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跟在雨茗身边,面上有些好奇,却是真心的尊敬,也给雨茗简单的介绍京城的地形。行了没多久,就到了太傅府,雨茗进京带了殷氏的信物,阿青拿着信物上前,交给守门的家丁。

雨茗原想着殷氏是殷家唯一的女儿,她带着殷氏的信物,应当十分顺利才对,谁知守门的家丁见了信物,却说雨茗偷了殷氏的信物,冒充殷家的亲戚。雨茗皱起眉头,这与殷氏所说起的殷家家风相去甚远,看来萧子昕所说不差,她的那几个舅舅舅妈还都是不好相与的。

这种事情自然不用雨茗出面,萧子昕便上前解释,萧子昕虽是护国王府的世子,但无论萧锦还是萧子昕都很少在京城露面,因此极少有人认得他,更何况殷家和护国王府并没有多少交集。正在纠缠间,却见殷书言骑马回来,见到萧子昕明显的一愣,立刻下马上前,道:“阿昕,你怎么来了!”

萧子昕见到殷书言,松了一口气,若没有他来,还真是麻烦,便笑道:“幸好你回来了!殷婶接到家书,说太傅大人病重,殷婶担心得很,茗儿不忍,特意来京城看望,没想到守门的家丁却说我们偷了殷婶的信物,来冒充殷家亲戚。”

殷书言闻言露出惊喜的表情,道:“茗儿表妹来了!”

清风掀开帘子,雨茗走下马车,道:“表哥,这外祖家的门槛可真高,要不是娘亲心里担忧,茗儿真想甩手就走!”

殷书言赶忙上前赔罪,道:“茗妹妹别生气,是下人们无礼,表哥替你教训他们就是。你能来祖父一定高兴,快跟表哥进去!”

第五十九章外公

雨茗赶了几天的路,倦乏加上担心,差不多心力交瘁,好不容易到了,却被人当成冒充,任她再怎么好脾气也要恼火,却并没有赌气的意思,听殷书言这样说,也就接口道:“算了,我大人有大量,不跟他们计较,我们去见外祖父吧!娘亲让我带了书信过来呢!”

“怎么就茗儿一个人来吗?这么远的路…”殷书言见只有雨茗一人,忍不住担心道。

雨茗摇头道:“不是有师兄陪我吗?哥哥若是走了家里怎么办?放心吧,师兄很厉害的,这不是都平安到了吗?”

殷书言看向萧子昕,见他淡笑点头,第一次见到萧子昕,他就知道萧子昕不是普通人,如今见他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带着雨茗平安进京,越发相信这个问题。从杏花村到京城路程遥远,当初他能顺利走一趟,还是祖父亲自跟户部要了路引,而萧子昕却这样轻松地做到,何况他们随从虽然只有两人,但一个车夫、一个侍女都是有武功的,哪怕是殷家都做不到。

萧子昕相信殷书言能看出什么,却也没有多做解释,只平淡的说了一句,道:“茗儿是我们家唯一的大小姐,不管殷家怎样看待唐家这门亲戚,我希望不会对茗儿无礼,不然,我只能带茗儿回府去住。”

殷书言知道自家下人的行为让萧子昕恼怒了,却也只得答应,道:“我知道了,茗儿是姑姑的女儿,自是与家中妹妹一样的身份,没有谁能欺负她!”

萧子昕点头,道:“希望殷家当真如此。”

殷书言见状,也不再追问萧子昕的身份,只吩咐人给他们一行四人安排住宿,他则直接带着雨茗和萧子昕往祖父的住处走去。

太傅府的松鹤堂是殷太傅和夫人柳氏居住的地方,此时里面正是一片忙乱,因为刚刚得到下人来报,那个惹是生非被罚在祠堂思过的四公子瞒过下人偷跑出去。太傅大人因为小儿子惹事被气得重病,下人本不敢将这样的事告知于他,偏偏另外两个儿媳吵嘴的时候说漏了嘴,老人家气急攻心,一下子又昏迷过去了。

此时,老太傅才刚刚清醒过来,两眼望着天花板,不愿说一句话,殷夫人守在床边,拉着丈夫的手,眼泪簌簌地流,却不知如何劝慰丈夫。殷书言领着雨茗和萧子昕进门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副场景,赶忙上前,道:“爷爷,爷爷你怎么了?”

殷太傅回头看了长孙一眼,眼里柔和了一些,哀伤道:“书言,你定要好好读书,遵纪守礼,绝不可学习你的四叔…”

“爷爷,四叔只要您教导,定会改正。爷爷你且放宽心,病定会好的,您看,这是谁来了?”殷书言劝慰殷太傅,也引着雨茗到殷太傅面前。

雨茗上前来,在老人家床前跪下,唤道:“外孙女唐雨茗拜见外祖父,娘亲远嫁多年,不能在外祖父膝下尽孝,请外祖父恕罪!”

