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说笑了一阵,崔薇半夜起来也累了,罗玄过来这边是准备要来看看崔薇,不是想让她陪着自己熬夜的,再说他一路星夜赶来,是准备在这边住一天的,要说话又不急于一时,因此这会儿连忙就起身说要睡了。他手边几个内侍连忙出去将马牵了过来放在后头的圈里,自个儿将马拾掇了,又打了些热水各自梳洗,几人这才进屋里歇息了。

崔薇当初这房子就是有两三个房间的,后来翻修后因有了银子,自然建得更是大了些,便是下人们住了三个,儿女们又睡了一间,也仍剩了好几间房,罗玄等七八人挤一挤三四间屋子是足够 能住得下了,收拾将客人们安顿好,崔薇受不了自己满身油盐,连忙又梳洗了一阵,这才跟着爬上了床。

本来是想问问聂秋染罗玄怎么会突然过来的,但她刚刚还能撑着,但一沾床睡意就来了,连眼皮儿也没睁开,便睡了过去。

第二日醒来时屋里众下人们早就已经起来了,罗玄等人也都起了身,幸亏这些下人们都是跟着崔薇从京中过来的,挑的都是忠心的,她们也都认识罗玄,早吓得半死了,又哪里敢嚷嚷,崔薇叮嘱过之后,自然不敢多说,聂秋染取了自己的几套衣裳出来交给众人换上了,又收拾一番,便再看不出什么异样来。

晌午后王宝学的娘刘氏给崔薇送些瓜果来时,崔薇说这些是聂秋染的客人,竟然刘氏都没有看出异样来。

昨儿个有内侍说想要吃那炸的鸡肉配酒,崔薇倒是留上了心。她自己本来是不喝酒的,但若是能弄些酒平日里招待一下客人也好,再者偶尔聂秋染也可以少喝一些。她想着前些天去果园那边看时,那搭好棚内的橙子到这会儿长得正好,皮儿几乎都全黄了,估计是因为长在棚内的原因,今年冬天还算是冷,但果树却没怎么受到影响,崔薇刚回来那会儿也长了出来,但皮还是绿的,也有可能正因为如此,当初才没遭刘氏摘干净。

这会儿正好摘了过来能泡酒!一想到这儿,崔薇也坐不住了,下午时让下人们找了随从出去打了几十斤高梁酒回来,自个儿则是与聂秋染一道,又领了罗玄等人去摘了好几背桔子,路上众人背了东西回来时,正好碰着要从崔家围墙外回去的刘氏,见到崔薇时,刘氏顿时有些忍耐不住了,看这些人个个背着背篼,刚从果园出来,背篼里又装了桔子的情景,刘氏眼睛通红,想也不想便朝自己后背的背篼里抓了一把猪草朝崔薇方向砸了过去:“你现在高兴了,摘着柑子,那本来是我的!”

小湾村的人称这些橙子为柑子,崔薇还没有避让,那头便已经有内侍阴沉了脸,提了背篼将草挡了下来。

“呸!也不知哪儿来的野男人,竟然留在屋里头!”刘氏这会儿看到那一背背的柑子,就像是在剜她的肉一般,令她理智都失了,指着崔薇便开始使起了浑来。

崔薇冷笑了两声,还没开口,聂秋染便弯了腰走几步,起身将那落到地上,捆成一团团的猪草捡了起来,狠狠朝刘氏砸了过去!

刘氏气红了眼睛,没料到聂秋染是个晚辈竟然也敢对她动手,冷不妨之下那猪草捆顿时重重的砸到了她脸上来,那草叶子钻到眼睛里,下意识的眨了两下,顿时眼泪就流了出来!刘氏怒不可遏,还没有开口,聂秋染就已经笑了起来:“东西还请放好一些,下回若是再丢了,可没哪个能像我一般好心,还要替你将草还回去。”

什么叫得了便宜还要卖乖,聂秋染这种就是!刘氏脸上被砸的火辣辣的疼,却是气得说不出一句话来。崔薇看着她那模样,顿时心中爽快:“大伯娘可瞧清楚了,那地可是我的,再说你那银子准备什么时候还我?要是月中之前没有还完,我回去时正好路过县里,告你一状!”

PS:

第一更~

第四百三九章 出事

这下子刘氏便是有天大的怒气,也不敢再发泄出来了,也顾不得再跟崔薇多说,恨恨的捡了那捆猪草扔进了背篼里头,又气得咬牙的看了崔薇等人一眼,头也不回的转身跑了。等她一走,罗玄这才捏着自己头上戴的草帽儿沿往上头推了推,露出一双阴森的眼睛来,轻声道:“姐姐,要不要我帮你杀了她?”

崔薇早知道这个弟弟已经不是之前那个乖巧听话的孩子,当初罗石头本来性格就已经够警惕了,可经历了后来的一些事情,越发是将他性格中不好的那一面放大,几乎将他骨子里的良善给全淹没了,变得阴森而恐怖,也唯有对她时依稀能看得出以前的一点儿影子,动不动就杀人的行为当初崔薇在京中时就见识过了,这会儿他说要杀了刘氏,崔薇一点儿也不觉得吃惊。那面目阴沉的中年人脸上原本因为摘橙子而露出的笑意一下子又隐了下去,面目重新变得阴沉了起来:“主公,由某去!”

他满脸嗜血之色,眼睛眯了起来。崔薇虽然讨厌刘氏,但却没想过因一言不合便要了她的性命,因此犹豫了一下,仍是摇了摇头:“算了,不过是让她呈些口舌之利,还不至于要害了她性命 。”罗玄嘴角边露出一丝狞色来,眼睛冷冷望了一眼刘氏离开的方向,眼里冰冷一片,那妇人敢得罪他的姐姐,虽说崔薇大度,不与她计较了,但自己可不是如此好唬弄之人,总要教她付出代价才好!但此时却没必要说出来与崔薇争执。想到这儿。罗玄乖巧的应了一声:“都听姐姐的。”

只是目光却是看了那中年内侍一眼,眼神一凝。那中年人跟在他身边多时,哪里不明白他心意的,罗玄这人最是睚眦必报。常人对他有恩,必是百倍报答!可若是别人犯着了他,自然也是千倍偿还!而犯着了罗玄他都是要加倍报复的,崔薇在罗玄心中是个什么存在众人心里都清楚。刘氏犯了崔薇,哪里有这样轻易便跑得脱的,因此那中年人自然冲罗玄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交换了一个眼色,众人才不说这事儿了。

聂秋染将这两人的动静看在眼里,也只装作不知,刘氏今日胆敢胡说八道,也该叫她尝些好处才是!

