,便一下子将自己要说的话全说了出来。许氏听着开始时还有些气恼崔敬平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但听到后来时,顿时心中却有些犹豫了起来。她虽然也心疼女儿,认为女儿若是嫁了出去能给自己家带来些好处,可说到底,她最看中的还是儿子,若是真如崔薇所说,她要是能给儿子撑腰娶个媳妇儿,那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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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更~~

第三百五十七章 抱养

一见许氏态度已经有些犹豫了起来,崔薇心中不由自主的也松了一口气,又接着道:“秦夫人请想想,秦姑娘心悦我家三哥,若是勉强将她嫁出去,恐怕心中带着怨气,过得也不快活,本来是结亲,如此一来,岂不是结仇了么?”许氏心中其实已经有些意动了,但却又不甘心就这样顺了崔薇的意,到底崔敬平地位实在太低,因此听她这样讲,便有些不服气:“哪个女人不是这样过来的,偏她要挑,成婚之后时间长了,生儿育女了便死心了。”她这话带了怨气,语气又冲,崔薇心中也有些不舒服,说句难听的,今日这事儿可是许氏自己的姑娘提出来的,又不是崔敬平来求了她说的,许氏这样做崔薇心中有些不舒坦,脸色便冷了下来。许氏瞧她这模样,心中也有些忐忑,深怕自己态度不好真将儿子往后的前程给顶了,因此犹豫了一下:“聂夫人,也不是我不信你,只是崔三郎地位实在是太低了一些,我也只得这么一个宝贝女儿,自然希望她过得好。”

这话便是已经表达了她心里头已经有些意动的意思,崔薇当然是听了出来,知道许氏现在不过是想与她讨价还价一番,好得到些好处而已,顿时就叹了口气:“那依秦夫人之见,要怎么样才认为是秦姑娘过的好的?”

她这样直白的问话,许氏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她虽然也愿意用女儿换些好处。不过像崔薇这样直接掀开了来谈,还是多少令她有些不好意思,不过想了想她跟崔薇之间发生了这些事儿,要丢人面皮早就该丢了个干净了。因此听崔薇这样一说,心里的尴尬感退去了之后,便直言道:“我也不瞒聂夫人说,我儿的婚事便不劳聂夫人操心。其实早年我便与他瞧中了我娘家的侄女儿,但我儿今年却是考中了进士出身,若是聂夫人真心帮忙,不如求长平候爷替他谋个职位”

罗玄如今很是得势,背地里有人说他是太子爷如今的心头好,太子正是往后的国君,不知有多少人想巴结罗玄,走他这条捷径,但罗玄哪里是如此好相与的。此人阴狠毒辣。常人既想讨好他。却又怕他得很,短短一年时间便已经凶名赫赫,众人哪里敢贴过去。因此才有人来讨好崔薇的事儿。许氏想替儿子讨个职位,便是不想让崔薇帮着娶媳妇儿。她疑心甚重,深恐崔薇有什么阴谋,因此便提了这样一个折中的法子。

当初秦淮虽然考中了一个进士出身,但现在却没能进翰林院,反倒只有在京中等着谋缺,若是朝廷在缺人的情况下,他有可能被起用,但起点也最多从知县做起,恐怕没什么好出息,如今朝廷每隔三年便开一次会试,每年都有三甲人选,他这样的进士出身运气好些的便能谋个官职,运气不好,便是做个县令,一辈子不挪窝都有可能。许氏重视儿子,当然不希望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因此才提出这样一个折衷的办法来。

“既然秦夫人有心成全,我会与我弟弟说一声,改日我便找人上门提亲,既然已经都是亲家,秦夫人不如留下来用膳吧,也好让咱们亲近亲近。”

许氏一听她现在便要让自己便答应了秦淑玉的婚事,心中不由有些不情愿,深恐崔薇过河便拆桥,到时反悔。崔薇看出她心中的想法,也不留她再吃饭了,冷冷便道:“我说话自然算数,莫非秦夫人以为我信口雌黄?”

“当然不是!”许氏干笑了两声,也看出崔薇不快了,连忙便道:“哪里是信不过聂夫人,只是以为聂夫人会与状元郎商议一声而已。”

那不也是同样不信任自己的态度么?崔薇也懒得与她多说了,忙送了许氏出来,外头秦淑玉等得心中着急,也不知道事情成不了成,只是看母亲脸上隐约的笑意,不像是与崔薇翻了脸的样子,又看崔薇冲她眨了眨眼睛,顿时一阵狂喜,连忙便道:“娘,你们出来了!”

这还是她这段时间以来头一回唤自己娘。许氏心中酸涩,看女儿这样子,想到自己前段时间逼她嫁人时她一声不吭的情景,心中也不免有些心疼,本来对于将她嫁给崔敬平还有些不甘,这会儿心思也散了些,想到如今崔薇的声势,就连心中最后一丝不情愿也散了大半!反正女儿自己喜欢,崔薇又说了要给崔敬平银两补贴,往后有罗玄背后瞧着,想来自己女儿也确实过不了苦日子。许氏一念及此,也不拿乔了,直接便道:“聂夫人,我这女儿往后便要靠你多加照顾了,只是你答应了崔三郎的事儿”

“秦夫人放心就是,不止如此,我自己还再添五千两给我三哥做聘礼,必不会让秦姑娘失了脸面!”崔薇既然多的银子也出了,自然不会再在乎这点儿小银子,连忙便开口道。许氏心中当然更加满意,点了点头又道:“但有人好意与我以及陆家做媒,我之前一时想左了,便犹豫了一番,如今名声出来了,往后若是陆御史找上门儿来,还望聂夫人多加担待一些。”

崔薇叹了口气,又点了点头,许氏这才心满意足了,回头便看着已经欢喜得傻呆住的女儿:“这下子你满意了吧!”

