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雨过去拉着安锦轩的手,“锦轩哥,那咱们去别的绣铺吧,还不是一样的能够卖出去。”

那老板娘正在心里琢磨,这秦家的绣铺越发的红火了,自己这生意一直冷冷清清的,早一阵子胡三夫人倒是来过,说好了要好东西,她可是保证过了的,到时候没有什么好的东西,只怕是说不过去。

见谷雨他们要走,也顾不得那么多,咬咬牙道:“你们等等,这三个荷包十八文一个,帕子七块又是七十文,一共,一共……”

谷雨在安锦轩报出价格的时候就算过,此时利落的答道:“一共一百二十四文,我看老板娘您实诚,要是一起收了就算一百二十文。”

老板娘笑笑,似乎下了决心一般:“这一百二十文太多了,要不给你们一百文。”

谷雨想了一个法子:“这样,老板娘,您就给一百二十文,日后我们有了东西就往你这里送,你就不用担心别的铺子抢你的生意了。”

老板娘终于答应了,“好!”

怀里揣着一百二十文钱有些沉甸甸的,谷雨像个土财主一般:“锦轩哥,你知道的真多,我请你吃东西。”

第十七章 精打细算小谷雨

谷雨其实心里打着小九九,看安锦轩说话的口气,他如此笃定的说出那些料子,想必不是蒙的,就算是蒙的,反正钱已经揣在怀里。请吃也只是一个托词,要是他推辞,就趁机打听一下事情他应该也是会说的吧。

只是谷雨没有料到,安锦轩也不客气,直直问道:“吃什么?”

谷雨有些肉疼,这些钱不说布料跟绣线的成本,单说小满每天的辛苦也是难赚的,这还没有找到来钱的法子,钱都还没捂热就要花了有些舍不得。转念一想要是没有安锦轩,恐怕又被那老板娘给骗了,她就顾不得那么多,“我们两个吃点东西加上给我爹带上一些,十文钱以内又吃得饱的东西有什么?”

安锦轩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露出了洁白的牙齿,就那么朝着谷雨看。

这难得的笑容让谷雨有些奇怪又有些暖暖的,安锦轩常常看着冷冷冰冰的,笑起来却如此和煦,她不知道他笑什么,只好跟着傻笑。

安锦轩忍着笑道:“你才多大,又是会讨价又会省钱过日子的,看起来,看起来……就像地主家的管家婆。”

谷雨的脸色一寒,有些着恼,自顾自的走了。

安锦轩犹自笑着,跟上去,“行了,汤圆、米糕、米粉、粑粑、糯米团子都有,就看你想吃什么。”

谷雨有些流口水,只好住了脚步,心里在琢磨:汤圆她是不喜欢的,这些米糕粑粑的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就只有米粉是前世常常吃的,还是米粉保险一点。

“我吃米粉。”

米粉两文钱一碗,谷雨看着上了一大海碗的粉有些犹豫,问那个摊主:“有没有一文钱的,我要这一半的分量就是。”

那摊主正在忙着,哪里有空搭理谷雨,急火火的说了句:“没有听过一文钱也吃粉的。”

谷雨只好坐下来,安锦轩又叫那摊主拿三个米糕。

谷雨赶紧制止住了,“吃那么多做什么?!”

“我们不是要给李大叔带上么,我吃一块,李大叔吃两块。”

谷雨对着摊主笑笑道:“两块就行了。”回头给了安锦轩一个白眼,挪过他的碗,一边念叨一边把自己碗里的粉夹过去道:“我又吃不了那么多,没来由的又多花一文钱,我分一半给你。”

