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东西都卖完了,心里高兴,李得泉的话都多了很多,说要趁着还不用插秧多去山里砍一些树,然后把家里剩下的木头早点打出木桶一些,卖了钱可以存着一些,可以让夏至吃东西的时候吃上蛋羹,惊蛰所需的上私塾的钱到秋天大概也可以够了,在给小满谷雨添两身单衣。

谷雨听着李得泉念叨这些,独独没有想到他自个儿,有些感慨。她又一次体会到了钱的重要性,家里需要用到钱的地方太多,这么存着倒是还是有希望的,只是她觉得这样来钱太慢了,虽说李何氏这阵子是没有脸来了,谁知道她又会什么时候想出什么法子来要钱,这么一想不得了,谷雨望着李得泉,想着这钱放在他那里怕是太不安全了。

路不远,很快就到河边了,李得泉看着田里有些水漫进来,想着进去看看,身上的米袋子一时不知道往哪里放,看看地上有些又舍不得,谷雨把小扁担跟那大扁担并排着放在地上,米袋子放在上面,谷雨扶着,李得泉进田里。

一下子泥味就起来了,谷雨无聊在那里看,李得泉做农活一直不太熟练,他把田埂开了两个口子,让水慢慢流出去,又用脚在那里把还没有平的地方抹平,有些火肥也被泡开了,田里的水还不多,火肥原本挑过来的时候是一堆一堆的放田里,在那堆过肥的地方有两个白白的细条,她起初是没有在意的,呆在那有些无聊,看着那白条在一堆黑漆漆的东西之中有些打眼,“爹,那是什么东西?”

李得泉已经完成了脚下的动作,休整好了的田埂很整齐,偶尔有半枯的草掉下一团,李得泉此时就顺手捞起一团草扔在谷雨站着的路上,带起一团泥巴,再看谷雨指着的东西,也捞起一个扔边上:“这是泥鳅子,滑不溜丢的,定然是被火粪弄死了。”

谷雨也顾不得米了,抓起那条泥鳅,“爹!这不就是泥鳅吗?你怎么不拿回去熬汤给娘吃啊?”

李得泉瞪圆了眼睛,似乎不认识谷雨一般:“谷雨别瞎说,这泥鳅吃泥的东西怎么能吃呢,你要是想吃鱼,等爹有空在小溪里抓一把小鱼给你吃。不过那些东西不好弄,一天都不见得得到多少,没有那工夫。”

谷雨压着自己心里的狂喜,再次确认,“爹,这泥鳅咱们庄子里的人都不吃的吗?”

李得泉很肯定的回答道:“一股子泥味,又滑得像蛇,哪里有人吃这个!”

谷雨一颗心都快要跳出来了,死死的盯着田里,心想,我怎么没有想到这个,以后这广袤的田野不就是自己的餐桌吗?还要担心什么呢?眼睛盯着盯着,仿佛田里的泥鳅一条条的浮起来,她跟惊蛰几个人一起捡起来就是一桶桶的提回家……

李得泉晃晃谷雨:“怎么了?盯着这泥田有什么好看的?”

谷雨贼贼一笑,琢磨着要说服李得泉也不急于一时,就摇摇头,“爹,我在想这么大的一块田可以有多少的稻子,到时候我们就不要买米了。”

李得泉正在田头撩水洗脚,笑呵呵的看着稻田,也宛若看到了一家人的希望,“这个我都不知道,你怎么估计得出来,不过我想,该是够我们吃的了,这稻子割下来,还可以再种一次,我们两块水田有三亩,一次种的吃半年该是没有问题吧。”

谷雨顺着李得泉的话头,又想起一个来钱的法子,“爹,等我们的稻子收割了,不仅有米还有糠,我们可以养猪,猪是庄子里的储钱罐子呢,到时候我们的日子就好过了。”

李得泉应道:“对对对,我们家谷雨最会过日子了,你姐姐说的没错,一个小管家。”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谷雨被李得泉的这么一句话惊醒了,自己虽然现在个子小小的,身体也不是太好,只是管一个家这些还是能够做得到的吧,至少不会因为爹的心软弄到那么穷困的地步,日后自己管家的话,不仅心里有底,也可以更好的调配好一家人的生活,他们就不会顾虑那么多了,一路拿着小扁担,谷雨一路想着,越来越觉得自己的想法可行。

