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文,你在胡说什么?”聂秋染眉头皱了起来,表情有些不悦。看在两人两世兄弟情谊的份儿上,聂秋文当初行事又优柔寡断的,全是背后孙氏替他谋划,而他除了跟孙氏有一腿儿,给自己戴了帽子之外,又被聂晴挑剥得有些不着调,其实聂秋染还真没对聂秋染有多厌烦。就是当初因为他睡了自己女人的一点儿芥蒂在重生后娶了崔薇,孙梅又嫁给了他的情况下也是烟消云散了。

也可以这么说,事实上若是聂秋染将自己对聂家的感情剥夺开来,聂秋文是根本没有值得他多费心思的资格,若是只将他当成一个闲人养着,甚至聂秋染连为他烦心也不会。可聂秋染没料到这会儿在自己看来一向行事不靠谱儿的聂秋文竟然敢与自己唱反调,承认孙氏是他母亲,聂秋染顿时心里有些不悦了起来。

“你说话可是要想清楚了。”聂秋染语气寒了下来,微笑道:“当着村里众位乡亲们的面,可不是一时冲动!”

聂秋文知道聂秋染这是心中不痛快了,他低垂了下头来,半晌之后才抬起头,轻声道:“那是我娘,我不能不管她。大哥,你这是要干什么?你是不是娘亲生的,难道你心中不明白吗?村里好些人都看在眼里呢,娘纵然是有错,可人死如灯灭,她现在都”

“你给我住嘴!”聂夫子气得大口喘着粗气,想也不想便抡起胳膊一耳光朝聂秋文甩了过去!打得聂秋文一个踉跄了,聂夫子才眼角抖动,厉声道:“你给我滚!从此我没你这个儿子,你给我滚!”说话时,聂夫子脸上掩饰不住的露出厌恶之色来。

果然不是自己亲生的,养不熟的东西,这些年吃自己的喝自己的,没料到竟然养出了一个小畜牲来!孙氏的事儿便是村中人背地里说什么闲话都有的,可聂夫子就算是知道,他也不愿意去捅破了那层窗户纸,因为他丢不起那个人!被自己一向瞧不上,甚至鄙夷的女人戴了顶绿帽,这无疑是孙氏往聂夫子脸上重重煽了一耳光,令聂夫子抬起头来!

聂秋文捂着脸,惨然笑了几声,转头看了聂秋染一眼,见到他脸上的冷意,头也不回的冲开人群跑出去了。

捕快们见到这样的情景,顿时都装着自己刚刚什么也没听到的样子,一副傻不愣登的样子准备出去。等他们告辞退出去前,聂夫子冷冷道:“既然犬子已经说了那是内子,家丑不可外扬,估计是那孙氏自觉做了丑事,对我不住,所以约了那奸夫一并自寻死路而已,你们便不要再多管了,这事儿我不报官了!”对于孙氏的死,聂夫子心里只有欢喜不尽的,且又长出了一口气,不管杀孙氏与那黄老头儿的人是谁,聂夫子心头只有畅快与感激的,哪里会去找人报仇,他巴不得孙氏再死得晚一点,让他能亲眼看到就更好了!

第四百四十五章 发现

那些捕快们听到聂夫子这样说,也自然是乐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既然人家死者的丈夫都已经表示不再追究了,那姓黄的老头儿不过是个走街窜巷的老头儿,只要没亲属追上门儿来,便抬到义庄烧了将骨灰洒了就是,哪里还用得着去多那事儿,自然高兴的答应了。

将人给送走了,崔薇才令人将门给关上了,一边拉着聂秋染便进了屋:“你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来?你娘,她真死了?”

“真死了。”聂秋染点了点头,也不多废话,直接便点头道:“岳父瞧得没错。”

“怎么会?”崔薇皱了眉头,有些怀疑的看他:“该不会是你气不过,才找人去”就知道她会这么想,聂秋染一听到媳妇儿这话,气急反笑,一边伸手掐了她小腰,将人拖到了自己怀里,一边威胁似的捏了她下巴,坐到了椅子上,阴阴笑了两声:“我就知道你要这样说,但我就是再不喜欢她,又何必要让她死得这么惨?直接一了百了。”喜欢折磨人的,且又能折磨的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手段又花样百出的,也就唯有一个罗玄而已。

那人简直变态如厉鬼,什么人犯到他手头上简直是下场凄凉,这也是前世与这一世罗玄名声极大的原因,便在于他的狠厉。而他初来这边的那一夜,身上还带着一股血腥味儿,当时聂秋染就留上了心。

恐怕崔薇是没有意识到这两天孙氏不见了,但他却是早注意到了。恐怕也是罗玄不知怎么的知道孙氏的事儿,这才这没有放过他们两人,也就罗玄先出手了,就凭着孙氏三番两次的想针对自己的一双孩子,聂秋染本来也不会放弃他们两人!

崔薇听到聂秋染这样一说,顿时也觉得有些道理。聂秋染纵然再是不喜孙氏。跟孙氏感情一向冷淡,可他到底是孙氏生出来的,母子间天性冷淡的不是没有,若是厚着脸皮贴下金,认为聂秋染愿意为了自己而站在自己这边,因为之前女儿聂娇的事儿最后将孙氏给赶走,就是他已经发了疯干出杀了自己母亲的事儿,但也绝对没有那样大的仇恨要将一个人皮给剥了。崔薇一想到刚刚崔世福说话的情景,浑身鸡皮疙瘩便冒了出来,嘴唇抽动了两下。

“那这样说。你娘她到底是得罪了谁?”

聂秋染笑了笑,没有开口说话。夫妻几年,崔薇是了解他得很了。看他这样子,便是孙氏两人不是聂秋染杀的,恐怕他也知道是谁干的。崔薇心里好奇心一下子涌了起来,翻身跪坐在了聂秋染腿上,伸手抓着他衣襟道:“是谁杀的。你一定知道!”

“你怎么知道我知道?”聂秋染没有否认,反倒是伸手环在了崔薇腰后,笑意吟吟的看她赖在自己怀里撒娇的模样,脸上神色温柔。

“一看就知道了。”崔薇靠近了他一些,将脸凑了过去,拍了拍他肩膀道:“悄悄告诉我。”

聂秋染看她粉嫩的耳朵靠在自己面前。几丝没有挽好发丝松松垮垮的散在细腻雪白的脸庞边,崔薇长的不是什么绝色佳人,甚至只不过是清秀而已。年纪小时是可爱,长大了便是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质,令他很是喜欢。聂秋染见她凑过来,咧嘴笑了笑,伸手搂着她的腰。一把将她拉进自己怀里,有便宜送上门不占。是混蛋!

崔薇本来是想听他告诉自己是谁做了坏事,谁料被聂秋染抓着便亲了一下,顿时脸颊飞上了两朵红云,如今两人还坐在客厅里,外头便有丫头婆子们坐着,他当着众人的面也这样,令崔薇又羞又怒,瞪了他一眼,还没发火,如同崔薇了解聂秋染一般,聂秋染也知道崔薇这个样子是有些火大了,连忙便抓了崔薇的手将她又重新拉到自己怀里来,借着替她整理头发的功夫,轻轻在崔薇耳边低声道了一句:“罗玄。”

“什么?”开始崔薇还有些没明白过来,下意识便道:“小石头已经走了”她话说到这儿,看着聂秋染的表情,顿时明白了过来,瞪大了一双眼睛,惊声道:“你是说?”

