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薇两夫妻离开之后这两人说的话虽然聂秋染并没听见,但他好歹也能猜得出几分。众人热闹回来,没料到落了个这样的结局,幸亏在糕点房处崔薇还有一栋宅子,罗玄给了她之后,因这宅子不是什么七王八王的,因此当时就交了地契,因此这会儿两夫妻还能有个去处,否则要是在京中没了屋子,堂堂状元还得去住客栈,那可真是丢人丢大了。

吃了这个亏,别说崔薇心里不舒坦,连聂秋染都不痛快,一双眼睛里满是阴霾,冷不妨一看去就跟见着了罗玄眼睛一般。两夫妻没有说话,回到了糕点铺子那边,着人打水收拾着屋里,一边聂秋染则是拉着崔薇说话,面授机宜。而另一厢一路跟着回来的顾宁溪一直跟在崔薇等人的马车后头,看着前头两夫妻吃了个亏,顾宁溪心中别提有多痛快了,恨不得仰天大笑起来,眼睁睁看着聂秋染的马车朝另一边行去了,这才痛快无比,自个儿回京中顾氏的府邸去了。

一整晚崔薇心里窝着火,都没怎么睡得着,第二日一大早,她便看了聂秋染一眼,两夫妻收拾了一阵,吃饱喝足了,这才出了门儿。

而大理寺这边一大早的便接到有人报案。大理寺卿还未出门,便被急匆匆前来的官差拉了出去。心里刚有些不痛快,那官差便已经急道:“大人,聂状元告顾氏女假借皇上旨意,说逼着他娶她!”

接着两个他她的,绕得大理寺卿昏了两下,好半晌之后听那官差解释清楚了,顿时后背一层冷汗来,连忙自个儿跑了起来。一般事情扯到皇帝的,那都不怎么好玩儿了,若弄得一个不好,说不得他两面不是人,都得夹在中间受气!一想到这儿,大理寺卿也坐不住了,连忙着人备马,一边抱怨道:“这人怎么来了?若有好处接着就是,顾氏女自己愿意嫁他为妻已经是下嫁了,他还闹什么?若是皇上怪罪下来,我如何担待得起!”

大理寺卿郁闷无比,一路赶到大理寺中时,看到公堂中除了聂秋染两夫妻之外,竟然还有一个众官们的老熟人,百姓们的好朋友在那儿。大理寺卿一口血险些喷了出来,指着堂下便道:“陆劲,你怎么来了?”

“大人身为大理寺为表率,本该衣着整洁,不知大人可是遇着何事,如此惊慌失仪?”陆劲板着一张脸,语气黑沉。他本来也不想过来的,毕竟因为秦淑玉一事儿上回聂秋染说了自己强夺他人妻,他看到聂秋染时本能的有些抬不起头来,陆劲一生敢说自己绝无徇私之处,可偏偏秦淑玉那事儿因为自己老娘而办得不太妥贴,更何况贺元年身死一案,虽然早已经结了案,崔梅都认了罪,但陆劲总觉得聂秋染不那么无辜,心里一直有疙瘩。

因此今儿聂秋染过来找他帮忙主持公道时,陆劲本来不大情愿的,可却熬不过他自己的良心,再加上聂秋染这人三言两语能将死的说成活的,既然皇上有逼人家休弃糟糠的嫌疑,他自然是要为聂秋染主持公道的,毕竟天子犯法,也与庶民同罪,聂秋染本来已经有了妻室,连嫡子女都有了,再将陆氏女嫁过去便有些不太妥当了。顾氏女虽然身份高贵,但陆劲这生平最恨的便是仗势欺人之徒。

“陆大人此来为何?”那大理寺卿黑着一张脸,拿官袍袖摆挡了头,开始整理起自己的仪容来,这不是因为今儿早上听到聂秋染告的状扯到了皇帝,他才这样着急的么?这会儿他看到陆劲,本来便不太好的心理更是涌出一些不好的预感来,嘴唇哆嗦着,勉强将衣裳整理了一番,这才开口冲陆劲道。

“本官身为皇上亲口赐封的监察御使,自该尽本责,为皇上分忧。而今聂状元在有了妻室,且又有嫡子女出生的情况下,若皇上仍是再赐妇人与聂状元为妻,那便是大大的不妥。”陆劲刚正不阿的开口,直听得大理寺卿冷汗淋漓,他心里有一种皇上自个儿搬了石头砸了自个儿脚的感觉。不知道这会儿皇上若是知道陆劲指责他不对时该是一副什么样的表情,也不知道英明神武的皇帝陛下会不会想死,反正他现在很想死就是了!

PS:

第一更,感谢的话下一章发…

第四百五十一章 召见

召来了身边的官差,与他低语了几句,那人便退下了身去。聂秋染看得一清二楚,可却故意装作没瞧见,反正他的目的本来就是要直接跟皇帝对话,有人通风报信正好省了他不少的事情。

大理寺卿一旦找人通风报信儿了,自然便不着急做决定,只要将人给稳住便成,因此对陆劲的冷脸也不以为意,反倒笑呵呵道:“陆大人乃与本官同朝为官,该说有同僚之谊,状元郎如今虽说未封官职,但想必往后前途似锦,又何必将事情看得如此严重,不若坐下来,慢慢喝杯茶,有话好好说,可否?”

“那可不行!”崔薇在后堂大喝了一声,声音清脆:“妾身原是聂家明媒正娶的,若是依大人此言,莫非是认为糟糠之妻,便该下堂?”崔薇所说的,是此时有一出戏,与前世时她曾听过的陈世美与秦香莲有关,都是书生在中了状元之后忘恩负义,休妻另娶的事儿。而这其中特别的是,大庆朝中曾有一位太后看完此戏后说了一句话,那便是:贫贱之交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这句话本来是崔薇上一世的历史中某位古人曾说过的,但这个时空与自己那个世界完全不同,因此自然说此话的,便又换了人。

这句话在此时还颇为有名,崔薇这会儿拿此话来堵了大理寺卿的嘴,顿时令他说不出话来。

“妾身原是聂家所聘,且又替聂家养下儿女,并未犯了七出之条。若此事当真是皇上亲口所说。要使妾身下台而替顾氏让路。妾身心中不甘。但妾身想来皇上乃是何等人物,九五至尊,又如何会来管妾身闲事,恐怕是那顾氏看中妾身夫君美色,心生思慕,故意胆大包天抬出皇上名号,想借此将妾身吓走吧?虽说天威浩荡,但妾身心中实在不服。便是为了皇上口谕,退让也罢,可偏偏还有一双儿女,可不敢使他们背上污名!”

崔薇嘴舌伶俐,也没有害怕公堂之心,三两下便将事情说了一道,虽说口里讲着害怕天恩浩荡,但实则话里行间都说着皇帝欺人太甚,大理寺卿听得额头冷汗刷刷的流,有些同情的看着聂秋染。也不知道他哪儿招来的女人,敢公然上堂告人强抢其夫便罢了。而且还敢如此胆大包天,三言两语的提到皇上。若真让她这样说出去,恐怕被人听到,皇上最在乎的名声得被人背地里腹议。

聂秋染听到那一句顾宁溪觊觎自己美色时,险些喷了出来。他一个堂堂大男人,哪儿来的美色?那是形容女人的话!死丫头张嘴便胡说,偏偏此时众人在场,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大理寺卿等人嘴角不住抽动的样子,也跟着眉头跳了起来。

“聂状元”大理寺卿小声喊了一句,本来这事儿私底下了了就罢,何必还要闹到公堂上来人尽皆知。就是到时自己脱不了身要受人连累,但聂秋染自己也得被人笑话,而崔薇一个嫉妇恶名是跑不了的,两败俱伤,这又是何苦?