几人分别背了东西回去,刘氏的事情只是一个很小的插曲。众人背了橙子回去。忙着打水来将橙子洗净了。又忙着搬菜板等出来。跟着罗玄一道出来的内侍们个个忙不迭的帮着打下手。他们在京中时跟着罗玄一向干的都是杀人放火的勾当,可干洗橙子这样的事儿还是头一遭,但众人本来满手血腥。冷不妨做这样的家事又颇有风味儿,个个都自动的帮着崔薇洗橙子。切好了又放进酒坛里,最后又看崔薇放了糖进去,众人自个儿做橙子酒,恨不能立即便拿出来尝一口还好。

足足忙着装了十来坛,才把酒全部泡好了,这些酒最少要泡上大半个月才能入得了味儿,这会儿是尝不了的,因此崔薇等人分别将酒坛子给封好了,剩余的橙子除了留一些下来准备让罗玄带走之外,多的都用来磨成了果汁儿。这些橙子本来就已经很甜了,磨了汁儿之后味道儿也不差,酸酸甜甜的,聂秋染倒很是喜欢。

晚上罗玄就说要离开的,他这一趟出京是领了差事,不过是顺道过来看看崔薇而已,一路过来已经耽搁了不少的时间,自然不敢再由着性子留下去,崔薇心下酸楚,下午时想了方儿的要给罗玄等人做顿饭算是践行。罗玄跟着太子,什么山珍海味的没有尝过,一般的东西恐怕他早就吃腻了,崔薇下午时磨了橙子汁儿,倒是想出一个法子来,让人放了花椒加辣椒混米等一并炒香了用来磨成细米面,又洗了些芋头与红苕等,加排骨混这些面粉干脆做成粉蒸肉吃。

下午时崔薇这边热热闹闹的,而顾宁溪那边却是冷冷清清的。才十几天时间,原本花骨朵儿一般水灵的两姐妹便瘦得脱了形,每日只吃些零嘴儿,隔得老远去买了菜回来做,实在是麻烦不说,而且还累。顾宁溪却不是一个容易妥协的性子,因此准备在这儿长时间的停留下来,那模样像是准备开始跟聂秋染打起了持久战。这些天她正想着要去里正那儿买些地,也准备找人在小湾村里建房子了。原本以顾家声势,顾宁溪手头又有银子,照理来说事情该极好办的。

可惜龙游浅滩遭虾戏,一来罗里正畏惧聂秋染的名声,二来他也知道顾宁溪是个什么回事儿,他再怕顾宁溪不是一般人,但也要顾着一些崔薇乡里乡亲的脸面,因此顾宁溪买地一事儿罗里正左推右拖,隔了这些天还没给个准确答复出来。这些日子顾宁溪急得上了火,自然没有注意到崔薇这边多了几个客人的情景。

晚上时饭菜倒也丰盛,下人们早早儿的收拾好了之后便躲在了厨房里。桌上摆了饭菜,共分了两桌端坐,虽说这一趟罗玄离开又不是什么生离死别,但她心里却是难受得说不出话来。众人默默的将饭吃完了,崔薇替罗玄收拾打点了不少的东西,白日时除了泡果子酒之外,她还做了不少的糖果点心等,一并给装上了。罗玄他们人不少,一人带一些,也能吃好久了,吃蛋糕总也比罗玄他们嚼干饼子来得要好。

“多的话我也不说了,你自己小心些。”崔薇吸了吸鼻子,叮嘱了罗玄一句。罗玄默默的点了点头,将崔薇给自己收拾好的大包裹紧紧抱在怀里,半晌之后才轻声道:“姐姐你自己也保重,我走了。”

崔薇自然是点头,心里却有些难受。圈里的马这会儿已经被牵了出来,几个内侍自个儿提了水将圈里冲洗得干净了。才各自将马牵了回去。

“姐姐,你也不用送了,外头风寒雨大的,你送了我反倒记挂着。”罗玄冲崔薇笑了笑。一边各自将蓑衣斗笠披了起来,又叮嘱了一声。崔薇轻应了一声,道:“我只送你两步,也不走远了。”这会儿天色都黑了。白日时罗玄虽然出去过,但他带来的几个内侍并不是一起全出去的,他是瞒着从宫中出来的人一路悄悄过来的,自然不好被人撞见,因此前日里晚上过来,这会儿也是晚上离开。

虽然口中说了几句不送罗玄远了,但实则崔薇仍是将罗玄送到了小湾村外口处,才住了脚步。地下一片泥泞,泥水都快沫到脚踝了。脚掌冰冷一片。那毛毛细雨飘在人脸上一阵阵的刺疼。光是走出来两步都已经令人冷得难受了。可以想像骑着马该是何等滋味儿。崔薇看着罗玄黑暗中坐在马背上的身影,顿时心里发酸:“这风大雨大的,又何必非要骑马离开。我那儿有马车,不如坐马车走吧。”这话她已经说过不止一两次了。罗玄都没有答应,这会儿崔薇也就是再提一声而已,罗玄自然又是拒绝:“姐姐,我骑马回去快些。再说这点儿雨算什么,不过是骑一天马而已,我以前”罗玄剩余的话没有再说,因为他已经看到崔薇有些难受的神情,顿时将到嘴边儿的话又咽了下去,连忙催促道:“姐姐你快些回去吧,外头风大,我就先走了,时间来不及了。”

崔薇叮嘱了他几句,那厢沉默了许久的聂秋染才道:“走吧,若是再耽搁下去,他还得加快赶路了。”崔薇这才不说了,一边让罗玄先走,自个儿才由聂秋染扶着回去了。

等到他们夫妻二人刚刚一离开,原本已经走得看不见影子的罗玄一行竟然又折转了回来。七八个人影站在夜雨中,罗玄一张脸惨白,在夜色下那双眼睛黑亮得惊人,他朝崔薇家方向看了一眼,雨水顺着他的斗笠边沿滴落了下来,形成一道开然的屏障,几个内侍安静的跟在他身后,任罗玄坐在马上,也没人出声,半晌,罗玄才突然挥了挥手:“三人随我来,另外五人去顾氏那边,务必做得干净一些,不要给我姐姐留下麻烦!”他声音冰冷,几个内侍却早已经习惯了他这样的态度,听完他吩咐,几人只是略微低了低头,没人出声儿,但罗玄却是知道他们已经将自己的吩咐听在了耳朵里,随即也不多说了,又朝远处看了一眼,这才双腿一夹马腹,轻喝了一声。

两三道人影追随在他身后,另外几人则是也朝另一方向奔了过去。顾宁溪那边虽然是在马车里暂住,但是顾氏一族看得出来对于顾宁溪这个庶女还算是颇为宠爱的,这趟她出来足带了十来个护卫,人手颇多,不像崔家人那般只是普通人,容易对付,因此罗玄才派了五个人过去。

马蹄踩在雨水上溅起一片片银亮的水花,发出细微的声音,远远儿的那五人便已经从马背上飞跃了下来,将马暂时拴在树边,留了一个人看着马后,几条人影才飞纵着朝顾氏那边行去。罗玄做事并不讲究什么方式方法,他手下的人也差不多,个个心性都是狠辣之辈,这些人本来武功极高,可偏偏为了罗玄那一句不要给崔薇带来麻烦却是用了药将顾宁溪的人全部迷倒之后,才开始行动。

那面目阴沉的中年人见到顾宁溪身边的护卫们都已经昏迷之后,才从马车里随意拖了一个侍卫出来,从腰间拿了一个药瓶儿给他灌了下去,也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东西,那原本还紧闭着眼睛昏死过去的护卫没多大会儿功夫竟然嘴里开始喘起了粗气来,脸色潮红,一双手四处摸索着。那中年人阴阴笑了两声,这才转头问站在自己身边的一个内侍道:“都办好了没有?”