秦淑玉这会儿也不害羞,连忙点头,惊喜得眼圈儿都红了。虽说不知道许氏是怎么被崔薇说服的,但她现在当着自己的面儿都提这事儿,显然已经是确定了下来。她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是有些后怕,忍不住哭了起来,扑进了许氏怀里便哽咽道:“还是娘心疼女儿。”

许氏瞧她这模样,忍不住想骂她几句,但到底是自己生的,也舍不得,又说了几句,这才告辞出去了。

晚间时候聂秋染回来时崔薇与他说了这事儿,毕竟是要拿出两万五千两银子,虽说借一双儿女满月酒时的缘故收了不少的银钱,恐怕已经有五万两左右了,但一下子拿出这么多,她又是自作主张,仍是担忧聂秋染会舍不得,因此说这事儿时脸上都带了些紧张。

“三郎也是我瞧着长大的,又是你的三哥,你只管去做便是了,往后我的一切都是你的,又怎么会反对?”聂秋染将妻子拉进怀里,一边拍了拍她的背,一边便宠溺道。

虽然早知聂秋染对自己好,但此时听他连如此多银子都一下子便大方答应了,崔薇心中也是有些感动,自然歪在他怀里。两夫妻说了阵体已话,还没有吃晚膳时,那头聂夫子也跟着便过来了。

如今孙氏被赶了出去,聂夫子却并没有过得有丝毫失落的意思,反倒是最近没了个孙氏在一旁碍着眼,他提了两个容貌秀丽的丫环做妾,如今日子过得倒是逍遥快活,前半辈子时将心思都放在想要让儿子出息的情况上,倒没什么心思顾得上儿女私情,如今儿子有了出息,他才开始真正享受起生活来,不像以前一般成天对着孙氏那粗鄙婆子,反倒现在还有了两个丫环侍候,日子不知过得比以前有多美。

崔薇因为之前聂夫子让自己打掉孩子一事心中还有些疙瘩,看到聂夫子时神色有些淡淡的。聂夫子也不以为意,一坐下来便直接道:“你们两个年纪还轻,有时难免疏忽,我今儿过来是想与你说一件事情的。霖哥儿不能养在妇人之手,我准备把他抱到我那边院子去,也好时常教导,往后成为一个有出息的!”他直接将这话给提了出来,崔薇本来不欲理他,可却不料到他竟然说出这样的话,顿时险些跳了起来。

“不劳公公费心了,我儿子现在年纪还小,哪里离得了。”霖哥儿是崔薇儿子新起的名儿,女儿则是由聂秋染取名娇,意是娇生惯养的意思,夫妻俩对一双宝贝子女看得跟眼珠子似的,现在聂夫子一来便提出要将儿子抱走,那无疑于要生生将崔薇心也跟着扯去一半般,哪里能容得他如此,自然是一开口便直言拒绝了!

聂夫子一听她语气生硬,顿时眉头就皱了起来,脸上有些不快:“妇人之见!荒唐!”他喝了一声,这才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倒缚着双手,狠狠盯着崔薇便道:“妇人头发长,见识短,你瞧瞧聂秋文,当初被孙氏养成什么德性,我的孙子,我自然要好好教导,这事儿我说定了,你们不要再提了!”

崔薇一听他这话,顿时大怒,聂秋染脸色也跟着冷了下来,还没有开口,外头便突然间传来回报的声音:“回大爷夫人,二爷来了,如今已在院子外!”

几人愣了一下,就连聂夫子也忘了之前说要抱孩子的事儿,脸色一下子便阴沉了下来。下人口中所说的二爷便是聂秋文,不知道他怎么会来了,崔薇也觉得有些意外,聂秋文被分了出去与孙氏一块儿单过,已经一个多月的时间了,下人们不知道其中的龌龊事儿,他一回来,当然不会拦着他,难怪直接这会儿都能到门口了。

PS: 第二更~~感谢的话晚上单章传~~~

第三百五十八章 未死

聂夫子脸色有些不大痛快,一看到这个二儿子,便像是想到了当日孙氏所说的给自己戴绿帽子的事儿,而且一戴便戴了多年!不管孙氏说的是真是假,可那事儿都像是一根刺卡在了聂夫子喉头间,便是聂秋文真是他儿子,他现在也恨不得聂秋文去死,免得他一想到聂秋文的名字,便想起这耻辱来。

“他来干什么!让他滚出去!”聂夫子顿时暴跳如雷,险些跳了起来,指着外头便厉声喝道。只是下人们听了他的话却没有动,反倒都将目光落到了聂秋染身上,聂秋染并没有像聂夫子一来便怒不可遏,反倒冷静召了人进来些问道:“他来干什么的?”

“回大爷,二爷说是有要紧的事儿进来好说与您和夫人以及老太爷知道的呢。”这婆子回了话,那头聂秋染也不知道聂秋文是来干什么的,他想知道聂秋文心里的想法,自然也不顾聂夫子的冷脸,让这婆子出去将人给带进来。

“我跟你说,可不能再让他住进来!往后不准他再踏进这边一步,也不准再与他多加接触!”聂夫子心里怒火滔天,不由态度强硬的冲聂秋染吩咐了一句。但聂秋染哪里会听他的话,聂夫子气得要死,却拿他没有办法,只得回头恶狠狠的盯着崔薇:“你听到了没有!”

崔薇心里厌烦,冷冷便看了他一眼,虽说她也对聂秋文很是失望,也知道聂夫子的心情,不过刚刚还说过要抱走自己的儿子。如今又是这么一副态度,这家还不是他的,聂夫子凭什么以为自己会听他的话?

