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今天聂秋染就说了皇帝已经死了的话,但崔薇开始还有些云里雾里的,这会儿一听到聂秋染这话,顿时心里起了个疙瘩,聂秋染却是笑了笑,反倒将她放了开来:“你先躺着,我去洗了身上的酒气再来,我有话要跟你说。”聂秋染原本一张白皙斯文的脸在这几个月里不知是不是因为日子过得艰苦,肤色倒是偏蜜色了几分,看起来少了几分以前的斯文优雅,却多了几分冷毅彪悍之态,唇上与下巴处泛起了青影,一双幽黑的明亮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崔薇,冲她叮嘱了一句之后这才出了内间,准备往尔房里洗漱了。

等他身影都离开了,崔薇视线还没能收得回来,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聂秋染话里有话。照理来说丈夫有话要跟自己说,而他那架势看起来又不像是要抬小妾通房的模样,也不可能有什么坏消息了,他有什么话好跟自己说的?崔薇想到他刚刚离去时的眼神,心里倒是有些紧张了起来。

有些心不在焉的将手里翻着的一本史记丢在了床边的小几上,这会儿也没心思再翻书了,反倒开始猜想起聂秋染要跟自己说什么话来。想来想去刚刚皇帝退位一事儿他说得不清不楚的,若照道理来说,他说不定是想要跟自己说这个,但这些事情聂秋染倒不是看不起她,只是这人一向觉得危险的事情没必要让自已清楚一切,免得担惊受怕,一般能提一提便已经不错了,若自己要问他恐怕会说,但若要他主动来说这事儿,还是不太可能。

但除此之外,崔薇还真不知道他有什么好跟自己说的,两夫妻这些年,说实话,崔薇除了一个穿越来到这个时空的身份外,几乎从来到这古代起,便一直跟聂秋染青梅竹马,自己知道自己的性格,聂秋染会知道,就是自己不知道的,他也能知道,两人之间也没什么秘密。心里装着了事儿,崔薇倒是觉得这时间过得特别的慢,总觉得聂秋染一直没洗完,而她听到聂秋染的脚步声时,崔薇又觉得时间好像过得太快了些,她现在还没准备好等下要跟聂秋染说什么,他人就回来了。

外头的脚步声响了一阵,不多时像是有人朝内室过来了,崔薇想也便一下子朝床铺里滚了进去,一边拉了被子将身体遮住,连脑袋也遮了个严实,心脏‘嘭嘭嘭’的跳,这会儿心里发慌着,聂秋染已经轻笑了两声,他踏上床边脚踏时的声音明明不重,偏偏崔薇听得清清楚楚,床铺突然之间向下沉了沉,有人坐了过来,一只胳膊伸进了被子里,勾着她身体,揽了腰轻轻一勾,崔薇便身体不由自主的一滚,被带进一个结实的胸膛里。

聂秋染洗漱完,只随意着了件袍子,腰间只拿布带简单的系了一下,露出大片平整结实的胸膛来,肌肉匀称光滑,随着呼吸间带出极有力量的感觉来,崔薇正巧脸便贴在了他胸口中处,刚想挣扎,聂秋染便死死将手勒在了她腰间,一脚伸了出去将刚刚她裹到了里头的被子给勾了出来,将她给牢牢包裹住了,这才轻轻开口:“薇儿,你知道之前娇儿自称媛儿的时候,那媛儿是谁吗?”

想过千万种结果,但崔薇唯独没想过这一种聂秋染开口的可能,她本来以为那个自称叫做媛姐儿的姑娘已经早就是过去式了,如今她都已经安睡了,聂秋染再提起她有什么意思?再者这事情因为关系到女儿,崔薇眉头一下子就皱了起来,心里浮现出一种淡淡的躲避与不想提来。

感觉出怀中妻子身体有那么一瞬间的僵硬,聂秋染其实是知道她有些抗拒的,也明白她不想提,但聂秋染却并没有如崔薇希望的一般不再提这事儿,反倒是胳膊用力将她勒得更紧了些,险些要将她腰枝折断的样子,将崔薇勒得生疼,刚想开口,聂秋染已经淡淡道:“她叫聂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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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三章 预想

聂秋染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令崔薇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儿,像是心弦被人重重拨了一下,有些惊骇,又有些害怕,还有些被吓到,崔薇浑身哆嗦了一下,勉强道:“聂大哥是当日在厅堂中与她说话时她告诉你的吧?”

其实崔薇也猜着那姑娘可能叫做聂媛,毕竟她口口声声唤着聂秋染做爹,不管那姑娘真是哪个孤魂野鬼来认亲戚也好,还是想要喊聂秋染一声爹好成天缠着她也罢,那姑娘在与聂秋染说话时一定会称自己姓聂的。【染沉默了半晌,摇了摇头:“不是的,她是聂媛,确实也是顾八娘子亲生的女儿。”他摇头时的动作,以及说话时引起胸膛的起伏,那声音透过胸腔像是炸响在了崔薇耳朵边般,令她哆嗦了两下,张嘴说不出话来,聂秋染的声音却又接着传进了她的耳朵里:“顾氏当初嫁到聂家时,曾带了顾八娘做腾妾,几年后生了一个女儿,名叫聂媛。”聂秋染早就想与妻子摊开来说,但一时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才好,直到如今有了聂媛的事情之后,他才决定从聂媛的事情入手,将原本自己打算想说的,缓缓道了出来:“当初我初进京中时中了状元,我爹一心想让我攀个高枝,我娘虽然希望我能娶孙梅为妻,但因我爹的原因,却只能纳了孙梅为妾,入了京之后,顾氏为了避开宫中大选,又见我中了状元,当初又颇得正德帝看重,因此顾延年主动开始与我爹透了口风。”说起前世的事情。如今都已经过去好几十年了,虽然那些记忆还在,但这会儿聂秋染早已经非昔日头一次初进京中时的那个懵懂少年,而是历经了两世。且又心思成熟稳重的人,自然不可能再因说起当年的事便心情激荡到不能自已。

他用一种极为平淡,毫无语气起伏的话开始说起了当年的事情:“我爹自然迫不及待,替我聘了顾氏入门。孙梅心中倒是不甘,秋文又被我娘宠得不着调,一把年纪却还一事无成。我将后院的事情交到顾氏与我娘手中,一心只想着要出人头地,并往上爬,好使家人沾光。在这个时候,孙梅与秋文不知何时凑到了一块儿。”聂秋染说到这儿时,顿了顿:“我娘倒是求情不止,我原本对于孙梅倒是不喜。”孙梅若不是被他纳为了妾。又享受着他给的一切好处便偏想着要与聂秋文裹到一块儿使他脸上蒙污。当时聂秋染是在孙氏的求情下放过了聂秋文。但却并没有放过孙梅,而是在心头给她记上了一笔。

要不是怕事情闹了开来往后孙氏在宅中难以相处,恐怕他当时便将孙梅给杀了。

也只是当时那一念之间。聂秋染看在了孙氏是自己生母的份儿上,没有给她太过难堪。可谁料他的好母亲,没等他动手,便不止没有悔过,反倒将心思动到了他的身上来。聂秋染想到这些时,忍不住冷笑了两声:“我娘贪心不足,最后被聂晴挑拨,以为杀了我唯一的女儿聂媛,便能往后让秋文得到我所有的一切。”聂秋染说到这儿,笑了起来:“我哪里有这样轻易便便宜了他们的,若不是后来听到我娘与聂晴那几句话,说不得多少咱们还该有些母子情,可谁料我娘太贪心了,我也只好送她上天享福,给她烧了九九八十一天的金箔纸,让她享受个痛快!”可惜上一世的孙氏没得到好下场,偏偏这一世却半点儿没收敛几分,最后落到了罗玄手上。

那也好,前一世孙氏杀了他的女儿,又害他到后来地步,甚至对他也生出了杀心,母子情份早就断了个干净,他下手将她处理了也并不为过,这一世的孙氏倒是起了那样的心思,可还没来得及出手呢,聂秋染要杀她虽然没什么心理负担,但那样的血染在自己手上,总觉得恶心粘腻,如今正好有罗玄那厮替自己代劳,免了他一个麻烦。

崔薇的身体开始如秋风中落叶一般,哆嗦了起来。就是被子围在身上,可她依旧觉得冷。聂秋染将她搂得更紧了一些,伸手用力将她往上头抱,使她与自己躺了只差半个头而已了,让她枕在了自己的肩上,这才伸了手指捏住她下巴,将她脸轻轻抬了起来,一双幽黑似是深潭一般无底的眼睛盯着崔薇看,将她慌乱的神情都尽收到眼底了,看到她这神情,聂秋染心中甚至更有把握了一些,忍不住勾起一丝细微的笑容来:“那是我前世时的事情,薇儿,你应该知道的,是吗?”