安锦轩有些失神,看着谷雨的样子愣住了。

谷雨分好了,闻着那散发出来的香气,有些忍不住,这白白的粉浇上了酱油色的卤汁,有两片子青叶,看起来倒是不错,吃起来也甚是劲道爽口。

谷雨吃完粉,肚子已经很饱了,只是看着剩下的汤,放下又舍不得,还是拼命的喝完了。打了一连串的饱嗝。

安锦轩看着谷雨那样子,咬着嘴唇止住笑,带着谷雨又去了收皮张的店铺。

谷雨呆在门口打嗝,心里直后悔自己太过贪心喝下那汤水,有些暗自嘲讽自己,谷雨啊谷雨,什么时候变成如此的吝啬起来了,难道真的是环境造就人么,当初自己就算是生病时候,也用不着如此算计着过日子。

很快的,安锦轩就出来了,“我们去看看你爹卖出去东西没有。”

到了集场,李得泉就那么蹲在地上,也不看过往的人群,就盯着自己做的木桶看。

谷雨有些好笑,跑过去将米糕递给他:“爹,你吃!我来看东西。”

李得泉接过,“你们不吃一点?”

“李大叔,我们都吃过了,这些是拿给你的,那些带着汤水的东西不好拿,你就将就着吃这个。”

李得泉蹲在地上吃了起来。

谷雨看着那些东西倒是没有变,就是他爹当凳子坐的木盆卖掉了,刚想叹息,又想着不能打击他的积极性,装作惊喜的样子问道:“爹!木盆子卖掉了!”

李得泉笑笑,“是啊,卖了八文呢!那人原先还说不想要的,看着我当凳子坐着觉得稳当,就买了。”

谷雨抬头看着安锦轩,脸有些变色,心里想着她爹估摸着让人骗了,却也不好说。

她拿过一个鸡食盒子反过来,站了上去,想着要不要吆喝几声,却也想不出什么词来,只好作罢。来来往往的人,只有问价钱的,也没有个买的。

谷雨将那剩下的一百一十四文钱让李得泉收好,李得泉大吃一惊,“卖出这么多?”

谷雨咳咳两声,只好道:“爹啊,这哪里算多,你看姐姐跟娘绣了这么久,还有那些布料都是难得的,不过我也差点被骗了,幸好锦轩哥在,他认识料子,老板娘才说给这么些的。爹啊,这东西好也要卖的好,下次这木盆子没有个二十文你就不松口。”

李得泉憨厚一笑,似乎没有听到谷雨说什么:“锦哥儿,今儿多亏了你,待会大叔去买块肉,晚上咱们一起好好吃一顿。”

见谷雨瞪着他,安锦轩抬头望天咧了咧嘴角,然后说道:“大叔,我跟谷雨已经去吃过米粉了,肉就不要买了。”

正说着,眼看着有人已经开始收摊子。

安锦轩解释道:“就快到未时了,要是让那衙门里的人来了,是要收两文地皮费的,很多人卖不出去,没道理的还自己亏了两文钱。”

这么一说,李得泉也有些坐不住了,看着那木桶却又舍不得走。

谷雨看着卖出去的希望也不大。也有想回去的意思。

安锦轩也说道:“大叔,这常买东西的人也知道,过了未时这些卖东西的人也走得差不多了,也就不会出门买的,我们还是回去,反正这些东西也是放不坏的,下次咱们再来。”

李得泉也在琢磨,想着还要去买些盐巴,油也没有了,小满用的绣线,眼看着孩子娘就要生了,坐月子也要买点东西,钱也要省着花,到时候还要请接生娘娘……

这就开始收摊了,还剩下一个猪食槽子,两个鸡食盒子,一个木桶,李得泉干脆就把这些东西都放木桶里,一手提着,安锦轩接过那个用来做扁担的木棒子,三人又去买了些东西跟粮食。

买一样谷雨就心里抖一下,又算一次,眼见钱越来越少,就剩下五十文了,心里越是着急。又偏偏都是需要买的,只要幽幽叹口气,只好再去赚钱吧。

第十八章 钱都被要走了

谷雨一行人回到二叔公的院子,虽然走得有些累,她还是兴致勃勃的,张嘴正要叫小满,结果发现屋里走出来几个人,定睛一看是李何氏,二伯父李得泉跟四叔李得河。

李得泉来不及放下肩上的东西,叫道:“娘,二哥小弟,你们怎么来了?”