本来大理寺卿觉得自己已经为了息事宁人声音够小了,可谁料他刚一开口,聂秋染便冲他轻‘嘘’了一声,满脸忐忑之色:“还请大人小声一些,内子这会儿不宜再激怒她,否则”聂秋染说到这儿,嘴角抽了抽。他腰间上好些青紫,崔薇可不是好惹的,开始看着这小丫头乖巧,没料到这会儿竟然露出她凶残一面,聂秋染泪流满面,在大理寺卿看来也不知道他想起了什么,竟然一脸疼痛之色。

大理寺卿倒吸了一口凉气,他原本就已经够小声了,聂秋染竟然声音比他还小,看他这模样,明显是畏妻如虎。在此时惧内的也不是没有,三五百人里总得有那么几个奇葩,会对媳妇儿又怕又惧,可这些人大多数都是需要借助岳家封荫,好往上爬才会对妻子多有忍耐。聂秋染自己虽然出身比起京中许多人并不显赫,但他乃是秀才之子,可以说也是,在一些乡下地方,秀才就已经是了不得的存在了,而崔薇因当初罗玄之故,谁不知道她只是一个乡下丫头,若不是因为她运气好,当初早早儿的就跟聂秋染成了婚,如今还指不定嫁到哪里去呢。

若是当初聂秋染惧内倒也罢了,毕竟当初有罗玄那么一个煞神在,那煞星谁看了他不躲得远远儿的,谁都怕,他对崔薇的维护众人都看在眼里,聂秋染让妻子几分也是情理之中的。但如今罗玄都被皇上弄出京中了,这完全是明褒暗贬,往后什么时候回京都不知道,他还在怕什么?大理寺卿满脸鄙视的看了聂秋染一副小心翼翼的神色一眼,一旁陆劲同为男人也看不上聂秋染这副给男人丢脸的模样,冷哼了一声,想要说上几句,但想想这是人家家务事儿,清官儿都难断家务事,他也不想去管,不过却决定明儿一早便奏聂秋染一本,家事不扫,何以扫天下,亏他还是个状元!

这厢公堂中几人都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那头皇帝已经收到了大理寺卿命人传来的消息,顿时含在口中的茶水险些全都喷了出去。

“你说什么?当真是告顾氏假借圣旨的?而不是说王府之事儿?”正德帝端坐在书房龙椅之上,面前书桌上铺了明黄色的缎子,可这会儿已经被他口中喷出来的茶水沾湿,两个太监手脚麻利的上前收拾着,正德帝面前站着一个年约四十许,面白无须的中年太监却是听到他开口问话时,将腰弯得更折了一些,恭声道:“回皇上,孔大人确实传来消息,说是聂秋染告顾宁溪假借圣旨,逼他休妻另娶。”这太监声音略有些尖利,说话时声音高昂,正德帝却是‘嘭’的一声将茶杯放在了案桌上。气得站起了身来。在书桌后左右跺了几步。才气恨道:“不过是个女人,他收了也就收了,他的正室乃是乡下丫头,朕给他脸面,愿给他一条路,他偏生不走,非要来对着干,果然不是自己选的。便是养不熟的东西!”正德帝越说越是火大,抓起桌上的茶杯便朝地上狠狠掷了过去!茶杯落在地上‘铿锵’一声摔得粉碎,茶汁儿洒得一地都是,书房内几个侍候的太监禁若寒蝉,满脸惊惧之色,跪在地上连头也不敢抬起来。众人大气也不敢出,君王之怒,哪里有人消受得起!

正德帝原本是打算借酒意,故意装作喝醉一般,答应了顾宁溪的请求。本来是想以顾宁溪将聂秋染拉拢过来。当初病了一时,一年未掌朝政。也不知道为何,忠于他的好些人竟然在一年之中,相继死了个干净!那些人可不是普通的人,有些人甚至有武功的,就算是要死,也不该一年之内全死了个干净才是!那是正德帝暗中的力量,如今被人毁了个干净,朝中哪个真正是忠于他的,还是忠于太子的,正德帝一个都不清楚。

不知道他自然不敢随便用,这会儿正德帝表面掌权,可实则内里尴尬,手中无人可用,当初太子当政,不知不觉间竟然已经威胁到了他的位置!无人可用,他才想用顾宁溪给聂秋染一个机会,看他是否是太子的人,还是真能为自己所用。若不是陆劲那厮实在太过一根筋,性格不堪大用,他如何肯花这心思,一年多前的科举大考时,中了进士出生的人,正德帝全都试过一遍,人家都乖乖安份了,偏生这聂秋染要闹腾。

“他便是好好消受了这美人恩,朕说不得还能给他一些重职,可偏偏如今要闹腾!”而且不是因为房子的问题而闹,让正德帝有一种事情脱离了自己掌控中,十分突然的感觉,因此越说越是咬牙切齿,可偏偏聂秋染这样闹了,对皇帝半点儿好处也没有。人老了,年纪大了,越发就在意那一点儿虚名,再者正德帝本来性格就是如此,越发容不得眼中揉了沙子,气恨了半天,依旧是冷冷道:“苏全,你去给朕传令,将那聂秋染两夫妇带进宫中来!”想了想听到来人回报说连陆劲也掺和了这事儿的,虽然知道陆劲那厮油盐不浸,但也容不得他将此事闹大了,因此又极为头疼的加了一句:“将大理寺卿与陆劲一并给朕带过来!”

那名叫苏全的太监答应了一声,恭着腰退下了。这事儿有皇帝牵扯在其中,又有陆劲那个愣头青,若不好好说道,恐怕一件小事也能被陆劲那厮弄成一件大事。

聂秋染倒是早料到这个结果,因此宫中内侍出来唤时他一点儿也不紧张,倒是他原本还害怕自己媳妇儿会因为面圣而惶恐的,毕竟崔薇还从来没有过这种见皇帝的时候,而且照一般人心里的想法,能见到一个权贵已经是不错,若是见到皇帝,那肯定是无上荣光的事儿。可谁料聂秋染都准备安慰崔薇一番了,却见她并不如何担忧的样子。

ps:第二更~

第四百五十二章 客气

“你等下不要紧张,皇上也是人,没什么可怕的,若皇上问你什么,直管照我之前与你说的话讲就是了”虽然看着媳妇儿不像是害怕的,但该交待的他还是要交待一次。聂秋染凑近崔薇耳朵边轻声嘀咕了两句,崔薇便点了点头,果然是最后一丝紧张都尽去了。本来崔薇还真有点儿紧张的,这就跟面见到了国家领导人一样的感觉,有点紧张,也有点儿小激动,毕竟皇帝还是能掌天下人生死的。可被聂秋染这样一说,她想了想确实没什么好怕的,就是前世时总统之类的,还真没少在电视上看到过。

聂秋染本来还想要再说两句的,可没料到自己说让她不要紧张,她竟然真的就不紧张了,顿时无语:“你怎么就这么大胆儿呢,你瞧瞧你这身板儿也娇娇小小的,胆子倒是不小”

崔薇白了他一眼,觉得这人真侍候:“不是你让我不要紧张的吗?”