儿子儿媳没一个肯理自己的,聂夫子顿时气得胸口儿闷疼。却是拿这两夫妻没有办法,这两人不听他的,聂夫子自己又是靠着儿子才有如今地位,聂秋染又不是性情软弱能由他拿捏的儿子。反倒他很是强势,自小以来,聂秋染无论是做什么事情,聂夫子不止是对他指手划脚,反倒处处要受制于他,此时见这两人不听自己的话,聂夫子铁青着脸,一下子又坐回到了椅子上。

外头聂秋文很快跑着进来了,一个多月没见。他瘦了不少。身上穿着一件淀青色薄袄。下摆被他撩着跑得飞快,虽说这身衣裳在小湾村时看来已经是极好的了,但聂秋文之前过过好日子。因此这身旧袄子看起来便显得有些落魄了。估计外头有些寒冷,他一进来便跺了跺脚。又呵了呵手,抬头看到屋里聂夫子也在时,顿时脸色就凝固住了,眼里闪过一丝愤怒之色,低声唤道:“爹,你怎么也在这儿。”

聂夫子本来此时心中便恨他,一听他说这话,顿时就冷笑了起来:“我怎么不能在?你已经不是这边的人了,你过来干什么?”他说这话时语气显得有些急促,显然心中还带了气。聂秋文没料到自己一来聂夫子便对他是个这样的脸色,顿时愣了一下,接着心里就勃然大牛自己也是聂夫子的儿子,从小他对自己动辄打骂便是了,因为自己没有出息,不像大哥一般*读书,聂夫子自来便对他横挑鼻子竖挑眉的,每回打他时都没有留手,那也就罢了,聂秋文自个儿心虚,他不是读书的料,自小又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要靠聂夫子养活,他愿打自己便要忍着。

可如今的情况是聂夫子睡了自己的媳妇儿,这老不修的沾了孙梅,他凭什么现在对自己还是这样一副态度?聂秋文这会儿心里的火气腾的一下子就涌了上来,也顾不得要与聂秋染说话了,看着聂夫子便气愤道:“爹这话是什么意思?这家里是大哥的,我也有一份儿,我怎么就来不得了?之前一声不吭将我给赶走便罢了,我如今只是回自己的家,为什么来不得?爹就算是要偏心,也不能如此偏,这家里大哥大嫂还没赶我走呢!”

两人一句话不对,顿时便气氛紧绷了起来。聂夫子听了聂秋文这话,恨不能拿了东西将这小畜生给活活打死,只觉得心中气得慌,偏又不能直说孙氏给自己戴了绿帽子,那也实在是太没脸了些,往后如何有面目去见人?他这会儿恨不能将聂秋文与孙氏两人生吞活嚼了,又听他说这房子竟然他也占一份儿,顿时心中便如同吃了一只苍蝇一般的恶心,聂秋文话音一落,他便厉声道:“你给我滚出去!我与你已经断绝父子关系,从此再无往来,你要是再敢进来,我便立即报官抓你!”

聂秋文本来以为自己不提孙梅的事儿,但聂夫子心中也该有数的,可此时他竟然敢说这样的话,顿时不由大怒,又听他还威胁自己,聂秋文也忍不住了,瞪了眼睛便道:“爹该不会真忘了孙梅吧?爹这样*名声的人,莫非想让人家知道”聂夫子听他口口声声的唤爹,哪里还能忍受,大喝道:“你给我闭嘴!我不是你爹,你那贱人娘养了你这么一个”他话没说完,聂秋染皱着眉头便打断了这两人的话,冷淡道:“聂秋文到底是过来干什么的,莫非过来就是为了吵架?”

虽说聂夫子为人功利现实了一些,可他至少还站在自己这边,多少要为自己考虑,而前世时聂秋文给聂秋染的印象可并不怎么好,虽说重活一世回来,许多前世的事情都已经改变了,但心结是已经多年的,又不是朝夕间便能改得了的,聂秋染以前强忍心中厌恶便罢了,可此时聂秋文有可能并不是他弟弟,想到前一世时自己的家产便落在了这样一个人手中,最后不知道孙氏要怎么笑了,聂秋染心中便一股戾气升了出来。

没有料到就连聂秋染现在对自己也是如此的冷淡,聂秋文不免有些委屈:“大哥,我过来自然是有要事儿要和你说的。”他说完这话,见聂秋染神色不为所动的样子,从小也是当了十几年兄弟的,聂秋文对这个大哥性格也是极为了解,深怕自己不说等他又让自己出去了,也顾不得心中委屈,连忙便道:“大哥,你猜我见着谁了?我见着聂明了!”他说完,满脸的兴奋之色:“本来黄桷村我以为之前发生了瘟疫,人早该死绝的,谁料聂明她竟然没死,还活在人间,她在一个馆子里挂了牌子,嘴也哑了,不知怎么的,若不是她见着我时激动了,我还真没将她给认出来!”聂秋文还在这边有些激动的不停说着,那头聂秋染却与崔薇交换了一个眼色,两人心中都捉摸了起来。

当初罗玄说捉了聂明上京,又说全村没留一个活口时,崔薇隐隐就猜出恐怕罗玄干了什么好事儿,不过她却不敢往深了想,毕竟一百来条人命,若是当真被罗玄杀了个干净,那这杀孽造的也实在太大了些,只是她虽然不敢想,不过心中却隐约是知道了。聂秋染不用说,有了前世时的经历,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只是他没有料到,罗玄竟然留了聂明的性命,将她毒哑了卖到了那胺臜地方去了!