“那天他过来时我就闻到他身上有血腥味儿。”聂秋染替她理了理头发,一边冲她温柔的笑着,不远处的丫头婆子们没有靠过来,偶尔转头朝屋里看一眼,只当他们是在说着什么甜蜜的话一般,哪里会想到他们在说这个。虽说这对夫妻靠得近了些,但聂秋染一向宠崔薇,对她的事儿许多都亲力亲为,碧柳等人就是跟在崔薇身边两年时间了,还没有近过身替崔薇擦过脸,侍候过她洗过澡,最多也就是拧了帕子递过去而已。

因此这对夫妻如此恩爱,现在搂一块儿说说悄悄话,四周又没外人,乡下地方也不讲究什么规矩,因此这事儿众下人们自然都各自躲得远远儿的,当做没有看到了。

崔薇有些不敢置信,在她心里,虽然罗玄的名声京中好些人都知道了,也都怕他得厉害,但因为罗玄在她面前时一向乖巧可爱,如同小时候的小石头一般,她甚至根本没想过这事儿会是罗玄干的。聂秋染倒是知道崔薇心里的震惊,他是上辈子就跟罗玄打过交道的,深知他为人,这会儿也不觉得如何吃惊,反倒觉得那样一个人,就该这样无法无天才符合他性格,因此见崔薇愣得差不多了,才又道:“我怀疑着,你大伯那边的事儿,都是他干的。”

聂秋染这话音刚一落,崔薇本来第一反应觉得不可能,可不知为何,她心里又隐隐觉得聂秋染恐怕这话说的是真的。罗玄因小时之故,爱一个人便恨不能将世界都捧给了她,恨一个人则是恨到骨子里,恨不能将对方挫骨扬灰还好,一如自己,一如当初已经死了的聂明。前日时刘氏曾当众辱骂过自己,罗玄当时一听自己劝便罢了手,崔薇还当他忍下了这口气,可没料到他转头却替自己将气给出了。

这话是聂秋染告诉崔薇的,崔薇根本没想过要去怀疑自己的丈夫这话究竟是真还是假的。她十分了解聂秋染,知道他为人性格,没有把握的事儿,绝对不可能从他口中说出来的,这人一向是谋定而后动,他这样说,必然就是一定证据,或者是知道这事儿是罗玄干的。

崔薇表情怔忡,说实话,罗玄手段虽然激烈了一些,但她却知道这世上有一个人这样全心全意帮助自己,愿意为自己受了气而想方设法替她报仇,又一心维护着她,那种感觉很是令人感动,再想到当初在京中初遇罗玄时,他从手臂间取下来的那颗银子,崔薇顿时鼻子一酸,心里便觉得有些酸楚了起来。

聂秋染看她低垂着头,忍不住得意的咧了咧嘴角。上辈子罗玄那小子没少给他添堵,这辈子又一逮着空闲就爱腻在自己媳妇儿身边,如今可算是给他逮着了机会。聂秋染一面心头得意,一面假惺惺道:“你也别生气,他年纪小,往后不懂事再说说他就是了。”

“我怎么会生气?”崔薇掏了帕子抹眼睛,哭道:“他这样一心一意讨好我,可真是个好孩子,倒是让我有些内疚了起来。”崔世财家里的事情既然发生了,她也只能当做自己不知道了,相对来说,一个看似邪侫,其实却十分单纯执着的罗玄,在崔薇心里,是比崔世财一家还要重要的。

没料到自己落井下石了一回,崔薇不止没有生气,反倒是开始更加心疼起罗玄来。聂秋染顿时下巴落到了地上,颇有一种搬起了石头砸了自己脚后跟的感觉,嘴角抽搐着,再也说不出话来。

一整天时间崔薇都因为罗玄的维护而感动,倒也将孙氏的死带来的震撼消去了几分。隔壁崔家里闹得不可开交,那姓王的闹腾着要让崔世福将银子交出去,赔他牛车,一整个下午都闹轰轰的,不时能听到哭叫声与打骂声,倒是热闹得如同赶集一般,而听出去打探了消息,听了半晌壁角的婆子回来说,崔世财一家人听到王家那汉子去找崔世福要马车银子,竟然个个都躲了起来,反倒开始怨怼崔世福多事了。这会儿也不知道崔世福该有多头疼了,这便是当好人当得连原则都没有的下场!他倒是想面面俱到,只可惜如今他事情一样没办成,孙氏被他弄了出来,引了一堆事儿不说,聂夫子不肯接孙氏,孙氏尸骨依旧流落他乡,被义庄安葬,不见得就比被挂在树上好到哪儿去,义庄中尸体一并烧了只随意一洒,哪个还认得出是哪个来。

崔世福一片好心,只是却落了个猪八戒照镜子,两面不是人的结局。

晚间时候那名叫道一的随从又经过回秉之后进来了一趟,也不知道聂秋染与他说过了什么,崔薇也没有理会,抱着一双儿女喂完了饭之后,又玩耍了一阵,看奶娘将他们带下去洗澡了,聂秋染这才从外头走了进来。

第四百四十六章 回京

“娇儿呢?”孩子现在刚刚会说话了,有时能连着说上几个字,正是好玩儿的时候,聂秋染每天总要抱着女儿逗一阵的,今儿在外头跟道一说事情久了,如今孩子们都被抱走了才来。崔薇冲他翻了个白眼儿,见聂秋染腻了过来,嫌弃似的推了他一把:“干什么去了,孩子们洗漱了,天都黑了,等你回来,他们都睡着了。”本来崔薇也只是随口问上一句,她可没想过聂秋染会因为她开口一问,便将事情与她说出来。

聂秋染这人精明得似猴儿般,他若有话不想说,任谁都别想给他套出来。

“咱们过两日起程上京吧。”聂秋染叹了一口气,见崔薇动作顿住了,也跟着坐了过去,将她揽进了怀里:“顾宁溪那边出了些事儿。”说到这里时,聂秋染颇有些咬牙切齿,当初早跟罗玄说了让他先别动,那家伙做事倒也阴毒,生生将人给逼成那般模样,今儿听到道一说起时,只听说顾宁溪等人的马车晚饭时分趁着村里没人注意,悄悄出去了一趟,几个妇人抬了些东西出去,现在还没忙得回来,道一跟过去看了一眼,见到那些被抬起来的正是尸首。

道一一眼儿就认了出来,这些人就是顾宁溪身边保护着她的护卫们,突然间这些护卫们一天就死了不说,而且顾宁溪这会儿还指挥着下人在埋他们,道一不敢耽搁,又想法子到顾宁溪马车上瞧了一眼儿,呆了一阵,又听顾宁溪等人说着话,哪里还有不明白的,连忙便急匆匆的回来给聂秋染报信儿了。

这会儿早已经在了千里之外的罗玄一路冒着细雨,驾了马领着随从才朝西凉方向前去。那面目阴沉的中年人紧紧跟在他身边。路途遥远枯燥,且罗玄沉默了一路已经一整日没有怎么开口说过话了,看得出来他离开了崔薇家之后便沉默了下来,明显心中有些不痛快,那中年人忙凑了过去,一边道:“主公,您猜现在夫人可是发现了那顾氏的倒霉模样没有?”

一听这中年人提起了崔薇,面目俊秀阴柔的少年才像是突然之间鲜活了过来一般,抹了抹那张惨白似月光般的脸上那些雨水。笑了起来:“倒是发现才好,姐姐不知该有多解气,可惜我是看不到了,不然多有意思。顾氏可真不能死,怎么也要等到我回去。才好亲眼看到姐姐爽快的神情!”