“聂大哥你在说什么?我不明白。”崔薇表情一下子僵硬了起来,心里掀起了惊滔骇浪!聂秋染是重生的,他竟然是重生的,这样的事情竟然能发生在自己身边的人身上,而且还不是聂媛一个人而已,崔薇脸色苍白,这会儿听聂秋染说起了以前的往事,以往许多不明白的地方开始渐渐的搭上了线来,两人成婚时聂秋染对于婚礼的细节清楚的知道,可不像是一个才刚成婚的人就能办到的,再者这人从小就太妖孽了,便是他天姿聪明,可瞧着他当初画画儿,那可不是一般十几岁的人便能有的功底,崔薇虽然对于国画儿不太擅长,可到底还长着一双眼睛。

以往不知道他为什么让自己小心聂晴,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跟孙氏之间并不亲近,甚至与聂夫子等人的关系都是淡淡的,现在听他说起这些,崔薇才明白过来,原来是因为上一世的事情,聂秋染才对这些人心中有了阴影的。而他是重生的,自己呢,他是看出了什么吗?崔薇心里有一种自己这一生最大的秘密即将被人揭破时的慌乱与无助。

“前世时村里的崔薇嫁给了陈小军为妻,你知道吗,上一世倒霉的是崔薇,而不是你。崔梅所过的日子,上一世时的崔薇比她还要惨百倍不止!”聂秋染的眼神眨也不眨的盯着妻子看,一字一句道:“依你的性格,你不可能容忍陈小军纳妾,也不可能容忍自己如崔梅一般跪倒在地上任人践踏,更不可能由着陈小军的娘贺氏来折腾你。最后就是要被欺负至死了,还忍气吞声不敢反击,当时的崔薇向我求救时,连陈小军一句坏话都不敢说。”聂秋染说到这儿,语气越发沉着:“当时的崔薇孩子被王氏打掉,而忍气吞声不敢找王氏闹,最后回去被陈家人险些折腾死,若换了是你,孩子没了,你会忍着任人辱骂殴打吗?”

“不可能!”崔薇下意识的就喊了一句,只是回过神来时才发现自己这样说无疑便是承认了聂秋染的猜测,顿时又不敢开口了。可事实上她若真正是那个崔薇,恐怕宁愿坏了名声当姑子也不愿意嫁给陈小军那样的男人的,更何况还能被王氏打得掉孩子还不敢喊。崔薇心里十分的心寒,对于前一世的原主遭遇,也有对于崔家人的冷漠与恶毒,这会儿都开始有些替前世的崔薇同情了起来,但在聂秋染面前却是再也不敢露出半点儿端倪,而是将头死死低了下去,不再抬起来,让他看到自己表情了。

聂秋染对于她的躲避,也不以为意,刚刚听到崔薇那一句不可能时,事实上他心里便已经松了一口气,这会儿心里猜测几乎已经认定了是自己想像中的那般,眼里闪烁着奇异的色彩,一边又放柔了音调:“薇儿,你知道吗?因为前世时猜着恐怕崔薇是被聂晴算计才有后来的遭遇,又因她又向我求救了一回,你知道吗,我其实重活回来时,曾注意过你一段时间。正德帝十年冬时,我发现你就开始有了些变化。”

崔薇心里一跳,眉梢抖动了两下,却没有出声。聂秋染看她到这会儿还不承认,忍不住抿了抿嘴角:“原本的崔薇就是被欺负到死也不敢反抗,就算是她跟我一样,有可能是重活一世,但牛牵到京中依旧是头牛,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知道吗,你所做的糕点等物,我从来没有看到过,也从来没有吃到过,一些什么奶糖等,以前我连见也没见过,前世的崔薇就是个老实巴交的乡下丫头,她就是重活一世,也不可能骨子里便如同换了一个人般,她对于陈家人以及崔家人是从骨子里感到害怕的,薇儿。”

那一声唤的薇儿令得崔薇心里都轻轻抖了一下,像是被羽毛不轻不重的划了一下,既是感到心里痒痒的,可偏偏又好像留了疼,但要认真追究哪儿疼时,却又再找不出那疼的地方以及难受的感觉来,好像四肢百胲都要融化了一般,那种感觉十分的陌生,也令崔薇有些害怕。

她知道,聂秋染挑了今日这个时候将话挑明,连他自己的过往都说出来了,以他的性格,肯定不会容许自己躲避下去,他既然将话说开,便存了要得到答案的心思,他连这种种不对劲儿之处都提了出来,崔薇哪里还能再反驳?一个这个世界还没有出现过的奶糖与蛋糕等便是她不是崔薇最大的破绽。原本的崔薇性格又是那样软弱无能,更令崔薇害怕的是,聂秋染前世时是对本来的崔薇颇有了解的,如今他看出了不对劲儿来,自己真的能死不肯承认她没问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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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四章 冷战

崔薇心里头乱了半天,没有开口说话,聂秋染已经伸手用力勒紧了她的腰,眯了眯眼睛,一头带了湿气的长发垂了下来落到了崔薇脸庞边,这样冷的天气他湿着一头长发本来落到自己脸上该十分冰冷的,但水气蒸到脸颊边,却渐渐被脸上的热度蒸干了,没一会儿便感觉不到了。“薇儿,告诉我。”聂秋染将头凑离妻子近了些,不像以往往上绾着头发时他一脸森然的威严的模样,反倒是给他添了几分温柔之态,气势不像平日那般让人敬而远之,反倒多了几分平易近人,崔薇被他这样一问,脑子里迷迷糊糊的,聂秋染却又将她抱得更紧了些,嘴里轻声道:“你不是原本的崔薇,我喜欢的也根本不是那样的人,薇儿,你告诉我,要不然我总想着陈小军。”

难怪他与自己刚成婚没有多久时曾半夜里问过自己认不认识陈小军一事儿!崔薇突然之间想到了什么,顿时有些火大,想也不想便掐了他一把:“你自己是什么好的,还左拥右抱是吧,那你还管我!”她这样的动作可不是崔薇敢做出来的,再者她都这样说了,那意思便不就是承认了?聂秋染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低声笑着将妻子紧紧搂住,恨不能将她揉进自己骨血里,一边喃喃道:“以后没有了,你不是她,你只是我一个人的。”

“谁要信你!”崔薇越想越不舒服,刚刚还觉得自己心头紧张了,可现在看聂秋染的模样,说不得他自己心里早就有数了,不过是憋到这会儿才来问自己而已,既然这样。那她不承认也是没用的。再者说了,虽然想到聂秋染前世时说他娶了这个那样的女人领崔薇心里不舒服,但聂秋染能将前世的事情说出来,也不管这事儿是有多么惊世骇俗的说给自己听,而且是他先说,在自己没有与他透露过蛛丝蚂迹的情况下,还是让崔薇心里颇为慰贴的,但一想到聂秋染口中所说的聂媛竟然是他前世时的女儿,顿时又有些不舒坦了起来。

“难怪你头一回看到顾宁馨时是那么一副德性。原来是因为聂媛的原因。”崔薇可没有什么爱屋及乌的想法,反倒是想到聂媛险些将自己女儿身体占了,便恨不能抽顾宁馨两耳光,可惜顾宁馨如今不知道去哪儿了,她就是想出气也找不到。

“咳。”聂秋染本来是想要与妻子亲近一番的。可是一听到崔薇这话,顿时便脸色有些尴尬了起来,摸了摸鼻子:“不是对她另眼相看,只是因为媛姐儿的缘故…”

“什么媛姐儿,我还方姐儿呢!”崔薇一听到这话就火大,一下子推开聂秋染坐了起身来,指着他的鼻子就道:“都怨你。我可不管你什么媛姐儿不媛姐儿的,那些可跟我无关,陈小军的事儿你也别往我身上扯,我不是那个人。但你跟顾宁溪两姐妹的事情得跟我说清楚了。难怪我瞧着你看那顾宁馨眼神不对,开始还想说放过她呢,你这是旧情难忘吧!”崔薇越说越火大,忍不住低头便趴到聂秋染胸口上狠狠咬了一口:“你要早跟我说。我就不掺和你们的事儿了!难怪人家总叫着你爹,跟亲父女似的。我开始还当哪个孤魂野鬼,合着是早就定好了目标,原来是你的关系啊!”

聂秋染被崔薇一咬,身上疼倒是不疼,事实上他前世时还是拜正德帝之赐,做了几年的武官的,身手不一定比得过罗玄那变态,但至少要与他斗,多少也不能是一副文弱书生的身体,因此前世时没少吃苦头得了一门养气练气的法门,这一世重生回来之后打小就练,现在练了二十来年,虽然不一定能打得过罗玄,但至少也不会差刚学武才十年左右的罗玄太多。崔薇这一口咬得他根本不痛,反倒是因为咬在胸口上,让他心里一荡,只是聂秋染听到崔薇说到后来火大了时,听她声音里已经带了哭音,知道她是被聂娇的事儿伤得狠了,这会儿心头难受了,自然不敢再有那旎旋心思,连忙就好声好气的上前哄了起来:“你别气,现在她不是没了吗,再说我哪儿能看得上她啊,你又不是不知道…”

“你少来!”崔薇这会儿心头又酸又涩,没好气的瞪着聂秋染:“你是看不上,还能跟她生个女儿出来。”

聂秋染这会儿算是明白到什么叫终日打雁,却终有一日被雁啄瞎了眼睛。像他这样一向算计别人,自己从不吃亏的,竟然也有算错的一天,如今自己搬了石头砸到自己的脚,他一直心里对于陈小军有种恨不能将他大切八块的冲动,如今问了崔薇,总算是去掉了自己心里的一块心病了,可崔薇却不理睬他了。现在他的毛病没了,该崔薇记上了,女人一向又小器,若她只记着自己跟顾宁馨上一世时曾生过女儿,不知道得要多久才能理睬起自己。

一想到这儿,聂秋染顿时脸都黑了大半。

“你给我出去!你今天晚上在外头睡。不,不是今天晚上,你今年都在外头睡!”崔薇气得要死,忙就要下床给聂秋染找衣裳扔出去,聂秋染一看不好,要玩儿得大了,顿时耍赖似的搂了妻子便滚到了床铺里:“我错了我错了,以后再也不看别人一眼,顾宁馨不是死了么,我要是真喜欢,还能舍得为了替你出气杀了她么?”