“是真的大哥!”聂秋文本来极其激动的说了一句,本以为聂秋染也会跟自己一般激动的,毕竟大家都以为聂明死了,可没料到如今她不止是好端端的活着,而且还出现在一个那样的地方,也实在是令聂秋文太激动了些,连孙氏也没告诉,急急忙忙便朝聂秋染这边跑过来了。

“你在哪个地方见到她的?”聂秋染脸色平淡的问了聂秋文一句,聂秋文见他对自己消息有兴趣,顿时便眼睛一亮:“是在桂坊道子胡同那边儿一个馆子里”他话未说完,便看到聂秋染皱起的眉头,顿时才想到自己说了什么,忙住了嘴,有些忐忑不安的看了聂秋染一眼,小声解释道:“我只是过去瞧瞧热闹的,哪成想就看到聂明了”桂坊道子胡同后头的馆子几乎都是暗娼窖,里头的妇人大多都是姿色平庸,有些还是在一些楼馆里已经失了颜色的粉头,年纪大了之后便只有去那样的地方,自卖其身。

一般因为身价便宜,渡一晚只消几十铜子儿便可以,很是适合一些贩夫走卒等前去光顾,聂秋染前世时可是知道那样的胺臜地儿,刚刚时便已经想到了聂明恐怕是被卖了那样的暗馆,如今听聂秋文这样一说,他自然更是确定。

那头聂秋文还在絮絮叨叨的解释着,说自己不是有意要去那边的,事实上他说的也是真话。若不是手里没银子,而他又没媳妇儿,憋得慌,如何会去那样的地方?早便去那些大点儿的楼馆找颜色好些的姐儿了。可就没料到,聂秋文这样一去,竟然在那儿碰到了自己的亲姐姐,刚刚只顾着激动了,现在聂秋文想起来才觉得有些尴尬无比。

“我瞧着聂明那模样像是在让大哥你救她出来,接她回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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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九章 叙话

聂秋文说完这话,聂夫子便觉得有些不对劲儿,连忙便问道:“什么桂坊道子胡同的馆子,那是何地方?她在那儿做什么?”

“聂明如今遇人不淑,被人卖进了黑窖子里,如今日子过得极苦”聂秋文听聂夫子问话,连忙便解释了一句,他本来性格虽然有些浑,但却不是个记仇的,这会儿就忘了之前还跟聂夫子在吵架,立即便将那暗馆子解释了一遍:“里头的妇人大多都是年纪大的,在青楼姿色不好了才在那地方,价钱也便宜”

他话未说完,聂夫子已经气得脸色铁青,一下子重重拍了手边的案几,厉声道:“荒唐!我聂家的子孙如何会出现在那个地方?聂明早在一年前便已经在黄桷村患了瘟疫死了,如何会在那个地方丢人现眼!你休要胡说,要是再败坏咱们聂家名声,信不信我打死你!”

聂秋文本来以为自己这样一说,聂夫子说不得便要赶紧使钱将聂明给接回来,没料到他竟然根本不承认聂明这个女儿,顿时就有些傻住了:“爹,她就是大姐啊”

“你给我滚出去!”聂夫子听他还在这样说,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四处望了望,找了个茶杯便迎头朝聂秋文砸了过去,一边砸一边骂。聂秋文招架不住,连忙狼狈的便低了身子就开跑,嘴里一边还有些不服的嚷嚷着,说那就是聂明,气得聂夫子更是火大,追着他打出去了!

这两父子一走,屋里顿时清静了下来。幸亏聂秋文今日过来了,否则说不得聂夫子还要闹着想抱自己儿子的事儿,崔薇哪里会容他如愿,此时见他一走。顿时才觉得耳朵清静了些。

但聂明的事儿也不知道是真是假的,若是真的,恐怕与罗玄脱不了关系。可惜聂秋文当初虽然无所事事了些,人也嘻皮笑脸的,可不知为什么,现在竟然学会了逛青楼的恶习,与当初年幼时的表现比起来,也实在大大出乎人的意料之外了些。

“聂大哥,若你爹当真生出了要将霖哥儿抱走的心思,我可是不得依的!”虽说是两夫妻。但丑话总也要说在前头,与其让事情发生时再与聂秋染闹,倒不如现在一开始便说得好好儿的。聂秋染自然知道崔薇心中的担忧。他便是没有前世时的经历,聂秋染的性格也不可能会容忍儿子再走上自己的老路,因此听崔薇这样一说,他顿时就笑了起来:“你放心就是,这事儿交给我。保管 他抱不走霖哥儿!”

对聂秋染的话崔薇还是很相信的,因此听他这样说,也就点了点头,不再将心思放到这边,转而说起今日聂秋文过来的事情:“今儿聂秋文来说瞧见聂明了,是真的还是假的?”

这事儿聂秋染心中清楚得很。那是罗玄一惯的手笔,他惯*以其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聂明当日对他不好。如今落得这个下场也是可以想像的。但他却并不想再说出来污了崔薇的耳朵,只哄了她睡觉,也不再提这事儿了。

说来也巧,昨儿才说着聂明,第二日罗玄便过来了。他已经有一段时间没再过来自己这边,照理来说罗玄外表狠戾。可其实心中是一个极度没有安全感的人,又性情多疑,他若是在京中,崔薇本来还当他会时常过来看自己才是。可偏偏他不止是没有常来,反倒是极少过来,这一趟过来时,不知为什么,崔薇总觉得他身上像是笼罩了一层血腥味儿般,罗玄眼睛里都似是闪烁着妖冶的血光,看人时不由自主的便让人胆寒。

他一到来,屋里的下人们个个都开始身体哆嗦了起来,显然心中都是怕他得很。崔薇也见不得下人们看罗玄如同见了阎王一般的神情,干脆将下人们赶了下去,大厅之中便只剩了姐弟两人。罗玄一来便从怀里拿了一个锦盒出来,一边与崔薇递了过去,一边就道:“姐姐之前生孩子我还没来得及过来,这是给姐姐带的东西,姐姐先收捡着!”