虽说当日罗玄答应了聂秋染不杀顾宁溪,但也只是说不杀她而已,又没说不毁了她。聂秋染虽然嘴里说着不纳妾,只守崔薇一人,但罗玄心里除了对于一个年小时便帮助过他,又无私给他温暖的崔薇信任之外,对于其他人。其实他心中都防备着,时刻警惕。罗玄自个儿便不是什么好东西,翻脸无情,反悔承诺以及反咬人一口的事儿他也没少做过。他自个儿都是这样的人,又哪里会相信聂秋染,听他要让自己不杀顾宁溪,虽然口中说着是要给崔薇出气用的。但罗玄却怀疑他是不是往后想留着自己受用。

如今他势力大减,皇帝老而不死。实为贼!竟然将他弄出京中,如今他羽翼未丰,势力全靠太子,太子一倒,他便根本任人拿捏,便是想要帮崔薇也没有法子。看来到了西凉之后,还得暗中存储势力,往后再谋后动。总之这一趟被人逐出京中便罢,往后谁也休想再如此对待他,便是太子也不行!终有一天,他要…

罗玄眼睛眯了起来,一双充满了血色的眼睛里满是凶光与狰狞的杀意,配着他那张因雨水而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庞,越发显得寒意逼人,吓得那中年人哆嗦了一下,低下头,连看也不敢再多看了。

“到了西凉之后,你领两个人,隐了出去罢。找些有潜力的,好好瞧瞧”罗玄的声音阴柔里带了些寒意,漫不经心的吩咐着那中年人,那中年人不时答应着,渐渐的,说话声被淹没在马蹄声与沙沙洒落的细雨声里。

这会儿崔薇还猜测着罗玄不知道现在走到哪儿了,她还不是罗玄的娘,如今就有些担忧了起来。幸亏最近说了要回上京,屋里忙碌了起来,众人都忙着收拾东西准备回去,她每日也忙着,倒也少了时间去多想那些。

崔薇两夫妻要走的事儿,四周竟然都无人知晓。这两天聂夫子那边的房屋已经竣工了,屋舍华丽气派,是一个三进的院子。比起京中罗玄送给崔薇那座当初七王刘承的府邸,这新建的院子是小了些,可聂夫子只是一个人住,却是已经足够了,又趁着这两天功夫替聂秋染请了几个下人侍候着,这厢聂秋染才说了自己要离开的事儿。聂夫子自然也不挽留,甚至他因为贺元年之事,被聂秋染得知了,每回看到这个大儿子时他都还颇有些不自在,如今听说要分开,他如今衣食无忧,聂家的名望与地位都已经因聂秋染而有了,往后下半辈子有人侍候着,儿子留在身边固然是好,但若是他不想要留下来,聂夫子自然也不敢强留他。

只是聂夫子虽说被现实逼得不得不躲在这山村之中,每日与一些乡里村民们相处,可聂夫子心头这依旧是还残留着一丝雄心壮志的,趁着崔薇两夫妻过来给他带来足够他花用上十年的银子时,聂夫子这才冲崔薇笑道:“你们要上京中,干脆不如把霖哥儿留下来,交给我来教吧。再过两年霖哥儿就该启蒙了,往后秋染是要做大事儿的人,我替你看着,秋染也好放心。”

没料到出了这样多的事情,聂夫子竟然还惦记着这个。崔薇登时脸色就有些变了,眉头一皱,连忙便硬声道:“公公,霖儿现在还小着,再说公公回来是享清福的,又哪里好劳烦你带孩子?我自己带他就是了。当初聂大哥也教我认识了不少的字儿,若说到启蒙,我也会的,公公就自己好好享着福吧,免得他不懂事儿,吵着了你。”

这会儿崔薇心中有些不快,若不是想着这一分别往后再见也不知道是猴年马月,她连现在的面子情儿都不会顾了。

原本还觉得有些心虚底气不足的聂夫子在听到崔薇这话时,顿时便有些不快了,拍了拍桌子,大喝了一声:“胡闹!男孩儿家,比不得姑娘,往后是要外嫁的,如何能长在妇人手中?传了出去也不怕人笑话,你教得出来些什么。”聂夫子其实也没想过自己这样一说儿子便当真乖乖将孙子交到自己手中了,但他总还是想要试一试。

如今离了上京,往后儿子做了官儿,他却只能做个田舍翁,虽然也知道这对于自己来说是最好的归宿,但聂夫子到底是觉得有些不甘,尤其是老子没出息,儿子眼见往后前途无限,便是聂夫子早就希望着儿子有出息这么一天,但事到临头了,依旧忍不住心中吃味儿酸楚,极为不是滋味儿。

儿子不知怎么的与他就不亲了,他还想着要将孙子好好掌在手中,往后聂秋染也不可能不要儿子的,他说不得还能有再回去的一天,可话刚提出来,崔薇便直白的拒绝了,聂夫子脸上哪里挂得住,连忙便怏怏了喝了一句。

聂秋染一听到聂夫子这话,顿时看着他,表情似笑非笑,既不说话,也没什么威胁的态度,但偏偏就是这样淡淡的,看着甚至还十分温和的笑着的模样,却是令聂夫子打了个哆嗦,一下子回过神来,不知为何,这会儿心中怕得厉害,哪里还敢多说什么。当初他杀贺元年的事情虽然没告诉聂秋染,但聂夫子心里却总觉得他其实是早就已经知道了,只是没有说出来而已。这会儿聂秋染看着自己笑了,聂夫子顿时便觉得心虚得厉害,他往后还要靠儿子养老,也不想折腾得过了,使得儿子寒了心,像对待孙氏一样对他,那便是得不偿失了。

“算了,你们自己也大了,既然你要带,我也乐得清闲,不带就不带了。我也累了,你们既然要走,就自个儿早些回去歇着吧,我也不送了。”聂夫子里子面子都失了个干净,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子长大了,却不由爹娘,成天巴着媳妇儿转。聂夫子心里生出一股火气来,一甩袖子,干脆也不理睬聂秋染两人,自个儿回内室去了。

崔薇嗤笑了一声,也懒得去理聂夫子,聂秋染看得出来她心头不痛快,连忙也拉了她离开。

两夫妻从聂夫子那边出来,后头碧柳自然跟着一块儿的,聂家到崔薇这边聂秋染专门找人铺出了一条石子儿路来,走着倒也不像旁的路那样又滑又烂,几人出来刚走了几步,靡靡细雨中,不少村里的人都披着蓑衣,戴着斗笠出来了,远远儿看到两夫妻时,便冲二人招了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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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更,今天早上传了时忘了点发布,所以今天还会有一更小更。感谢大家今天忘了点发布都给我投了粉红票,很激动,谢谢大家。

第四百四十七章 撇清

在这群人中,崔薇似是觉得有人目光不与村里人相同,两夫妻心有灵犀一般,都朝东南方向望了过去,却见到那边有一栋新修的宅子这会儿已经完工了大半,一个穿了藏青色衣裳的身影提了东西,朝这边看了过来。细雨隔着有些看不大清楚,雾气朦胧的,聂秋染却是皱着眉头轻声说道:“是聂秋文。”那天聂夫子与聂秋染两人同时说不认识了孙氏之后,聂秋文自个儿便跑了出去,聂夫子也不在意,反正那不是自己儿子,从小又是不喜欢的,他就是死在了外头聂夫子也不关心,如今不回来碍眼倒是正好。

崔薇这几天也是忙了,也没注意到聂秋文,没料到这会儿竟然是看到了。她下意识的抬头看了聂秋染一眼,聂秋染却歪了歪嘴角:“不管他,他现在在替顾宁溪盖房子呢,看样子是要自力更生了,既然这样,我不助他一把,那可真是不好了。”崔薇倒是有些犹豫,聂秋文这家伙虽然有些不靠谱儿,但到底是从小与自己一块儿长大的,现在看到他这模样,心中也是觉得唏嘘,想了想,她刚刚一动,聂秋染已经眼疾手快将她给拉住了:“不管他,他也该受些苦头,别以前被人宠得不着调了,你瞧瞧看他之前做的事儿,哪样是能上得了台面的?如今吃些苦也好,你若是帮了他,反倒害他了。”

这倒也是一个法子。人不在逆境下长大,像聂秋文这样的,若不被当头棒喝,说不得还真改变不过来。但崔薇看着聂秋染的神色,一脸幸灾乐祸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要帮助聂秋文改变的样子。她嘴角抽了抽。半晌之后才道:“聂大哥,你自己悠着点儿,别做过了。”