“你现在是后悔了吧?早知道就该留下来了是吧!”崔薇瞪着一双大眼睛,吸了吸鼻子。聂秋染欲哭无泪,他现在才算是领教到了女人一旦生起气来是有多令人头疼,明明自己说的话根本不是那个意思,如今却被她说成这样。看她真的哭起来,聂秋染心里又慌又心疼,还无奈得要死,两夫妻成婚到现在都已经好些年了,还是头一回闹别扭吵架,聂秋染前世时被人哄习惯的,对于哄女人还是头一回,崔薇还从来没有耍赖哭闹过,如今这样一闹起来,聂秋染倒真有些一愁莫展。

崔薇火大得要死,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聂秋染以前曾娶过别的女人,她心里便像是有一把火在烧一样。本来她以为自己嫁给聂秋染多年来一直从开始到后来都是认命而已,她是莫名其妙来到这个什么破大庆朝,然后又迫不得已摊上了杨氏那么一个娘,最后被逼得没法子,嫁给了聂秋染,反正嫁也嫁了,他又不是什么坏人,反倒处处为她着想,崔薇也没想太多,总觉得自己来到这么一个时空,不过是将就活下去而已,她跟聂秋染之间是夫妻,是共同生育了一双儿女的人,她信任他,并一直都还依赖他,崔薇一直就当自己两人如同现在所有的夫妻一般,只要能好好过一辈子就算了。

她从来没想过什么情啊爱的,毕竟要找一个古人,已经照从小思维固定的人跟他说照现代的那一套谈恋爱,崔薇知道人家恐怕要将自己当成神经病,当她已经发疯了!她从没想过其它,虽然聂秋染之前看顾宁馨那一眼时她心里不舒服,但也没想过自己是喜欢他或者是其它,因为毕竟聂秋染只是看了那顾宁馨一眼,爱好美色乃是人的天性,就是看到顾宁馨的美貌自己也忍不住多看,更何况是本来就喜好美色的男人,虽然崔薇不舒坦,可也没有多不高兴,如今一听到聂秋染是重生的,开始除了有自己的秘密即将被人揭开的恐惧外,现在却是心里的不高兴将恐怖都压了下去。

到了此时,崔薇心里才隐隐想着,自己是不是已经喜欢上了聂秋染,所以对于他的过往,无论什么,都已经开始在意了起来。她一直以为自己很冷静的在过着生活,可其实生活在过着的同时,其实多少还是影响到了她,令她有了改变。

“你说的对,我不是原来的崔薇。”崔薇深呼了一口气,也没转头看着聂秋染,反正他既然已经说出了自己最大的秘密,以他的性格,不可能再容忍自己隐藏下去,而崔薇这会儿也不想隐藏了,事实上在聂媛的事情发生时,崔薇心里便早已经隐隐料到了这一天。

“我已经猜到了。”聂秋染神情一振,又贴了过来:“我早知道了,娇儿出事,一般人如何会去怀疑,也就只有咱们…”

“你少来了。”崔薇那推了他一把,用力转过身来:“我当初就觉得不对劲儿了,原来现在竟然是有这因由。”崔薇越想越是难受,以前聂秋染总想着她是不是嫁给陈小军而吃味儿,现在成了崔薇想到聂秋染娶过顾宁馨而开始心里不舒坦了。

两夫妻埋白之后没有聂秋染想像中的和风细雨,聂秋染倒是心里松了口气,反倒是崔薇不高兴了起来。看着已经睡到了床里头的妻子,聂秋染顿时傻了眼儿。

一夜无眠,聂秋染好几回都想靠过去,崔薇却是冷着脸没有理睬他,两夫妻一晚都没有睡好,第二天起来时脸色都不好看,早晨众人在一块儿用早膳时,罗玄小心翼翼的瞅了瞅端着脸一言不发的崔薇,下意识的朝聂秋染也看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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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五章 原谅

聂秋染这会儿正讨好的与崔薇挟着菜,一副巴结听话的模样,那表情叫一个献媚,那叫一个温柔,不知怎么的,罗玄心里开始别扭了起来,明明平日里挟菜的动作都是自己做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轮到聂秋染抢了自己的位置。【刚想凑过去,崔薇便已经放了碗站起了身来:“三哥这趟回来多住一段时间,我还有话想跟你说呢,你们先吃着,我去看看娇儿。”

崔敬平虽然不知道这两夫妻是怎么了,不过看到聂秋染郁闷的神色,他也没有出声儿,连忙站起身来就答应了一声。现在皇帝死了,太子还没上位呢,估计现在还做着称霸大庆的美梦,自己也确实要留下来一段时间让太子明白如今大庆朝究竟该由谁作主,他会等到聂秋染完全接替了京中的政务之后才会真正的回西凉去,因此崔薇这样一说,他就痛快的答应了下来:“妹妹放心就是,这趟还要多留一段时间呢。”说完,忙又道:“我还没看过娇儿呢,等下也过去,我从西凉带了上了年份的雪莲回来,晚些时候拿过来。”

雪莲是只有西凉那边才会生产的东西,虽然算不得十分的珍稀,可是上了年份的也难寻,崔薇自然不可能让崔敬平一份心意平白浪费,因此点了点头,看也没看聂秋染一眼,冷着脸出去了。

等她一走,罗玄才端了碗凑到了聂秋染身边:“聂大哥,你怎么得罪我姐姐了?”这家伙眼力好,感觉又敏锐,一点儿小事都不一定能瞒得过他,更何况崔薇表情都这么难看了,在场的人都看得出来。罗玄又哪里有不知道的道理。聂秋染听出他话里有些幸灾乐祸的滋味儿,顿时脸色更难看了。自己是重生回来的,而崔薇不是原本崔薇的话自然不能往外说,听到罗玄这样一问,他顿时笑了起来:“石头,你想知道吧?要不你去问问就知道了。”

要是罗玄真跑去问崔薇,估计也得吃场挂落。罗玄虽然有些好奇,但又不是傻子,一听到聂秋染这语气顿时自然就摇起了头来:“不用了。要是聂大哥不想说,当我没问过。”说完,坐回自己位置上,果然不提刚刚的事了,令得聂秋染又郁闷了起来。

崔敬平的回来虽然使得崔薇高兴了些。但没有对夫妻间的冷战起什么作用。果然没有出聂秋染所料,皇上驾崩,太子登位,在三月登基大典一过,便果然下令将原本七王刘承的住所真正赐给了聂秋染,并因聂秋染此次在定洲水患一事儿中立了大功,封为柱国公。并领左相一职。罗玄则是除了长平候一个虚衔之外,又被另封为门下令。此时聂秋染改了原本大庆朝一直延续下来的九卿制而成三省制,共分尚书、中书、以及门下三省。

除了门下隶属于罗玄,由他自己安排之外。其余两省中的人手都被聂秋染全部换上了自己的人。太子刘乾新上位本来准备大干一番的同时,没料到聂秋染的手段竟然比自己还大,顿时自然不满,但当初能压着太子的正德帝都被几人杀了。太子上了位之后,在罗玄不可能在为他杀人时。竟然起了色心,罗玄自然不客气,给他喂了一条正德帝曾吃过的虫子,外头势力早不在皇权之中,而全是聂秋染心腹,宫内侍人又几乎全是以罗玄为首,内外夹击之下,皇帝才看清了事实,绝望之下,老实了下来。

朝中安顿下来后已经是五月开春时,原本因为水灾而乱起来的局势,随着百姓们渐渐安定下来,这会儿倒是不再像之前那般乱。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盐的价格开始疯涨。原本盐的最大出产处就是在定洲,因为那边靠海,许多百姓们大部份都会制盐,现在一旦遭了水灾,定洲的百姓也大多都跑到了京中这一带,没了人制盐,自然盐的价格就开始上涨。