“我让你不要紧张,你还真不紧张了?”聂秋染有些无语,又觉得她这小模样儿特别招人爱,忍不住将她揽进怀里狠狠揉了两下,又‘叭叽’亲了两口,才将恼羞成怒的崔薇给放开了。宫门外崔薇倒是看过好多回,但真正进宫里却是第一回,正德帝早就已经准备好了,陆劲等一群人被宣进宫殿时,虽说正德帝早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看到陆劲那厮的脸时,依旧忍不住眉头跳动了两下。

“臣等参见皇上,愿吾皇万福。”聂秋染等人一并跪了下去。崔薇也跟着拎了衣裙跟着拜了下去,虽说不想在这个时候搞什么特殊,但跪皇帝便罢了,说让他万福的话却说不出口。趁着众人都跪下的功夫,她也就嘴巴张了张,并没有喊出声儿来,众人声音大。也没哪个发现她这小把戏的,就连皇帝也只当她声音小了些,笑呵呵的唤了众人起来。

不管心里是如何的厌烦,如何恨不能叫眼前的众人滚出去,但正德帝脸上却依旧是带着让人如沐春风的微笑,等众人站定了,他才坐在了龙椅上,细细打量了眼前众人几眼,看到崔薇时特意多看了几分。心里却是嘀咕了起来。

这丫头看着倒是个年纪轻的。虽然不像正德帝想像中一般满脸沧桑的模样。也算是水灵,不过也算不得什么貌美佳人,别说顾宁溪单论美貌也比得过她。就是刘攸也比崔薇差不到哪儿去,就是一个寻常清秀的姑娘而已。就这样的容貌也能迷得聂秋染为了她来开始闹?正德帝心中失望无比。脸上却是看不出来,反倒是温和开口,直入正题。

“朕听说今日有人回报,说聂爱卿的夫人欲告顾氏,不知此事究竟如何?”正德帝看了聂秋染一眼,这个年纪人进殿后便低垂着头,没有抬起来过,不过却给人一种气定神闲之感。之前因聂秋染的状元乃是太子所点的,不管是为了什么,正德帝都没想过要召他进宫来瞧上一眼,这还是自聂秋染中举后,他头一回看到聂秋染,又打量了他几下,这才接着开口道:“朕听说此事竟然还与朕有关,不知此言究竟是否属实?”

若是今日心情好,正德帝说不得还要绕上几句才会旁敲侧击的开口相问,只是今儿他大爷心情不佳,顾氏无用,连事情办不好,如今没吃着羊肉反倒连累了他沾了一身骚,正德帝自然不爽快,也懒得再去拐弯儿抹角,直接便切入了正题。

“回皇上”陆劲先要开口,正德帝便瞪了他一眼,满含警告。这陆劲便如同一只苍蝇般,哪儿路不平便哪儿有他身影踩几脚,以往用这么一个人盯着百官正德帝还觉得心中爽快,只看别人像是吞了黄连吞不下又不敢吐出来,只得强忍着苦往肚里咽时,他倒是觉得极为爽快,可如今事情搁在他身上,他便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了,这会儿尝到了以前恨陆劲官员们的滋味儿,恨不能立即起身抽陆劲一顿,冷着一张脸道:“有什么话,由聂爱卿的夫人来说,你们且听着就是!”

陆劲不甘不愿的答应了一声,拱了拱手,又后退下了。

在正德帝看来,一般寻常妇人,就是宗妇见着了自己也是小心翼翼的,崔薇一个没什么见识的小丫头,估计能见着自己,早该被吓得脚软了,就是没吓得脚软,也该三言两语说不清楚话才是,到时他再转和一番,把顾宁溪顺势刚给聂秋染,只不过这样一来,顾宁溪便不能做正室了,不过顾氏那丫头对自己反正也无用。原本顾氏今年该送个女儿进宫,不过那顾宁溪虽然有些美貌,可又不是什么倾国之色,而且她心里还不想侍候自己,那这样正德帝也不见得会愿意要了她,自然推给别人了。

“回皇上,民妇本来不敢开口的,毕竟天威在上,但皇上亲口让民妇开口说话,民妇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崔薇大方的福了一礼,站了出来。正德帝听到崔薇开口说话利落大方,丝毫不含 羞态与怯怯时,心里便是一沉,打错了主意的念头在他心里闪了几圈儿,最终才被他按捺了下去。

“当初民妇与夫君回乡,原是公公思乡心切,难忍离乡之苦情,作为儿子儿媳,民妇只得与夫君将公公送回去,偏生没过几日,顾氏便来到了村中,欲强闯民妇家中不说,而且还说她乃是皇上亲口御言给夫君赐下的正室!民妇当时就不信,皇上如此英明,怎么可能明知民妇夫君有妻室,还会再行赐婚?更何况民妇纵然身份不高,可为夫君诞下子嗣,也不算无后,皇上怎么也不可能如此行事,非要逼得民妇带着一双儿女离去,因此民妇大胆猜测,皇上这样的好皇上,肯定不会做那样无耻的事儿,定是顾宁溪觊觎民妇夫君美色,故意勾引不成,出此下策,才想打着皇上的主意,想要将此事生米煮成熟饭,好逼民妇下堂,她再好鸠占鹊巢!”崔薇一口气将话说完,一口一个民妇的,喊得正德帝脸色通红。

照理来说聂秋染乃是状元,本来就不是一般的升斗小民,他的夫人也不该如此自称的,可不知这个妇人是真如她自己所说的不懂礼仪,所以才这样说,还是因为她故意如此自称,好让自己无地自容。正德帝心里郁闷无比,又被崔薇所说的什么无耻、英明的话说得脸色青白交错,半晌张不开嘴来。这辈子正德帝遇着过不少口是心非的,口蜜腹剑的也不少,可像崔薇这样直白的,除了一个陆劲还真没看过。

但这崔氏又跟陆劲的直白不同,她的话是能将人噎死,偏生挑不出一丝错儿来的。

“皇上,民妇也不懂什么,皇上不会见怪吧?”崔薇说完了,好整以暇的看了眼正德帝的脸色,突然间又开口问道。

正德帝强忍了心里的郁闷,有心想道,你夫君堂堂男人,哪儿来的美色好觊觎,若是这话给顾宁溪听到,恐怕非得生生吐出三升血不可。

“朕自然不会见怪。”正德帝咬了咬牙,看了聂秋染一眼,虽说长得倒是俊秀,但这世上又不是没有比他还俊的美男子,也不知顾宁溪怎么搞的,非的就看上他,正德帝心中埋怨,早已经忘了自己之前的盘算,勉强开口道:“此事朕已经清楚,你还有其它事没?若是有事便奏,若无事,便退下吧。”

“皇上既然这样说,那民妇便也不是那等藏三拿四的性子,就直说了!”崔薇笑了起来,等的就是他这句话,这会儿见正德帝呆滞住的神色,也不客气,直接便道:“昨儿民妇回京中时,发现京里的宅子已经是被皇上亲口玉言收回去了。”正德帝没料到自己不过是一句随口所说的话,崔薇竟然当真顺着竿儿爬,顿时有些傻眼儿。

可见她说起宅子的事情时,心里不由松了一口气,冷笑了起来。

看来自己是太高看这妇人了,本来以为她开口是要说什么呢,没料到竟然提起了宅子的事情。她若不提,自己趁聂秋染等人离开顺势将宅子收回来还有些不好意思,毕竟是太子赐下去的,可如今她一提起来,自己倒正好可以借此时机说一说了。还当崔薇是个聪明的,没料到也是个眼皮子浅的,想到自己刚才竟然与她说了这样多话,还被她说得尴尬无比,顿时正德帝心中有些厌烦了起来,还没有开口,崔薇已经略提高了些音量:“皇上啊,那宅子是太子殿下借给民妇等人住一段时间,如今皇上收回去也是应该的!”崔薇这话大大出乎了正德帝意料之外,因此使得他本来准备开口的,可被她这句话一堵,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只是吃惊的盯着她看。

“这宅子是先王的,本来借住一段时间也是福气了,郡主想要皇上您将宅子收回去也是应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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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更~~~

第四百五十三章

崔薇抹了抹眼泪,一句刘攸要让正德帝收回宅子皇帝便收回宅子的话顿时令正德帝脸色有些不好看了起来,而那一句先王冷不妨听起来就像是先皇一般,令正德帝越发心中不舒服,崔薇却像是没有看出来他脸色不好一般,又接着道:“可是郡主要皇上您收回宅子,皇上虽说办了,不过却没有先下个旨意,民妇里头有不少的东西,而且民妇自己买的奴婢,皇上若是想要,说一声也就是了,今儿民妇过来就是直接与皇上说一声,那些东西皇上既然拿去了,民妇就送给皇上了,其它没有什么话好说了!”

正德帝脸色由青转白,由白转红,再转到铁青,胸口不住起伏,眼皮跟着跳动,心里头这会儿气得要死,却勉强忍住了怒火,转头问那内侍苏全道:“这是怎么回事?”