“我心里有分寸,当初他被人那样宠着,可不是就真对他好。”聂秋染说了几句,也不想再提这个问题了,拉了崔薇催促道:“外头雨大,赶紧回去吧。”崔薇又往那边看了一眼,却见聂秋文已经自个儿调头转了身。另一厢马车处有人正往这边看过来,见到崔薇目光时,又缩了回去。

家里的东西是早就已经打包好了的,既然要走,就还是决定早些回京中去。反正聂夫子那边都已经招呼好了。也不用再耽搁下去。只是说到留下来照家的人时,众人有些自愿留下来的,也有不愿留下来的。对于留下来的人大多心里的想法崔薇都能猜到一些,无非是与刘氏那样的相似,认为留下来可以不用侍候哪一个人,若是主子不回来,其实他们便是这边的主子。想如何便如何,日子虽然不一定有京中那样风光,可说实在的,这样的生活便是许多良民都不一定能够这样自在。

而不想留下来的。除了有些确实是忠厚的,舍不得在京中的家人之外,更多的,恐怕也是舍不得跟在聂秋染身边的那份儿风光。对于不想留下来的。强扭的瓜也不甜,崔薇自然不可能强硬让人留下来。但对于想留下来的。她也不是随便哪个都会留下来,毕竟吃过了崔世福性格不足的亏,若是现在在疏忽一些,恐怕还得再养个刘氏那样的人出来。

犹豫了一下,最后出乎崔薇意料之外的,竟然是一直跟在她身边侍候的碧柳自己主动说了要留下来。

碧柳为人活灵,心中有盘算,平日里话并不多,只知道是个心思细腻的,除了之前因自己着急崔敬平而去大理寺她护过自己一回之外,还没看到她有过什么出格的举动,若是留她下来,那自然是好,可是崔薇却是有些犹豫。

“你要知道,其实你虽然是个奴婢,但跟在我身边,一天到晚做的事情但是却并不多。更何况回了京中之后,你吃用穿戴也不差,比起许多普通人来说已经是不错了,若是留在村子里,每日里事情不少便罢了,恐怕吃饭生火都还得你自己来,一天到晚的事情可不少。”她现在住在这边,侍候的下人有,煮饭洗衣之类的轮不到她,可若是自己等人一走,只留了一个碧柳下来,到时样样事情都得她自己动手,说不得还不如在京中时,至少洗衣裳还有浆洗房。

“奴婢晓得,但奴婢还是想留下来。”碧柳咬了咬嘴唇,一边细声道:“奴婢替夫人您守着这房子,到时若夫人找到合意的人,奴婢再去夫人身边就是。”其实现在崔薇身边根本用不着她侍候,她呆着也没用。更何况这边日子虽然清苦了些,但这些日子以来小湾村中的人个个性情都纯朴直率,对她又不像京中的一些人,就算有些人表面看着她是崔薇侍候的丫头,对她笑了几分,可实则她在别人心中依旧是个奴婢,是个下人。但在这小湾村中,却没哪个将她当成下人的,个个都对她笑脸以向,这些日子以来碧柳在小湾村中找到了一种满足感,就算知道自己是个奴婢,但也依旧想多感受几回这样的生活。

她都这样说了,崔薇自然不劝。其实崔薇也能看得出她几分心思,不过这个世道就是这样,别说她可不会无缘无故便去大发了善心将下人给遣送走,学得像陆劲的母亲候氏那般自力更生,就算她是那样大公无私的好人,放了碧柳,她一个单身姑娘出去也是难熬,说不得真放了她,她自个儿还不愿,倒不如现在挂着自家名字,也没哪个敢欺负她。

若是碧柳留下来自然是好的,其实崔薇也不用多的人侍候了,一天到晚一群人站在自己身边跟着,一点儿隐藏也没有,幸亏聂秋染不准别人侍候她洗澡,否则她自己也是不愿意的,碧柳留下来就留下来了,崔薇也没有再提什么大丫头的事儿,聂秋染知道她的心思,也就答罢了。

因东西样样都收拾好了,又点齐了一通,第二日一大家,聂秋染两夫妻才起了个早。驾着马车准备离开。这趟回去崔薇带了不少的东西,除了一些自己带过来的家当外,还有七八筐园子中新摘的橙子,这东西经得放,而且味道还挺甜的,更何况是自己种的,崔薇自然是要拿上。一些家中自己制作的果酱也一并拿上了,因上一趟去京中时崔薇也不确定聂秋染会不会高中,很多东西便没有拿走。这些果酱腌制过,放的越久便越入味儿,因此就是搁上一段时间也无妨。

橙子泡的酒也都全装上了,当时罗玄曾说过泡好了后想要尝尝,崔薇自然也不会忘了。因此坟了七八辆马车,才将这些东西给装下了。村里人昨儿便得到了崔薇两夫妻今天要走的事儿,早早儿的村里的好些人都跟过来准备送两夫妻离开了。

这会儿天色刚刚蒙蒙亮,雨昨日晚间时候就小了些,早晨起来竟然乡间开始起了大雾,远远儿望去,朦朦胧胧一片青影。远处的一切景致都给藏在了雾中里。光从这雾气看来,倒是天公作美,说不得这是近两个月来难得的一天晴天了。若是回京中去雨能停得下来,路也好走一些。

王宝学的娘刘氏引了大儿媳过来。正好遇着崔薇被聂秋染拉着准备上马车,连忙便过来了:“崔丫头,这样快就走了,咱们还想着你能多在这边玩耍一段时间。婶儿也没什么好东西,这一知筐鸡蛋和鸭蛋。你带着路上煮着吃吧。”她一边说着,一边赶紧指挥着大儿媳过来,将儿媳手中提着的蓝子朝崔薇递了过来。

其实来到小湾村后,刘氏因为儿子王宝学与崔敬平关系好的原因,对崔薇也是很和善,村里好些人除了偶尔嘴碎,平时心地却是好的,这会儿一到离别,有些伤感了起来,前来送崔薇的人,倒都难受了起来。收了刘氏送的鸡蛋,崔薇看着刘氏的大儿媳,索性从自己身上掏了一个玉葫芦出来,朝刘氏递了过去:“王婶儿,我这出去也不知何时能看到了,王大哥娶媳妇儿我也没来得及回来,这个葫芦就当往后我送你未来的孙子了。”

葫芦一般代表多子,刘氏原本看到崔薇送自己的玉,已经是很惊喜了,在这乡下地方村民们虽然大多都贫困,没什么银子。可没有银子不代表没有看到过银子,许多妇人出嫁的嫁妆里还有一两件银饰,但对于玉,倒是少有了,一来那个东西要找到能工巧匠雕琢不容易,二来一般玉有镇邪养人一说,就是刘氏没怎么见过世面,也知道这玉是个好东西,她没料到崔薇竟然会送自己这么一个东西,顿时有些愣住了。

她早上过来时也只送了崔薇两筐鸡蛋而已,如今这鸡蛋就是自己不吃,拿到镇上也不过十个六文钱而已,哪里抵得过崔薇手中这只玉葫芦。刘氏倒是看着这块玉想要,她又不是傻子,看到好东西哪里有不动心的,但动心是动心,若自己不过是给些鸡蛋就换了这个玉,她也不好意思伸手去拿。

“只是一些鸡蛋,哪里值得了这个,你自己放着就是。”刘氏想了想,依旧是摇了摇头,她已经看到自己身后儿媳眼中露出的渴望之色,却没有开口说要。

崔薇笑了笑,探出大半个身子来,拉了刘氏的手,将玉塞到了她掌心中去:“你拿着就是,以前承蒙王婶儿你照顾了,往后多多保重。”刘氏手里捏着玉,听她这样一说,也不拒绝了,却是擦起了眼泪来。村里好些人看到刘氏收了东西的,都有些眼红,当初刘氏时常给崔薇送些瓜果蔬菜去,众人也没想那么多,可没料到如今倒是看刘氏是个聪明的了,现在得了一块玉,就是这会儿雾气大,天色还没完全亮通透,好些眼尖的人都看到那玉水头好,雕得也好了。一些识货的就是看到村里潘老爷身上戴的玉都没这么好,顿时更加嫉妒。