开始时还好,毕竟新皇登位,又要顾着脸面,一些商人也害怕这位皇帝也像先皇一般出手就来抢,因此就算是家中有存盐的,都不敢将价格定得太高了,就怕引了皇帝眼红,如此一来盐的上涨价格倒是隔了一段时间,可渐渐的,看着皇帝没了动作,那盐的价格便开始涨了起来。盐这东西又不是买一包便能吃到永远的,这是必须要吃的,就是有人买了盐吃完了又要再买的,商人们手中的盐就是高价卖了,也不愁没人买,后来价格定得再高,可偏偏没货了,皇帝也对此束手无策,倒引得百姓又开始埋怨了一回。

与此同时,崔薇也开始准备着手处理自己隔壁院中堆着的小山似的盐了。当初花了三十万两银子买下来的粮食与盐等物可不是闹着好玩儿的,因为前世时崔薇受买盐狂潮的影响,没少对盐上心,因此那大半部份的银子都用来买了盐,当初的阴流与道一二人对于崔薇这个决定还有些不太理解,可随着聂秋染将粮食运回了京中,缓解了灾民缺粮的危机之后,盐便显得珍贵了起来。

“夫人果然是有先见之明,如今这些盐若一旦流入市中,不止是能缓解现在无盐的危机,说不定还能替主公再赚得一些名声来。”将当日崔薇买盐的事情道一都跟聂秋染说了一通,末了还称赞了崔薇两句。他本来不是多么嘴舌伶俐多话之人,但如今竟然能称赞崔薇一句,倒令聂秋染看了他一眼。前世的道一就是聂秋染的手下,对这人的性格聂秋染实在是了解不过了,前世时他对顾宁溪都看不起,对她时并不如何恭敬,更别提痛后说她好处,如今竟然能说出这话来,聂秋染虽然不是一个靠别人多嘴几句就会改变主意的人,但一听到道一夸崔薇,却是忍不住笑着点了点头。

两主仆背后说着话时,崔薇已经生了心思准备将这些盐交给聂秋染处理了。夫妻两个之间冷战归冷战,但她可没有真不要这个男人,要将他推到别人怀里的意思,不过是给他一些处罚而已。既然知道自己是喜欢聂秋染的,崔薇当然不可能放开他,虽然前世崔薇没有来到这个世界,也不可能真让他一辈子不娶,若为了一个莫名的理由他就一辈子打着单身,崔薇恐怕不会觉得这个男人人品好,反倒有可能会怀疑他有什么暗疾了。

更何况其实这些日子以来崔薇心里也仔细想过,若是没有前世时聂秋染的那些遭遇,他这一辈子不会真正对她倾心之后便不可能再看其它女人一眼,甚至真说了不纳妾倒做到了。也只有像他这样已经什么都经历过,甚至看开过的人,说到不对女色动心才真有可能。人家既然都说浪子回头金不换了,聂秋染虽然不是什么浪子,但那其实都已经是前世的事情了,崔薇逮着冷他几天,给他一些厉害看,让他以后不至于再会有事儿瞒着她,甚至再看其他人,记着一个教训就是了。

若真捏着这事儿不放,恐怕将聂秋染冷得久了,要过度了,那便得不偿失了。想到这些,其实崔薇早就心里决定原谅聂秋染了,又看他这些日子以来不止是忙着别的事儿,还要小心翼翼哄着自己这边,其实她心中也酸酸楚楚的。就当聂秋染以前交了几个前女友就是了,反正不是他这辈子的事情,再者说事情过都过了,他这一世也没跟顾宁馨等人有什么联系,甚至在聂娇一事儿上他甚至没有因为聂媛而替顾宁馨求情,证明他心头是知道的,再冷战下去,若是哪天将他逼得急了就不好了。

崔薇想了这些,晚间时候聂秋染还没回来时,便令碧枝让厨房做了些好吃的,又早早的将儿子哄着回屋去了,知道聂秋染喜欢吃甜食,又亲自下厨房里做了几样甜点,等到天色将黑时,叮嘱了厨房里的人看着糕点好了之后再起炉送上来,自个儿才赶紧回屋里洗漱了一番,将身上的油烟味儿洗净了,正倚在内室里绞头发,外头送了吃食糕点等物过来的丫头退了出去没多久时,聂秋染便回来了。

外间屋子里一个人都没有,丫头们都早早的退出去了,满屋的饭菜香让聂秋染愣了愣。虽然这些日子以来饭菜都是他跟崔薇一块儿吃的,但平时崔薇可没理过他。前世时娶了顾宁溪,生了个聂媛是他错了,已经深刻的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但不知道媳妇儿要多久才能气消得了。一想到自己虽然死活不肯单独出去睡,反倒跟崔薇同睡一张床,可好久都没碰着妻子了,聂秋染虽然在外头风光无比,可这会儿却忍不住泪流满面。

“将饭菜给我端进来。”屋里崔薇的声音懒洋洋的响了起来,她已经许久没有主动跟自己说过一句话了,虽然聂秋染不确定她是不是在跟自己讲话,但一听到妻子声音时,依旧忍不住精神一振,连忙端了菜捡到一旁放着的托盘里便往屋里端。

这会儿天色将将亮下来,可内室里却已经点了上灯火,聂秋染进了屋里看到崔薇身影印在屏风上头时,眼神不由一柔,脚下走得更快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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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六章 和好

屋里崔薇倚在软榻上头,旁边一个小盆儿,里头不知何时调了些凤仙花汁儿,这会儿她正拿了竹签儿裹了棉花小球儿,正沾了那殷红的花汁儿往手指上头抹着,她似是已经洗漱过了,头发都披散得满身都是,也没绾着,就任它这样洒了下来,铺得满榻都是不说,身上衣裳只随意着了寝衣而已。这会儿五月末的天气了,正热着,她穿得又不厚,薄薄的乳白色绸子衣裳,里头鹅黄的肚兜儿颜色都让聂秋染看见了。

胸脯儿高高耸起,圆鼓鼓的两团,似是散发着暧昧的气息,她半躺着的姿势尤其是将那腰肢给显了出来,纤细得像是一握手便能折断般,越发衬得那胸浑圆高翘。一楼青幽的发丝垂在她胸边,离手极近,一黑一白,那指尖儿跟青葱管儿似的,纤细笔直,指甲椭圆淡粉,沾了花汁儿后显出颜色来,可偏偏那花汁儿顺着指尖就能往下滑,这一情景看得聂秋染胸膛起伏不定,恨不能立即扑过去才好。

已经忍了好几个月了,刚回来没两天才崔薇又不准自己时常碰她,又脑子发昏与她说了前世的事儿,他说就说了吧,为什么又要从媛姐儿的事情说起?早知道晚些说也好啊。聂秋染一想到这些,便恨不能抽自己两耳光,连忙将手里的托盘搁下了,朝崔薇凑了过去:“薇儿,我,我来给你抹指甲吧。”

崔薇自然看到了他异样的神色,却没有答话,只是朝桌上他端进来的托盘看了一眼:“外头还有我做的蛋糕呢。也给端进来。”

“我…”聂秋染不想去,他这会儿目光紧紧盯在妻子身上,崔薇穿着一袭轻柔细纱裁制成的罗裙,层层叠叠的洒了下来。落到榻边,一双小脚半隐半藏的,看得他恨不能将裙子拉开将那双玉足看清楚才好。崔薇看着他目光,故意伸出腿踢了他一下:“还不快去?”

聂秋染晕乎乎的点了点头。连忙出去端了东西进来。今日崔薇做了蛋糕,还拿了果酱进来准备沾着吃,以往这些东西都是他的最爱,可这会儿聂秋染哪里还有心思看这些,恨不能扑到妻子身上才好。崔薇看他神色,也不敢再逗他了,深怕他等下连东西都顾不上吃,便扑过来,连忙道:“把桌子摆好了。我饿了!”

“摆摆摆。”聂秋染动作神速的将饭菜摆了出来。一顿饭夫妻俩都吃得悄无声息的。聂秋染食不知味,只拿一双眼睛不时的看两眼崔薇。

装着没看到他眼睛四处转移的动作,崔薇自个儿斯条慢理的将饭吃完了。这才抹了抹嘴巴,刚一将筷子搁下。聂秋染便跟着将手里的碗筷也放了下来:“薇儿,我替你涂凤仙花汁儿?”