苏全虽然知道正德帝对此事恐怕也是知情的,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料定聂秋染吃了亏没法闹腾而已,可没料这崔氏却是个浑不吝的,该说什么毫不打折扣的,直接便说了。这会儿正德帝光看脸色就知道已经气得狠了,苏全心中腹议,面上却恭敬道:“兴许是公主弄错了,毕竟事情都是下头的人办的”他咬重了公主两个字,可崔薇却像是没有听到一般,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一巴手掌道:“民妇想起来了!当初郡主看中民妇夫君美色,妄图逼迫民妇离开夫君,她好趁势占之。莫不是见民妇夫君没有表示,便由爱生恨,因此而故意做出此事?”

正德帝本来想说刘攸恐怕是被下头的人蒙蔽了,但没想到崔薇竟然会说出这么一句话来。顿时气得吐血,有些怀疑道:“不可能吧?”

刘攸再怎么样也是皇室血脉,当初七王刘承之女,刘承与他争位多时。自己恨他入骨,故意将他女儿养废,莫不是那刘攸当真被自己养得如此不成出息,连良家男人都敢抢了?刘攸的事儿是丑闻,再加上正德帝一向又不怎么看重她,也懒得去过问她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他病好之后再让太子病都花了不少的时间,哪里有心情去管刘攸如何,这会儿听崔薇提起。只觉得面上无光不说。而且还吃惊异常。本来想用一句刘攸不知占了崔薇财产,而是下头的人办的话,这会儿一下子被堵在嘴中。再也说不出来了。

这会儿正直而一根筋的陆劲却是跳出来了,他看了半晌。又听了半天,虽然心中对聂秋染没什么好感,不过听来听去都像是皇上仗势欺人啊,他自然站不住了,连忙起身义正言辞:“皇上,俗语有云,皇上本该是一国之首,该以身作则才是,皇上乃是一国之君,强使人休弃糟糠之妻,且又强占臣子财产,实不可取。”陆劲之前因为正德帝的命令而沉默了许久,这会儿终于忍不住了,皱着眉头义正言辞的道。他光是听着都觉得十分受不了,更何况聂秋染两夫妻还亲自遭受过这样的事情,陆劲生平最恨的就是恃强凌弱的人,因此这会儿听到竟然有刘攸想要强夺人夫的情况,哪里还忍得住:“皇上,元阳公主乃是一国表率,乃是欲代表大庆朝而外出和亲,是代表了大庆朝的脸面,本该以身作则才是,可公主竟凭借身份,强抢人夫,如此行径,不止有违女子妇德,且离经背道,若是出嫁他国,也是给吾皇脸上抹黑,实该好好教养一番!”

虽说因为秦淑玉的事情,崔薇本来对于陆劲是颇有微词的,昨儿聂秋染说要找了他过来作证时,崔薇还有些不大情愿,可今儿看来才知道聂秋染多有先见之明,果然陆劲这有时一根肠子通到底的性格虽然有时令人不喜,但若是在某些时候,他也确实是有用,这会儿看他嘴中噼里啪啦的说着什么,比自己还要不客气,崔薇虽然没有抬头亲眼看到正德帝的脸色,但也从此时沉默似落针可闻的气氛里猜到了,这会儿皇帝陛下的心情应该不是那么爽快的,应该极其羞恼了。

果不其然,陆劲还在滔滔不绝时,正德帝嘴角抽抽,终于有些忍耐不住了。刘攸德性败坏,虽然正德帝也不想将她养得那般好,但当面被陆劲这样毫不客气的指出,还是令正德帝依旧是觉得脸上无光,看陆劲越说越激动的样子,手掌握了握,终于厉声道:“好了!朕心中自有分寸,不劳陆卿多教!”这会儿便是傻子也看得出来皇帝心中十分不高兴了,大理寺卿身体打了个哆嗦,双腿一软,跪倒在了地上。

陆劲自然也看得出来正德皇帝心头不快,他只是性情梗直了些,又并不是缺心眼儿,有时他也不是不知道别人对自己的看法,可他自小便受母亲候氏教养长大,心中自有一套看法与处世之道,因此正德帝发了火,又大喝了一声,陆劲就是知道他心中不爽快,却并没有如大理寺卿般跪下去,反倒挺直了胸道:“臣乃一片肺腑之言,若是皇上一意孤行,忽略宗室教养,往后形成祸患,实是大庆之忧。臣食君之禄,替君分忧,若是明知皇上错了,却一味奉承,又与那奸侫小人有何区别?臣自小读圣贤书,也明事理,若皇上当真不肯听臣劝解,欲治臣之罪,臣便撞死在前,只盼皇上明白臣一片忠心就是!”

崔薇听到这儿,打了个哆嗦,嘴角不住的抽抽了起来。早知道陆劲是个硬骨头,光是以前听他所说的那一句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就知道此人性格。胆大包天敢说这样的话,崔薇就是自个儿心中对于这正德帝并没什么敬畏之心,也不得不说一句陆劲有胆识。可是知道他性格是一回事,亲眼看到他在皇帝发怒时还敢顶上去,崔薇心里偷偷对他举了个大拇指,陆黑面这称呼果然不是白喊的,今日他为了自己的事情据理力争,崔薇心头决定大度的不再与他计较以前他上书参自己为罗玄之姐,肆意敛财之事了。

“你大胆!”果然皇帝被气得不轻,崔薇偷偷抬头看了一眼,见他脸色都铁青了,嘴角不住抽搐,眼皮不住跳动,一脸暴怒之色。

陆劲被这样一喝,周围内侍已经吓得面无人色,他却是将背脊又挺得更直了些:“臣一向旁的优点没有,可对于皇上的忠心与胆子大,却是不惧与人比较的!”

他这副不怕死的模样,倒令正德帝头疼了,这陆劲就是一副臭脾气,死不肯圆滑一些,皇帝心里暴怒异常,但他却不愿担起一个逼死忠臣的名声,到了他这把年纪,什么福都享过了,虽然仍舍不得将手中权柄放出去,但却也极为在意那些虚名了。正德帝这会儿不止是怪聂秋染没事儿找事儿,不肯消受美人儿恩而闹出事情,也恨这陆劲脑子死板,不知变通,实在是读书读得傻了,自己今日果然是自找罪受。他一火大,也懒得去再说,冷着一张脸摆了摆手:“你们下去吧,刚刚你们所说的事儿,朕自会给个交待!陆大人往后无事,不用再入宫中!”正德帝厌烦的看了眼前几人一眼,又气恨道:“赶紧走吧!”

“皇上”陆劲还想开口,正德帝哪里还愿意看到他,气恨道:“出去!”陆劲这会儿看到皇帝一脸疲惫的模样,周围太监忙都涌了上去,替皇帝揉胸的揉胸,拍背的拍背,间或还能听到咳漱的声音,大太监苏全阴阳怪气的冲几人笑了一声,才阴声道:“孔大人,陆大人,请吧!皇上如今身体不适,还请陆大人少拿国事烦劳皇上。”

“若皇上身体不适,国不可一日无君,不如将国事交到太子手中”陆劲这也是一心为大庆朝着想,但这下子却占中了正德帝死穴,令他顿时大怒,随手捡起自己手边的东西便朝陆劲砸了过去,咳了几声,厉声道:“给朕滚出去!”

这下子陆劲再是大胆,也不敢多说了,皇帝不想担上一个逼死臣子的名声,同样的,他若是一心为忠,却担上了逼死皇帝的名头,那可真正是不好了,便是以死谢罪,到了地底他也没脸面见列祖列宗的,因此连忙道:“皇上保重龙体”

他说着话,聂秋染已经拉了崔薇准备开始往外走,上书房里乱成一团,崔薇小声的牵了聂秋染的手,轻声道:“聂大哥,不管他,能行?”