一时间附近倒是热闹无比,看着天时不早了,崔薇与众人又说了几句话,那厢人群外却是有几个人挤了进来。崔世福头上缠了一块白汗巾将额头挡住了,靠杨氏扶着走了过来,自从他去替崔世财一家跑腿儿,却撞着了孙氏与那黄老头儿两个人的尸体之后,他便回来就病倒了。

村里人都说是这是孙氏在找他,崔世福这是闯了鬼了!可是崔薇却是知道,崔世福这是又吓又气还给急的。所以这才病倒了。崔世福平日里身体硬郎,像他这样的人不病便罢了,若是一旦病着,例如同山倒,得好好将息才行。这会儿看到他过来,虽然之前因为房子与果园等事情崔薇心中还有些疙瘩,但看现在崔世福黝黑的脸庞,与担忧的表情,顿时叹息了一声。

“要走了也不过来说一声。有东西也不知道顾着家里,你爹现在病着,你大伯那边出了事儿,你奶奶现在正住咱们家呢。”杨氏刚刚站在外头就听说崔薇给了刘氏一个什么值钱的玩艺儿,顿时心里又嫉又气又恨。她跟刘氏那可是有好几年的矛盾了。当初为了一个绍氏,两人到如今还红着脸,一看到便非要吵上几句嘴的,之前还打过自己,崔薇可是自己的女儿,却偏偏不知道心疼自个儿的娘,反倒要将好东西便宜了外人也不肯给自己。

杨氏心头虽然气恨。但却想着也要得个什么东西,因此诉苦时不敢再提崔敬忠了,她知道崔薇是最不喜欢崔敬忠的,虽然她觉得这是崔薇小器了些。毕竟当初崔敬忠就是有个什么念头,可那不是也没成么,哪里就至于记恨这样多年?这丫头从小就器量狭小,也就她命好。嫁了个好夫君,否则如今哪里至于敢在她面前摆这副脸面!只是看她还能得意到几时。若有一天聂家那小子不喜欢她了,看她回不回娘家来!

心头暗暗的骂了崔薇一回,杨氏又瞪了刘氏一眼,才朝崔薇气恨道:“人家都说肥水不流外人田,你倒好,胳膊肘专往外头拐!”

崔薇一看到杨氏心里便烦,连与她做场面功夫的心情也没有,直接就道:“我倒是不想胳膊朝外拐,不过王婶儿来送我还给了两筐鸡蛋,不知道爹你们过来,是给我送了几筐过来了?”一句话说得崔世福脸色有些不自在了,表情有些内疚起来时,杨氏才连忙道:“你又不缺这些,我们家里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你又不是不晓得,不帮着就罢了,又何必说这些?”

连半点儿也不想付出,便尽想着拣好处,天底下若当真是有这样的事儿,崔薇自个儿就去了,哪里还轮得着杨氏?崔薇忍不住笑了起来,道:“你不送鸡蛋就算了,我也没想要,我确实是不不缺,但既然你没个表示,我自然东西爱给谁就给谁了。”

像杨氏这样的,当初每回要了崔薇的东西,还惦记着以后的,而且占了便宜还没个好脸色,虽说她是生了崔薇这具身体的母亲,但生的又不是她,自己也替原主儿还的够多了,可没想过往后一辈子都要像原主一般,替崔家做牛做马,任人拿捏温顺的全无半点儿怨言。她跟杨氏之间,已经两不相欠了。

“你这样牙尖嘴利,现在得意,以后看你好日子到什么时候,以后你男人嫌你了,到时不要回娘家来哭”杨氏被她堵得脸色青白交错,嘴唇张了张,还没开口说话,崔世福已经叹了口气,从怀里掏了个东西出来,走了几步,朝崔薇递了过去:“家里也没个什么好东西,烙了几个饼子,你路上吃”

对于崔世福,崔薇还真是又是气,又是无奈,现在见他这模样,也不忍拒绝,想了想自己来到古代后的种种,崔薇深呼了一口气,突然间伸手将崔世福手里的饼子接了过来,看杨氏那模样像是要发火,她才道:“我夫君嫌不嫌我,那是我们的事儿,还用不着你来操心,就是嫌了,我自己还有银子,不像有的人,没处可去,只得死赖着。”她说完这话,杨氏登时便明白过来她是在指自己,顿时又气又急,又看到刚刚崔世福递了饼子过去,直觉得心头发火。

自己被这死丫头奚落了,崔世福不止不帮着说话,反倒给她东西吃!

崔薇看了杨氏气得脸色都铁青的神情一眼,才转身不知道与聂秋染说了什么,不多时她手里多了个口袋,朝崔世福递了过去:“爹,我最后一回帮你,往后我不再欠崔家的,我已经是聂大哥的人,就像崔敬忠以前说过的话,你们就是过得好也罢,歹也罢,都与我无关,好了我不想着沾光,坏了也别再总想着有人当摇钱树。像她说的,我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既然已经是赔钱货,可不要再想着来捞钱了!”

说到这里,崔薇看了两眼杨氏二人的脸色,又接着笑道:“若是有难不如想办法找儿子吧,崔敬忠不是你的心肝肉么,他又是读书人,怎么也比我能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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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八章 新的

一席说得众人心里都戚戚焉,杨氏面色尴尬异常,心中却是有些慌张,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到此时自己就要失去这个女儿了,她虽然一直对崔薇冷着一张脸的模样,每回张嘴就开始骂,也不过是因为她自己心中不甘而已。当初哪家都像自己家一般,哪家的女儿不像崔薇一般过的,为什么偏偏崔薇就离经逆道,和别人不一样?

杨氏觉得心头也很委屈,哪户人家不是像她一样对待女儿的,本来女儿就是赔钱货,嫁出去了就是别人家的,自己替别人养十几年,最后反倒便宜别人家,连别人称她都不会再提一声崔字,以后替自己养老的也是儿子,凭什么崔薇就得和别人家不一样?再说自己哪儿亏着她了,没短她吃,没短她喝的,怎么就不满足了,天底下哪一家人都是这样过的!杨氏心头又是伤心,又是难过,这会儿听崔薇话说得绝情,忍不住眼泪一下子就流了下来:“你这丫头也当真太狠心了些,我好歹也是你的娘,你怎么就能说出这样绝情的话。哪家不是这样的?再说当初哪样不对你好了?短了你吃的还是短了你喝的?”

“没短我吃喝,但我做的事情,可合该我要吃喝的!”崔薇看着杨氏笑了起来,道:“我当时那生活便是给人做奴婢,也不至于一天到晚又要被人打骂,又要做不完的事情。你问问我身边的人,哪个像我当初一般又要做事,又要被人骂不停的?而且我身边的人还领着月钱,我当时的吃喝,该当是我自己换来的!你也不要说得这样苦,既然哪家都是这样。那你问问哪家女儿在出嫁后,娘家还跟蚂蝗似的贴在身上?每回走亲戚送一块肉,十个鸡蛋就已经是大礼了,我出嫁后,你们崔家用了我多少银子,算过没有?”