上辈子时他也看到过顾宁溪等妇人弄这些小东西,因此对刚刚的东西并不如何陌生。崔薇冷哼了一声,似笑非笑的看他:“你倒是对这东西熟悉得很,我就不说你也知道,以前给人家抹过好多回了吧?”崔薇这样一说,聂秋染顿时郁闷了起来,恨不能又抽自己两下,什么不好说,偏偏要说这个,明知道崔薇现在对这事儿敏感得很,他还偏提了这个,这不是自作孽么?聂秋染心里郁闷得很了,连忙便哄道:“哪儿能呢,除了你,我可是哪个都不会帮她们做的。好薇儿,求求你了,给聂大哥一个机会,以后保管不再看其它人一眼,原谅我吧,别生气了啊,乖啊。”一边说着,一边就缠了上来。

崔薇知道他的心思,没想躲开,也没能躲得开,被人扑了个正着便紧紧抱在怀里死也不撒手了,勒得她喘不过气来,聂秋染身体紧绷异常,崔薇只觉得被他一勒住,像是根本无法挣扎一般,双腿突然间一轻,被人勒着腰便抱了起来,她下意识的伸手将聂秋染脖子搂住,已经被人直直的抱着朝床榻前去了。

聂秋染忍耐得久了,这会儿一点儿都不想放开,等他尽兴时,崔薇已经软绵绵的靠在他身上,连手指头都不想再动弹一下了。

本来是有话要跟他说的,但这么一闹,昏昏沉沉的什么时候睡过去的都不知道,第二天醒来时手指头上还被人用布细细的缠好了,崔薇坐起身来,浑身酸疼难忍,双腿像不是自己的一般,软得根本使不出力气。身边床铺已经空了,也不知道聂秋染什么时候起来的,透过窗依稀能看到外头天色早已经大亮了。崔薇吃力的挪着身体下地来,她身上光溜溜的连件肚兜儿也没剩下,地上昨儿撕烂的衣裳倒早不见了。早知道不该与他闹了这么久,果然忍耐了许久的男人都是疯狂的。崔薇一站起身来,顿时身体里一股热涌便涌了出来,顺着光滑笔直的大腿就往下滑。

昨儿聂秋染应该是与她收拾过了,但肯定是没有收拾干净。崔薇气恨的拿了帕子擦腿,一边将聂秋染骂了个遍,外头兴许是听到了她的诅咒声,碧枝的声音传了进来:“夫人,您起来了吗?奴婢热水已经准备好了,您要沐浴吗?”

崔薇先是点了点头,接着才想起自己这样点了头碧枝也看不到,连忙便出声道:“起来了,你等下让人将热水抬进来就是。”碧枝答应了一声,崔薇浑身都是青紫的瘀痕,自然沐浴穿衣都不敢让人看见,将衣裳穿戴妥当了,碧枝等人才进了屋里来,一边替她梳着头,崔薇从黄铜镜里便看到了镜中自己的倒影,虽然穿的衣裳是将身体的痕迹遮住了,但锁骨处还能看得到一点儿痕迹,碧枝正拿了一双红宝石的坠子想替她戴在耳朵上时,崔薇连忙就摇了摇头:“不戴这个了,就给我找条项链罢。”

碧枝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脸颊微红,答应了一声,找了一条缀了零碎宝石而制成的项链替她戴上了,倒刚刚将那痕迹遮下了。

这会儿天色已经不早了,崔薇昨日里被聂秋染吃得干净,这会儿早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众人刚摆着早饭,外头秦淑玉便过来了。

陆家出了大事儿,陆劲如今在外头名声早已经臭大街了,没有了对陆劲又爱又恨的正德帝,如今掌权的又是聂秋染,他早对陆劲是有些厌烦了,现在陆劲上头没人遮着,下头百姓间又传闻他与自己的母亲有不伦之恋,要知道名声这东西不是越传越好便是越传越臭,不可能传完便没没无闻下去,陆劲当日被他那妾室白氏暴出来的事儿令他名声臭得厉害,以往还怕他,吃了他不少亏的官员权贵们如今可算是像找到了报复之地一般,现在陆劲母子早不知道去哪儿了,已经出了京城,而秦淑玉与那妾室白氏倒是留了下来。

她们两个妇道人家,开始在京中乱起来时自然不敢随意乱走,无奈之下也只得麻烦崔薇,不过秦淑玉不知道是不是不好意思总过来见崔薇,她住在这边已经好几个月了,倒从来没有主动过崔薇这边来一次,这会儿崔薇看到她过来了,先是吃了一惊,接着又笑了起来:“秦姑娘来了,用了早饭没,快请坐下。”秦淑玉是一个人过来的,她今日穿着一件灰布衣裳,脸颊上早已经不见了崔薇头一回见她时的明媚笑意,反倒变得有些低沉,她依崔薇的言坐了下来,却是抿嘴笑了笑,这才道:“崔姐姐,我这趟过来是想跟崔姐姐告辞的。”如今陆劲倒了大霉,正德帝都死了,她自然不可能再回陆家去,而她现在不回陆家,因陆劲不论是在百姓间还是在贵族间名声都极不好听,因此也没哪个说她不好的,反倒是在崔家一些下人当日听了白氏所说的话之后都颇为的同情她,秦淑玉在崔家里住了一段时间,瘦弱的双颊倒是养得稍微丰腴了一些,看上去多了几分神彩。

“这么快?你多住两天吧。”其实说到这事儿,崔薇也觉得有些尴尬。她如今又住回了昔日刘承的王府,照理来说这王府地方不小,房屋也多,住一个秦淑玉根本不是什么问题,便是再住她一百个也是能住得下的,光是这王府之中侍候的下人里里外外的便都有两三百个,可偏偏她留秦淑玉住着,却是十分的尴尬。

现在崔敬平也住在外院之中,若是没有以前的过往,便是这两人没有谈婚论嫁过,那倒还好,可偏偏因为有着那样一层关系,崔薇又知道秦淑玉对崔敬平的感情,这会儿倒是显得有些尴尬了起来。崔敬平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怕遇着秦淑玉,连内院都很少进,崔薇若是想要与他说话,就只得出外院去找他才成,秦淑玉住在这边确实不方便,可要让崔薇找地方将秦淑玉给腾出去,她却是有些不忍心。

这个姑娘并没有做过什么错事儿,便是以前有什么因差阳错,那都是与她无关的,事实上她嫁给了陆劲那样的人也真是可惜了,崔薇现在本来就很怜惜她,再者秦淑玉在京中又没有哪个亲人了,就因为想让她避开崔敬平,就让她一个孤身女子搬出去,崔薇还真是不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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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七章 情殇

“崔姐姐,我打扰崔姐姐很久了,若不是…”秦淑玉话未说完,外头便已经有丫头进来回话:“夫人,三爷过来了。家里住的人崔薇自己夫妻之外,能称得上三爷的也就只得崔敬平一个了,罗玄自己是已经被聂秋染弄回了宫中盯着太子,根本出不来,因此这丫头话一说完,不止是崔薇愣住了,连秦淑玉脸颊也一下子就通红了起来。只是她脸刚刚红起,便一下子又变得苍白,抿了抿嘴唇,本来以她身份,这会儿崔薇要见兄长了,她该回避一下的,但秦淑玉不知道是身上没有力气了,还是有着其它心思,竟然坐着动也没动。

崔薇看了秦淑玉一眼,也没有吱声儿,如今秦淑玉已经嫁了陆劲,不管是造化弄人也好,还是世事无常也罢,但她毕竟已经是嫁了,如今她虽然说要与陆劲和离,但其实陆劲现在人在哪里还不得而知,两人毕竟还没有走那个和离的过场,她名义上其实还是陆劲的妻子,她跟崔敬平之间是一点儿可能性也没有了。

一想到这些,崔薇虽然也替她可惜,但仍是与丫头打了个手势。不多时,崔敬平高大的身影便出现在了诺大的堂屋里头,这会儿天色已经不早了,外头太阳不小,崔薇看他一路从阳光里大踏步走进来,顿时有些恍惚。她曾无数次看到过崔敬平在阳光下行走的模样,年少时的,甚至记忆中幼年时的,还有他长大之后每一个不同的模样。却从来没有见过他在阳光下龙行虎步般,走得一派沉着冷静的样子。

这个少年早已经不再是当初被许氏一番侮辱时还能强忍着屈辱的人,他早已经变得如同一把隐藏在剑鞘中的锋利长剑一般,沉着而又危险。

崔敬平进了屋里来。目不斜视,并没有看屋里的丫头们一眼,目光在秦淑玉身上定了瞬息功夫便已经移了开去,看着崔薇笑了起来:“妹妹。我这趟过来是想跟你说,再过几日恐怕我就要起程回西凉了。”事隔多年,崔敬平的声音并不像是当初那个含着阳光,能做糕点,仿佛还会做好多好吃的,在秦淑玉心里无所不能又对她十分包容的男人,可为什么过去了这么多年,他都能做到只看自己一眼,他都变了这样多。自己还是光听到声音。竟然感觉比起以前青涩时还要难受?

秦淑玉低垂下了头去。因为心中太难受了,竟然没有听到崔敬平所说的要回西凉去的话。崔薇倒是听到了,顿时有些吃惊:“三哥。你才回来几个月呢,西凉那边又不是离不开你。又何必如此着急要赶回去?”崔敬平好多年没有回到京城来,兄妹两人好不容易才见到一面,如今他匆匆就要离开了,这会儿可不是现代,一想念一个人了,多的是方法可以联系,要想见面,一个飞机最多隔天便能看到。在这古代,通讯几乎只能靠信,交通只能靠马,而地道也不发达,等崔敬平下一次再回来时该是哪个时候了?