“你放心就是,陆劲这会儿死不了的!咱们要再不走,得受他连累了!”若是聂秋染掌权时自然不会怕被陆劲连累,但他如今还未被封官职,若是本来请了陆劲那厮过来是主持公道的,最后却受他连累,当真是死了都没地方哭的。

聂秋染可没想过要被陆劲连累的,今儿这事算是欠他一个人情,大不了以后还他就是,事实上以陆劲为人,便是自己今日不找他,他得知了,也要参上一本的,不过是提前让他参与进来而已。

PS:

第一更~

第四百五十四章 儿女

崔薇本来还怕陆劲出事儿的,毕竟今日他也是为了自己的事情仗义直言惹了皇帝不快,谁料两夫妻刚出宫门时,那厢陆劲也狼狈出来了,一边跑,一边形容尴尬,一看到宫外的崔薇夫妇时,他脸色一下子涨得通红,恨恨的甩了甩袖子,冷哼了一声:“你们不要以为今日没事了,且小心一些,不要做出什么事情让本宫逮到,否则本官饶不了你们!贺元年的事儿,还没完呢!”原本崔薇心里还对于因为自己家的事情连累了陆劲而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呢,一听到他这话,脸都黑了,冷哼了一声,自个儿转身上了马车,懒得理陆劲这个脑子有毛病的人!

两夫妻回了家中没多久,那头后脚便有宫中内侍送了礼单过来,其中正德帝不愿意背上强夺臣子家产的罪名,以及私卖人家有主奴婢的事儿,虽说天底下的一切都是皇帝的,但不代表皇帝就真能理直气壮师出无名的抢别人东西,若是犯了重罪家产抄没便罢了,可偏偏聂秋染还是状元,又有陆劲那个铁面无私的盯着,正德帝不愿意因为这点儿小事便让自己脸面蒙污,因此自然派人赏了千两黄金过来。

当皇帝的虽然不想给做臣子的低头赔礼道歉,但其实送了黄金过来态度已经明显了。崔薇其实心中对于刘攸还有些生气,但表面却是不说,那内侍也是个会察言观色的,一看崔薇脸上的笑意,连忙便道:“元阳公主如今远嫁在即,皇上勒令公主在宫中学习礼仪,否则之前公主年轻气盛,得罪了夫人,本该出来与夫人赔个不是的”

崔薇摇了摇头。假笑道:“哪里敢当得公主给妾身赔罪,皇上实在是太过圣明了。”她好听的话不要钱似的往外溜,那内侍呆了一阵,聂秋染让人塞了个红包给他,将人打发走了,才拉了媳妇儿坐下来,一边与她道:“恐怕最迟再过两日,便会有旨意将我外派,只是苦了你们母子。还没安顿下来又得跟着我一块儿四处跑。”

对于正德帝的为人,聂秋染前世时与他相处过多年,是很明白的。今日他吃了一个亏,表面却还得给自己一颗甜枣,便是刘攸是他眼中钉。可自己这回唤了陆劲一块儿进宫,给了皇上难堪,恐怕给完甜枣后,就该给个巴掌了,说不得立马便要被派的远远儿的。

崔薇表面不说什么,但心里却有些不信。今儿刚发生了自己告顾宁溪的事情,照理来说皇帝脸面受损心中不爽那是肯定的。但若说皇帝连一年半载的都等不下来,反倒立即便要将自己等人赶出京去,不是太明显了一些么?但事实却由不得她不信,当天夜里顾宁溪以元阳公主的名义被召进了宫中。第二日天才刚亮,宫里便已经有旨意下来,聂秋染被任为定洲通判,即刻起。便起程上路。

这下子崔薇是有些信服了,皇帝说的是立即便要上路。幸亏刚回京里来,收拾好的行李等物都还在,有些泡的橙子酒等都未御下来,直接赶着车走就是。原本崔薇还担心孩子们赶路时间久了有些不适,但不知道是不是聂霖两姐弟这会儿正是好奇知事的年纪,对于乘车倒并没有什么反常情况,反倒极其兴奋。崔薇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忍不住问起了聂秋染来:“聂大哥,你怎么知道皇帝会立即便下旨让咱们离开的?”聂秋染猜的也实在是太准了些,说最迟两日,果然就应了。

聂秋染笑了笑,宫中皇帝既要脸面,又不肯让人说自己半句不好,自然便得将门面功夫做足了,因此这趟才有他破格被提成五品通判的原因,而至于皇帝为什么会这样快便下旨,自然是因为自己前世时曾事他多时,只是这会儿聂秋染还没有准备将这件事儿与崔薇说出来,时机不成熟。

崔薇也只是随口一问而已,见聂秋染这副神秘的模样,知道他是不想说了,不由瞪了他一眼,懒得再理他。

两夫妻刚离京中没多时,京里便传出顾宁溪被家人送进宫中的事情,只是这一切再与两夫妻无关。

在定洲住了三年,崔薇好不容易才习惯了这边的生活。定洲虽说也位处南面,但却是靠着海,好似呼吸时口腔中都满是一股咸湿的味道,刚开始过来时她还有些不习惯,但在定洲住了三年,对于这样的空气崔薇是早已经习惯了。一大早时,一双儿女人还没有到,唧唧喳喳的说笑声便已经传了过来,崔薇正坐在梳妆台前,任由丫头替她梳着头发,听到孩子们的笑声时,她下意识的偏了头,身后拿了梳子的丫环也顿了动作,外头的声音便传了进来。

“姐姐,再过两天就是端午了,外头要划龙舟呢,爹疼你一些,你求求爹,让我们也出去吧。”一个奶声奶气的小孩儿似是在央求着,崔薇听到这儿,抿嘴笑了起来。两个孩子如今已经四岁多了,正是活泼好动的时候,如今已经是四月底了,再过几天便是这端午节,府里这两天都在准备着粽子,早晨聂秋染出去时还在说着端午划龙舟,想带自己与孩子们出去瞧瞧,没料到这会儿聂霖便已经求了起来。

半晌没有听到聂娇的声音,这个女儿虽然跟儿子是同时出生的,但不知为何比他老成的多了,而且还颇沉得住气,从小看就是很冷静沉稳的性格,跟聂秋染极为相似,她性子一向有些冷冷淡淡的,除了聂秋染之外,跟谁都不在亲近,两姐弟若是有什么意见不同的,都是聂霖听她的,这会儿聂霖求了起来,崔薇不由想听听看自己女儿到底要如何打发这个儿子。

“霖儿,我不想去看什么龙舟,爹也没什么时间,你若是想去,找母亲去吧。”半晌之后,一个娇脆的小女生声音慢吞吞的响了起来,半晌之后聂霖才拉了聂娇的手缠道:“姐姐,姐姐,你答应我吧!”

聂娇却就是不松口,崔薇听到这儿,觉得女儿态度有些怪异,令她叹息的同时,听到儿子欢快的声音,像是一天到晚精力用不完般,忍不住就笑了起来。

两个孩子都是聂秋染在教,一向有规矩有分寸,小孩子聂霖虽然满眼都是渴望想要出去玩儿的模样,但却仍是给崔薇行了礼,请了安之后,才沉不住气,噔噔噔的朝崔薇跑了过来。

“娘,娘,端午节,我想看龙舟!”聂霖一双眼睛瞪得圆溜溜的,一张肉呼呼的脸上如同镶嵌了两颗葡萄珠子般,眼神清澄透明,嘴唇小巧可爱,他跟崔薇长得像一些,看得崔薇心里都软了下来,连忙将他搂进了怀里:“那龙舟有什么好看的?能有娘好看?不如霖哥儿在家陪娘吧!”崔薇揽住胖儿子,本来是想要抱他坐在自己腿上的,可是小孩子年纪虽然不大,但却颇有份量了,一时间用了力竟然没能抱得起来,顿时就尴尬了起来。

聂霖一听到崔薇这话,顿时犹豫了一下,脸上现出挣扎之色来,半晌之后小孩子想要出去玩儿的心思占了上风,一边抓着崔薇的手,一边朝她椅子爬了上去:“娘,我侍候娘,娘,去嘛~”小孩子软声软气的撒了阵娇,一只柔软的小手拉了崔薇的手轻轻甩了两下,又嘴甜的哄了崔薇一句:“好娘亲,霖儿最爱你了。”说着,便学了平日里崔薇身边侍候的丫头一般,两只小馒头似的手掌握成了拳头,咚咚咚的在崔薇肩上捶了起来。

小孩子力气并不怎么大,敲在身上跟蚊子咬似的,但儿子能有这份儿心已经够教崔薇欢喜了,不过是想逗逗他,本来就是要出去的,这会儿见他十八般武艺都使了出来,便忍了笑,捏了他白嫩有肉,又带着小肉窝的拳头握在掌心里,一边看着一旁乖巧安静的聂娇道:“那娇儿呢?想不想出去?要怎么侍候娘?”