被他问话的内侍轻轻点了点头,中年人狞笑道:“找个丫头放在马车上,将这人扔到进去。”想了想,又索性再提了一个人起来,像刚刚那般又如法制炮,将那十来个侍卫俱都灌了药下去,这才道:“做得干净一些!”那内侍点了点头,一手提了两个人。便跳下了马车去。

这回用的药效果十分好,马车里头摇晃得厉害,可偏偏车厢里却半点儿哭声都不发出,如同死人一般。那中年人在雨中站了半晌,这才跳上前头的马车,掀开帘子拿了火折子朝里头看。马车里软肉横陈,两三个男子趴在昏死过去衣衫不整的少女身上正不住施为着。车厢里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儿,那些少女如做了恶梦一般,表情痛苦,却并不吭声,中年人看得满意了,这才跳下车来,另一个车厢里也差不多,睡在软榻上的顾宁溪被人压在身下,因她身份不同。因此马车里除了留一个婆子一个丫头之外。其余只得顾宁溪。如此一来,她倒是吃了大苦头,这车厢里也有四五个男人。顾宁溪身上便趴了两个。

中年人见到目的达成,这才又重新跳下马车来。招呼了几个内侍这才朝拴马处赶了过去。罗玄几人已经等在了不远处,身上一股血腥味儿,中年人凑过去,将事情源源本本说了一遍,罗玄这才笑了起来:“做得好!既然顾氏如此浪荡,喜好抢别人丈夫,如此迫不及待,你送她这一份大礼,好教她长了记性才好!”几人一边说说笑笑的,一边马蹄声又响了起来,原本马蹄踩出来的脚印儿很快又被雨水给填平,再也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这一晚崔薇睡得倒是十分舒坦,外头天寒地冻的,可被窝里却是十分温暖,一觉无眠,昨夜里送罗玄等人出去回来洗漱后睡得晚了,这一觉直睡到天色已经大亮时,才被隔壁一声惊叫给吵醒了起来。

不远处传来一阵阵尖利的哭声,崔薇一下子便坐了起身来,仔细听了听,声音不像是从隔壁崔世福家里传过来的,听着倒像是刘氏的声音。聂秋染也跟着她坐了起来,一边替她顺了顺头发,一边温柔道:“怎么了?”

“谁在哭?”崔薇转头问了一句,聂秋染却是又将她给拉了下来:“你管他哪个哭,反正不是咱们儿女就是了。”

好的不灵坏的灵!隔壁哭声越来越大,夹杂着孩童的哭声,尖利刺耳,吓得屋里聂霖与聂娇两人也开始扯着嗓子嚎了起来。崔薇恨恨的瞪了表情无辜的聂秋染一眼,这下子再想赖床也不行了,索性坐起身来。两夫妻刚刚穿戴妥当,碧柳便打了热水进来给他们梳洗,一边就道:“夫人,隔壁出大事儿了!”

崔薇愣了一下,碧柳便已经替她拧了帕子递过来,连忙道:“刚刚隔壁崔大老爷家里哭起来了,好多人都过去了,说是昨儿家里来了歹人,全家上下,竟然都给人,把身给净了!”

碧柳到底是未出嫁的姑娘,也不好意思说得直白了,但她这样一说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崔薇捏着帕子的手顿时一抖,身子一歪,有些不敢置信,声音都有些变了:“你说什么?”

聂秋染看她这样子,忍不住嘴角抽了抽,连忙伸手将她给扶住了,否则崔薇这下子真得要坐到地上不可:“他们家里的人可以不进身,也能进宫了!”

‘扑哧’!聂秋染这话音一落,碧柳听到了忍不住笑了出来,她刚刚一笑出来才觉得有些不妥,崔世财一家人毕竟是崔薇的大伯父,自己这样笑着也实在是太失礼了一些。她连忙住了嘴,低眉敛目道:“回夫人,大爷说的不错。昨儿夜里听说有歹人,将,将崔家的人都阉割了。”碧柳凑到崔薇身边,又低声说了一句。

崔世财家也不知道得罪了哪路神仙,一夜之间家里所有的男丁,除了一个崔世财之外,只要是个带把的,都被人割了下来,那歹人还没算是坏到家,给这些受了宫刑的人包扎了伤口,否则恐怕这一夜醒来,崔世财家里好些人都得死了不可。

“怎么可能?被割了难道一点儿响动都没有?”崔薇又听碧柳说了一句,想到早晨时那声哭叫,顿时心里生了疑起来。

“奴婢绝不敢蒙骗夫人,真是被割了。”碧柳又强调了一句,这样的事儿,只要一问便知道了,她没必要来哄骗自己。崔世财那边哭声果然是越来越大,崔薇也不由有些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赶紧洗了脸,连饭也没顾得吃,哄了哄儿子之后,便也跟着出去瞧热闹了。

这会儿崔世财一家子乱成了一锅粥般,而顾宁溪此时也被这阵哭闹声吵醒了过来。她一醒来便觉得不对劲儿,浑身疼痛不说,而且腿间竟然疼得如同被刀割过一般,她本能的有些害怕了起来,一睁开眼睛便看到趴在马车里几个着身体的男人,自己身上又满是青紫红肿,且是光裸一片,顾宁溪浑身疼得如同被人撕裂开来一般,顿时眼前一黑,又倒回了马车里头。

顾宁溪吃了这样大的亏,却是不敢声张,趁着崔世财家出现了那样的大事儿,她强忍着疼痛与害怕,摇醒了睡在马车上的丫头与嬷嬷。那嬷嬷这回也没逃得过,她虽然年纪三十多岁了,但也徐娘半老,不知昨儿晚上这些人发了什么疯,连她也没有放过,她心头自然恨,顾宁溪失了清白,如同惊天雷劈一般,也不敢发出声,趁着这几个男的昏睡,与那嬷嬷交换了一个阴狠疯狂的眼神。

PS:

第二更,五千字~等下还有一个小更~

第四百四十章 了断

崔世财家里这会儿人来人往的,虽说昨儿家里的子孙们被割了命根子已经有人止过血,但这会儿人理过来却是疼痛难忍,哭成一团。

聂秋染心中跟明镜儿似的,知道是哪个人干的,这可真像是罗玄的手笔啊,一出手就要人命,刘氏昨儿得罪了崔薇,这下子便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简直是哪个儿最痛,就专往哪儿戳了。上午闹了大半天又请大夫又想找到家里孩子们被割下的那东西,只是村里得一个游大夫,他便是医手通天,也不能再使这割断的命根子再继上,刘氏的大孙子如今都已经十几岁了,连亲都订下了,眼见再过两年便要成婚,却出了这样的事情,也不知哪一家跟他们有大仇,这可是要绝了人家的后路了。

一上午崔世财家里闹腾不休,崔世福自然也是过去帮忙了,杨氏却是在家里暗自偷爽。刘氏那老东西之前与她骂架时没少咒她,可没料到如今自己倒还好端端的,虽说这几年家宅不宁,可比起刘氏来说却仍是好多了,这下子大房断子绝孙,看刘氏还有什么底气再来跟自己闹!一想到这儿,杨氏欢喜得便险些笑了出声来。

晌午刚过,村里人都留在崔世财家里帮忙,崔薇在外头站了一阵,没什么意思自个儿便回来了,可谁料下人们还在准备着午饭,那头崔世福便红着眼睛过来了。

“薇儿,你帮帮忙,你大伯一家这回可出大事儿了。”崔世福哽咽着。刚想开口。崔薇一看到他淋得满身湿进来。顿时眉头便皱了皱。崔世福这样的人没什么坏心眼儿,甚至可以说因为他心眼儿太实了,见谁有难都愿帮忙,而且是个十分的老好人。但偏偏就是这样的人,才是最令人头疼难办的。每回崔家一有什么事儿就开始来找自己,不管她为不为难,在崔世福心中一直想法都是一样,家和万事兴。就正因为自己过得好了,为了他的家和,每回他便要来找自己,也不管自己愿不愿意像他一般想像成家和万事兴。