“你放心就是!”崔敬平笑了起来,眼角余光看到了一旁苍老了许多的秦淑玉,突然之间深呼了一口气:“再过几个月便是秋收了,那些蛮子每年都爱在秋天的时候回来捣乱,我总得领着兄弟们回去,恐怕今年年底还会再回京中来一趟。”崔敬平说到这儿,神色更坚毅了些:“我现在年纪不小了,如今总归是要成家的,在外头我虽然不在乎,可往后万一哪天战死了,总得有个替我捧灵跪哭的人。”

崔敬平话一说,一旁秦淑玉脸庞便已经白得骇人了,身子不由自主的摇晃了两下,动作实在是太大了,崔薇便是想骗自己说假装不可能没看见都不行,崔敬平显然也是看到了,抬头看着秦淑玉就笑:“秦姑娘也是多年未见了,陆劲那厮我总有一天要找出来,到时若是秦姑娘再有喜事,崔某必定会上门讨杯喜酒喝。”这便是说他绝对于秦淑玉无意的意思了,虽然说崔薇对于这种事情并不如何介意,但其实想想就算崔敬平心里真对秦淑玉有意,要想娶她,往后陆劲在两人中间也只是一个疙瘩而已。

“我,妾身先回去了,崔姐姐,我晚点再来看你。”秦淑玉慌乱的站起身来,没等崔敬平再继续说下去,也顾不得自己有些失礼,慌忙就朝外头跑。等她人出门儿了,崔薇才吩咐碧枝跟了出去,怕她慌乱之下出事儿,人都走了,崔薇这才看着崔敬平叹气:“三哥,我知道你…”

“妹妹你不明白。”崔敬平摇着头打断了崔薇的话,目光朝门外看了几眼,才转了回来,脸色随即变得坚毅:“我跟秦姑娘无缘,事实上年少时候是曾有过一些心思,但秦夫人其实说得对,我们两人不一定合适,再者秦姑娘喜欢的也许是当初的我,如今我已经不一样,我现在可不是会围着妇人转在灶台间,一心讨好她的人。”去了西凉之后,崔敬平才明白自己以前的那点儿羞辱与打击在每天嚼着粗粮,有时吃不好,甚至还得与蛮人打仗,有可能朝不保夕的生活下,那点儿少男少女间的痛苦,根本算不得什么。

他如今已经想要在西凉定下来,大庆朝西凉乱得很,不止是有流放的民众,更有外来的袭击,那些蛮人的凶残若不是崔敬平亲眼瞧见,恐怕一辈子都不敢去想像。那些蛮人虽然不是传说中能活吃人的怪物,可是却也个个凶残,不将大庆朝的百姓们当人看,一般许多大庆朝的百姓被蛮人抓到,不是被做为奴婢,从此凄苦一生,如同牲口一般没有尊严的活下去之外,便被当场杀死,头颅做为战利品挂在马后,直到发臭才扔下。

在边关许多年,崔敬平开始时害怕过,也恐惧过害怕自己哪一天就这么死了,但他从一开始不甘心,不愿意被人轻视不愿意被人小瞧,又想活着争一口气以报当初正德帝对自己的夺妻之恨外,渐渐在后来,他开始喜欢边关。喜欢起西凉许多纯朴的百姓们,也喜欢军营中与他同生共死的兄弟与士兵们,他在西凉呆了好些年,总觉得自己以前的二十年都是白过了。崔敬平现在知道崔薇心头的感受,一边目光又朝门口处看了过去,但与刚刚不同的是,他这会儿目光里已经没有了焦距,像是透过门口在看哪一边般:“男子汉,大丈夫,却一整天哪儿有只知儿女情长的道理,我是想要保家卫国,纵然以后死在战场上,马革裹尸,我也觉得快活,跟兄弟们大块吃肉,大块喝酒的,不知道比在京中好过了多少时间。”崔敬平刚刚所说的什么找女人留后代,只是故意说给秦淑玉听,让她死心的而已,事实上像他现在这样的情况,哪一天死了都不确定,又哪儿有资格去连累人家女人,让那些娇滴滴的妇人在京中为他守活寡,崔敬平自己都不会去干那事儿。

“三郎莫非是在说我?”聂秋染的声音传了进来,随即他的身影也出现在了门外,估计不是从外头过来,而是直接从院子走廊处过来的,刚刚院中都没瞧见他的身影,聂秋染人一进来,目光便落到了崔薇身上,眼睛顿时一亮,便朝妻子走了过去:“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在胡说些什么!”崔薇一下子有些羞恼了起来,恨恨的瞪了他一眼,没见着自己三哥还在吗,就胡说八道的。聂秋染的目光温和,似是根本不在意她的态度一般,直看了崔薇脸颊发烫,懒得再看他,故作镇定道:“你今儿怎么有空回来了?”

“没什么大事,自然就回来了,其余若是有重要事情,自然有人会给我送过来的。”皇帝现在被驾空了,每日的政务大部份都是聂秋染在处理,这事儿他也算架轻就熟了,前一世时聂秋染最后其实也坐到了左相位置上,这一世不过是将前一世的事情提前了,又将以前本来属于自己后来该干的事儿弄到手中而已,对他来说并没有多困难,几乎不费什么功夫,也不用成天的往宫里跑,如今正德帝一死,灾民又安顿了下来,除了皇帝心里不舒服之外,一切都上了轨道,每日要做的事情也不多,紧急等待处理的就那几样而已,相比起来,竟然比以前在翰林院中时还要清闲得多了,难得跟妻子冷战了这样几个月,好不容易和好了,他自然得多回来。

“对了。”聂秋染抓了崔薇的手放在掌心里,屋里除了下人便是崔敬平了,又没外人,他也没有避讳,直接就道:“秦家的人现在也在京中。”他说到这儿,看崔薇表情有些茫然的样子,一心都放在想将手挣脱出去的动作上,聂秋染将她捏得更紧了些,指尖在她掌心里划了划,这才又道:“许氏与秦淮等人都在京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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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八章 亲人

一听这话,崔薇顿时吃了一惊,果然如聂秋染所想的一般没有挣扎了,反倒是想起了定洲大水的事情:“他们也在京中,怎么之前没有听到他们也在?”秦淮虽然是做知府时被贬了的,但好歹正德帝也知道他是灾在了陆劲手上,也算是间接毁在自己手里,虽然对于秦淮的爹秦固正德帝肯定不可能去给他一个臣子赔不是,但并没有真正将他官职从头撸到脚了,而是贬了在定洲一个县里做知县的。

定洲大水灾之后,许多流民恨官府不作为,水位开始往上蔓延时,一些官府便都被愤怒的流民砸了的,这些事儿是后来崔薇才听罗玄跟她说的,当时都吃了一惊,许多官家的妇人都没得到什么好结局,尤其是一些只顾着自己逃命,宁愿带了妻妾下人逃跑的当官儿的被那些流民愤恨,好多人都没走得出定洲,这也是定洲大乱的原因后,百姓们杀了当官儿的泄愤,进了京中对于皇帝也怨气未消,轻轻被人一挑便大暴动的原因了。

许多定洲的官员权贵们都没逃得脱,好几个县的知县死了,这还是聂秋染掌权后重新派遣的自己人手前去任职的,秦淮一家人又不算是什么有势力,手中也没什么兵丁保护,他们怎么能逃得出定洲,而且现在还活着?

像是知道妻子心里的疑惑般,聂秋染笑了笑:“他们一家人假装成流民,一路随我北上的,之前不敢表迹。今日秦固父子才过来找我的,秦固应该是想投靠我吧。”秦固做为知县,却贪生怕死,虽然情有可愿。但只要他的名声一旦宣扬出去,那是毁定了的,肯定不可能再让他重起仕途,因此聂秋染回来时虽然看在秦淮的份儿上见了秦家人。但并没有答应秦固的话,也没有收秦固送来的礼物,如今这天底下如果是他想要,往后也不是不可能的,又哪里可能去收秦固的东西,再者当日许氏对崔薇出言不逊,早该收拾她了。

“原来是这样。那倒是巧了,今日秦姑娘还说要告辞离开,如今她的父母来了。只是不知道愿意不愿意接秦姑娘回去了。”崔薇一听到这儿。顿时笑了笑。只说了一句,便不出声儿了。现在跟聂秋染的想法差不多,她如今名声地位都有了。对于和许氏间的那点儿恩怨还真是看不上了,反倒要感谢她一番嫌贫爱富才成全了崔敬平的如今。崔薇现在自己也是有了女儿。若是站在许氏的立场上,其实她也不是不能理解许氏的想法,但再喜欢女儿,也不能将人给看得太贬,把自己放得太高,充其量亲不结也就不结了,当初的崔敬平又不是非要死活哀求着非她女儿不娶的,可后来许氏先是使大理寺捉了崔敬平去打,后又多番侮辱,这些行为让崔薇很是看不上,不喜欢崔敬平当她女婿没什么,但将人的自尊往死里踩,倒亏了许氏那身体面与地位了。