车里聂秋染没有催促着让马车赶紧走了,他知道崔薇这会儿心里堆积了太多的怨气,尤其是崔世福这样的老好人,骂他要悔过。说他自己要难受,而不忍说他了,憋在心中,能气得死自己!聂秋染也由着她发作,反正这一大早的出门儿。车队多了也不可能走得快,这趟回京慢慢的走就是了。

“我”杨氏被问得说不出话来,但仍有些不服气,看着周围人望他们两夫妻鄙夷与诧异的目光,顿时又羞又气,连忙就强辨道:“你嫁了个好人家,聂家大郎是有出息的。怎么能跟别人比?”村子里的女孩儿嫁人之后确实是没有过多补贴娘家的,但那情况不是不一样么?杨氏有些郁闷,又有些气恨,觉得崔薇仍是在故意不想给自己家银钱而已。就是想对崔家见死不救。

“你刚刚不是还在诅咒我被我男人嫌弃?又哪儿来什么嫁得好不好的?”崔薇看着杨氏,翻了个白眼,也懒得与她再多说了,反正心里的话已经说了大半。这些年来的怨气也稍微平息了一些,也幸亏杨氏夫妇不是她心理上亲生的父母。也不是崔薇一生下来时便穿越过来的,半路过来,又没跟崔世福等人相处多长时间,崔家人对她又算不得多好,崔世福人是正直,每回她受了委屈只要一闹,崔世福总能帮着她说几句话,但前提也是她闹过才行,若是遇着一个性子软弱的,恐怕被虐死了崔世福也不知道,这便是古代女孩儿的悲哀!

“我”杨氏听着崔薇这话,一下子张嘴结舌,说不出话来,只是她性子刚强,本能的不愿服输,刚想张嘴说什么,崔世福已经叹息了一声,打断了她的话:“别说了,是我们当爹娘的对不住你,往后,往后你好好过自己的日子,也别管我们了”崔世福心中也是难受,女儿到底是他的骨血,可偏偏往后连书信也不能再往来,想起以前每回崔薇看着他笑着喊爹的样子,崔世福眼眶都酸涩了起来,但自从这回崔薇回来之后,便再也没有笑眯眯的喊过他,每回见着他时神情都是严肃的,看得崔世福也难受,以前只当崔薇有气,与自己赌气而已,如今崔世福才算是看清楚了,崔薇这是当真要跟崔家真正断开关系了。

他其实性格也是真正的老好人,见崔薇不想跟崔家扯上关系了,便不忍再逼她,若是遇着其他脸皮厚且理直气壮的,这会儿早就死活赖上去了。也就正因为他这样的性格,令人不忍责备他的同时,偏偏又得被气个半死。

杨氏还有些不服气,见崔世福这样说了,有些着急。崔薇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些怜悯崔世福,可在杨氏刚想张嘴时,连忙就开口道:“你若当真像你说的那样可怜,你现在将银子还给我,以后咱们书信来往也可以,但我不会再补贴娘家,仍叫你娘,以往恩怨就算一笔勾消了,如何?”崔薇知道杨氏的性格,故意拿话捏她。杨氏自然是舍不得那一袋银子。

刚刚从崔世福手里抢过袋子时,她摸过了,里头最少有十两银子,这些钱若是以前,让她叫崔薇娘她都乐意!可如今崔薇有了银子,她自然是觉得这十两少了,可一听崔薇说将银子嫁回去,而且以后对自己家还一分银子也不出,这些年杨氏可算是领教过崔薇的性格了,那可真正是说得出就做得到的,这银子还了回去,以后恐怕她当真一分儿也不会出了!那喊声娘能顶什么钱,又不能吃又不能喝的,杨氏虽然心里难受,但仍是抱紧了钱袋子,不肯松开。

崔薇笑了起来:“她不愿意,爹还愿意不?”早就算到了杨氏的性格,偏生她要说得那般好听,像真舍不得她这个女儿似的,现在看起来,众人都清楚了,她还是舍不得那些钱。

“我”崔世福结巴了起来,他对于崔薇往后不肯再跟自己一家人来往心中痛惜了起来,其实他心里真正没有想过要占崔薇便宜,要想她拿银子的,可现在想起来,自己没有这样想过,但却每回都朝女儿伸手,否则这些年崔家日子绝对过不成这般。而崔敬怀也肯定娶不上媳妇儿!崔世福心头难受,听崔薇说过以前一笔勾销,心里有那么一瞬间的犹豫了起来,他想过要将银子还给崔薇,想过以后要靠自己的双手来养活家人,但话到嘴边儿时,他看到杨氏苍老的脸庞,以及她紧紧抱着银子的模样,又想到崔世财一家的遭遇,以及林氏如今住在自己家时的难受,还有瘫在床上的儿子,顿时更痛苦了些,半晌之后,才摇了摇头道:“薇儿,是爹对不住你,你奶奶如今还在我家中,家里你二哥病着,你娘现在身体也不太好,佑祖现在正要上学”

崔世福自己嘴中不停的说着话,也不知道他是想要说服别人,还是要说服自己。

但不管他理由怎么的多,其实说到底了,还是在崔世福心里,考虑的事情多了,他对于崔薇虽然也是真心怜惜,但崔薇比起别人来,总要靠在后头而已。

早料到这样的结果,崔薇也不吃惊,笑着点了点头:“天色不早了,我要走了,你们自己以后多加保重吧!”也不想再跟他们多说了,崔世福剩余的话堵在口中,再也说不出来,垂头丧气的,连句珍重也说不出口,心里沉甸甸的。

而这会儿路边的动静也引起了顾宁溪等人那边的注意,顾宁溪还在梦中,她自从上次的事情发生了之后,便一定要点着灯睡,看她样子,满头大汗,一脸狰狞,便是睡着了,可看样子也是在做恶梦的模样。其实何止是她,就是许多侍候的丫头们也是晚上都睡不着,因此一大早的才看到不远处路边的情况,连忙有人便拍醒了顾宁溪。刚醒过之后的顾宁溪一下子急喘了几声,坐了起来。那丫头将这边的异动告诉了她,顾宁溪也顾不得自己狼狈,连忙让人赶了马车追了过来。

“聂大哥,你们这是要去哪儿?”崔薇刚跟崔世福说完话,那头顾氏的马车便追了过来,顾宁溪探出了一个头,恐怕是她才刚起,声音都有些软腻,头上戴了帽子,掩住了她满头的长发。

这可真正是阴魂不散了,本来以为回京之后就能摆脱她了,顾宁溪这都开始在小湾村里建房子了,那模样是准备长住下来似的,可没想到这样一大早的,她都跟过来了。崔薇动了动嘴角,懒得理她,自个儿进了马车,掐了聂秋染一把。

聂秋染任她掐着,却不敢躲闪,只得求饶似的看了崔薇一眼,外头顾宁溪又将刚刚的话问了一通,聂秋染才探出身体来:“顾姑娘,咱们这是要回京了,往后顾姑娘可多多保重。”连句再会的话也不敢说了,就怕车里的那位发起火来。

顾宁溪虽然看他这架势,猜到他是不是要离开了,可真正听到聂秋染这样说,却依旧有一种眼前一黑,想要立即倒下吐血的冲动。

PS:

第二更~

第四百四十九章 里程

“要走了?那我可怎么办?我是聂大哥的妻子,我刚刚房子”顾宁溪这会儿气得要死,连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她一路追到小湾村中来,就是为了避免作为腾妾一并与刘攸嫁到边蛮去,也不想要在今年选举之后入宫侍候老皇帝!可她一路追过来,崔薇的房子没能踏得进一步便罢了,连聂秋染的身儿都没近过一点儿,最后竟然还被那些低三下四的侍卫们给…

一想到这些,顾宁溪连眼睛都红了,白净的脸庞闪过一丝狰狞,喘气也粗了些,她不甘心,如今失了一切,手中什么都没有了,现在还被害,她怎么甘心?若是早知道如此,她不如进宫侍候皇帝,至少以顾家的名望,她被封个贵嫔不成问题,可如今算怎么回事?

顾宁溪越想,心头越发恨得滴血,她不甘心,事到如今,既然她来到小湾村中都是为了聂秋染,这一切便是聂秋染害的,不管他愿不愿意,也该负起责任来,他现在惹了事儿想一走了之,门儿也没有!至少该等到自己与他生米煮成熟饭,名份定下再说!