对于杨氏那样的,崔薇可以不理睬,也可以狠下心来,但对于崔世福这样憨厚老实的人,每回崔薇都只吃下一肚子的气,吞不下吐不出,那种滋味儿才真正是难受。崔薇想了想自己来到古代这些年。崔世福看似对自己好了,杨氏对她倒是很轻视。可一直想来,杨氏没在崔薇手中占到过什么便宜,卖身的那回银子还是崔薇愿意给她从此往后两母女两不相欠的。而杨氏虽然多番打主意,但从没有一次崔薇吃过亏。

偏偏崔世福对崔薇好了,而崔薇则是吃了他不少的亏。银子就不说了,这回回家来看到崔敬忠占了自己的房子,现在想起来心里都郁闷,恐怕再过两年回来,自己当初买的果园都得被刘氏弄了去。虽然崔薇现在有了银子,也不缺果园那钱,但那果园是她头一份儿真正置下的大笔不动产,对崔薇来说意义不一样,再者那个还有聂秋染一份儿功劳,那是两人当初成婚前的共同努力,却被崔世福轻易许给了刘氏一家。可以说崔世福是个老实人,但办的每一件事儿都是让人糟心透顶的!

崔世福站在雨中,等了半晌,有些着急了,连忙催促崔薇道:“薇儿,你快些呀,你家中有马车,你借给我吧,下午后回来,进衙门还要打点,不如让姑爷随我一起去吧。”崔世福这会儿浓身都淋湿了,看起来倒是狼狈万分,十分可怜。崔薇想到上回也是崔世福过来唤她,自己帮了罗氏一回,最后使得罗氏过来闹了半天。这样的事儿她以后不准备再帮了,天底下可怜的事情多得是,只是像崔家这样认为自己是他们亲人,是晚辈,就该无条件帮着他们的,崔薇却不想再伸手了。

见到女儿只是坐在屋子中沉默不已的样子,崔世福顿时有些发怒了:“薇儿,你快些,报了官,才好查出是哪个害了你的堂哥侄儿们啊,等下晚了,去县里还得好长一段路呢!”崔薇抬头看着崔世福焦急的脸色,一边笑了起来。恐怕这头借了马车给崔世福进县里报官,那头便要让她出钱出力,给崔世财一家子瞧病了。虽然说她不缺这点儿钱,但从此以后无穷无尽的被人缠上,崔薇可不想过被人家当摇钱树的日子。

崔世财一家人被人阉了确实可怜,但事情如今已经造成了,她便是花了银子也救不回来,多花钱不一定能落得个好。银子就是扔进水中还能听到个响动,扔到崔家这个无底洞,那可是不见回音,反遭责备了!

“爹,我唤你一声爹,可不是总要我一个出嫁的人来养着你们一家不说,还要养着大伯一家子的。大伯的银子我就不要了,马车我也不会借的,你再想办法找村里人借牛车吧。”崔薇摇了摇头,崔世福没料到她竟然会说出这么无情的话来,顿时愣了一下,接着回过神来时既是吃惊,又是有些失望透顶,却是倔强的站在院子里不肯离开,雨水打在他身上,将他衣裳都染成了深色。水珠顺着头发流下来,崔世福有些失落道:“薇儿,你变了,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狠心了?到底都是亲人,你大伯以前也待你不薄的,你大伯娘”

一听这话,崔薇顿时笑了起来:“哪儿待我好了?我可是出嫁的女儿,爹不要忘了娘平日说的,嫁出去的女儿就是泼出去的水,都是别人家的人了,还说什么亲人?”

“我可没有将你当成泼出去的水,也没有不将你当成自家人”崔世福一听崔薇说起这话,顿时有些着急了:“我可是一直将你看成我的好女儿的”

“娘当初还收了我的卖身银子,爹不会忘了吧?”崔薇实在是有些不大耐烦了,笑了一句。

“我,我”原本崔世福想说,我想还你的,但你不要。只是不论什么理由,自己到底是没还就是了。崔世福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张了张嘴,再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第四百四十一章 捕快

走廊下好些丫头正在看着雨中的崔世福,但没得到崔薇命令前,却没哪个敢过去撑伞。崔薇看着崔世福站在雨中不肯离开样子,仍忍不住多说了一句:“爹若实在当我不是泼出去的水,就回去吧,这些事本来不该我管了。大伯一家昧了我多少银子,莫非爹不不知道?他们昧下的那些银子,买辆马车早该够了!若是我这回不回来,恐怕我辛苦挣下的那份儿家业,早该打了水漂了。爹不会以为我的银子是大风刮来的,如今看着我好,就该补贴你们崔家的人,就该养着他们,合该一有事儿就来找我,事后再翻脸不认人?我不欠崔家什么,要欠也只是崔家欠我!现在大伯一家有难,要我帮忙,可兰蔻金纯玫瑰唇膏口红兰蔻金纯玫瑰唇膏口红我怎么记得我无数次有难,甚至房子都被人拆了大半,我大伯一家怎么不来帮帮我的忙,最后还是我自个儿掏银子重新修的?”

崔薇一席话说得崔世福脸色尴尬,嘴唇抖动了一下,也不敢再提崔薇狠心之类的话了,只是小声哀求:“你如今已经有了出息,何必还想那些?你不看僧面,你就看佛面吧,看在爹的份儿上,再帮你大伯一回,我,我以后替你看园子,替你照着羊圈”崔世福其实也知道崔世财一家未必没有打那果园儿的主意,因此这会儿崔薇说起这些时,他连反驳都做不敢昧着良心去说,这也是一个老实人最大的悲哀,想要两方都好。又想顾全大局。最受委屈的就是自己。

当初崔薇对他心中感激。看不得他难受,每回出事儿来擦屁股的都是她,当时崔敬忠偷了林氏七两多银子,崔敬忠若不是当初聂秋染说要报官,恐怕现在也是自己贴了银子,崔敬忠照样逍遥自在,崔世福现在的情况,是不是表明会哭的孩子才可以活得好?能干的做什么都是理所应当。活该做牛做马?

崔薇逼着自己狠下心来,不去看崔世福的眼睛,只是摇了摇头:“借车不行,但若是他们家实在急需,我可以卖辆马车给他们。”这已经是崔薇能做到的极限了,若是崔世财一家当真能舍得下银子,她就是半卖半送也认了。但崔世福听到她这话时,沉默了半晌,没有说话,终于还是出去了。

傍晚的时候听说崔世福被崔世财从家里打了出来。两兄弟打架都滚到崔家旁边的田坎里去了,崔世福被崔敬怀拉起来的。两房的人险些打了起来。崔薇是知道崔世福性格的,肯定是去帮忙的,但如今看来是大房的人不领情,亦或是嫌崔世福办事儿没办好。但不管是哪一种,都与崔薇无关,只盼崔世福自己能长个眼,警醒一些。但晚上时崔薇仍是知道崔世福找村里的人花银子雇了牛车,进县里去了。

因第二日便是赶集的日子,牛车走得又慢,说不得回来时都得到明儿早晨了,耽搁了别人的活儿,自然是要给银子的,崔家人也只有在向崔薇伸手时,觉得一切都是应该的,就凭自己姓一个崔,找别人借东西都知道给银子,偏偏找自己要理所应当不说,自己还得吃不少的气。崔薇这会儿开始反省自己是不是以前对崔世福太过纵容的缘故了起来。

这一晚小湾村好些人都没能睡得着,许多村民们都守在崔世财家里,看看他们家有什么要帮忙的,便赶紧过去搭一把手,毕竟崔世财家里出了这样的事儿,往后一定是断子绝孙了,也实在可怜。许多村民们心里都生出凄然与惶恐来,深怕莫名其妙出现的割命根子狂魔哪一天摸到自己家里来!