“既然是这样,那他们还没走,唤人去叫也就是了。”聂秋染想了想,突然间开口。不知怎么的,崔薇竟然没有反对,反倒是笑了起来,看了崔敬平一眼:“那倒是好,我让人将秦姑娘也唤过来。”崔敬平一听到这儿,连忙站起身想离开,崔薇忙将他唤住了:“三哥你也别走,让那秦夫人好好儿瞧瞧,她当年看走眼的是什么,当初她可没少往你脸上丢耳光,今日咱们不打她,但以前也不能凭白让她给欺负了。”崔敬平看着崔薇气哼哼的样子,知道她是在为自己打抱不平,犹豫了一下,看了聂秋染的脸色一眼,见他一脸平淡的样子,像是刚刚没有听到崔薇说话一般,明显不会帮自己开口,顿时无奈又坐了下来。

早晨时聂秋染才见过秦淮一家的,说实话,对于这个昔日的旧友,聂秋染其实还是很欣赏的,奈何他摊着了那样一个眼皮子浅的娘,与这样的人交朋友始终避不开他那一对趋吉避凶的爹娘,自己得意时便一家子都撺掇着秦淮贴过来,一旦落魄了,便离得比哪个都远,恐怕自己就算不在意,秦淮也会为难。再者聂秋染又不是什么热情的性子,合则来,不合则去,又加上妻子重要,许氏得罪了崔薇,自然便如同得罪了他,因此跟秦淮也疏远了不少。

今日秦家人凑过来,他看在秦淮的份儿上倒是见了秦家人,如今恐怕还没出王府大门儿呢,正好可以唤过来。

果然下人领了差事赶快的跑出去,不到三刻钟功夫,屋里聂秋染几人正喝着茶说着话,那外头便有人来回,说是秦家人已经到了。

还没让秦家人进来,秦淑玉也跟着碧枝一块儿过来了。她刚刚慌乱之下冲了出去,这会儿眼睛还通红,估计是哭过了,一双眼睛微肿,依稀还能看到睫毛沾着湿意,原本她是不想过来的,只是听到崔薇唤她,才勉强过来了,看到聂秋染也在,顿时吃了一惊,连忙抹了把脸,就要福礼:“聂大人也在,妾身失礼了。”

“秦姑娘不要多礼,我听聂大哥说令尊与令堂如今已经在京中,并且今日见过我聂大哥,如今正过来呢,就想问问秦姑娘,可想见见他们。”秦淑玉本来心里对于刚刚崔敬平那句要喝自己喜酒的话锥心刺骨的疼,她也知道自己现在配不上崔敬平,如今她已经嫁过了人,又不像当初一般天真单纯,连容貌都不像以前一般美丽,崔敬平如今眼见发达,他不想再娶自己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再者说自己嫁过人了,哪里有往后明知道前程无限的将军愿意娶自己一个和离过的妇人的,但她就算是知道这一点,也心里头难受得很。

她明白这件事实是一回事儿,可真正听到崔敬平这样说了,没想过要再娶自己了,她才知道心里有多痛,每回一想起,除了恨陆劲那该杀千刀,该下地狱不得好死的一家人外,便开始恨自己的母亲,秦淑玉每在陆家呆一天,便越恨许氏一天,尤其是今日听到崔敬平说的话时,心里越发的恨。如今听到崔薇说秦家人已经过来了,她本能的就不想见,她恨不能一辈子不要见许氏的面,哪里现在愿意见她,可随即秦淑玉便改了主意,冷笑道:“有劳聂夫人了,我倒是想见见我的好爹娘呢,我现在嫁得这般好,过得这般幸亏,不知道我娘心头有多为我高兴呢!”

一听这语气,众人心头哪里有不明白的,聂秋染倒是对这些事情并不关心,事实上他对于这些什么纠葛麻烦,若不是因为崔敬平是崔薇的兄长,他根本懒得坐到这儿听,可如今看妻子一副热衷的模样,他也扬了扬眉毛,坐着没有出声儿。

外头秦家人被带了过来,崔薇坐在屋里,早晨一起来到现在还没有吃早饭,她这会儿是早饿了,旁边摆了糕点,她拈了一块放进嘴里,听到了脚步声也没将头抬起来。

因聂秋染还在她身边,以聂秋染现在身份,她要见秦家人,那是放低了身份来见,聂秋染又坐在旁边,自然不用避嫌。许氏进来时正好就抬了抬头,恰巧就见到了聂秋染正拿了帕子在替崔薇擦手的情景,崔薇这会儿一看就知道是在吃东西,许氏心里一股受辱之意涌了上来。一般来说见客人时除非是邀人同吃,否则自已一个人吃着,那是极不礼貌与轻视的行为,也只有在面对自家的丫头下人时可能做出这种举动,许氏没料到自己一进来便看到了这种情景,顿时心里涌出一股难堪来,却是抿着嘴,恨恨的低下了头去。

“臣秦固,见过聂大人,与聂夫人”为首的一个年约五十开外,面容消瘦苍白的老者率先竟然拜了下去,朝地上跪着叩了一个头,秦淮也跟着跪了下去,倒是许氏硬生生的站着没有动弹,秦固眼角余光看到妻子的举动,恨不能当下便一刀劈死这蠢妇才好,可这会儿在聂秋染在家中,又不是他自个儿府上,秦固心头便是气死了,也不能出手,因此强忍了心中愤怒,一边又低头道:“罪臣深知有错,望聂大人开恩。”

事实上当初在险些与秦家结亲时,崔薇便没少听过秦固的名字,她当初甚至被许氏刁难,被她屡次出言侮辱时曾想过撇开许氏,直接与秦固谈秦淑玉与崔敬平婚事的,但不知道是不是当初秦固贵人事忙,看她不上,亦或是许氏根本从中作梗,她的想法自然无疾而终,最后那桩婚事被许氏拖来拖去,最终黄了。

“秦大人何必多礼,先起来。”聂秋染淡淡的开了一句口,秦固对他其实已经用上了君臣之礼,倒是个聪明人,也是有眼力的,偏偏娶了那么一个眼皮浅的妻子,落到前半生风光,后半生却是如此凄凉的结局。只是聂秋染又不是善良大度的,自然不可能因此便对秦固另眼相看,这样的人天底下实在太多了,若不是今儿看在秦淮的份儿上,他都不想让这一家人进门的,更别提多花时间与他们见上一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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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九章 再提

“秦大人的名声倒是久仰了,可惜竟然是如此才见到。”崔薇笑了笑,看秦固连忙要叩头的样子,又接着道:“秦大人实在不必多礼,只是如今秦姑娘正在我们府上作客,所以才请了秦大人过来。”

秦固先是一听到女儿的名字,本能的心里便暴怒了起来,他落到如今结局,固然是有许氏这蠢东西眼皮浅,一心想拿女儿攀高枝,最后没攀成高枝不说,反倒赔钱将女儿嫁了陆劲那个固执的不说,还赔上了自己的官位,更险些将命也搭进去了。他虽然恨妻子,可也同样怨女儿不顾自已安危,竟然一嫁了人便胳膊肘朝外拐,自己养她如此多年,关键时刻没用便罢,可怎么也不该拖自己后腿,如今落到这样的结局,秦固心里除了恨娶妻未睁眼之外,也恨女儿女生外向。

他先是听到秦淑玉的名字便不喜,只是随即又想到秦淑玉如今都已经嫁到陆家了,前些日子还听说了陆家的丑闻,他因为怨气之故,也没去管女儿死活,如今没料到秦淑玉竟然是在崔家里的。秦固脑海里顿时开始盘算起来。他原本以为女儿已经没用了,毕竟已经出嫁过,且又嫁了陆劲那么一个东西,不能帮衬岳家便罢,反倒处处拆台,秦淑玉嫁他秦固心里还只当没这个女儿了,可没料到如今女儿竟然能在聂家里,顿时秦固心里又活泛了开来。

“小女竟然是在聂大人府上打扰吗?”秦固先问了一句,这才小心翼翼的站起了身来,一旁许氏也不由抬了头看去,她心里其实也恨女儿胳膊肘往外拐的,可到底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当初听到陆劲的为人品性时。其实她心里的怨气便已经消了大半,如今一抬头看到比起自己当年养的水灵娇嫩老了不止十岁的女儿时,许氏顿时如遭雷劈,一下子便惊呆住了。

秦淑玉本来比崔薇还要小几个月的,可如今看来崔薇长相算不得有多美貌,甚至当初光论眉眼崔薇是比不过秦淑玉精致的,许氏自己生的女儿,不是她夸口,秦淑玉长相那是没得挑。再者又被自己养的乖巧懂事,比起崔薇来说只有好的没有差的。可如今几年过去,崔薇都生了两个孩子,但外表看起来丝毫没有什么变态,肌肤光滑细腻。姿态雍容,那娇嫩的皮肤,双颊泛着红云,眼睛明亮有神,那神态那气质模样,一看便知道是被娇养的花,保养得当。哪里看得出来是生过两个孩子的母亲,反倒冷不妨看去,倒当真哪同十六七岁少女一般,像是时光根本没在她脸上留下过印记似的。