李何氏的撇撇嘴,眼睛向上一翻,叹了口气:“这买的东西可是真多,老二还说你这边都吃不上饭了,这传出去知道的说你们不会过日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刻薄……”

安锦轩已经接过东西正要放好,听到李何氏如此说,也站住了,“李大叔家确实是吃了上顿没有下顿,好不容易做一些东西去卖,一天就卖了八文钱,这是够一家子吃饭啊还是够他们吃盐,这些东西都是我的,你看着我也没有用。”

说完,安锦轩脸色一冷,提着东西从李何氏身边走过,就进了堂屋。

谷雨心里直叫好,刚才她还担心爹会心软将那些点心什么的分一点给那边,既然安锦轩如此说,也算是保住了。

李得江笑笑,“娘,咱们是来说正事的。”

几人又回到堂屋坐下,小满正拿着绣绷在那一针一线的刺绣,见到李得泉他们进来,像是看到了救星一般,看来刚才没有少受李何氏的奚落,此时她笑道:“爹,您回来了。”

谷雨见此,笑着扑过去,“姐,我有事跟你说,快点跟我来。”

一边说一边扯着小满的衣角,姐妹二人就进到了房中。

小满这才问道:“什么事情也值得你这么激动?”

谷雨摇摇头,“我还不是看你不想呆在那,我们买了很多东西,姐,你挣大钱了,你的绣品我跟锦轩哥卖了一百二十文,等他们走了我再叫你,你现在绣花挣钱吧,不要理他们。”

小满也甚是喜悦,谷雨出来看看这一家子的阵仗到底是要来干什么。

只见李何氏说道:“本来你们分了家,我也说用不着来跟你说,谁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万一早点跟你说了还以为我们要图谋你家财。”

李得江有些不满意了,“娘——”

李何氏这才说道:“二十六你四弟成亲,到时候你要是……”

李得泉赶紧表示:“娘,到时候我自然是要过去的。”

李何氏这才点点头,又说了,“原来说是给老四盖了新房子才成亲的,这也没有盖了,我们也一把的老骨头,日后还是要靠他了。”

谷雨在那听得云里雾里的,根本不知道这老太太是来这里干什么,就是透露一个信息,四叔要成亲了?

这想法尚在谷雨的脑海盘旋,她又听到李何氏道:“老四这年纪也不小了,这成了亲,再送了巧娥出门,我们就算是老了,这没有了瓦房亲家那边倒是也没有太大的动静,就是那一两银子的彩礼,我们也拿不出来,也不能为了这让老四的亲事黄了……”

李得泉有些不好意思,又习惯性的搓手,之后有些艰难的掏出怀里的东西,递给李何氏:“娘,这是五十文,小满绣了这么久挣下的,您先拿去。”

虽说五十文不用算多,谷雨还是肉疼了一下,心里直后悔看上的东西不多买一些,要不就是多吃一点也好啊,这给了就给了,还没有落个好脸色。

果真,那李何氏有些不满,“我昨天去你三婶那边,她还借了两百文呢。”

话语里,明显的嫌少。

李得江笑笑:“娘,这老三家里什么都要使钱,不在乎多少,也是心意,再说还是侄女的绣品挣下的,你看小满刚才连说话都舍不得停下,这一针一线挣下来的辛苦钱,都给了我们了,你就不要说了。”

李何氏这才作罢:“也好,少不得我舍了老脸再多跑几家借去!”