崔世财心中的滋味儿自然就别提了,古人最重传宗接代,他现在儿子不中用了,连孙子也没了指望,以他现在的年纪,便是还能生得出来,但刘氏早就已经身上干净了,绝了葵水,哪里还生得出来,他这把年纪,竟然落了个无后的下场,别说往后死了有没有脸面去见地底的先人,就是自己奋斗了一辈子,可是如今却没了奔头,儿孙都是废了的,往后就是挣下一笔家产,又该找谁来继承?

第二天一大早,小湾村的人没有赶集,不过却有不少外乡的人过来了,是想看看这一夜之间都被阉割了个干净的人家到底是哪一户,崔家这会儿彻底出名了,再另上又有聂秋染这个状元郎,越发说什么的人都有。崔世福快到中午时才回来的,只是这一趟他带回来的,并不止是有关于崔世财家被阉割的案情而一并来的衙役而已,同时还给小湾村中带来了一个消息。

早晨崔薇起身就坐在屋子里望着外头淅淅沥沥的毛毛细雨,这场毛毛雨已经连着下了一个多月了,看样子好像没有要停的迹象,恐怕再过不了几天她又得随聂秋染进京了。虽然这事儿聂秋染还没和她说,但这事儿看样子是迟早的了,聂秋染已经是有这个意思了。成日里呆在屋里足不出户,整个人心情都跟着阴郁了起来,外头下着雨,崔薇也没兴致出去赶集,乡下里的泥地十分不好走,滑了摔倒都是常有的事儿,她可不想去受那份儿罪,要什么东西只消在小湾村中买就是了,就是小湾村买不到的东西,她京里都带了不少的回来,自然没必要一定出门。

“我看着你昨晚上没睡好,不如回头躺一会儿吧,稍微歪一歪,我陪你,到了中午我喊你就是。”聂秋染拿了本书,看到妻子百无聊赖的模样,忍不住笑了笑,起身朝她走了过去。

两个孩子这会儿睡着了还没起来,崔薇一时间也没什么事儿做,听到聂秋染这话,摇了摇头:“不了,我怕白天睡了,晚上睡不着。”如今这日子可真是难熬,睡的多了怕晚上睡不着,而不睡嘛一天到晚除了做女红就没什么别的事儿了。

这会儿崔薇倒有些怀念以前没有丫头下人时的日子了,那时什么都全靠自己,哪有功夫想这些有的没的,等到早饭刚一做完,收拾着吃了将衣裳洗了,屋里收拾一番,就该准备着要做午饭了!现在事情都被丫头们做完了,她倒是闲了下来。

聂秋染看着她这臭了脸的模样忍不住想笑,想了想道:“我们来画画儿吧。”

听到这个,崔薇倒是来了些精神,她这些天做女红做得想吐了,现在连碰也不想碰,聂秋染这个提议倒是正中她下怀,她又记得聂秋染很少做画儿,但每回做的就是直接拿出去卖人家也只会当大家作品的,若是有他这个免费师傅教一教也成。崔薇想到这儿,连忙起身拿宣纸与墨砚等,有了事情做起来,倒不觉得时间难渡了。

两夫妻刚刚铺开了纸,崔薇正拿了墨条磨着,刚来了些兴致,那外头却突然间响起一连串的脚步声,接着没多久,门板竟然被人‘嘭嘭嘭’的敲动了起来。

“里面有人没有!我乃是县中捕快,有问话,里头的赶紧出来!”这声音洪亮,一听又凶神恶煞的,原本躲在屋檐下或是自己房里的下人们个个都出来了。在厨房中的婆子有些不耐烦的穿了蓑衣准备出去,外头崔世福十分焦争的声音便传了进来:“薇儿赶紧出来,差老爷来了!出大事儿了啊!”

听崔世福那声音,竟然像是在哭起来了一般,印象中崔世福还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时候。

崔薇皱了皱眉头,脑门儿开始一抽一抽的疼了起来。聂秋染表情却是十分平静,将狼毫笔又重新挂回笔架中,这才拍了拍崔薇的腰道:“走吧!我倒是要去瞧瞧,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发生了。”他嘴角边露出一丝轻蔑之极的笑意来,一边揽了崔薇出门,取了一旁的伞来替两人打上了。

那厨房里的婆子已经骂骂咧咧的前去开了门,外头一大群凶神恶煞穿着红蓝相间条纹捕快服的汉子便一下子涌了进来,后头还跟着崔世福以及村里的一些人等。

院子虽然大,但这边动作崔薇站在门口却是都看得一清二楚。

“捕快办案!兀那老婆子,速速让开一些!”

后头小湾村一道跟过来的村民们见到之群如狼似虎,满身煞气的捕快们,个个都禁若寒蝉,也不敢出声。此时人都是知道民不与官斗这一条例的,小湾村离县城远,便是一个里正在村中官儿都已经是最大的,当初看到九品的潘世权还又怕又惧的,对于这些在公门做事的捕快们,小湾村村民们实在是怕得很,连连退了好几步!

只是村民们怕这些捕快,那前去开门的婆子却是不怕!刚刚这些捕快一进门便推了她一个踉跄,险些没将她推了摔倒,险险的抓了门板好歹站稳了身形,还没来得及开口,那为首的捕快便冲她喝了一句,接着又威胁道:“还不让开些,再不滚,便将你给锁了,拿你下牢中去关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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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二章 死人

这婆子一听,顿时大怒!乡下里没见识,许多恐怕一辈子都没出过县城的村民们恐怕怕这些捕快,但她是跟着崔薇一行人从京中过来的,京里她什么夫人没见过?当初罗玄得势那会儿,便是一些王公贵族的夫人照样得到崔薇家中拜会,一个小小的捕快竟然敢这样嚣张!那捕快比她凶,她比捕快气势还要盛,一旦站稳便叉了腰厉声骂道:“哪儿来不长眼的东西!没看清这是什么地方么?咱们家老爷的府邸你也敢闯,你是不是不要命了!”

那捕快没料到她竟然敢骂自己,顿时愣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张嘴,那婆子已经冷笑了起来:“若是咱们候爷在此,看到你敢如此嚣张,信不信他当场就把你眼睛给剜下来!没见识的东西,睁大你一双狗眼好好儿瞧瞧,这是哪儿!”

众人本来还为崔薇捏着一把冷汗的,但没料到一个婆子便已经如此凶悍,顿时都汗颜无比,也对崔薇一家子有些崇拜了起来!果然不愧是进京中长了见识的,就是不一样,连一个下人都敢冲官差老爷吼,实在是令人佩服又羡慕!