殷太傅定定的看着雨茗与殷氏五分相像的容颜,想起那个自幼就聪慧乖巧的女儿,忍不住热泪盈眶,颤巍巍的伸出手,拉住雨茗的手,道:“你,你是玉儿的孩子,你,你来看外祖父了!”

雨茗握着殷太傅的手,道:“是,外公,父亲离家,娘实在走不开,却又十分忧心外祖父的病,才托付师兄,带茗儿进京,替娘亲尽一份孝心。外公您看,这是娘亲叫茗儿带来的的书信!”雨茗说着,取出殷氏写的书信递给殷太傅。

殷夫人见殷太傅激动地热泪盈眶,便接过雨茗手中的书信,仔细的拆开,递到丈夫手中,道:“你看,这是玉儿的字迹,玉儿她写信来了。”

殷太傅接过信纸,一字一句的看着殷氏娟秀的笔迹,之后,才看向雨茗,道:“你是茗儿!你娘有你这样的女儿,真是她的幸运!你们千里迢迢赶来,想必也累了,还是先休息一下吧,外公晚间再给你们接风可好?”

雨茗柔和的笑着,看向殷太傅道:“外公,茗儿懂得医术,让茗儿给你看看病可好?娘亲一直很担心您的身体,茗儿的医术学的很好哦,一定可以治好外公的!”雨茗的话带着些孩子气,符合她的年纪,不会让人怀疑。而雨茗作为好不容易见到的亲外孙女,提出这样的要求,殷太傅自然不会拒绝,只要不直接服下雨茗开的药,也无伤大雅,便点头道:“那茗儿给外公看看。”

雨茗给殷太傅仔细的检查了脉象,又问了几个问题,才写了药方,递给殷太傅,道:“外公,茗儿还小,要是您信不过茗儿,就叫别的大夫看过之后,再决定要不要用药。不过,茗儿都有很认真的给外公看病,外公也要很用心的治病哦,不然茗儿的功夫可就都白费了。外公也该明白心病需要心药医的道理吧!向今日这般的大起大落,可再不能有了!”

“好,外公都听茗儿的。”殷太傅笑道。

“没想到茗儿还懂的医术,你这一来,你外公一下子都精神了许多,你可要多留一些时候!”殷夫人笑道,又吩咐道,“银屏,将听雨阁收拾出来,给茗儿居住,再按照月儿她们的例安排下去。茗儿,若是有什么不喜欢的,就跟外婆说,外婆都给你安置好。”

雨茗没有拒绝,点头道:“谢谢外婆,茗儿赶了七天的路,确实累得很,等晚些再陪外公外婆说话。”

殷夫人点头微笑,叫殷书言亲自送雨茗过去,安顿好了才回来。雨茗不知道的是,听雨阁是殷家最为精致的庭院,原本两位老人亲自布置好之后,就一直给殷氏留着,如今雨茗来了,就理所当然的安排雨茗住进去,而萧子昕则安排在客房,虽说殷家只知道萧子昕姓萧,是雨茗的师兄,却也不敢怠慢。

第六十章亲戚

雨茗路上基本上没有好好休息过,来到殷家也没有多管,就躺下休息了,虽说她对于殷家并不了解,却知道清风定会好好守在身边,自然不会有许多担心。

雨茗一觉醒来,已是下午时分,清风守在旁边,见她醒来,便扶着雨茗坐起,道:“大小姐醒了?正好时辰差不多了,大小姐梳洗一下刚好去前厅用膳。”

雨茗点点头,眨了眨眼睛,让自己清醒一些,只见殷夫人遣来的几个丫头端着水,拿着毛巾侍立旁边,见雨茗醒来,便上前服侍雨茗洗漱。雨茗不习惯什么事都有人帮忙,挥手让人都退下,自己拿起毛巾简单的梳洗。

雨茗刚刚睡醒,自然不会注意到几个丫鬟相视一眼,露出鄙夷的目光,互相使了个眼色,那个大丫头上前来,向雨茗道:“禀表小姐,只因夫人事先不知表小姐回来,不曾给表小姐准备换洗衣裳。只是表小姐的衣裳,确实有些——上不了台面,奴婢瞧着三小姐的身形与表小姐大约相似,往三小姐处替表小姐借一身来,可好?”