拿到了钱他们走了,谷雨的心情也低落下来。

她叹了口气,把木桶里的东西一一放好,绣线给小满,盐巴放到灶房那边,越是想着越是生气,这四叔媳妇还没有娶呢,奶奶就这般的过来要钱,要就要了还没有个好脸色,原来还以为分了家就清净了,还不知道以后闹出个什么事情。

王氏的身子越发的沉了,一家人围着木桌子吃饭,小满单给王氏蒸了一个鸡蛋,一家人还是吃着青菜萝卜,谷雨有些气不顺,“本来想着花二十文家里吃一顿肉,就是舍不得,这好不容易抠下了五十文,被人一次就拿走了。”

王氏将蛋羹舀到谷雨碗里,点了点她的额头,“钱没有了咱们再挣就是,小小年纪的哪里操这么多的心。”

谷雨心道,我可是二十几岁的人了哪里不操心这个,又看看自己抓着筷子的小手,只好住了嘴。

小满却是有些忧虑:“爹,到时候咱们连随礼的钱都没有了,可怎么办。”

门外传来爽朗的笑声,正是李得江,一进来就数落李得泉:“你就是个实在的,娘说几句就让她说几句,我就想着让她看看你们过的什么日子,你倒是好,这菜连油都舍不得放了还把钱都使出去,怕是现在一文钱也没有了吧?行了,这个你拿着,到时候自然有用得上的地方,过两日我再来跟你商量商量,我得走了,去五婶家借个蒸笼。”

李得泉看着桌子上李得江放下的铜板,闷头吃饭。

谷雨笑呵呵的道:“爹,以后总不能让二伯一直接济着我们吧,那边也还没有分家,他的钱也来得不容易,还有欠陈伯伯的钱也没有还,下次你做这些木盆子,我跟着你一起去卖。”

惊蛰一直没有说话,此时对谷雨说:“谷雨你还是让爹去吧,你一个小姑娘哪里知道怎么做买卖?”

谷雨有些激动,站了起来,“哥,你不知道,我跟锦轩哥去卖姐姐跟娘的绣品,多卖了好多钱的,一共一百二十文,爹的木盆子做的那么好,我就不信不能多卖些钱。”

小满见谷雨那样子,扑哧一笑,“行了,我们知道你厉害了,快点吃饭吧,下次让爹带着你去就是了。”

见他们一副哄小孩的样子,谷雨心里暗下决心,等下次一定要多赚一点钱回来,看她们怎么说。

惊蛰吃着吃着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说道:“爹,要不下次,我也去看看,过几日先生要归家省亲。”

第十九章 争着住瓦房

一大清早的,谷雨起床之后把小鸡都放到院子里,想着煮饭一类的还早,就琢磨着出去摘一些野菜。

她舀了一瓢水到院子边去漱口,听到老院子那边传来一阵阵的喧嚣之声,走过去一些,听得就更加的仔细,那粗大的嗓门是大伯母的,偶尔响起的尖利声音是李何氏的,也不知道说的什么,竟然还带着哭腔。

这大早上的闹事,谷雨有些无奈,却又想着还是听听,万一又要牵扯到家里呢?这么一想,谷雨三下两下的漱好口,剩下的水往脸上一抹,觉得有些凉丝丝的,头脑清醒了不少,就拎着个小篮子出去了。

院子下来是一个小小的陡坡,隔着几户人家的菜园子,便是老院子了,这早上的空气带着一丝的甜味,她蹲在地上,摸摸那些菜园子篱笆边上绿油油的野菜,心想反正都隔着篱笆,院子那边还堆放着柴火,那边的人要是不经意也看不到她。

刚摘下一把花花菜,就听见张氏呼天抢地:“我真是命苦啊,这人都还没有嫁过来我们就要给人家挪地方了,要是来了怎么得了,人家就是那千金小姐的命,要住有瓦的这房间,我们就是那做丫头的……”

这张氏的声音抑扬顿挫的像是在唱戏,李何氏的声音也响起来,“我这一把老骨头都是被你们折腾的,这眼见着把你们一群群的养大,没有想到都成了那白眼狼!”