“候,候爷?”这婆子虽然人生得并不如何高大,但掐了腰踮着脚仰了头开骂也颇为威力不小,那唾沫横飞,喷得人一脸都是。那捕快开始有些恼羞成怒,毕竟这乡下地方,哪个人看到他不毕恭毕敬的,如今却被一个婆子喷了口水,在众人面前落了个没脸,又加上这婆子满嘴蔑视的话。实在是欺人太甚。这捕快自然愤怒异常。只是在听到这婆子说什么候爷时。他顿时心中一个咯噔,也顾不得发怒了,只抹了一把脸,就怕自己一不留神撞着哪呼大神了。

“长平候!你听说过没有?咱们家大爷乃是十八年的状元,你这无知小儿!”那婆子得了便宜还卖乖,又将那捕快损了一句,直说得他脸色青白交错了,这才冷哼了一声。抱着双手,开始打量起这个人来。

“长平候?”那捕快听到这儿,顿时知道这是哪一家了,又听这婆子提到状元郎,顿时大冷的天,额头一下子便沁出一层冷汗来。

“竟然是状元公之所,都是小人冒犯了!”那捕快抹了把脸,又朝前头看了一眼,自然看到了站在院子中的一对少年夫妻,硬着头皮赔礼道:“小人有眼无珠。竟然冒犯到了状元公处,还望状元公大人不识小人过。宽容一二。”

聂秋染也不说话,一双眼睛直看得那捕快后背都泛起了寒气来,才淡淡道:“你是真不知道?还是收人好处,受人指使,故意前来闹事?”

一句话说得那捕快脸都绿了,连忙就跪了下去,嘴里不住喊冤:“小人哪里敢行此事,若是知道此处是状元公之府邸,小人绝对不敢如此忘形。”这会儿那捕快一跪下来,膝盖处的衣摆便被雨水浸湿了,他恨恨的回头看了崔世福等人一眼,这才开始求起饶来。

“姑爷,是我。”崔世福被那捕快一瞪,直觉得心惊胆颤,连忙哆嗦着走上前来,脸色青白难看,也不知道是昨儿连夜赶路累着了,还是这会儿站在雨中给冻的,他说话时牙齿不住的‘咯咯’上下四处碰撞,眼里闪过惊恐绝决之色,颤声道:“我,我去县衙门,报案,路路路,路上,遇遇遇,遇着亲家,母了”

崔世福说到这儿时,不少远处看热闹的人群都开始议论了起来。孙氏前几天便消失不见了,跟那姓黄的老头儿一道,好些人都说她是跟着自己男人走了,不少人还替聂夫子不值,好些人闹腾着想要给聂夫子说媒的,可没料到这会儿崔世福却给遇到了,顿时许多人心中都好奇了起来,猜测着莫不是孙氏跟着人出去跑了一趟,发现还是聂家好过,这会儿后悔了,不想跟人私奔,想要回来吧?只是有可能她自己不好意思回来,所以才让崔世福这会儿过来帮忙说合说合?

许多人心里猜测着,连忙便有好事的人去拍了对面聂夫子父子这会儿暂住的屋子,不多时聂夫子与聂秋文也出来了,众人这才开始看起了好戏来。

“哦?”聂秋染扬了扬眉梢,并没有惊慌与吃惊之色,反倒脸上带笑:“不知道岳父在哪儿看到她的,可是她日子过得不好?”

“不,不,不是的!”崔世福抹了一把脸,眼睛中都沁出了红血丝了,惊慌道:“她死了,跟那黄老丈,一块儿,山坳里,我发现了”像是想起了什么令人害怕的事情一般,崔世福整个人都瘫软到了地上:“被人杀的,我,我报官了”

崔世福昨晚时为了崔世财一家人的事儿慌忙进县里去准备报案,崔世财家里这会儿是乱成了一团,几个男丁都受了伤,躺在床上。而崔世财作为一家之主自然是不能离开的,几个侄儿媳妇又不可能孤男寡女的跟崔世福一块儿出去,家中本来崔敬怀可以跟崔世福一块儿的。但最近罗氏因为女儿死了的事情变得阴阳怪气不说,而且脾气极不稳定,古怪异常,杨氏原本就已经看她不顺眼了,罗氏没了女儿杨氏自然更不给她好脸色,两婆媳果然是天敌,又开始闹将了起来。

若是大儿子陪着自己一块儿出去,到时说不得家中没有男人镇着,那两个女人恐怕能打起来!崔世福想着自已男子汉大丈夫的,又不怕什么,这一路住的都是村民,便是十里八乡的都是能认着,可以叫出名儿来的,他一个人去又没什么事儿,因此便留了儿子在家中。

谁料连夜赶路到一处山脚下时,他想走快些,便抄了山脚下的近路,谁料竟然闯上了那令崔世福堂堂男子想起来也浑身哆嗦,害怕得不能自已的情景。

“当日我出去,替大哥家报案”崔世福说到这儿,吞了口口水,声音都有些走了样,听得出他喉咙很干,说话时的声音令人不由自主的听着便想皱眉头:“我,我到山脚下时,发现有两个穿了红衣的人远远儿的站着”崔世福当时便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那时已经是夜半三更时分了,四周又渺无人烟,哪里可能半夜三更的出现两个穿着红衣裳的人?古人本来就重鬼神,心里对那些事儿有本能的敬畏,事实上到那会儿崔世福看到时双腿已经开始打起了哆嗦,后悔自己这一趟不该逞能自己一个人离开才是,早知道将自己的大儿子带上,也好做个伴儿了。当时崔世福心里一个念头便猜着这是两个冤魂,可后来又怕这是两个活生生的人,如今的大雨天里,说不定人家是等着搭车,想离开的。崔世福本来想调转车头离开的,可他是个老好人,不会做到视而不见,抱着心里那个念头,他仍是将车驱赶了过去。

他当时想到一般若是鬼魂见着生人,只要他装作没看到,或者是大声喝斥一番,若是胆小的,自己便会走了。而若是这两人不是什么鬼魂,反倒是两个落了难等待求救的路人,若是绕了开去,那便不好了。既然事情都见到了,若人家是两个活人,也不可能装作没看到,否则让人家留在这边吃苦,那便不好了!这便是老实得过了头的人,也因为他的好心,而险些接下来没给他吓死!

崔世福一面强忍着害怕,一边哆嗦着将马车赶了过去,谁料走得近了些时,他却看到那两个人是站在半空中的,当下将崔世福吓了个亡魂大冒,如今正是夜半三更时分,四周连只虫鸟等活物都瞧不见,却见了这么两个东西,顿时吓得他不住大叫,以此来给自己壮胆。青山给他传来回音,把他险些吓尿了,深恐那是两个鬼魂要来缠上自己的,可是等了半晌却没动静,崔世福心中好奇,忍不住驱了车过去看,只是这一看,他却吓到如今。

那根本不是什么鬼魂,而是两具被倒挂在半空中的尸体。那模样崔世福现在想起来,心头竟然只有一个念头好形容,那便是过年时宰杀后开膛破肚的猪!

那两具尸体却根本不是被开膛破肚的,而是被倒挂在半空中,脸色扭曲,这两具尸体体无完肤,身上皮肉一整块被人剥了下来,只剩一个血肉模糊的身体,偏生那脸还完整,能认得出来。看样子死了好几天了,幸亏这会儿天冷,尸体挂着还没坏。那些血被冻成了殷红的血冻,那模样,看完能让人一辈子无法忘怀。

两人挂的地方全是血,就是已经下了这样几天雨,那味道儿也是逼人的腥气儿。这两具尸体头顶上幸亏有树叶挡着,没有被冲淋多少,崔世福这会儿本来已经被吓得个半死了,又看到那两人的脸时,险些没睁着眼睛晕死过去。

“姑爷,那是你娘与你那”崔世福一时激动之下开口,聂秋染脸色顿时冷了下来:“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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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三章 争议

如今村里都有人在说孙氏并不是聂秋染亲娘了,若是崔世福说孙氏是他娘便罢,要是说那黄老头儿是他后爹,恐怕不用聂秋染,后头站着的聂夫子便能冲上来抽崔世福两耳光。

所幸亏昨儿被吓过之后的语无伦次到刚刚又被聂秋染吓了一回好了些,多了点儿理智,崔世福好歹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了,也不敢再提那继父的事儿,连忙便道:“是被人倒吊起来,从后背脊梁骨处将皮切开,然后再将皮子剥了下来”这话是昨儿晚上报了案之后才听衙门里的捕快说的,也正是因为死了人,而且是死了一双,县里颇为害怕,捕快见了那残忍手段,也是被吓得厉害,今儿许多看到那两具尸体的人都吓得魂不附体,因此才失态的闯进了崔薇家来。

别说崔薇没有亲眼看到那一对尸体,可光是听着崔世福说,她就已经够渗得慌了。一旁聂秋染却是露出吃惊之色来,轻声道:“什么?死了?”