聂娇眉头皱了皱,似是有些不情愿,但听到崔薇这样说了,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来,这才慢吞吞的道:“若是爹要去,女儿自然是要跟在娘身边的。”

一句话哄得崔薇心花怒放,拉过女儿连连亲了好几口!只是高兴过后崔薇心里却有一种怪异感,这个女儿极为会说话,又实在太安静了,冷不妨看去倒不像是才刚满过四岁不久的人,被一双儿女哄得欢喜了,崔薇这才装作无奈一般,将早晨时聂秋染说的话讲了出来:“既然你们都有孝心,我就让你爹准备准备,只等着人到时也去瞧瞧热闹去!”

儿子聂霖一听,顿时欢喜的笑了起来,又跳又叫,不住的忙着替崔薇又是捶背又是扇风的,一时间屋里倒是因为他一个人而热闹非凡。最近正值端午,天气热了起来,尤其是南方,热得更是快一些,刚到五月而已,便已经换下了略显得厚重的春衫,留了孩子们在自己这边用了些水果加了一些新鲜的时蔬,加了柠檬汁儿在里面,又放了些调料,吃起来酸甜爽口不说,而且还带了阵阵果味儿的清香,吃惯了大鱼大肉的油腻东西,尤其是在初夏时节没什么胃口的时候吃这个,很容易让人胃口大开。

PS:

第二更~~~~~

第四百五十五章 怪异

孩子们在崔薇这边呆了一阵,等到时间不早了,聂霖才乖巧的告辞离开。聂娇却是留了下来,她一向爱腻在自己这边,崔薇也不以为意,知道她这是想等她父亲回来。

这几天聂秋染正准备着想给两个孩子张罗入学启蒙的事儿,他自己虽说比起许多人来学文很高,不过他乃是两世所成,心境阅历都不是一般人能比的,用来启蒙孩子,虽然经验是够了,但有些地方并不合适,再加上聂秋染是由聂夫子启蒙的,聂夫子满心功利,他那一套并不适合孩子们。聂秋染又不是准备要自己儿子考状元的,不过是要让他们知世事,明事理,有学文懂事了不要轻易便受人蒙骗,知道更多而已。

对于教孩子上,崔薇也知道自己一开口肯定是舍不得孩子们的,慈母多败儿的道理她还懂,虽然觉得孩子们这样早就启蒙有些太过了,但随即又想到此时一般人生命也就是六十岁左右,前世时四五岁的孩子都该上幼儿园了,这样一想,心里便好受了些。再加上那一双孩子又是鬼精鬼精的,最会察言观色,若是知道她因此而跟聂秋染起争执,说不得两人一偷懒便知道耍赖了,这可是要开一个不好的头,往后容易让两个孩子遇事不积极,因此崔薇一早对孩子们读书之事儿便站在了聂秋染那边儿,两个孩子开始对于读书找夫子还有些新鲜,近来知道怎么一回事儿,被聂秋染拉着读了两回书之后,一听到书便躲不嬴,不过因崔薇的态度也难得严厉,因此近日倒像是认命了。那模样看得崔薇又是好笑。又是有些好气。

晚间时候聂秋染回来,崔薇这才与他说起了白日时的事情:“两个孩子说想在端午节划龙舟时想去定洲湖边瞧瞧,聂大哥,你有空闲没有?”聂秋染看了她一眼,笑了起来:“你也知道,你要开了口,我没空也是会有空的,又怎么这样问了?”

没有哪个女人不喜欢听甜言蜜语的,崔薇听到聂秋染说到这儿。抿嘴笑了起来:“我那不是怕你没时间,担误了公事么。”

聂秋染摸了摸妻子柔嫩的脸颊,这才道:“公事哪儿做得完,再说这会儿也差不多了。”聂秋染说这话时语气有些异样,眼中闪过了一丝诡异之色。眼睛眯成了一条直线,精光从眼里射了出来,看着颇为奇特,崔薇却是听到他答应了要出去玩耍时,难得的,心里有些兴奋了起来,也没注意到聂秋染的异样。更没注意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凌厉之色,只是兴奋的想起自己出去那日要准备的东西来。

因带了两个孩子出去,肯定是要好好做些准备的,到时人多手杂的。万一出了点儿什么差错,崔薇根本承受不起。

看着她兴奋的模样,聂秋染本来张嘴想说话的,只是话到嘴边儿又咽了回去。反正崔薇迟早也会知道的。算了这会儿也不告诉她,到时说不定还能有个惊喜!

一念及此。聂秋染也将刚刚的念头抛到脑后,专心与妻子说起端午节时要出去玩耍的事情来了。

几天时间一晃便过,第二天便是要划龙舟的那天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第二天有盛事儿的原因,两个孩子兴奋得竟然睡不着,在两夫妻这边叫闹着竟然直到月上梢头了,奶娘在一旁等了半天也不肯离开,唧唧喳喳的,使得原本冷清的夜晚都热闹了起来。

今儿晚上府中整治了几桌酒席,下人们分次轮着去吃了,崔薇早早的吃了东西抱了儿子在屋里玩耍,聂秋染今儿回得也早,抱着女儿笑闹了一阵,崔薇这才看了看墙角的沙漏,一边替儿子整了整衣裳,如今天气本来渐渐就热了起来,这小子身上又肉唧嘟嘟的,偏偏又好动爱疯玩儿,一会儿功夫便身上都汗湿了。

聂娇安静的坐在聂秋染怀里,不知为什么,她前一年便开始极粘聂秋染,本来还喜欢崔薇一些,可自从满了三岁之后,不知道是不是懂事了,她偏偏就跟聂秋染亲近一些,崔薇也不知怎么的,明明都是自己的亲骨肉,可她也不是重男轻女的人,但对于天真活泼,没心没肺爱玩耍的儿子,她总是要偏爱一些,本能的,崔薇每回看到女儿安静乖巧如同一个大人般的模样,她心里就有一种怪异之感。

“你这小子,天气热了,也只知道疯玩儿,瞧瞧身上都出了汗。”崔薇拿了帕子替儿子擦了擦脸,转头看向了坐在聂秋染怀中,伸手死死抱着聂秋染脖子的女儿,不由笑了起来:“娇儿过来也让娘瞧瞧出汗了没有。”其实小姑娘粉雕玉琢的,又一直坐在聂秋染怀中,不像聂霖一般跟小豆丁似的不停在地上疯跑着玩儿,身上半丝汗珠也没有,崔薇这样问她也只是怕小孩子心里觉得自己替儿子擦汗,使她受冷落了而已,不想让女儿心里觉得自己偏心。

可谁料她倒是问了,聂娇半晌之后才靠向了聂秋染怀里,伸手死死搂了他的脖子,怯生生的摇了摇头:“爹帮我就是了。”

崔薇扬了扬眉头,不是头一回看到女儿亲近丈夫一些而对自己疏远,也不以为意,拿了帕子替聂霖将脸擦了,这才温和哄他道:“霖儿,天色晚了,咱们早些回去睡了,明儿也好去看划龙舟,好不好?”这会儿小孩子正是兴奋的时候,一听到崔薇这样说,顿时便摇了摇头,抓了崔薇的手摇道:“不嘛娘~让我再玩一会儿嘛,姐姐都还没有睡,明天霖儿保证早些起来,娘~”

虽说崔薇很喜欢儿子这副撒娇的小模样儿,但看了看外头的天色,依旧是摇了摇头,小孩子本来就该早点儿睡,早些起来,养成好的习惯最重要,若是这回依了他,他知道撒娇有用,下回还得用这样的法子来!