院子里,谷雨一家像是过节一般,洋溢着欢快的气氛。

东西都卖出去了,自然是喜悦的,王氏也难得的出到堂屋里跟着大家一起,夏至张着没牙的嘴在那自己乐呵,不停的流口水,一切都显示出美好生活的迹象。李得泉在杀鸡,惊蛰呆在屋子里写字,小满坐在一边刺绣,王氏逗着夏至,谷雨跑来跑去的最是忙碌,一下烧火,一下过来捏一下夏至,偶尔打量一下小满的绣品。

这其中,谷雨心里一直带着一丝紧张的愉悦,想着日后自己家里可以常常吃到泥鳅这些东西,估计小满的脸色会好一点,李得泉做活也会有力一些吧,要让他们听自己的,还是要自己管家才行,她坚定的想,对,管家!

很快就可以吃饭了,谷雨四处叫:“娘,吃饭,姐姐吃饭,哥,吃饭了。”

一边叫一边去拍惊蛰的门,门是虚掩的,她一推,见惊蛰跟安锦轩两个人正在伏案写字,见谷雨一来,两个人都吓一跳,惊蛰把桌上的东西遮住,“谷雨,吃饭了?”

谷雨的却想看他们搞什么鬼,一看惊蛰明显是心虚,写什么东西呢?她没有问他们,继续说道:“锦轩哥,今天一起吃饭吧,我爹交代过了,我们买了鸡。”

安锦轩摇头,说什么也不去,李得泉过来请也不好使,他一直坚持自己吃过了,等谷雨他们没有办法一家人吃饭的时候,他才摸出一块干饼子,慢慢的嚼,偶尔从打开的房门望望外面,一脸的落寞。

第三十四章 小当家

吃过饭,谷雨拉着小满一起洗碗,“姐,我今天很累了,咱们一起洗碗吧。”

王氏看着自己的闺女也有些心疼,“小满去吧,谷雨这一来一回的走了不少路,再说绣东西也不急于一时。”

小满点了一下她的额头,嗔她:“娘你就会护着她,她精灵着呢,刚才还像蝴蝶一样满屋子的飞,现在怎么说累了?”

话虽然这么说,小满手里却开始行动了,很麻利的就收拾好了饭桌。谷雨把留着的那份鸡汤捧着手上,感觉还是挺热,就拿着去惊蛰跟安锦轩住的房间,见安锦轩一个人坐在窗前,愣愣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幽暗的光线透过窗棂映在他身上,看着安锦轩这样的年纪,竟然也有了一点沧桑。

谷雨把碗放在安锦轩桌前,他赶紧站起来,“我,我吃过了……”

谷雨一把拉住他,按在凳子上,“锦轩哥,你吃过了是你的,这是我家的,吃过是吃过了,没有给你拿饭呢,就是一碗汤,快点喝快点喝,我还要洗碗的。你也真是怪,二叔公出门的时候让你跟着我们一起吃,你还愣是要自己吃,这一个人做饭多费柴火……”

安锦轩突然变得有些不好意思,似乎很不习惯有人对他那么好,定定的看着那鸡汤。

谷雨不懂怎么说他,就又笑,“锦轩哥你当初还给我们一整只野鸡呢,这一碗鸡汤算什么,快点喝下去。”

安锦轩也不再客气,端过来,喉头一动一动的,喝了下去,递碗给谷雨,用手背擦擦嘴角。

谷雨噗嗤一笑,“叫你快点喝就快点喝啊,看着你也没有那么笨啊?哈哈。”

谷雨已经出去了,安锦轩的嘴角一弯,带出难道的一抹笑意。

而这边,小满正蹲在地上洗碗,谷雨把手里的碗放进盆中,心思还在刚才桌面的纸上,想着刚才趁安锦轩喝鸡汤的时候看看的,没成想他喝得太快,来不及下手。

小满笑笑:“锦哥儿喝了?”

谷雨点点头,见小满快洗好碗了,她蹲在地上,悄悄道:“姐,你知道我们今天赚了多少钱么?”

小满见谷雨压低了声音变得有些神秘兮兮,“你厉害!爹刚才都夸过你了,东西都卖光还剩下不少钱。”

谷雨用牙齿咬了咬嘴唇,然后偷偷凑到小满耳边:“姐,你说咱们来管家怎么样?”