张氏又在那哭诉:“我进了你们李家,哪一天过的是好日子,没日没夜的伺候,这老的老小的小,还没有落下一句好听的,那在城里的捎上一点东西回来就是宝贝,我们在家里整天的下地就没有功,这老四……哎呦喂,就是我们带大的,没想到还不是为了要成亲,就要把我们赶出门了!”

这下子谷雨猜测到了大半,敢情是那没有过门的四婶要住在那有瓦的那房间啊,谷雨蹲着的这个地方,正好可以看见,那用木头做楞的屋子,像是一个人字,前半边是瓦,后半边是茅草,不由得有些失笑,这老太太当时要弄这半拉子的瓦房的时候,应该也没有想到会有今日吧。

尽管没有在那屋子里住过一宿,谷雨还是了解了屋子大致上的结构,进门便是堂屋,两边就是厢房,这两个厢房跟堂屋是一般大的,然后后边是一溜儿的三间房间。现在前面的这两个房间,爷爷奶奶一间,大伯父大伯母一间,剩下的后面茅草顶的三间,一间是小姑姑巧娥带着立秋住,一间是立春立夏住,剩下的那间就是四叔了。按理来说,大伯母家就独独的占了两个房间,住在后面也不为过,把前面的房间让出来给四叔做新房。只是大伯母这阵势,怕是不肯了。

听声响还是在那哭哭啼啼,二伯李得泉在那劝着,大伯父不敢说话,一说话就被抢白,谷雨用小竹铲挖着野菜,看着差不多了就回去。

她才不想理他们的闲事,要是二伯父的事情或许会过去看看,这其他人么,谷雨恨恨的想,跟我有什么关系!

可是她不想管,偏偏有人管。

这不,李得泉拉了木头回来,连饭都顾不得吃,就巴巴的跑过去了。

过不久,就垂着头回来了,也不说话,低着头吃饭,却有些愣愣的,一碗饭见底,愣是一筷子菜都没有夹。

谷雨有些心疼有些无奈,爹咧,你这么过去又被抢白了吧,这么久了也没有学会吃一堑长一智。

吃过饭,放下碗,李得泉灌了一瓢子的凉水,又过去了。

谷雨也跟着过去。要是闹得太厉害,她还是有杀手锏的,至少她知道大伯母最怕的是什么。

一过去,谷雨看着她爹在那劝李何氏,她就去找二伯父李得江。

李得江见谷雨进来,苦笑一声:“谷雨,乖,先回去,过几天喝喜酒了再过来。”

谷雨抿嘴一笑,“二伯,这新娘子都没有来,怎么就开始放鞭炮了。”

李得江一愣。

谷雨又笑:“不放炮仗怎么会有硝烟味啊。”

李得江这才有了一点笑的样子:“我侄女就是有学问,这小小年纪说话也有一套一套的。”

谷雨装作神秘兮兮的凑过去,“二伯,我知道怎么样大伯母就会搬出去了。”

这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外面的声音刺到了,“我就守在这门口了,谁要是敢搬我的东西,我就跟他没完!”

大伯母的这宣言般的叫嚣没有影响到谷雨,她低低对李得江道:“二伯,你就出去说这日子没法过了,要分家。”

李得江思考了片刻,一拍巴掌,摸摸谷雨的头:“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对,就分家,分了家,一共五间房,少不得你们也一起再分一次算了,好歹也让你爹住一个房间,到时候让立春立夏两小子睡柴房,即便她得的是大房间又怎么样,我看他一家子去哪里住。还是谷雨聪明,就是不能由着她。”

李得江是个说做就做的,直直的冲出去,甩开嗓门一吼:“整日的闹什么闹,一起分家了干净!”

屋子里的几个大人都愣住了,李何氏不说话,张氏也停止了拍大腿号丧。

说到底,张氏是有些怵李得泉的,此时却是不服气的说:“娘还没有发话,你说这个干什么。”

李何氏也是被气了,“分了分了,反正不分我也做不了主!”