盒子中装着一对龙眼大小的明珠,一看便莹润异常,装在锦盒之中,衬着里头那淡紫色的缎子布,像是珠子也闪着紫色的光泽一般,极为眩目美丽。崔薇有些吃惊的将珠子取了出来,入手便感觉到一阵温凉,拿在手中带些许些重量,可是却闪着极淡的粉紫色光彩,看着十分耀眼。

“这是哪儿来的?”*美是人之天性,崔薇也不例外,看了这东西,不由有些新奇的仔细打量了两眼。罗玄看她喜欢,一边就讨好的凑了过来,一边道:“这是上回北戎国进贡来的,说是紫玉明珠,正好一对,我替姐姐讨了过来,正好姐姐可以做成一双首饰,必定好看!”罗玄一边笑眯眯的看了崔薇一眼,一边又将盒子里的另一颗紫玉明珠取了出来拿在崔薇头上比划着,一边就笑道:“宫中有手艺非凡的匠人,不如我拿回去替姐姐做好了再送来吧!”

女人家在罗玄看来都是喜欢这些东西的,他幼年时便进宫,从一个微不足道人人都可踩死的小太监,到如今的情景,他对于察言观色有一套本能的敏锐,知道宫中众妃嫔都喜欢这些首饰,他正好讨了这个东西出来送给崔薇,此时看她笑着,罗玄就知道自己是送对了,不由就笑了起来。

崔薇本来刚想推辞,这东西一看便不是普通物件儿,只是她话还没说出口,那头罗玄已经将一双紫玉明珠又收了起来塞回了怀里,崔薇也没去管这个,反倒是想起了昨儿聂秋文说的事情来,连忙就道:“昨日里有人过来说,好像是看到聂明了”

罗玄本来脸上带着的亲昵笑意听到聂明的名字时,顿时倒是便冷了下来,眼睛里迅速堆积起风暴,表情一下子就变得有些阴森:“她竟然还没死?果然如她所说的,贱人命长!哈哈哈!”罗玄说到后来时,阴阴笑了起来。他这神情阴戾如鬼畜,崔薇倒是不觉得害怕。反倒是有些心疼,也跟着朝罗玄身边坐了下来:“小石头,她是不是你送到馆子里头的?若是她对你有害,不如我,我让聂大哥帮忙,将她送出京城去!”

虽说聂明原本从好端端的一个姑娘家落到如今成为迎来送往的欢场中人也是令人同情,不过相较之下,崔薇自然更关心罗玄一些,虽然聂秋染没有明说,但她隐约能猜得到。恐怕黄桷村的灭亡,以及聂明的遭遇应该是与罗玄有关,她不愿意这事儿暴露出来给罗玄惹来大麻烦。两相权衡之下,自然便要偏向罗玄一些。

“姐姐不要担心。”罗玄听到崔薇说话时,顿时吃吃的笑了起来,少年清秀俊俏的脸上露出几丝妖娆之色来:“黄桷村就是我灭的,聂明也是我送进馆子中的!她当日竟然要送我进小倌儿馆。如今我便要让她也来尝尝这样的滋味儿,我可是要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呢!要这样便让她出了京,那不是便宜了她!我要让她不得好死!如今不过是让她先吃些苦头而已,我要等她绝望之时,挖了她的眼睛。割了她的舌头,砍了她的四肢!让她永世不得超生!”

罗玄说到此话时,脸上还带着阴森可怖的笑意。他在崔薇面前一向都是亲昵中带着讨好依赖的神情。崔薇还是头一回看到罗玄这样凶恶如鬼畜的样子,难怪外头罗玄凶名如此盛,也不是并无关系的。可奇怪的是崔薇虽然知道罗玄性情狠戾,但不知为何,她却并不害怕。像是知道罗玄纵然对别人再狠,也不会伤害自己一般。罗玄话一说完。原本一双充满了血光与杀气的眼睛才又渐渐恢复常态,一边就看着崔薇的脸,有些着急道:“姐姐是不是吓到了?我永远不会伤害姐姐,我要保护姐姐,谁敢与姐姐为敌,我便要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罗玄说完,讨好的拉了拉崔薇袖子,一边就摇了摇。

明明知道他此时早已经不是小时候的模样,但不知为何,崔薇看到他这神情时,心中却不由有些心疼。罗玄性情是狠戾了些,但这也是与他之前的经历有关,怪不得他,聂明要将他卖成一个小倌儿,那便是比要了他命还要恶毒,逼得他自勒成太监进宫,也不知道当初吃了多少的苦头,崔薇哪里会怪他,见他这模样,一边就伸手拍了拍他手背,一边轻声道:“我不怪你,只小石头,我怕这事儿被人知道了,到时对你不利!”聂明也算是咎由自取的,当初若不是她自己先生出了歹毒心思,将罗玄逼到了这样一个地步,如何会造成她如今的恶果?罗玄一听她说不怪自己,顿时松了一口气,接着露出一个欢喜纯净的笑容来,一边就将自己的脸搁在了崔薇的手上,一边轻声道:“姐姐,你知道么?当初我娘还生了一个妹妹,但聂明却是将她给滃死了,聂明自己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她该死的,姐姐!”