事到如今,顾宁溪也豁出去了,她之前矜持着不肯主动,觉得自己乃是出自顾氏,怎么也不该学那等狐媚子放荡下贱,但现在情况不一样了,她若是不赶快,到时有个什么意外,她可真正是赔了夫人又折兵!顾宁溪一想到这儿,不由深呼了一口气,冷笑了两声。平复一下自己心里头的愤恨,脸上才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来,一边可怜兮兮看着聂秋染就道:“聂大哥,你们要走。怎么没跟我说一声?”

崔薇在马车里听得火大,忍不住迁怒般踹了聂秋染一脚。她力气倒不大,踹在聂秋染身上也不怎么疼,不过聂秋染却觉得面上无光。这小丫头越来越胆大了,当着这么多人面也踹他,幸亏在马车里头,除了隔得近一些的人能看到,外边儿也没人能瞧见这情景,不过聂秋染看到王宝学的娘刘氏张大了嘴时,顿时汗颜,深怕崔薇又不顾脸面踹自己,连忙转过头去将她脚踝给捏住了。知妻莫若夫。果然崔薇还想再踹他一下。偏偏脚被人拿住了,聂秋染力道大得惊人,崔薇挣扎了好几下也没能将脚挣了开来。顿时火大,干脆扑了上来。拧了他一把,才趴在聂秋染背上将头探了出去,冲顾宁溪假笑道:“顾宁溪,你自重一点儿吧,我夫君什么时候娶了你了?你以为你是谁啊,凭什么要跟你说一声?我夫君可是说过了,这辈子除我之外别人不娶的,连妾也不纳,你死了这条心吧!聂秋染,你说我说的是不是?”崔薇一边说着,一边瞪了一双圆眼睛冲着聂秋染磨牙笑。

聂秋染后背一下子刷的冒出一层冷汗来,崔薇一边问着,一边还伸手不住在他腰间处拧着,问一下就拧一转儿,疼得他脸颊都直抽抽,哪里敢说不是,连忙飞快的就点了点头,崔薇看他答应了,这才满意的将手移开,聂秋染呲着牙,一边小口的倒吸冷气,一边心里决定等到打发了这些人后要好好儿跟这小丫头说一声,也实在是太乱来了,如今都兴起打丈夫了,往后恐怕还没有她不敢的,也怪顾宁溪等人,原本两夫妻还算是平等相对的,可这两人来了之后崔薇便一下子凌驾在他头上了,到如今他连反驳都不敢,都怪这个女人!

顾宁溪不知道刚刚聂秋染还被崔薇收拾了一回,若是知道,还得吐血不可,但听到崔薇那一句不另娶,以及不再纳妾的话时,顿时大受打击,身子摇晃了两下,看着这边说不出话来。

刘氏与崔世福夫妇隔得近,倒是看到了刚刚崔薇踹聂秋染那一脚,几人眼珠子都险些滚落出眼眶来。杨氏之前自己在说崔薇往后被聂秋染嫌弃时不要回来哭,其实心里真存了那么一个念头的,只盼崔薇跟聂秋染吵了嘴,她回了娘家才知道哪个会是真正对她好的,让她不要再一心紧着夫家。可以说杨氏心里是希望自己的女儿被聂秋染嫌弃与打闹的,那才好让崔薇以后能照顾娘家一些,但如今看到崔薇与聂秋染这副模样,聂家那小子长得标志不说,而且又有出息,也不知为什么竟然对自己女儿另眼相看。

崔薇那死丫头也是个有本事的,竟然拢得人对她这样纵然。杨氏一瞬间心里闪过不少的念头,相比较之下,原本老实本份的崔世福便显得有些木纳了起来。杨氏一瞬间有些嫉妒女儿,又有一种算盘落空之后的气愤,但她好歹已经不是一个怀春的妇人,也是当人祖母的了,又性格一直都本份,因此那念头也是一闪而过,最后只变成些许不甘与遗憾而已,便没了其它。

不过杨氏不甘之后,便很是对女儿这样放纵的动作有些不喜,一来若是这模样给人瞧见了,除了恐怕有年轻姑娘会羡慕崔薇嫁得好之外,再来恐怕有人还得说她没有章法,竟然敢踢丈夫,也实在是太恶了一些,若是村里讲究些的人家,说不得还要怪自己不会教女儿,有心训斥她几句,想和崔薇说丈夫为天的,可随即想想这死丫头一向凶悍,且又向来爱与自己对着干,而今又如此过份不肯再帮助娘家,哪里还肯再教她,巴不得她吃了苦头才好,因此嘴唇动了动,便又闭上了。倒是崔世福有些看不过眼,连忙道:“薇儿,你说些什么,顾姑娘远来是客,有话好好说就是,姑爷你也别太纵容着她。”崔世福指的是刚刚崔薇踢聂秋染的行为,但在崔薇听来,就像是崔世福在指自己不要嫉妒一般,顿时心里气愤。而一旁顾宁溪心头也不高兴,觉得崔世福这是表面大方,实则帮着自己的女儿奚落自己、崔世福本来好心的一句话。结果惹来两方都不高兴,不止自己的女儿不说话,连被他帮的顾宁溪都不高兴,出力不讨好不说。人家还不领情,所以这老实人做事儿若是没用对方法,只一味儿的希望大家好才是真的好,可真会落个里外不是人的结局。

见崔薇不张嘴。崔世福也有些尴尬了,再怎么样老实他这会儿也看得出来崔薇是对他的话有些不以为然了,索性叹了口气,退到一旁,也不吱声儿了。

崔薇看了他一眼,也不安慰,又看了雾气中露出一张白得惨然脸的顾宁溪一眼,拉扯了聂秋染一把,两夫妻钻进了马车里。车轮缓缓的动了起来。

“等一下!”顾宁溪看他们说也不说一声便要走。顿时气结。连忙喊停,但根本没人理睬她,那马车缓缓的朝前移着。顾宁溪身边的侍女小心翼翼的看了她一眼。哆嗦着才小声问道:“夫人,现在怎么办?”现在顾宁溪脾气暴烈异常。一有点儿什么不对劲便开始发作,众人都十分怕她。这会儿顾宁溪听到那句以往还令自己欢喜的夫人二字,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刚刚崔薇所说的话像是在她脸上抽了一耳光般,她也不是有多喜欢聂秋染,只是当初有些心动时,聂秋染对她没什么爱慕之色,这令顾宁溪特别不甘心罢了,再加上又有一个崔薇,当初为了这么一个乡下丫头,罗玄险些把自己弄成残废!她这口气咽不下去,因此这回才挑了聂秋染,想要看看崔薇在知道丈夫被抢时,是个什么神色,她当初不是舍不得么,如今她才要好好看看崔薇后悔的神色。

可没想到,她就是打了皇帝的旨意,聂秋染依旧不从。顾宁溪脸色扭曲,强忍下了想要抽这丫头一个耳光的冲动,阴声道:“跟上去!”

“可夫人,那房子”房子都快完工了,再差一点儿就能住人了,家具都已经打好,只是没有送过来而已,莫非扔下一切便要走?顾宁溪这会儿哪里顾得上什么房子,恐怕聂秋染这回一回去,听说那孙氏死了,那聂夫子又被送回来安顿好了,往后说不定还回不回来都不一定了,她可不想一直守在这乡下地方,一切不变!