张氏这才傻了眼。

终究家还是没有分成,倒是张氏搬到了李得河的屋子里,而李得河搬到前面的房间,开始着手布置新房。

由此,张氏就把那未过门的妯娌恨上了,本来即将嫁过来的老四媳妇也就是庄子里的,姓陈,谷雨出门挖野菜的时候,经过巷子,也常常听到一些个闲话。陈家那边的妇人们就说老李家的大媳妇是个厉害的角色,人家还没有嫁过来,答应的瓦房就没有了踪影。李家这边的呢,就说那未过门的媳妇真真厉害,还没有过门,就把人家的房子给挤了。

总之就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也不避讳谷雨,甚至还有那好事的,见到谷雨会问:“谷雨,你们家怎么不去住瓦房啊,还是你爹带回的银子建起来的,现在倒是她们在争,你连个茅草屋顶的都没有落上。”

谷雨心里不爽,心道住二叔公的房子,让她们去抢瓦房吧,出口便是:“我们住在这边也挺好的啊,反正都是一家子,住不住瓦房还不是一样,再说这瓦房是我大伯母让给四婶的,琼婶子,我听人说小桃的婶子过门的时候住在杂房中,我们外人看着也真是心疼,人家新嫁娘连个住的地方都不像样子。”

说完谷雨拔腿便走,这琼婶最是长舌的,什么事情都是她在那说道,也还是个厉害的,养了个闺女叫小桃,小桃曾经跟谷雨说过,她婶子过门的时候她娘占着两个房间呢,还让人新嫁娘去住那放锄头的杂物房。大家都心知肚明,但是也不好当面戳破。谷雨想自己一个小孩子,既然你问到我头上,我也不会让你好过的。

果真,没走多远,背后就传来了声音:“呸呸呸,小小年纪就这么牙尖嘴利的,担心以后嫁不出去!”

第二十章 如此喜宴

草长莺飞二月天,杨柳醉春烟。

溪边地头,树绿花红,野菜也已经长得很是蓬勃。春水也发了,桃庄前的清沙河玉带一样灵动,闪着清凌凌的光,而河边那大片大片的桃花林,也有了花骨朵儿。

在谷雨住的那个土院子,几棵桃树李树也长了是有了粉白的花苞。另一边,是几垄菜地,菜地的一头,是两株月季。为了不让养着那群鸡进来扒,李得泉还特意弄了一排竹篱笆,用稻草编起来,将菜地跟土院子隔开。

早上太阳还没有出来,笼着一层雾蒙蒙的氤氲之气,小满带着谷雨,正在拔菜地里的草,已经有一会子了。谷雨拔起那些带着露珠的野草,小手染上了一层绿,摸摸手臂也凉丝丝的,润润黏黏的,是晨雾附在了身上,泥土味混合着青草气甚是好闻,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站起来,动动有些发麻的双腿。

等那雾快要散尽的时候,炊烟便袅袅而起了。

小满甩甩手上的泥巴,对谷雨道:“谷雨你先去煮饭,给娘蒸一个蛋羹,嗯,还是叫娘出来吧,外面现在也不冷了,扶娘出来吧,那屋子里光线暗,弄坏了眼睛。”

谷雨带着些隐隐的责怪,“叫娘休息她就是不肯!”

小满见谷雨那样子有些失笑,“还不是我们谷雨能干,上次绣的那些个东西卖回来钱,要不娘也不至于如此。”

谷雨看着这周遭的景致,越发的舒畅起来,洗净了手,便搬好凳子放在院子里,王氏托着腰出来,谷雨抱着个竹篮子,里面是王氏的绣绷一类的东西。

此时谷雨像是个小大人一般:“娘,您好好的在这里绣,我去做饭,姐姐在那边拔草,你看院子里现在什么都有了,到时候桃花李花一开,红的红白的白的,到处都是美美的!”