雨茗确实没有注意到她们的表情,但绝对不是傻子,哪里听不出这话里的轻视,上不了台面,还要跟那个三小姐去借,这是说,她们瞧不上她,还要宣扬的整个太傅府都知道?雨茗勾勾唇角,她不跟萧子昕回王府住,而是来殷家,也只是想试探一下殷家对他们家的态度罢了。雨茗知道,殷氏对殷家一直是有一丝期望的,哪怕她直接拒绝了殷书言,但毕竟是生身父母,她探个清楚,也免得将来母亲会受到伤害。

雨茗很平静,清风却是怒了,这是他们王府唯一的大小姐啊,王爷和世子捧在手心的掌上明珠,怎么可以让人这样欺负。不等那个丫鬟再说些话,自带来的包袱中取了一件浅紫色的锦衣,送到雨茗面前,道:“大小姐,这是公子之前回京时特意请真绣坊做的,小姐试试可合身?公子担心小姐长高了,特意吩咐多做了几身,若是不合适,还有其他的。”

“果真是小地方来的没见过市面,真绣坊的成衣岂是谁都能得到的,还一下子做了几身?”另一个丫鬟嗤笑道。

“是呀,大小姐都只有一身呢!”之前的大丫鬟撇嘴道。

清风淡淡地瞥了两个丫头一眼,眼里尽是鄙视,也不看看他们世子是什么人,真绣坊的幕后东家跟他们世子是什么关系,几身衣裳罢了,也需要大惊小怪。嘴里却懒得废话,只将衣裳展开,浅紫色的衣裳,用金线绣了层层叠叠的花朵,华贵却不张扬,精致美丽。其他几个丫头还是一副轻蔑的样子,那领头的大丫头却是惊异的张大了嘴巴,那款式、那绣功确实是真绣坊的出品。

雨茗也没有应话,这种事,既然是丫鬟跑来说话,自然不好她去反驳,由清风服侍着穿好衣裳,再坐到梳妆台前梳妆。清风熟练地给雨茗梳了一个精致的发式,又不知从哪里摸出一些精致的首饰,转眼间,雨茗就从一个清秀佳人变成了一个精装玉裹的千金小姐。

梳洗完毕,时候也不早了,由丫鬟陪着,雨茗带着清风,往前厅走去。乍然换了精贵的装饰,雨茗并没有什么不自在,反倒向原本就该这样一般。走了不远,正遇见萧子昕走来,见到雨茗,露出一丝惊艳,然看向雨茗身后的几个丫鬟,眼里透出幽冷,他知道雨茗并不是喜欢炫耀的性格,他给雨茗准备衣裳也备了几种不同的档次,而雨茗直接穿了最华贵的这一身,看来是有人说了闲话了。

“茗儿,休息可好,若是不习惯,我们回府去住,每日过来看望太傅大人也是一样的。”萧子昕凝着眉说道。

雨茗摇摇头,她知道萧子昕为她着想,但这样离开,只怕要伤了两位老人的心,不过是些闲话罢了,她倒也没有放在心上,道:“没事的,我们先过去吧!时候已经不早了。”

萧子昕见雨茗这样说,便也没有再提,两人往殷家前厅走去。

雨茗和萧子昕走进前厅,只见里面大大小小的一群人,殷太傅和殷夫人还没有来。殷书言见雨茗两人走来,便迎上来,道:“茗儿,阿昕,你们来了,阿昕你先坐,我带茗儿认识一下家中长辈和兄弟姐妹。”

萧子昕点头,自己坐下喝茶,殷书言领着雨茗上前,一个个指认道:“这是你二舅舅、二舅母,那是你三舅舅、三舅母,你四舅舅今日没来,以后见着了,再对你说起。”

雨茗点头,按照殷书言所说的,一个个上前行礼。殷书言介绍了长辈,才领着雨茗见过同辈的人。殷书言是长孙,已经娶妻,妻子姓李,是礼部侍郎家的女儿,看上去温和娴静,雨茗唤了一声嫂子,便拿了备好的玛瑙簪子,递给雨茗道:“不值什么钱,不过颜色好看,送给妹妹拿着玩。”

之后是殷家的五个女儿和四个儿子,雨茗都一一认过,却只有那个嫂子给了一件礼物尤其殷家几个女儿,似乎雨茗辱没了他们一般。殷书言哪里看不出来,心里懊恼,却不知说什么好,反倒雨茗并没有放在心上,认过了人,就坐在萧子昕身边,等着外公外婆过来。

雨茗在萧子昕身边坐下也把其他人的目光引到萧子昕身上,大人们毕竟见过世面,虽说也不见得看得上雨茗,却聪明的不曾露出什么情绪。萧子昕自来到殷家就没有说过多少话,也不曾露出什么特别的情绪,因此他们一直都无视了萧子昕,只知道是陪雨茗同来的师兄。两个夫人不懂,两个舅舅却知道,能将雨茗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平安带到京城,要么是能力卓绝,要么是家世特殊,不管哪一种都不能怠慢,赶忙向自家儿女使眼色,可惜几个孩子看懂几分就不好说了。