“你要睡晚了,回头卫嬷嬷替你梳洗了之后,等到将头发擦干了,还得再晚一些才能睡。若是你明儿起不来,我跟你爹可就自己去喽,不会叫你的,霖儿就自己尽情的睡吧!”小孩儿一听到母亲威胁的话,顿时有些犹豫了起来。他盼着能去看划龙舟已经好多天时间了,若是因为睡得晚了而去不了,那可真是划不来,而平时起床靠聂霖自己起来的时候少之又少,几乎都得要嬷嬷唤才成,因此听到崔薇这样说,他又知道母亲一向是言出必行的,顿时犹豫了一会儿,终于下定了决心,反正赖床时时都可以赖,而这划龙舟一年则只有一回,若是错过了明天,还要等到明年才能看到了。

这样一想,聂霖立即从崔薇身上跳了下来,拍了拍胸膛道:“娘,霖儿要睡了,娘也要早点睡,不然明天霖儿不叫您了!”聂霖心里想什么,脸上就表现了出来,小孩子本来心思就清纯透明,看得崔薇乐不可吱的,见他这样说,忍不住又将儿子抱过来揉了一阵才作罢。

那厢聂娇却是坐在聂秋染怀里,不想动弹,一边仰了头来看聂秋染:“爹,爹,我想跟爹睡,爹陪女儿吧!”聂娇一边说着,一边仰起了头来冲聂秋染撒娇,这样的情景这一年来都不知道发生了多少回了,也只能说女儿便是父亲前辈子的情人,也难怪她跟聂秋染亲近,开始时崔薇还有些吃味儿,时间久了倒也习惯了,神色淡了些下来,一边就冲聂秋染笑道:“那聂大哥陪她睡吧,霖儿陪我睡也行!”

崔薇话一说出口,聂霖顿时便欢呼了一声,一边跳了起来,一边欢喜的摆了摆手,聂娇脸上也露出一丝喜色,将聂秋染抱得更紧了一些,聂秋染却是眉头微微皱了皱,拉了拉女儿那两条皮筋儿似的胳膊,两条细手臂将他缠得都要透不过气来了,一听到女儿要跟他睡,聂秋染连忙将她扯开了一些:“娇儿,不要胡闹!赶紧跟嬷嬷们出去洗漱睡了,要是不听话,明儿不带你出去了!”

聂娇原本脸上的笑意在听到聂秋染说不带自己出去时,顿时凝固住了,眼泪盈盈的看了聂秋染一眼,突然之间从聂秋染腿上跳了下来,冲聂秋染大喝了一声:“我最恨爹了,我不要爹了!”

说完,哭着便跑了出去。看到女儿一哭,聂秋染顿时有些着急了,连忙起身就要往外追,不知怎么的,崔薇却是坐着没有动弹,刚刚不知道是不是她看错了,女儿跑出去时眼里竟然怨毒的看了她一眼,那眼神根本不像是一个才刚三四岁的女孩儿能有的,看她表现倒像是个孩子,但根本不像是自己以往乖巧可爱粘自己的孩子,顿时崔薇心里便是一寒,一瞬间双腿又冰又麻,坐在椅子上竟然起不来。

聂霖被这变故吓了一跳,有些茫然的抬头看了崔薇一眼,崔薇忍下了心中的怪异感,勉强冲儿子露出一个笑容来,一边摸了摸他脸,温和笑道:“霖儿乖,姐姐兴许是明儿要出去,有些着急了,咱们也乖乖回去,让奶娘洗了澡睡一觉,明儿就好了。”聂霖懵懵懂懂的点了点头,脸上还带了些惊疑不定之色,这模样看得崔薇心中一紧,又摸了摸儿子脸蛋,聂霖才乖乖的跟她道了一声晚安,牵着奶娘的手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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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六章 情人

比起老成持重,平时不大与自己亲近,也不大爱亲近自己,一副小大人模样,且平日只喜欢腻着聂秋染,不大爱理睬自己,甚至隐隐有些不想亲近自己的聂娇来说,聂霖这样纯真无暇的小孩子模样显然更得崔薇喜爱。只是想到刚刚跑出去的女儿,崔薇心中又是一痛,原本因为自己也是女儿的缘故,她从小在这个陌生的世道没少吃苦头,为了不想让女儿继续走自己的老路,当初崔薇本来对她的关爱最多,原本女儿也是最粘她的,可不知道为什么,渐渐的她就开始跟自己变得疏远了起来,那可是从小捧在自己掌心里的宝贝儿,以前小时就是不抱儿子也要与丈夫抢着抱她的…

崔薇眨了眨眼睛,眨去了眼眶中的湿意,虽说刚刚女儿在时她没什么异常,但这会儿女儿一走,她倒是觉得有些冷清了起来。刚刚心头有些酸楚,外头却突然间传来了聂霖欢快的尖叫笑闹声:“舅舅~”一听到这话,崔薇愣了一下,连忙拿了袖口里的帕子擦了擦眼泪,一边站起了身来。能让儿子唤舅舅的,只得那么一个而已,她疾步走出内室,果然听到外头传来了罗玄略带了些阴柔的笑声,崔薇走了几步,便看到院子里罗玄已经举了聂霖高高的抛了起来,小孩子飞在半空又落下来被罗玄接住,显然觉得很是刺激欢快,因此笑得不住哈哈大笑。

刚刚好不容易才哄得他乖乖准备入睡了,现在看来恐怕有些难了!崔薇抚了抚额头,表面露出伤脑筋的神色,但其实心里却是很高兴看到已经将近有大半年没有看到的弟弟。自从一家人被发配来到定洲的时候,原本远在西凉的罗玄便每隔个半年左右就会偷偷轻骑快马过来看她,罗玄对她两个孩子也很是要好,尤其是对聂霖。更是颇为亲近,聂霖也喜欢他,每回看到他过来时都兴奋异常的模样,这会儿聂霖都已经有大半年没有看到罗玄了,难怪这会儿看到便高兴成这个模样。

“姐姐,我回来了。”罗玄又将爬在自己身上跟肉猴子似的聂霖搂在了怀里,这才冲崔薇温柔的笑了笑,一边就要凑过来。崔薇打量了他一眼,罗玄这几年长得很快,他原本就正在发育的年纪。这会儿已经十九了,样貌俊秀白皙,下巴尖细。眼睛细长,倒是阴柔貌美,若不是他身上煞气过重,恐怕眉眼再软和一些,旁人在见他第一眼时。都会当他是一个貌美的小娘子。罗玄因自宫之故,面白无须,身上阴柔味儿又十足,只是眼中满是血光杀气,让人一看到他就望而生畏,倒是很少有人注意到他其实有一副极为难得的美貌。

若是别人这样盯着罗玄看。罗玄早就笑着抽出长剑来了,可偏偏崔薇这样看着他,罗玄心头没有丝毫的不耐烦。反倒隐隐还有着一丝高兴与得意,又凑过去腻着唤了一声:“姐姐。”

“好了,这样大的人了,也别总惯着霖儿,刚刚都让我吓了一跳!”崔薇嗔了罗玄一句。看儿子在罗玄怀里笑得嘻嘻哈哈的,忍不住也跟着笑了起来。其实罗玄武功很高。将聂霖扔上去轻易便能接得住的,但这会儿崔薇训他,他却没有丝毫不满与辩解的意思,反倒是不住的点了点头,那模样看得崔薇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霖儿,你还不赶紧睡了,明儿起不来,我可不会叫你!”拿这个话用来威胁刚刚的聂霖有用,但这会儿看到罗玄了,便不怎么管用了,聂霖毫不犹豫便道:“娘,我有舅舅陪,不去看划龙舟了。”