偏偏反观自己的女儿。秦淑玉当年美貌是不在崔薇话下甚至胜她的,但如今秦淑玉肌肤干涩苍白,毫无血色不说,眼睛下方两团浓厚的青影。甚至连眼袋都跑了出来,皮肤黯淡无光。竟然比起如今生活早不比以前的许氏自己看起来肌肤还要老得多。那双眼睛大而无神,脸上瘦得厉害,颧骨都高高的拱了起来,皮包骨似的,越发显得她一双眼睛大,不笑时总给人一种愁眉苦脸之相,身体单薄得风一史便会倒下一般,这情景看得许氏心中一阵阵的揪疼。

她的女儿啊,她的容貌性情都出色的女儿啊,从小养在她身边的,以为她嫁给大官儿便会好过一些,名利地位都有了,可如今自己得到的是什么?听说陆劲喜欢的其实是他的母亲,对身边的女人碰也不碰,她的女儿岂不是去守了活寡?而陆劲那样的为人,就算是官儿,可人人都恨他的情况下,嫁给他能有什么好处,不过是惹人讨嫌罢了,如今看来,自己的女儿嫁给陆劲不止是一点儿福没享,恐怕还吃了不少的苦头。

许氏上下打量了秦淑玉一眼,眼睛里泪珠滚落了出来,看她穿着一身粗布衣裳,裙下露出一双青色旧鞋,手笼在袖子中看不清楚,顿时心一阵阵的揪疼,早知道这个模样,还不如将她嫁给崔敬平了,至少崔敬平旁的不说,他一个身份地位低下的商人至少在娶到自己女儿时绝不敢像陆劲那般对待自己的女儿,也肯定不会一娶到自己的女儿便反口咬自己一下。

这会儿许氏心头肠子都悔得青了,打量了女儿好几眼,半晌都不敢相认,好一会儿才哭了起来:“我的儿啊!”

母女哪里有隔夜仇的,许氏以前是怨秦淑玉不懂事,可如今真看到秦淑玉了,又见到女儿过得如此落魄,她哪里还恨得起来,眼泪便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不住的落了下来。

崔薇自己也是当娘的,本来因为崔敬平而对许氏生出几分怨气,现在想想还躺在床上,至今未醒过来的女儿,心头也跟着酸楚了起来,只当是为女儿积德吧,她今日也不准备为难许氏了, 只盼许氏自己以后性子改一改,不过她不改也跟自己没什么关系了,以后都是见不着面儿的陌生人,管她如何呢。

“爹娘来了,大哥。”相对于许氏的激动,秦淑玉的表情就显得有些冷淡了,并没有对许氏等家人表现出有多激动多亲切的样子,反倒是淡淡的唤了一声,许氏心头一凉,一看女儿表情,就知道她是在恨自己,心中既是酸楚,又是痛惜:“玉儿,你如今怎么变成这样了,陆劲他”

“嫁到陆家还能留得一条命在就不错了,娘现在莫非还以为我要穿金戴银不成?”秦淑玉挑了挑眉头,眼角余光看到一旁的崔敬平,心里越发怨了些:“可惜女儿给娘丢人了。”

“不是的。”许氏一听到这儿,忍不住又捏着帕子捂着脸哭了起来:“都怨我,我知道都怨我,若当初不是我嫌贫爱富,如今你嫁了崔三郎其实也不错。”她不提这话还好,一提起这个,秦淑玉原本看到许氏这可怜的模样而息下去几分的怨恨顿时又涌了起来,冷笑了两声,又看到许氏哭得泪眼婆娑的模样,突然间想说的话顿时又无力再说出口了,整个人只觉得万念俱灰,她跟许氏争这口气干什么?反正好也罢,歹也罢,自己命都是许氏给的,她又有什么好怨恨的,最多只是自己命苦而已。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思,自己已经嫁了人,已经不干净了,崔敬平刚刚已经表达得很清楚了,他不会娶自己,再说这些话,母女争执,又有什么意思,她终究错过还是错过了。秦淑玉一想到这儿,隐忍了好几年的泪水终于涌了出来,这当初她忍了几年,为了胸中这口不甘的怨气而一直忍耐着的湿意,顿时一下子全部涌了出来,许氏一看到女儿哭成这般模样,心中既是痛惜又是悔恨,也忍不住嘤嘤的哭了起来。

母女两人哭成一团,秦固并没有秦淑玉心头那种难受的感觉,反倒看着她哭成这般,心里也跟着痛恨,若不是看到自己这会儿还踩在聂家的地上,又不是自己家里,他早忍不住冲秦淑玉开骂了。倒是秦淮看到这情景时,心里颇有些戚戚然,不过当初到底是许氏错了,本来秦淑玉后来的行为也令他曾心里怨过一段时间的,但如今看到妹妹的模样,又到了京中听说了陆劲的为人,却着实同情妹子,知道她过的是什么日子,而这一切都是许氏给害的,也难怪她心中恨得很,秦淮心里的那丝怨怼一瞬间又散了个干净。

“都是我的错,早知道当初”许氏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崔薇虽然也同情这秦淑玉的遭遇,但可听不得许氏一旦没攀着高枝儿,反倒折了颜面后又想起崔敬平来,把人家当替补的行为,顿时连忙皱了眉头就道:“秦夫人可别说这话,我三哥现在还在呢。”

崔敬平现在还在这儿,许氏当着人家面便说出这样的话,不止是瞧不起人家,反倒有可能还让崔敬平又想起当初的侮辱,崔薇虽然现在不想再跟许氏一般计较,可不代表她就能容忍许氏一再侮辱自己哥哥,因此自然不客气的便开口打断了她的话。许氏先是愣了一下,眉头便皱了皱,虽然说她如今心里知道崔薇已经不是当初刚进京中时那个乡下丫头,也不是她现在的身份可以随意喝斥的,甚至根本不是她比得上的,但许氏是官宦之家出身,一般这样出身的人很难看得起崔薇这样出身乡下的丫头。

就算明知道现在崔薇与她地位根本不一般,但许氏骨子里的自尊自傲,也根本就看崔薇不上,尤其是当初两人曾有过那样的恩怨,特别让许氏不能接受在崔薇面前低下头来。只是如今许氏看了看自己满脸苍白,满身旧衣裳,甚至头发里还钻了几根白发,看起来比自己年轻不到哪儿去的女儿时,她却依旧是咽下了心头的那口气。当初她做错了,如今便该将那错处给改过来,当时秦淑玉该嫁给崔敬平的,如今想来还不晚,她的女儿虽然嫁过人了,但如今配崔敬平那乡村出身的穷小子倒也正好,他一穷二白的,能娶到自己出身教养皆良好的女儿时,就该高兴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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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章 破镜

更何况如此一来自己一家还能再与聂家搭上线,恐怕丈夫也不会再生自己的气,应该会原谅自己了。许氏一想到这儿,眼睛顿时便亮了起来,忍下了开始听到崔敬平在这儿时的厌恶,一边就连忙道:“崔三郎也在么?在哪儿呢?”她一边说着,屋里却是没人理她,许氏虽然心有不满,但也知道这是什么时候,因此忍了气将目光往堂中坐着的众人身上看了过去。崔敬平是很好认出来的,屋里坐着的主子总共只得那么三位,除了崔薇夫妇,另一个剩余的,便只得一个穿着青布麻裳,身材高大沉默的年轻人了。

许氏开始还没能把崔敬平给认出来,毕竟当初崔敬平要娶秦淑玉时是高攀,那底气怎么也硬不起来的,许氏不知多少回辱骂过他,也从没正眼瞧过他,现在仔细打量着眼前这年轻人,许氏倒依稀觉得他像是崔敬平,模样有些相像,可是那气度倒有些不像了,崔敬平在她面前时一像是沉默寡言中带着些微小的,如今这年轻人气定神闲的坐在那位置上,任她打量着,神态坦荡,一看就不像是当初的崔敬平那般令她不喜的气质。

一看许氏盯着崔敬平瞧,竟然没将他给认出来,崔薇顿时气笑了。当时许氏如此小瞧崔敬平,连正眼看他都没有过一回,否则今日如何能认不出来,就这样的妇人,竟然现在还想着要将自己的女儿嫁过来,她是不是觉得崔敬平就合该捧着他们秦家的?崔薇冷冷的任由许氏打量崔敬平,也不出声,神态却更是冷了些,一边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一边似笑非笑的盯着秦家人看。

“这位便是三郎吧?”许氏打量了半晌。依旧是认不出来,以她自认自己身份比崔敬平高出了一大截,可现在当着人家面,还曾险些是做了自己的女婿的人却将他认不出来,许氏就是再好的自信心,这会儿也有些尴尬了,她也只能猜测着,既然崔薇说了崔敬平就在这个地方,在场中站着的除了自家人又没旁的男人。屋里侍候的都是些丫头,除开崔薇夫妇,也就只得这个年轻人了,因此她便试探着出声问了一句。

“秦夫人眼力倒不差,竟然一眼就将我三哥给认了出来。我还当秦夫人贵人多忘事儿。如今早不记得我三哥了呢,如今看来倒是我错看秦夫人了。”崔薇讥讽似的朝着许氏笑了笑,这才指了指坐在自己左下手方的崔敬平道:“我三哥年后从西凉回来的,如今与秦夫人倒是多年未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