第六十一章

很快,殷太傅和殷夫人由丫鬟扶着,走进前厅。厅中人都是晚辈,都上前见礼,才按辈分坐下,雨茗却被殷太傅留在身边。殷家虽然重礼仪,但不知为何,一直不忌讳家中男子和女子同坐一桌用餐,只是女子做一侧,男子坐另一侧。雨茗坐在殷太傅右侧,其他姐妹就顺着坐下去,而萧子昕则坐在殷书言身边。

侍婢很快送了精致的食物上来,殷太傅看向雨茗,这个外孙女从一开始就出乎他的意料,不过十一岁的年纪,就敢千里迢迢进京,甚至懂得高超的医术,那一张方子他请府上的大夫看过,年过五旬的老大夫见了直呼后生可畏。此时见雨茗姿态优雅,礼仪周全,心里更多些喜欢,道:“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只好备了些你娘喜欢的,你要是不喜欢就对外公说,外公让人另作就好。”

听到外祖父这样的关心,雨茗心中有些暖意,笑道:“外公,茗儿不挑食的。”

“那是,乡下人家,哪有资格挑食,除非想饿肚子!”雨茗身边的殷家大小姐殷书月掩着帕子,细声细气的说道。

“书月!”殷夫人闻言皱眉看向殷书月。

“奶奶,大姐说的不错,您又不是没见到她上门时穿的那身衣裳,那样的衣裳,就是咱家下人都不穿的。之前大哥去寻找的时候,姑姑还假惺惺地说不愿投靠我们家,如今还不是打发女儿来家里打秋风来了!哼,这身衣裳想必是借了三妹妹的吧!这般崭新,想来三妹妹还不曾上身,当真好意思!”二小姐殷书云撇嘴道。

“书云!”殷太傅冷眼瞪过来,正要斥责,却见二夫人夏氏将筷子一放,看向两个老人道:“爹、娘,月儿和云儿又没有说错,难道你们要为了一个外人,责怪自己的亲孙女?”

“你们——”殷太傅冷眼看向说闲话的人,还没说话,便听雨茗轻轻软软的声音道:“外公不要生气,您的身体切忌动怒。茗儿家确实贫寒,舅母和两个姐姐说得都不错。不过,这身衣裳却是师兄特地给茗儿准备的,请问二舅母和两位姐姐,茗儿穿自己的衣裳,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二夫人和殷书月、殷书云闻言一愣,看向三小姐殷书荷。雨茗便也顺着看去,只见那个十一岁的女孩子坐立不安的坐在那里,俊俏的小脸上尽是为难,却还是答道:“母亲,大姐姐、二姐姐,茗表姐确实不曾借书荷的衣裳,你们误会了。”那三人眼光变了一变,二夫人甚至拿眼去看站在雨茗身后的大丫鬟紫鹃。

雨茗自然不会错过二夫人的目光,清浅一笑,她原本还以为是那些个丫鬟嫌贫爱富的天性,虽说不喜,却也见怪不怪。如今看来,倒是这些个好亲戚的意思,看来她,或者说她的母亲,还真的十分不受殷家欢迎呢!

殷夫人给雨茗夹了些菜,叹息道:“茗儿别这么说,是外婆不好,让茗儿受委屈了。”

雨茗淡笑无言,她不是怕了那些个所谓的大家闺秀、豪门夫人,而是,她大老远跑来给殷太傅治病,绝对不希望因为这样的小事功亏一篑。况且,这样的闲话,也确实无伤大雅,从前在唐家,那些人虽说不敢当面说她什么,然背地里什么阴招损招都出,相比之下,会叫的狗反倒不会咬人。

二夫人和两个殷家小姐只觉得一拳打在棉花上,看雨茗越发刺眼。其实,雨茗与她们原本没有利益冲突,即便雨茗当真来投奔殷家,一个女儿家,将来一份嫁妆送出去也就罢了。问题就在于,殷家上一辈只有殷香玉一个女儿,即便出嫁多年,家中最好的院子,两个老人都给她留着。人人都有私心,他们眼睁睁的盯着那个精致的院子,希望给自己的女儿居住,偏偏雨茗一来,一句话不用说,就占了去,怎能不让她们揪心。

此时雨茗息事宁人,她们虽然不甘心却也知道如今两个老人虽然不管家中事了,但说话却是十分有份量的,不敢再挑衅,只得低头吃饭。然一道清冷的目光缓缓扫过,殷书月抬头看去,却见萧子昕轻飘飘地转开眼睛,敛下的目光中尽是冷意。萧子昕一直不曾开口,众人也都忽视了他,然此时,殷书月只觉得眼前展开了一幅清美之极的画面,寒梅一般的少年,即便清泠泠的一双冷眼,仍然让她移不开目光。