这小东西,变心倒是变得很快!崔薇哭笑不得,拿他没有法子,只得伸出手指点了点他肉呼呼的额头,恨恨的不理他了。

聂秋染追了聂娇回来时,正好便看到罗玄腻在崔薇身边的情景,顿时眼中闪过一道酸意,刚想开口过去,他怀中抱着的聂娇便抽泣了两声,死死伸手勒了他的脖子,一边又朝崔薇这边看了一眼,见到罗玄时眼睛突然一亮,却是脸上现出挣扎之色,半晌之后仍是坚定的搂紧了聂秋染的脖子。

刚刚想说话,便听到怀中女儿哭了两声,聂秋染犹豫了一下,仍是伸手拍了拍聂娇的背,刚刚想说的话,自然便咽回了肚子中去。

“姐姐,我这趟回来时给你带了个小东西,觉得与姐姐很配,姐姐来瞧瞧。”罗玄一手抱着聂霖,一边从怀里掏出一个锦盒来,朝崔薇递了过去。聂霖看到这盒子,顿时眼睛一亮,原本偎在聂秋染怀中的聂娇却是表情变了变,声音有些尖利道:“舅舅,娘都有东西,我有没有?”

这孩子真是的!崔薇转头看了女儿一眼,与罗玄看了一眼,罗玄微微点了点头,她这才松了一口气,拿了盒子朝女儿走了过去,一边笑着哄她道:“舅舅这趟赶路过来急了,娇儿若是喜欢,这个给你吧!”聂娇脸上表情露出纠结之色,半晌之后才勉为其难的接过了盒子,说了一声:“谢谢娘。”说完,便将盒子放进了自己怀中,连打开来看一眼都没有。这下子不止是崔薇觉得不对劲儿,连聂秋染眉头都有些皱了起来:“娇儿,还没跟舅舅说谢谢呢。”

“这盒子是娘给我的,我已经跟娘说过谢谢了!”小姑娘抿了抿嘴唇,满脸倔强之色,也没抬起头来。

看她这模样,真是责备也不忍,不说崔薇又觉得心口儿闷闷的。因这女儿从小一生出便被孙氏嫌弃的缘故,因此她总是想给她最好的,平日里就是对儿子严厉一些,可对女儿总是和颜悦色的,可偏偏这孩子就是对她不冷不热的,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哪儿让她不高兴了,这一见气,就气了一年。

崔薇叹了口气,罗玄也看出不对劲儿了,脸上露出讥讽的笑意来,也懒得看聂秋染两父女,一边就抱了聂霖道:“姐姐,我赶路也累了,霖儿今晚与我睡吧,我明儿再过来!”刚刚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崔薇心中也觉得有些歉疚,小石头送给她的礼物,以他对自己的珍视,必定是挑了又挑,选了又选的,可这样的心意自己送给女儿了,她却是不太珍惜,这令崔薇心中也有些郁闷,但当娘的,哪里有跟女儿计较的道理,只得亲自出去替罗玄准备了宵夜吃了,洗完了手回来后,才看到聂秋染表情有些阴郁抱着已经睡在他怀里的女儿坐在椅子上动也不敢动了。

“怎么这么久才回来?”聂秋染小声的说了一句,想到刚刚妻子出去,自己在屋里头挖心挠肺的等,总觉得时间过得慢不说,而且还久,又想到罗玄对崔薇的粘腻劲儿,心中有些吃味儿,也在暗暗后悔,这回不该将他唤回来。越想越是觉得心里有些郁闷,抱着孩子,心头不爽,可又不想大声了将女儿吵醒,这小丫头好不容易才睡着,也不知道她怎么的,小小年纪便如此磨人,等下吵醒了又得一番折腾。聂秋染腾出一只手来揉了揉眉心,一边便道:“罗玄现在大了,又不比年小的时候,那小子总爱往你身边凑,你离他远一些!”

崔薇一听这话,顿时有些不痛快了起来,冷冷看了现在还抱在一起的父女俩,不知怎么的,也觉得心中不舒坦:“小石头是我弟弟,怎么就不能离他近些了,你不也抱着女儿这样近?”

“那怎么一样?”聂秋染听到崔薇这话,有些吃惊了起来:“这可是咱俩的亲女儿,能和罗玄一样么?你怎么突然就发起脾气来了?”

懒得理他,看到他一回来便抱着女儿就烦!崔薇自个儿唤人进来打了水,泡了个澡,出来时竟然看到聂秋染还抱着女儿坐在贵妃椅上,顿时有些吃惊了:“你就这样要抱着她一整晚?”虽说小姑娘这一年来粘聂秋染得很,时常吵着要跟他睡的时间也不少,不过这样长时间了,看聂秋染的模样还像是没有换过动作一般,崔薇心里顿时有些复杂了起来。聂秋染却是苦笑了一声,朝怀里看了一眼,一边轻声道:“这丫头刚刚醒过,哭闹了一通,好不容易才睡着了,你小声一些。”

这模样,哪里像是哄前世的情人,恐怕这一世的情人也差不多就这样了!崔薇突然间生出一种女儿生来是讨债的感觉,她嫁给聂秋染这样多年,他还从来没有这样对待过自己,一时间看到,心里酸苦辣等滋味儿倒是齐齐都涌了上来。崔薇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半晌之后才淡淡道:“那随你吧,反正天热,睡外头也凉不着,我等下给你拿床薄被出来。”

崔薇一边说着,一边转身就要走。聂秋染看着妻子风姿绰约的背影,顿时有些意动了起来,崔薇年纪小时生的孩子,现在又正是女人一生中最为美好的年纪,娇艳的似一朵花似的,身体已经完全成熟了,想到两人欢好时的滋味儿,聂秋染忍不住喉结滚动了一下,小心翼翼的想要伸手将女儿放了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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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更~

第四百五十七章 怀疑

只是聂秋染刚刚一动,聂娇便伸手死死的抱住了他。这得要是多没有安全感的表现才会这样的?他刚刚一动就将手缠上来,嘴里还发出急促的呼吸声。聂秋染心下生疑,但也没有怀疑过妻子是不是虐待了女儿,才会使得聂娇这个模样的,反倒是想着是不是下人怠慢了一些,或是,其他?

等到崔薇拿了一床薄被出来时,就看到聂秋染一脸深沉的样子,将被子丢给他了,崔薇转身便要走。聂秋染一看她要离开,顿时有些着急了,连忙道:“薇儿,快来给我抓抓,背那里痒得很。”崔薇不疑有他,虽然对于聂秋染抱着女儿连手也不肯撒,抓下背都不敢动弹的体贴模样弄得心中有些吃味儿,但仍是走了过去,弯了腰替他抓了两下。

“不是那里。”聂秋染轻轻说了一声,崔薇一连移了好几次,都没找到位置,顿时有些火大了,转头盯着聂秋染看。她脸上带着一丝刚沐浴后的馨香与清淡,脸颊两抹晕红,一双挑起的大眼,这些年来随着青稚褪去,身上韵味儿十足,聂秋染本来早就忍耐不住,这会儿好不容易激得她自动送上门儿来,探了头过去便将她柔软的唇瓣含进了嘴里。

他竟然连亲自己时都抱着女儿!崔薇本来刚刚有些情动,随即又感觉到聂秋染的手没有如同以往般放在自己身上,睁开眼睛一看,顿时气极反笑,笑了两声,自个儿退了开来。聂秋染眼中还含着动情之色,着急道:“怎么了?赶紧过来!”

崔薇哪里理他,自个儿又退了几步,这才打量了聂秋染一眼。才笑道:“聂大哥你慢慢坐着吧,我先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