王氏忍不住去点谷雨的额头,“以前倒是像你爹整日个的不说话,现在回来了倒是变成小大人一般的唠叨了,也不知道你这是随的谁!”

谷雨笑笑不答腔,蹲在地上烧火做饭,现在对于烧火这些事情她已经得心应手了,很快,米香味就喷出来,她打好鸡蛋,揭开锅盖,用一个小勺子舀了一些米汤放进去,加上几颗盐巴,用筷子搅匀,把碗放进去,这就将柴火抽出来,剩下一点小火,就着那灶里的余温,也可以将饭煮熟了。

小满也跨出了那竹篱笆,过来洗手,然后笑道:“爹今天没有去赶集,说是进山砍一些树晾着,就过那边了。”

谷雨这才反应过来,今天可不就是二十五了么,二十六四叔成亲,按照规矩,二十五这天庄子里的这些人就要去帮忙做事了,惊蛰也没有去私塾,在那边写红对子,陈伯伯也在那分派人手,一共请多少人,妇人们一伙一伙的,哪几个洗菜哪几个洗碗哪几个要煮饭,小子们就上菜,还有男人们就做些买东西搬桌子这些活计,很是热闹红火。

她咽了一下口水,舔了舔嘴唇,“姐,那这么说,我们晚上就不用做饭了,不是都去那边吃的么?”

小满甩甩手上的水,在身上擦了几擦,也坐在王氏身边开始绣起花来,“我听说是这样,今天晚上吃一顿,等明天早上新娘子进门了吃一顿,我们今天就可以过去吃饭了的。”

几人正说着话,院子里走进一个妇人,卷着衣袖,脸色红扑扑的,额头上透着汗。

谷雨一见,就笑呵呵的道:“江伯母!”

那江氏脚都还没有站稳,就说话了,“妹子,这回可是要求着你们了,那边本来有个送亲娘娘的,这些坛子罐子的要贴上那花花,这个时候才说来不了了,我一想你过年的时候给我们的花花,剪得那个俊,就打了包票,反正也是自家的事情,就托在你身上了。”

王氏赶紧答应:“瞧嫂子说的,这还不就是搭把手的事情,我跟小满这就开始做,耽搁不了功夫。”

江氏见此,也不罗嗦,对她们笑道:“我就说没有问题,妹子也是爽利人,我这还要去煮饭去,谷雨,到时候伯母给你带锅巴——”

话还没有说完,人已经下了那个小坡。

谷雨又是咽了一下口水,这地方不要说零食,就连饭都是吃不饱的,有酒席的时候,都是用大铁锅煮饭,用木桶子盛饭,放在院子里由着人吃,这饭煮得多了,就有一层厚厚的锅巴,要是那会煮饭的妇人,饭舀完之后的那层锅巴,就是又金黄又脆的,谷雨吃过一次江氏给的锅巴,那才叫一个好吃。

吃过了简单的午饭,小满跟王氏在那剪花花,什么丹凤朝阳啊,多子多福一类,谷雨看着觉得又是神奇又是惊讶,那红纸折几下,剪刀就咔嚓咔嚓的下去,一打开便是一张喜庆的图案了,看了半响,也没有看出什么门道。

她走到院子一边,看着那边院子里人来人往的忙,她心里更加惦记的是什么时候叫她们过去吃饭,一下又汇报一般的叫:“娘,我看见贴对子了,肯定是哥写的。”“姐姐,那些人去洗菜了,好多木盆子,去河边洗吧。”“哎呀,她们准备搬桌子了,你们不要剪了,万一人家来叫就过去吃饭了的,晚上再剪就是了。”

终究没有人来叫她们三个,谷雨的肚子开始有些饿了,而那边,已经有人在院子里开始吃饭了。她心里掠过一丝不好的预感。

小满见谷雨的样子,安慰她道:“谷雨啊,不着急,都是客人吃了好归家,自己家的人是最后吃的,我们忍忍,等会再过去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