雨茗见终于没有人聒噪了,低头用膳,午间担心外公,并没有好好用膳,此时倒是当真饿了。

此后,雨茗就在太傅府住了下来,每日替殷太傅治病,其余的时间,也时常由嫂子和清风陪着,在京城四处游玩。虽说殷家两个舅母和两个表姐,依然嫌弃雨茗的样子,雨茗却不曾放在心上。反倒是殷太傅和夫人以及殷书言夫妇,对雨茗时常觉得愧疚。而萧子昕原本进京也有自己的事要办,自然不会有太多时间放在这些上面。

这一日,雨茗同李氏逛街回来,便有丫鬟过来,说是二夫人要见她。舅母说要见她,她也不好回绝,便让李氏先回去休息。李氏有些不放心,说要同去,却听丫鬟说二夫人只见雨茗一人。雨茗虽然觉得那个二夫人没有安什么好心,却也没有拒绝,给了李氏一个放心的眼神,便跟着丫鬟去了。

殷家也是京中名门,二夫人居住的习风堂也是布置华美,丫鬟领着雨茗,走进习风堂的花厅,只见二夫人与另外一个夫人坐着说话。雨茗一向知书识礼,上前见礼之后,却见二夫人只顾着与人说话,将她晾在一边,皱眉道:“不知二舅母叫茗儿过来有什么事?”

二夫人看了雨茗一眼,傲慢道:“茗儿来到殷家这几天了,怎么还是不懂得规矩,大人说话,你插什么嘴!”

第六十二章家法

雨茗看向二夫人,道:“既然二舅母没有什么事,茗儿先行告退。等舅母会完了客,再来拜见。”

“你瞧瞧,不过是个乡下来的,竟也这样大的脾气,我也是为她好,却…”二夫人一脸叹息道。

那夫人也不负二夫人的希望,跟着叹气道:“谁说不是呢!我那个继子,我一向为他着想,他反倒处处与我对着干,如今都是娶亲的年纪了,但他那性子,哪家姑娘愿意嫁他!哎,做父母难,做继母更难!”

“哎,你瞧着这茗丫头如何?虽说性格乖张了些,但好在年纪还小,你带回去好好调教就是!”二夫人突然笑道。

雨茗冷眼看去,这还真是她的好舅母,这般为她着想,不止不嫌弃她‘性格乖张’‘不识礼数’,还尽心尽力帮她找个好婆家。而那个夫人也因着夏氏的话,将目光转向雨茗,如同赏看货物一般上下打量着雨茗,半晌,才道:“瞧着这模样还好,趁着年纪还小,调教两年应该可以见人了!”

雨茗露出冷笑,她是不是该谢谢这位夫人能瞧得上她?而夏氏见状,满意的点头,道:“如此甚好,明日便换过更贴,早日定下婚事才好!”

雨茗抬头,看向夏氏,道:“二舅母,虽说茗儿父亲不在,但仍有母亲兄长,祖父祖母也还当家,就算茗儿如今暂住殷家,也还有外公外婆为茗儿做主,怎么舅母这样草率就要定下茗儿的婚事?”

“哼,来殷家住了几日,你还把自己当做殷家小姐了?府尹夫人看得上你,那是你的福分,若非你是殷家的亲戚,你以为有人瞧得上你这般乡下来的没有规矩的野丫头?”夏氏傲气的说道。

雨茗怒极反笑,转身离开,道:“雨茗姓唐,不姓殷,雨茗的婚事便是师兄做主也轮不到舅母做主,这个殷家小姐的身份,雨茗当真要不起!”

回到雨茗暂住的听雨阁,清风给雨茗倒了水,立在雨茗身边,道:“大小姐,这殷家是越发过分了,小姐为何定要住在殷家?”

雨茗叹了口气,道:“我只是不想为难外公外婆罢了!看他们这样疼我,必是将对娘亲的思念都寄托在我身上了。罢了,也住了这几日了,外公的身子也好得差不多了,我们今晚跟外公外婆辞行,回王府去好了。”

“好,奴婢这就传信回王府,让他们准备好迎接大小姐!”清风欢喜道。

“不必麻烦,不过去住一段时间罢了。”雨茗摇头道,她不可能在京城停留太久,并不想兴师动众。

“那怎么行,大小姐是王府唯一的小姐,第一次回王府怎么可以随意!”清风立刻反驳道。

看着清风一脸坚定地模样,雨茗摇摇头到底没有说出反对的话。

晚膳时,雨茗仍然坐在殷太傅身边,二夫人夏氏虽然一直努力维持笑脸,每每看向雨茗却尽是恼怒厌憎。雨茗皱眉,正要跟殷太傅辞行,却见一名红衣男子走进厅中,目光绕过桌上的众人,落到雨茗身上。