“还什么房子?夫君去哪儿,我自然是要去的,你要是想留下来,便自个儿留下来吧!”顾宁溪冷冷看了她一眼,那丫头沉默了起来。说实话,若是此时能留得下来倒真是件好事儿,她不想再回京中去了,如今她遭祸害了,身子都不干净,回了京中莫非一辈子自梳了妇人头,再也不嫁,孤老终身不成?若她是侍候过少爷主子们的便罢了,就是身子不干净,可一般这样被打发过,主家都会给不少的银子做添妆,看在这些钱上,许多男人能与主子共享一个女人倒也不觉得如何丢人,反倒颇为兴奋,反正有了银子娶个佛爷回家摆着,再另外寻快活就是,大不了找个干净的女人做妾就是,没得去钻那牛角尖儿。

可这丫头却并不是侍候过少爷的,她反倒是被侍卫污了身体,若是往后回去,哪个知根底的人肯要她?在小湾村中住了一段时间,顾宁溪不喜欢这些乡下人,她倒是喜欢,没那么多心眼儿,而且护短,只要与人聊聊,不起什么心思,人家也是愿意的,反倒时常还能给她送些什么吃食,比起回京中侍候顾宁溪好多了。

更重要的是,顾宁溪失了清白不能被人发现,她当日杀了如此多侍卫灭口,难保哪一日便将她给杀了。这丫头就是原本对顾宁溪再忠心,这会儿也忍不住生出点儿旁的心思来,自然沉默了下来。

顾宁溪看着这情景,冷笑了一声,声音里透出几分杀意,那丫头激伶伶打了个冷颤,连忙便道:“奴婢自然是要跟着夫人的,除了夫人身边,哪儿也不去!”不管她说的是真是假,但顾宁溪心头已经存了别的心思,也懒得搭理她,指挥着外头的马车赶紧收拾了东西,一路朝聂秋染的马车追了过去。

因雨渐渐的停了下来,离了小湾村十来日时,路便越发干了些,马车走得也更顺了,才二十多天而已,马车便已经回了京城。后头顾宁溪一路也跟着,看到回了京城时,心中不免感慨万千,几乎激动得落泪。崔薇与聂秋染两人赶驾着马车直接朝自己家中前去,好不容易回了京中,一路急赶,崔薇也是累得很了,谁料一路回到自己家门前时,原本守门的人,竟然换成了四个面目陌生的人,两个婆子两个小厮,将崔薇等人的马车,拦到了府门外。

“你们是谁,怎么跑到这边儿来,这府邸可不是随便哪一个人都敢过来的,速速离开,否则休怪我们等下无情了!”那年约四十许的婆子神情严肃,一边说着,一边不耐烦的伸手赶人,像是看到了什么厌烦的东西一般,四处找着,不多时便从门后头拿了个扫帚过来,开始赶起了人。

崔薇又惊又怒,自己的家谁料出门儿一趟便被人给占了,这些人究竟是谁,跑到自己家中来不说,还不准自己这个主人进屋,这是哪儿来的?

“瞎了你的狗眼了!”那赶车的中年人跳了下马车来,指了那婆子便道:“也不瞧瞧这是谁的马车,这府邸是咱们家大爷的住所,你竟然敢不准主人回去,你是哪儿来的?”

“主人的住所?”那婆子一听到这话,顿时便笑了起来:“我只知道这是已故承王爷的府邸,承王爷乃是皇室血脉,这王府可不是随意哪个人都敢称自己住所的,你哪儿来的东西,竟然敢说这地方是你们的,你信不信再说一句,我拉了你掌嘴?”

聂秋染一听到这儿,顿时冷笑了起来,看崔薇有些惊怒的样子,连忙伸手将她给拉住了,一边沉声道:“别急,我看这里头有名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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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章 告状

后头马车里的人都探了头出来看,崔薇另一个大丫头碧枝从后头的马车处跳了下来,朝那婆子走了过去,也不知道两个人说了什么,碧枝笑容满面的与她说了几句,转身脸便阴了下来。

“大爷,夫人,出事儿了。”碧枝跟在了马车旁,小声的往里头回报道:“两个月前听说元阳公主因出嫁在即,可偏偏却舍不得其父故居,皇上怜其一片孝心,已经将这座府邸折成银两,与她算成了嫁妆,换成银子,一块儿准备随她外嫁了。”

崔薇冷不妨听到这话,顿时吃了一惊:“这府邸被皇上下旨,成为了刘攸的陪嫁?”因为太过吃惊了,她声音都微微变了变,心里既是感到有些憋屈,又是一股火气涌了上来。聂秋染脸色阴沉似水,拉了她进怀里,轻声道:“别急。”

这王府明明当初罗玄送给自己的,不管他是用了什么方法,可自己在里头住着,就算罗玄来得名不正言不顺,可也该多少通知一声,她就是移了东西让给刘攸也好,可如今不声不响的便成了人家的,虽然这王府得来没收一分儿钱,可到底自己也住过,刘攸又不是不知道,唯一可能的便是她故意如此了!

崔薇心里憋屈得说不出话来,那厢聂秋染却已经冷声开口道:“那府中的人与里头的东西如何了?”

“回大爷,那些东西皇上说是当初七王留下的,自然都给了元阳公主做为陪嫁。”碧枝顿了顿,估计也知道崔薇两人刚听到这消息心头肯定是不高兴的,因此给了他们缓冲的时间,接着才缓缓道:“里头的下人们已经被刘攸发卖”

“欺人太甚!”崔薇气得眼睛冒火,狠狠掐了聂秋染一把:“那些下人明明是我们给买的。卖身契还在我这儿,刘攸怎么可能卖得了?”

聂秋染嘴角一抽,小心翼翼的将她的手移了开来,轻声哄道:“你也别气,这事儿不会这样了了的,薇儿,你能不能先将手放开了?”最近崔薇一生气就掐他,顾宁溪的事情便罢了,总归当初看了顾宁馨是他不对。可如今这宅子的事情与他半分银子的关系都没有,为什么还要掐他?

“不怕!”崔薇凶狠的瞪了他一眼,火大的要命:“都是因为你,刘攸当初要不是你,我还跟她结不下梁子。你瞧瞧现在!”就是这样她也能将两件事情扯到一块儿。聂秋染眉头跳了跳,看她现在火大的样子,也不敢再去惹她了,索性随她掐了起来。

崔薇心里郁闷又憋屈,当初那种势不如人被人欺辱的感觉这会儿又浮现在心头。家中房子被杨氏等人住了,她还能冷着脸让人出去,如今房子倒也罢了。毕竟那本来不是自己的,但里头的东西也随意被人处置了,就令崔薇有些不爽快了,但对着给自己添了无数堵的皇帝。这会儿崔薇就是有满腹怨气,也是一时间发泄不出来。聂秋染安抚似的拍了拍她的背脊,随即吩咐外头道:“先去糕点铺子那边凑合一晚,有事儿回去再说。”如今这也是没法子中的法子了。崔薇点了点头,还是觉得有些不甘心。但一时间也找不出其它的办法了。

吩咐了下去,马车才又开始缓缓移了起来,那婆子捏着手中的荷包,冷笑着看了远处离开的马车一眼,随手便将银子扔给了一旁的小厮,这才招呼着与自己一块儿站着的另一个嬷嬷道:“公主吩咐的事情办完了,如今咱们姐妹也入宫去吧!”那另一个婆子朝不远处已经离开的马车看了一眼,似是还有些担忧:“到底是个状元郎,若是闹将起来,咱们做得如此过,恐怕不太好。”

“怕什么!”那嬷嬷呵呵的笑了起来,不屑道:“先不说他这状元郎是哪个封的,就说这个崔氏乃是罗贼的姐姐,便已经足够了。再说一个无品无级的状元,还令皇上不喜的,莫非闹起来还能见得着皇上?京中各位又不是吃素的。再说了,”这婆子眼珠一转,笑了起来:“你还真当皇上不知道这事儿?不过是知道这两位要吃暗亏,故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那位皇帝可是心中心眼儿多得很的,又不见得有多大量,太子当初掌权将他风头都压过去了,天家无父子,他心头高兴得起来才怪!

不过这样的话她也只是敢心里头想一想而已,并不敢大声说出嘴来,在宫中混的,又有哪个是真不知分寸的,不过是大家心中都明白就算了。

“更何况你要知道,咱们是谁的人,往后还要跟着公主一块儿出嫁的。我可是看在咱们已经是多年的老姐妹,才这样壮着胆子提醒老姐姐一句而已。”那婆子在宫中生活多年,自然知道好歹,听到这嬷嬷一劝,心中也明白,叹了口气,索性不再多想,只亲热的抱住了这说话的,嘴中连连道起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