“我知道,我知道。”崔薇知道他是怕自己怪他,又一连声说了好几句,那头罗玄才真正放心了下来。

PS: 第一更~~

第三百六十章 不信

“聂明我已经将她毒哑,她口不能言,手不能写,如何会说得出话来,姐姐放心便是!更何况便是她说了,我也不怕!”罗玄扯了扯嘴角,又安慰了崔薇几句,那头宫中又有人过来说是奉太子命令,要接长平候回宫去!好不容易难得见他一趟,可偏偏每回一来太子便急忙将他召回去,崔薇心中有些不满,强忍着不舍将罗玄给送走了,晚上忍不住就与聂秋染多说了两句:“小石头好不容易才过来一趟,可偏偏一来便又被召回去了。”

聂秋染看她有些郁闷的样子,不由吃味:“罗玄并不止是他表面上那般而已,他要做的事情不少,太子一些不方便做的事情,都得由他去做,并不是他不想过来看你!”前世时罗玄手中势力不少,大多都是替太子也就是后来的皇帝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事儿,其实罗玄前世时权势滔天,除了他与太子间暧昧的传说之外,其实更重要的,是他自己手中掌握着一支能助太子办事儿的势力。

如今这一世罗玄的出现与崛起比前世时早了不少,他不像前一世时能有足够的近十年时间慢慢部署,如今他既然一心为崔薇,又想要替她做事,要往上爬,得到更大权势保她,自然要付出的努力便是更多!

事实上许多时候他不是在宫外替太子办事儿,便是受伤之后归来在宫中养伤,外头名义上与人说是侍候太子离不得身,其实他不过是不想让崔薇担忧他而已。

罗玄一个并无血缘关系的弟弟都尚且如此努力,聂秋染自然不甘于落在他之下。聂秋染前世时手掌大权习惯了,以前窝在小湾村中一时蛰伏便罢,如今既然进京,他自然也要做出一番势力,至少不能落于罗玄之下。自己的媳妇儿,可不想次次都要靠罗玄来保护!这也是孩子出生之后,他每日都在忙碌的原因。在翰林院中他恐怕呆不足三年了,因这一世与前世时不同的变化,当今皇上又病体不堪管事,自然不能再任他为官。此事一开头还得靠罗玄来做助力。

聂秋染并不是一个拘泥死板的性子,并不会认为自己靠罗玄为官有何伤自尊的,官场之中,本来就该官官相护,更何况罗玄又并非外人。如此后两人相扶相持才好。

崔薇也是聪明,一下子就听出了聂秋染话里的意思,顿时心下便是一沉。她听出聂秋染话中是说罗玄恐怕干的都是危险事儿。不由心里一紧,也不知道再说什么,一宿都没怎么能睡得着。第二日时聂秋文却又过来了,他一来便朝崔薇讨好的赔个笑,一边拱了拱手道:“大嫂。我娘得罪您了,但求大嫂不要与我一般计较。上回过来说了聂明的事儿,我怕大嫂心慈,已经先一步将她给救出来了,我已经将她给带了过来,此时正让外头丫环们侍候着梳洗。立刻便来见大嫂”聂秋文这段时间苦日子是过惯了,孙氏此人被两个女儿侍候着过了一生,又是秀才娘子。村中哪个人不好好儿的哄着她,伴着她,可聂夫子偏偏对其极为冷淡,这令孙氏心中酸苦。

本来她还以为这已经是世间最难受的事儿,可没想到这一分出去。两母子风光不在,且上顿不接下顿。连吃的都没有着落,十分困难,孙氏还时时害怕自己做的事情让人知道,见天对儿子的追问不敢回答,才知道世间最痛苦的事儿,便是心里煎熬,却又没有半分银子在手。什么心里难受与否,也得要手中有了银子,又能吃饱喝足才有闲功夫去想其它的!

崔薇一听到聂秋文直接将人给救了出来,她又想到昨儿听聂秋染说的事情,顿时便恼了:“你给我出去!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往我家里弄,你说她是聂明便是聂明,聂明早已经死了!你居然敢弄个这样的人回来我家里,你信不信你大哥回来要是知道,他会活活打死你!”

聂秋文本来做这事儿是来讨好崔薇的,可谁料话一说完,便被崔薇骂了一句,顿时呆住了:“大嫂你说什么?她可是聂明,是大哥的亲妹妹”话未说完,外头便传来一阵吵闹声,崔薇心 情不好,便沉了脸问两个大丫头:“去瞧瞧外头是怎么回事儿,怎么吵吵闹闹的,将他带回来的那个妇人赶出去!什么香的臭的竟然也敢在我家中,没得沾了晦气!”她这是打定主意不会承认聂明了,罗玄如今不容易,虽然心狠手辣,但他也付出了心狠手辣的代价!聂明心性恶毒,不过是尝了自己当日种下的因果而已,她既然被聂秋文救出来了,那也是她命好,可要让崔薇收留她,让她过以往的好日子,那是想也不要想的!

一听这话,两个大丫头是应了一声,但聂秋文却有些蒙住了,外头的吵闹声也更大,碧柳赶紧出去了一趟,回来时才道:“夫人,外头有一个陌生妇人,这会儿正与人打闹”

“将她赶出去!”崔薇一听,顿时怒了,狠狠拍了一下桌子,心中哪里还有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的,顿时就瞪了聂秋文一眼:“看看你干的好事,什么人都敢过来,往后吩咐下去,聂秋文只要领了人,不准他再踏进家中一步!”看在小时的情份上,崔薇多少给了他一回脸面,没有将话给说死,但聂秋文一听崔薇这话,却是愣住了,他原以为将聂明带来是功劳一件,可没想到崔薇立即便让人将她赶走,甚至根本不承认她,一下子便着急了,站起了身来:“大嫂,你这是要干什么?这可是我大姐!可是大哥的亲妹妹,她如今落了难,想过来投靠你们,你怎么能将她推在门外?她可是聂家的骨肉,不知怎么落到京城来了,其中肯定有事儿,这事儿大嫂要让大哥查清楚的”

可崔薇如今要做的,便是最不可能将这事儿给查清楚!一听聂秋文还在嚷嚷着,顿时便怒了:“将他也赶出去,往后没有回报,不准他再踏进府里半步!”