“呦——今晚的人倒是齐全!”一个轻佻的男声响起,雨茗抬眼看去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手里拿着一把折扇,即便如今天气还冷,仍然风骚的摇啊摇。第一眼,雨茗就看这个人十分不顺眼,只淡淡地看了一眼,继续低头吃饭。

殷家其他人也没有理会他,殷太傅瞪了他一眼,也不曾让他入座,只向身后道:“请四爷下去休息。”

殷四并没有把父亲的话放在眼里,眼尖的发现了安静的坐着吃饭的雨茗,仿佛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兴奋地道:“爹,这个不是你新纳的姨娘吧!长得可真水灵。只是爹一把年纪的人了,哪能这样糟蹋人家姑娘,不如给了孩儿我吧!”

这话一出,桌上人都掩嘴笑了,显然对于殷四这般不着边际的的话已经习惯,也不曾有丝毫为雨茗解围的意思。

“啪——”萧子昕将碗重重地放在桌上,站起身来,怒声道:“茗儿,我们回府!”

雨茗这些日子已是十分忍让,然这般侮辱的话,怎能再做忍让,放下碗筷,站起身来,看向殷太傅,道:“外公,既然殷府不欢迎茗儿,茗儿便与师兄回府去住,这些日子打扰,还请见谅,茗儿改日再来看望外公。”

“茗儿,你…”

“殷公子还要说要茗儿留在殷家的话吗?一个作为舅舅的人,竟然当着许多人的面这般侮辱亲外甥女,这便是当日殷公子所说,会善待茗儿?得知太傅大人病重,茗儿千里迢迢赶来探望,得到的却是殷家的百般侮辱,若非看在太傅大人和夫人的份上,茗儿早已甩手离开。如今竟然越发过分,难道欺我护国王府无人吗?!”殷书言话未说完,便被萧子昕打断道。

萧子昕话落,厅中一片静寂,护国王府,那是大齐的传奇。护国王与当今皇上一起打天下,那是过命的交情,大齐建国之后,封护国王。然而,护国王府一向人丁单薄,护国王妃早亡,膝下无子,护国王也未曾再娶,只有一个徒弟,也就是如今的护国王世子萧子昕。

殷书言看向萧子昕,他早已猜到萧子昕身份不凡,却不曾想到竟是护国王府的世子。护国王和世子不喜名门交往,就是京城中的达官贵人,见过真人的也不多,他也只是见过护国王,而那个传说中的世子,却从未见过。在杏花村遇到萧子昕,他也只知道萧子昕姓萧,姑姑叫他阿昕,他那时也并未往这个方向想,不由看向萧子昕,只见他面色冷沉,带着雨茗往外走。

萧子昕一向性格清冷,在杏花村相处了几日,也只见对雨茗的时候,多些温和笑意,然而也从未见萧子昕当真冷过脸,此时的神情,殷书言怀疑,若非因为姑姑的情分在,殷家只怕难逃一劫。

萧子昕带着雨茗往外走,清风自然跟上,路过殷四时,轻飘飘地拍了殷四一下,回头向殷家人道:“雨茗是我护国王府唯一的大小姐,是我和师傅捧在手心的掌上明珠,殷家若敢再有这般动作,便是与王府为敌,本世子想,大家都是聪明人,该明白我的意思!”

两人离开,殷四重重地倒在地上,额头清楚密密的汗珠,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不知是哪里疼痛,身子一抽一抽的,面色也是瞬间煞白。惊呆了的一群人,此时才算反应过来,看到地上挣扎的殷四,喊大夫的声音乱成一片。

殷太傅沉着脸,看着躺在地上的小儿子和忙乱的众人,喝道:“够了,这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孽子,给我请家法!”

田园闺秀明天入V希望大家继续支持彦儿!

第六十三章 护国王府

“爹,四弟还年轻,慢慢教导就是,何必动气。再说,四弟如今这个模样,像是痛苦十分,若动用家法,只怕…”殷家二爷劝道,虽说他也恼怒这个四弟所作所为,但到底是亲弟弟,他看着他长大,怎能看着他被处以家法。

殷太傅冷眼看向二儿子,道:“还年轻,都二十好几的人了,连基本的礼义廉耻都不知道,竟然能对亲外甥女说出这样的话!他、他畜生都不如!”殷太傅原本就是心病,此时被殷四一气,越发急火攻心,几乎再次昏厥过去。殷夫人赶忙上前扶着殷太傅,给他顺着气,道:“老爷,你别急,茗儿说了,切不可动气,你要是有事,岂不是白费了茗儿一番心意吗?”