凭着崔薇与他夫妻几年,对他的了解,就知道聂秋染这模样绝对是装的!恐怕就是泰山崩于他面前,聂秋染也不一定能吓得到,现在竟然脸上露出吃惊之色,眼里却是平静异常,甚至以崔薇对他性情的了解,还能看得到他嘴角边的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冷笑!聂秋染恐怕是早知道孙氏两人死了,亦或是他不知道孙氏两人死了,但却对这两人的死根本不在意!

心里虽然觉得恐怕情形是后面一种,但崔薇也不敢保证万一聂秋染哪天就是狂性大发了。忍不住孙氏两人。便真伸手将他们给杀了。这样一想。崔薇下意识的就看了聂秋染一眼。被妻子这样一看,聂秋染哪里不明白她心中在想些什么,顿时有些牙痒痒的,眯了眯眼睛,靠近她耳边轻声道:“你看我干什么?”说话时磨牙声还响了起来,崔薇缩了缩脖子,摇了摇头,不敢再看他了。那厢崔世福还在说着自己昨夜闯到了死人的事儿:“我还当那是鬼显身了。谁料竟然是两个死人,后背皮被人剥开,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哪里是什么衣裳,原本就是赤着身体的”崔世福将问题交待完,众人都是一阵不寒而粟。那些捕快也吞了吞口水,还没开口说话,人群中便已经有人气愤道:“崔二哥,你是不是拿我的牛车装死人了?”

也不知哪儿来的人,气愤的播开人群。挤了过来,冲着坐倒在地上。满脸惶恐之色的崔世福厉声就道:“你知不知道我那牛车是要拉客的,你现在给我装了死人,你知不知道要晦气多少年!!!我看着咱们一个村儿里的,好心借车给你,你怎么给我弄成这样?”那人气愤的要死,指着崔世福便开口骂道:“你是不是故意想来霉我的,你他娘的是不是想来打架了?你故意找事儿的吧?你做事儿这样寡毒,难怪你们崔家断子绝孙了!早知道我不该借牛车给你的,现在给我染上晦气,赔钱来!那车我也不要了,折算成钱,牛一并算钱!”

崔世福顿时呆滞住,脸色难看,半晌后才哆嗦道:“王大哥,做,做做好事,总不能看到,死人暴尸荒野。”

“我管你这么多!你这该天杀的东西,拿我的车去装死你,你知不知道装了死人要霉三年啊!”那挤了人群冲进来的人满眼通红,咬牙切齿瞪着崔世福,那模样像是恨不能冲上来揍他一顿般,崔世福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尴尬的时候,下意识的就转头朝崔薇看了过来。

见到他的眼神,崔薇心里冷笑了一声,将脸别开了,崔世福顿时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他虽然为人耿直,可也知道若是将这牛车的事儿接下了,恐怕自己家今年都得喝西北风了。如今牛马等有用的畜牲都贵得很,一只马最少得要十两银子左右,一只牛最便宜也要五六两,因为牛不止是可以用来拉车,还能用来犁田,这小湾村整个村子里也只得这么一头,如今给人弄没了,他家中的情况,怎么可能赔得起来?

“薇儿”崔世福虽然不想找女儿开口,可这会儿好像是除了女儿,已经没哪个能帮他了。“你,你借我一些,算我借的,我”

崔薇一看到他这模样就来气。也不知道是不是以前每回崔家出了事儿自己便顶出来,崔敬忠惹了祸自己也出来赔银子,已经给崔世福弄成习惯了,开始时几百铜几两银子到后来几十两的开始渐渐累积,如今恐怕是已经成了惯性,一张嘴就找到自己来。虽然知道崔家里除了自己之外再没有其它依靠,但崔薇若真是他们亲生的女儿,崔家又待她情深义重,说不得她也愿意当这冤大头,但崔家那情况,杨氏就是一个得寸进尺,且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崔薇自然不肯帮崔世福再出这笔钱。

“王大叔,你这样吧,你这牛卖给我爹得了。”崔薇一开口,众人都当她要认下这笔账了,那姓王的中年人都跟着松了一口气不说,连崔世福也不由自主的露出一丝放松的笑容来。

“但我爹是没银子的,不如你让他每年还你几百钱罢。”崔薇替崔世福出了个主意,众人一听这话,刚刚那姓王的中年人才松下来的气一下子又提了起来,吊到了胸口儿,梗得脸红脖子粗的,且又心窝子疼。

“崔丫头,你也是咱们一个村儿的,我看在状元郎的份儿上也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这牛是咱们家的宝贝儿,一年就指着它吃喝,如今沾了这晦气,乡亲们还有肯租借肯坐的没有?”姓王的中年人一问这话,村里好些人都开始不住摇起头来,纷纷朝地上呸着吐口水:“王三儿,你可不要害人!”

此时人认为看到死人是一件极不吉利,且又晦气无比的事情,崔世福看到就罢,可他偏偏心又好,还将人给弄上了牛车。若是这牛车是他自己的,那人人都要赞他一声风高义洁,且又心地极好,下辈子能得好报。可偏偏这牛车是人家的,他还这样干,难免就有做坏,故意报复人的嫌疑了。

崔世福一张脸孔憋得通红,这会儿才算是看了出来崔薇当真是铁了心不想管他们家的事儿了,顿时他心里一阵发慌。如今自己家中没田又没地,便是能收回来,也得明年才能种,可这一年该怎么嚼用?若是崔薇不管自己了,该怎么办?

这会儿那姓王的也算是看出来崔薇不想给银子了,顿时心中也对崔世福恼了起来,这人做好人倒是没个底线了,明知道这车是自己的,又不是他的,还拿去装死人,刚刚他进了车厢里一趟,里头血腥气儿重得很,恐怕沾了煞气,以后让他怎么做生意?他心里不高兴,又知道崔家现在情况,顿时心头大怒,抡着拳头便朝崔世福冲了过去!

因着是自己理亏,崔世福又是一个厚道的人,哪里敢还手,只得任由人打着,周围人指指点点的,杨氏从外头人群里听到里头有人打自己男人,顿时大怒,拉了大儿子一块儿挤开人群朝里头冲了过来。

“哪个敢打我们当家的!”

那王三儿现在还坐在崔世福身上呢,看得出来他下手不轻,打得崔世福嘴角都流血了,杨氏一见到这情景,顿时大怒,指了他便道:“姓王的,凭白无故的,你打我家男人干什么?”