聂秋文听到崔薇这话,又看到她冷淡的样子,顿时又气又慌,他如今日子不好过,没有聂秋染两人帮持,他跟孙氏母子两人便只靠着当初从聂家里带出去的一些银子在活着,省吃俭用的,如今买聂明又花了他最后一笔钱,现在连房舍都租凭不下去了,往后莫非露宿街头,靠人施舍过活?他这过来,就是想讨好崔薇,又让聂秋染高兴,想得些银子,又想回来住的!可现在崔薇竟然要赶他出去不说,而且以后不准他再进来了,岂不是表明以后聂秋文与聂家再无瓜葛?他一想到这儿,心中慌乱异常的同时,又有些气愤,一下子站起身来,高声道:“那可是大哥亲妹妹,他不可能不管!我也是聂家的人,大嫂不能这样对我,我要见大哥,我要见爹!”他说到这儿时,顿时眼睛一亮,聂夫子之前与孙梅不清不楚的,正好还亏欠着他,他要见聂夫子,聂夫子肯定不会坐视不理的!聂秋文想到这儿,顿时欢喜了起来,一下子便要朝门外走:“我要见爹,我要见爹,爹不会容你这样对聂家骨肉的”他说完便要往外闯,崔薇冷笑着看他,一旁碧柳小心翼翼就道:“夫人,这”

“不用拦着,由他去,现在还不死心呢,他爹才不会帮他说话,说不得头一个赶人的便是他!”崔薇想到上回聂秋染跟自己说的孙氏偷人的事儿,看着聂秋文惊慌逃出去的身影,顿时又冷笑了起来:“将那来历不明的女人抓起来,正好呆会儿有一场好戏看!”聂夫子上回恶心过他两次,一来是说让她将肚子中的孩子打了,二来上回又说要抱养自己的哥儿,如今也该轮到她恶心聂夫子了一回,以她对聂夫子性格的了解,要是他能答应将聂明收留下来,并认回她做女儿,崔薇能将头剁下来给人当球踢!

一想到这儿,崔薇顿时笑了起来。

那头果不其然,聂秋文飞快的跑出去之后,约摸一刻钟后便拖拉着聂夫子过来了,这会儿聂夫子脸色涨得通红,正大口喘着气,头发也乱了,衣裳更是被抓得凌乱,也不知是气的还是急的,这会儿他表情微微有些狰狞,聂秋文却没有察觉,反倒指着院中道:“爹,大嫂往后不准我再过来了,我可是爹亲儿子,爹没忘了之前发生过什么事情吧?这是聂明,也是爹的亲骨肉,大嫂竟然不管她,想让她在外头受苦,爹你怎么会容许这样的事儿发生?”

聂秋文一边说着,一边看聂夫子喘不过气来,脸色青白交错的模样,一边讨好的与他顺了顺胸口,一边气恼的看着崔薇。他与崔薇年幼时也算是有些交情的,对崔薇印象并不差,甚至孙氏每每在说崔薇坏话时,自己都并未说她,反倒每回都沉默不语,如今她怎么能这样对自己?对自己如此狠心?崔敬平那家伙也是,年少时两人明明是兄弟,早已经说了福祸与共,银钱共使,可上回去找他要银子时,却只给了二两,多的再不肯给!他就不信了,崔敬平守着这样大一个点心铺子,能扣不出点儿钱来?不过是不想帮他罢了,二两银子能打发得了谁!

PS: 第二更~~~

第三百六十一章 不认

心里不满了,聂秋文脸色不好看,只是想着崔薇兄妹不像以前一般待他,反倒现在变得如此狠心,却没有注意到一旁聂夫子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的脸色,只气愤道:“聂明如今落了难,更是需要家人帮助她时!”聂秋文一句话说得那被人反剪了双手的聂明泪流满面不止,嘴里却发不出声音,只是恶狠狠的盯着崔薇看。

只瞧聂明现在的表现便是没有罗玄的事儿,崔薇也不会帮她。现在有求于人,她若真想要留下来,却是连个求人的态度也摆不出来,真以为谁都合该来捧着她,若真将她留下来,往后也是一个搅事儿的,更何况聂秋染可昨儿晚上就表明不会让她留下来,当初聂秋染小时险些没命,也与聂明有关,今日聂秋文便是说破了天,她也不可能将聂明给收留下来。

“你给我住嘴!”聂夫子终于没能忍得住,听着聂秋文一句句的大道理,顿时暴跳如雷,狠狠将自己的衣袖扯了回来,一边指着聂秋文厉声喝了一句!聂秋文本来以为他看到自己会心虚才是,谁料聂夫子竟然一副如此凶狠的神情,顿时令他呆了一下,接着又有些委屈不满:“爹让我住嘴?爹不会忘了您之前做过什么事情吧?我都没有跟爹计较”

他话没说完,聂夫子便忍无可忍,狠狠抡起胳膊,重重的一耳光抽在了聂秋文脸上。‘啪’的一声打得聂秋文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聂秋文呆滞了一下,像是有些不敢置信般看了聂夫子一眼。下意识的伸手捂着脸,看着聂夫子说不出话来。

“我就说了,这样的一个妇人怎么会是大姑子?早在一年前黄桷村发生瘟疫,人都该死绝了。又怎么会突然冒出一个大姑子在那见不得人的胺臜之所?”崔薇看着聂秋文冷笑,那头听了她的话,聂明开始拼命的挣扎了起来,神情阴戾。但喉咙里却是丝毫声音也没有,看来确实是被毒哑了嗓子,只鼻子中发出‘呼哧呼哧’的喘息声,显然十分激动!