“夫人说的是,太傅大人放宽心才好。大小姐不会在京城停留太久,大人切莫让大小姐担心。”清风走进厅堂,向殷太傅和殷夫人行了一个礼道,“大小姐只怕太傅大人病情加重,特地让奴婢带了药丸过来,请大人收下!”

殷太傅看向清风,点头接过药瓶,道:“茗儿有心了,替老夫对茗儿说一声,是老夫对不住她。”

“太傅大人言重了。世子原本就想带大小姐回王府去住,只要每日前来探望即可,毕竟夫人虽是殷家女儿,毕竟早已外嫁,大小姐住殷家总不合适。只是大小姐坚持,想为夫人在太傅大人身边尽一份孝心,世子也只得答应。如今发生这样的事,大小姐也十分伤心。”清风向殷太傅褔了福身道,“清风还要回去伺候大小姐,先告辞了。”

殷太傅看着清风离开,才叹了口气,道:“茗儿只是我的外孙女,我再疼惜她,也不可能将她留在身边,她到底怎么碍着你们了,你们一个一个都要针对于她,她只是个十一岁的孩子啊!”

“爹,我们没有…”殷三爷话未说完,便被殷太傅打断了,道:“没有?若是没有,月丫头、云丫头一个个几时这般刻薄了?老四那般言语的时候,怎不见有人为她说一句话?老四混账,你们一个个都是瞎子…咳咳…你们…”殷太傅说着便是一阵咳嗽,殷夫人赶忙上前,拿了水给殷太傅喝。

“爹,是我们不好,您别动气,孩儿保证,一定好好对待茗儿…”

“晚了,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茗儿自有护国王府照顾,你们,只要别再打她的主意就好!”殷太傅打断殷二爷的话道。

“爹,这是茗丫头不厚道,既是护国王府的小姐,偏偏弄出一副贫寒落魄的样子,怕是原本就见不得我们家好!亏得我还担心她的未来,替她打算,想给她找个好的夫家,就嫁到京城,她不仅不领情,还说出一番羞辱的话!”二夫人夏氏恼恨道,“您瞧瞧,如今可不就是原形毕露了吗?王府小姐又怎样,还不是乡下来的…”

“住口!别以为你的心思我老婆子老了,看不清楚!茗儿年纪虽小,却什么都看得清楚,不与你们计较,也不过看了我和老爷子的面子,否则,你们以为就只是几句警告就能了事?你们当真不喜茗儿也没关系,她只是一个十一岁的孩子,跟书淇一般的年纪,你是怎样的心肠,能对她说出这样的话!”殷夫人喝道。

“娘——”

“够了,你们都下去吧!玉儿是你们的亲妹子,便是贫寒落魄的来投靠,照顾他们一家也是应当的,明日我会亲自给圣上递折子,你们兄弟就先在家中思过半年!我殷笑寒自问一生无愧于圣上、无愧于百姓,如今却发现我连自己的孩子都教导不好,有何脸面教导皇子,有何脸面进见先贤!我…”殷太傅闭上双眼,只觉得愧疚非常,看向殷夫人,道:“夫人,我们回去吧!半年时间,你们好好反思,若不能改过,我情愿带你们回乡种田,也不敢让你们行走官场,害了天下!”

“爹——”后面不甘的呼喊,殷太傅却不曾回头。殷太傅原想教训儿子、儿媳一番,让他们改过自新,却不想他们本就不满殷氏一家,如今因为这件事几乎丢官,更加恼恨上那个十几年不见的妹妹。

萧子昕带着雨茗离开殷家,脸色仍然不好。雨茗摇摇头,明明最恼怒的该是她才对,却仍然劝道:“师兄,你别生气了,我原本也说了,今日就回王府去住的。再说,外公外婆是真心疼我的。”

萧子昕叹了口气,揉揉雨茗的头发,道:“我知道,只是,殷家也太过分了,这回无论如何,我都会给他们一个教训!只是我不明白,就算太傅大人和夫人待你好了一些,你也不过是个进京探亲的外孙女,又不会常住,他们为什么都要针对于你?”