“我不止打你男人!要是今儿银子给不出来,差老爷还在这儿,正好让他将这遭瘟的抓去!”王三儿心头也火大得很,看到杨氏过来还这样气冲冲的,恨不能一耳光给她抽过去:“老子好心借车给他,才收了多少钱?竟然拿去给我装死人,你怎么不死在那里头?你今儿要是死了,那银子便算两清了!”崔世福被骂的低垂着头不敢吭声儿,杨氏听着有些不对劲儿,听周围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起来,好半晌才明白过来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说实话,这事是崔世福做得有些不地道了,他就是这样一个好人,见了人家有什么事儿便要去帮,这回可好了,惹了这样的事情,杨氏看着崔世福被打,心中既是心疼,又是埋怨:“当家的,你管那闲事儿做什么?你要帮人,到了衙门直接找官差拎过去就是了,何必自己去碰?万一被缠上个什么晦气,我们家可怎么了得?”

崔世福虽然也觉得对不住王三儿,但听到杨氏这样说,仍是反驳道:“那是亲家,死在了外头,还没个人收尸,风吹雨淋的,咱们好歹亲家一场,我哪里看得过去?”他一口一个亲家的,可偏偏聂夫子还站在院子中呢,这会儿正脸色不好看的瞪着崔世福,眼神冰冷。杨氏想想自己如今成亲的孩子中还有两个儿子呢,心中也好奇哪个人这么倒霉死在了外头,连忙便问道:“哪个亲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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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四章 兄弟

“还有哪个?”崔世福坐起身,揉了揉嘴,将事情又与杨氏说一遍:“还不是薇儿的婆婆。”说完,将昨儿自己怎么遇着两个死人的,那两个死人的情景跟杨氏说了,末了才道:“你说说,我遇着了,怎么能当做没看见,自己走了?”

崔世福话里的情景听得杨氏都觉得害怕,孙氏两人又死成那般模样,恐怕怨气大得很,这沾了血光之灾的东西可不敢碰,若是成了那玩意儿,可厉得很呢,难怪那王三儿如此生气。杨氏心头了解了,那头王三儿又开始喊起赔钱来,否则举了手又要打。杨氏见不得丈夫挨打,连忙护在他身上了,一边就道:“救的是谁的婆婆谁的娘,找谁拿钱去!”

“我娘可是早死了,我爹当初只是好心收留那妇人而已,这事儿村里人都知道了,可算不到我们头上。”聂秋染笑了起来,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顿时令杨氏有些吃惊,又有些气急:“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要不要找我外祖一家过来对峙?”孙家的人早恨孙氏丢人,又恨她自个儿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当初还将孙梅给弄死了,早恨她入骨了。对于孙氏的大嫂赵氏来说,虽然孙梅是个女儿,不见得在娘家时有多讨她欢心,可若是女儿没了,又跟孙氏比起来,她自然是在意女儿得多,又哪里会去管一个没跟自己没血缘关系的小姑子,自然是会站在聂秋染这边说的。

崔世福一听到聂秋染否认,顿时没了主意,只是呆呆道:“路上看到了,总要搭把手的,否则死在荒郊野外。没人下葬,死了也是个孤魂野鬼。”他这样说完,村里人倒是有些同情的,但聂夫子却是满脸冷色,只差没有笑起来而已,对他这话不置一词。

旁边沉默了许久的捕快已经站起了身来,聂秋染这会儿没有追究他们刚刚闯进来的事儿,因此这会儿听到聂秋染不承认孙氏两人身份,顿时便小心翼翼问道:“既然如此。那两个尸体便并不是状元郎的父母了?”一听这话,聂秋染还没开口,聂夫子脸色已经一下子便铁青:“谁说他们是我儿的父亲?哪个乱嚼舌根,当我是什么?”聂夫子声音冰冷,一旁崔世福已经有些不自在了起来。众人哪里猜不出端倪来。

聂夫子气得胸膛不住起伏,恨不能将人打将出去,这会儿恨恨道:“崔二弟,东西可以乱吃,话却不可乱说。我儿在你口中若是成了别人的儿子,你那三个儿子是不是都是替别人养的?”照理来说平聂夫子不与这些乡下里的粗人计较的涵养还是有的,可偏偏崔世福说的这话是他的软胁。聂秋文的身世不明不白的,这就是他扎在心间的一根刺。若崔世福说其它的,聂夫子为了面子恐怕还能紧崩着,但他偏偏哪壶不开却偏提哪壶。聂夫子心头恨得吐血,自然看他不顺眼。

杨氏被聂夫子一句话说得脸色通红,气得额头青筋乱跳,只是崔世福自个儿先做事不当。再加上聂夫子在村中积威已久,她也不敢由着自己性子来。冲上去与聂夫子撕扯,只得讪讪道:“小辈子不懂事便罢,亲家是读书人,怎么了说这样的话了”

“我可不敢当你们的亲家,我儿的父母都硬生生被你们一句话给挪得变了人,哪里敢担这句话!”聂夫子气哼哼的,但周围众人却也对此表示理解。毕竟任哪个人养了一个妇人好些年,人家说跑就跟人跑了,那事儿也不是说着好玩儿的。而且村里的人虽然说是背地里传孙氏不是聂秋染的母亲,但好些人心中跟个明镜儿似的,知道聂秋染便是孙氏生的,只是孙氏自个儿不守妇道,竟然跟了野男人,并且跟人跑了,也不知是哪个人,背地里还说孙氏给聂夫子戴了绿帽儿,聂秋文都不是聂夫子的种,这样的情况下难怪崔世福张嘴便说,一向温文尔雅的聂夫子气成这般德性了。

众人都同情聂家人,对于聂秋染的行为不止不觉得反感,反倒认为这是应当的,任谁有了孙氏那样一个母亲,不闹着将她给捆起沉了塘便已经不错了,还愿放她与那老头儿离开,聂夫子果然不愧是读书人,连这样的事儿也能忍得下来,兴许便是瞧在了聂秋染的份儿上,两方谁也不欠谁,正是以孙氏一命换了与聂秋染间的母子情份。

至于她最后仍是死了,只得说老天爷长了眼睛,对她这样的妇人就不该手软,迟早要收了她去,往后看哪个风流浪荡的,还敢做出这种事情来!

村里人都沉默着,杨氏被聂夫子一说,也不敢抬头,崔世福却是尴尬得脸颊通红:“都是怪我,我只是”他只是一时情急之下才这样说,本来他倒是看着孙氏两人死得惨,原是想让官府的人帮着追一追的,毕竟孙氏两人死在荒焦野外的,周围又没有人瞧见,而且死了好几天,就算凶手留下了什么,也被雨水给泡了,天大地大,往后凶手杀了人便跑,他也是因为崔世财家的事儿,对此生了同病相怜之心,才想着要帮孙氏两人一把,借聂秋染的名声,往后好让衙门的人帮着追一追,也免得孙氏死不瞑目。

可崔世福没料到的是,聂秋染对于孙氏当真半点儿母子亲情都不念了。

聂夫子现在看到他就烦,也不理他。那厢沉默了半天的聂秋文却是深呼了一口气,站了出来,轻声道:“那是我的娘,我,我想去瞧瞧。”

他话音一落,聂夫子便有些不敢置信的转了头去看他。聂秋文沉默着,这些日子以来他瘦得厉害,也少言了许多,不像是以前一副没长大的孩子模样,一看就给人不靠谱的感觉,随时怕他惹了祸,这段时间聂秋文下巴上留了些青色的胡须影,看着倒是多了几分沧桑与成熟,像是当初从聂晴嘴里胡说八道的话时,他一夜之间便被迫成长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