对于崔薇这句话,聂秋文虽然十分不认同,但聂夫子却是满意的点了点头,一边又重重的甩了甩袖子,这才一边整着衣冠,一边看着聂秋文冷笑:“不知是哪儿来的下贱妇人。竟然也敢往这边来带。你若是有本事自个儿建座府邸。便是带十七八个的妇人回去也是正理!如今没得带回来污了你大哥的地方!”聂夫子这会儿越看聂秋文越是觉得厌烦,若这个儿子是个有出息的便罢了,他就是吃亏一些。忍下耻辱也使得,可偏偏聂秋文一事儿无成。又有孙氏的例子在前头摆着,他自然是容他不下。

聂明一听到聂夫子的话便开始哭了起来,她情急之下挣扎个不停,反剪着她双手的两个婆子被她这样一挣扎,险些没能将她抓得稳,让她挣了开来,偏偏她哭得厉害,显然心中是觉得极为委屈的,可是却又张开嘴发不出声音来,如此便是越哭越厉害,一双眼珠通红,看人时表情有些发渗。聂秋文愣住了,一边看着聂明这模样,心中也有些怜悯,一边就道:“爹,她是聂明啊,她是聂明啊!”

这明明是聂明,眉眼模样都是聂明,聂秋文跟她做了十几年姐弟,哪里可能错认自己的姐姐。更何况她若不是聂明,这天底下哪儿来的一模一样的人?聂秋文好不容易将人给带出来,可他没料到聂夫子两人竟然不承认她是聂明,顿时心中又气又慌,如今家里已经揭不开锅了,剩的最后一点儿钱都为聂明赎了身,若聂夫子不肯认聂明,崔薇又不肯她住在这边,自己怎么能顺势再开口要回来,更何况自己又哪儿再弄出银子来吃饭花用?

“不,不可能,她是聂明!我要见大哥,我要见大哥,她明明是聂明,黄桷村一定出了事情,我要见大哥,我要去报官!”

崔薇一听到这儿,眼皮不由自主的跳了一下,虽然明知聂秋文是胡说八道不过是随口说来,并不知道什么,但罗玄屠杀了黄桷村上下可是他自己亲口承认的,这会儿她心里到底有些发虚,听他这样说时面色不由微变,那头聂明在听到聂秋文的喊话时,眼睛登时一亮,神情变得又更激动了起来,竟然鼻孔里发出了‘呼呼’的喘粗气声,一边哭得更加厉害。那动静就连聂秋文都听到了,顿时也更加激动,指着她便道:“你们瞧,你们瞧,果然有事!”

“我倒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变成青天老爷,有了断案判事儿的本事。”崔薇这会儿心跳加剧,但脸色却是丝毫未变,冷笑着就看聂夫子道:“莫非公公真以为这是聂明?”

“当然不是!”聂夫子面不改色摇了摇头,一边有些厌恶的看着已经瘦了一大圈儿的聂明便道:“我生个女儿可没有如此下贱,竟然会做那见不得人的事儿,如此不知羞耻的妇人,竟然你也敢领回家来满嘴胡言,若她真是聂明,早该在被人卖入勾栏院时,便该以死证清白,若是没有,苟且偷生,那便不是我的女儿!我的女儿早就在去年已经死了,如何会是眼前这个不知礼仪廉耻的贱妇?”

聂夫子这会儿明明已经认出了聂明来,但他性格古板严肃,聂明现在污了身子,他哪里会再认她,估计心里早恨不得她去年便死了,也好过活到现在给他丢人现眼!崔薇也是知道聂夫子的性格,这才任由聂秋文将他给拉了过来,只要聂明丢了他的大丑,他便宁愿聂明是死了也好过活着!

虽说聂夫子这样的性格崔薇不见得认同,但此时倒真亏了他如此好脸面,不肯承认聂明了。毕竟若是聂夫子自己都不肯聂明了,那谁还会再当眼前这个聂明就是聂家的人?她既然不是真正的聂明,那真正的聂明便是已经死了,既然真正的聂明死在去年一场瘟疫中,那罗玄的事儿自然是没人知道了!毕竟天底下当爹的,不可能会不认识自己的女儿,聂夫子既然是否认了,不管他是因为什么原因否认,可现在也算是间接帮了崔薇一个大忙!

“爹”聂秋文这会儿总算明白了聂夫子的意思,他没料到聂夫子竟然是因为聂明如今成了卖身为活的妇人竟然就不认她,顿时便呆住了:“她也是被逼的”

“你给我滚出去!”聂夫子才不管聂明是不是被逼的,他现在连聂秋文都不想再看到,一见到聂秋文聂夫子心中便觉得恶心无比,如同生吞了一只苍蝇般,指着门口便道:“出去!往后你与聂家再无相干,你既然要认她为姐,是你的事儿,我立即便休书一封回村中,与你脱离父子关系,往后你自立户籍吧!”

聂秋文一听这话,顿时大为吃惊,他没料到自己本来以为是做了一件好事的,可谁料到最后聂夫子活动之下竟然说要与他脱离父子关系,聂秋文这会儿心中又慌又乱,忍不住看着聂夫子便道:“爹这样对我,难道不怕我将孙梅的事儿说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