雨茗叹了口气,第一天她就觉得奇怪,她又不会留下,为什么殷家人一开始就这样排斥于她。一般人家,就算花钱买个好名声,也会好好对待,偏偏殷家仿佛千方百计的想让自己出丑,却忘了自己也是挂在殷家名下的,歼敌一万自损八千的做法到底有什么意义。奇怪之下,让人细查,得到的答案却叫她哭笑不得。

“当年,外祖父才名远播,不少人慕名求学。然而,膝下五个孩子,除了老大之外,只有娘亲一人得了外公的真传。外公知道这些事不可强求,能有大舅舅一人继承他的才学,已是不易,便也已经满足。谁知,大舅不过二十岁就英年早逝,之后舅母也随之而去,外公难过非常,偏巧二舅舅当时又惹出了大麻烦,母亲帮着,才得以保全殷家。”雨茗语气平淡的说道。

“外公当时感慨万分,说娘亲若是个男子,何愁殷家落魄。外婆便开解外公,说女子又如何,招赘在家便可。原本只是说说而已,外公便放在心上,开始物色女婿人选,直到战争延续到京城,外祖一家出逃,娘亲最后嫁给爹爹,此事才算作罢!然而这件事却在两个舅舅心里留下了一根刺。如今父亲从军,生死不明,我突然进京来,他们只怕娘亲要回来抢家产,才会这般待我。”雨茗捻着萧子昕手里的点心,慢条斯理的边吃边解释道。

萧子昕虽然恼怒,自然不会迁怒雨茗,看雨茗在殷家没有吃多少东西,便拿了下午在街上买的点心给雨茗。雨茗对待兄长,便是雨涵也不会太过随意,但对萧子昕却一直十分亲近,甚至有时候会对萧子昕撒娇卖乖。

“对了,明日我要去拜访廉王,你要不要同去?”萧子昕没有评论殷氏和殷家的事,反而问道。

雨茗眨眨眼,便知道萧子昕的意思了,想是担心自己因为殷家的事心情烦闷,想让自己散散心,便笑道:“好啊!不过,这个名字听着怎么有些耳熟?”

萧子昕一笑,道:“京中廉王是当今皇上的侄子,自小就跟在皇上身边,师傅当年也教过他许多东西,如今他也把师傅当做师父尊敬。也是因为这个,师傅也时常有些事交给他去办。廉王府有个极美的花园,布置极好,春夏秋冬都有应季的花盛开,这个时节正是看梅花的好时候。”

雨茗点头,她总觉的听过廉王府,一时记不起来也就不再去想,接过萧子昕递来的水喝了一口,看向萧子昕,道:“师兄不用担心茗儿的,茗儿一向不记仇,因为茗儿有仇一向都在最短的时间里报了!哼哼!敢瞧不起本姑娘,哪有禁足思过就能算了的!”

这下萧子昕倒是好奇了,笑道:“茗儿是怎么报仇的?”

雨茗捻起碟子里的最后一块点心,笑道:“师兄,说出来可就不灵了!”

“…”萧子昕收起碟子,拿了帕子给雨茗擦净了手,道:“好吧!茗儿不说,师兄等着看就好了。”

两人回到护国王府,天色已经黑了,却见门外一群人点着灯笼等着,见萧子昕和雨茗下车,都上前行礼,道:“参见世子,参见大小姐!”

萧子昕立在雨茗身边,看向一群人,道:“这是师傅最小的徒弟,也是王府唯一的大小姐,从今日起,就是王府的另一个主人,你们可要记清楚了!”

“是,谨遵世子吩咐!”一群人答应道,然后看向雨茗,不过十岁上下的女孩子,却不仅有着一张精致绝美的脸,更有着高贵优雅的气质。虽然是第一次见到雨茗,但早在萧锦收了雨茗为徒之后,就在王府里大肆宣扬自己得了个宝贝徒弟,他们哪敢不长眼的得罪这个王爷不知是当做女儿还是儿媳妇养的徒弟。

雨茗见萧子昕没有叫人起身,救就明白萧子昕的用意了,雨茗毕竟是第一次来王府,怎样都该先立威。便点头道:“免礼,都起来吧!”

“谢大小姐!”众人齐声道。雨茗点头,萧子昕也不想在外面多呆,就领着雨茗进府,直接往之前就给雨茗准备好的院子走去。

雨茗跟着萧子昕走至内院,走进一个精致的庭院,院子很大,但更胜在布局精巧,四合院的格局,中间一个漂亮的花园。萧子昕简单的说道:“这个庭院是师傅收你为徒后,就吩咐准备的,虽说你都未必会来京城,但老人家说,你是他的徒弟,我有的,你一样都该有。”

雨茗看着眼前的院子,比起一路过来看过的房屋建筑,看上去更精致一些,有些江南的风格,院子很大,引了活水进来,开了一个小巧的池塘,这个时节没有荷花,清凌凌的水中游着些漂亮的锦鲤。周围也种了各种珍奇的花木,如今还冷,只见些耐寒的草木,以及几树盛开的红梅,疏疏朗朗的,雨茗十分喜欢,便笑道:“谢谢你们,我很喜欢。”

萧子昕便笑了,道:“你喜欢便好,有什么不好的,直接叫清风换了就是,师傅别的不多,钱却是花不完的,不必替他省着。”

雨茗闻言,不由笑了,道:“好,我知道了,师兄,你早些回去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