小满手里的碗也不洗了,有些诧异的望着谷雨:“这个问题我也想过了,娘要带着夏至,爹也不好管家的,再说,万一那边的人来要,又被人家框了去。”

这正是谷雨担心的,她挺有把握的说道:“姐,我以往生病的时候,常常看着师公做生意,虽然算盘我不会打,但是数也会算一些的,再说还有哥呢,咱们先把家管起来,你说怎么样?”

小满还是有些担心,“要不,咱们去问问娘的意思?”

谷雨推推小满:“那我洗碗倒水,你去跟娘商量。”

小满甩甩手里的水珠子,在裤腿上擦擦,进屋去抱过夏至,晃悠着逗了一阵子,这才开口:“娘,跟你商量件事情呗。”

谷雨三下两下把手里的碗也洗好,跑过去看小满跟王氏商量得怎么样,却见王氏也没有说什么,去房中掏出一把钱,“闺女,你可要想好,这管家不是小事,你们也不要怪你爹偏着那边,他心里苦呢。”

正说着,李得泉也过来,看着小满拿那串子钱,又听王氏说小满要管家的事情,他自是没有什么理由反对,只是没头没脑的说一句,“小满你也大了,下次再不能那样了,啊?”

小满脸一红,知道李得泉是说她打上门的事情,含糊应了一声,退回了房中。

谷雨也进门,从小满手里接过那串钱,知道是一百文,她清空一个坛子,跟小满道:“姐,这个就是以后咱们的钱罐了,到时候我要学写字,就可以记账了。”

小满没有笑,反而有些幽幽的道:“没听过写字就为了记账了,谷雨啊,咱娘刚才跟我说,爹当初学木匠的手艺,刚开始跟师傅的时候,很是受了几年苦,也不能干家里的活计,全靠家里像供着学子一般的供出来,所以爹常常觉得亏欠,我们也不怨爹,啊?”

谷雨心说,心里觉得亏欠是一回事,那边的人打着各种由头过来要东西又是一回事,即便爹当初没有为家里做什么事情,现在也不至于自己吃不饱了还要帮那边吧,她这么一想,愈发的觉得把钱抓在手里是个明智的想法。

出得屋来,看着惊蛰跟安锦轩关在屋子里,还关着门,也不知道点了什么,有些光透出来,而堂屋里,王氏跟小满,还要四婶陈氏已经在绣花了,王氏在一旁教她辟丝,看着已经头发丝粗细的线一辟为二,陈氏啧啧的说出声,却怎么也学不会。嘴里兀自的在念叨:“呀,我这眼睛不行了,怎么能这么点大的线还辟成那么细,我先看着你们绣吧。”

谷雨对这个四婶说不上什么感觉,当初吴婶子救了自己,也觉得四婶挺好,但是看她来学绣的样子,又不是专心要学的,就是伴着在一边说话,越发的不知道她要干什么。这就仿佛那无心学习的孩子,站在台上的老师一看就知道。

这不,陈氏又做了一会子,挑开的话头还小满跟王氏都不怎么接,只顾在那绣着,她觉得无趣,就走了,却也不是要往家的方向,谷雨有些奇怪。进门又见小满道:“娘,四婶不像是绣花,倒像是来说话的,在家说不行吗?真真奇怪。”

王氏莞尔一笑,“你四婶想学就过来,看样子她也是个坐不住的,我们姑且不去管那么多,她要是学咱们教就是,要是不学也就罢了。”话一说完,屋里的夏至扯开嗓子哭,王氏急急的跑进去。

小满绣着绣着也呵欠起来了,谷雨看着她扎到了手指,就道:“姐,明天再绣吧,不急着这一阵子。”

小满摇头,“这绣花本来就是磨工夫的事情,不能马虎的,这一针一线的东西也欺瞒不了人,要不然凭啥人家会要我们的绣品。”

谷雨嘴巴一扁,“凭啥,姥姥家不是在城里开绣铺的吗,你们的东西拿去这小镇子上哪里见过这样的货色,还不是抢着要,你呀不要太拼命了,爹的东西会越来越好卖的,日子也会好起来。”

小满不明白谷雨为啥这么说:“你又不是没有穷过,现在家里的存粮都没有呢,我想着多绣一点,到时候夏至大一点能够有点好东西吃。”

谷雨扑哧一笑:“不行,这些是我要想的,你呀,就安安心心的绣花,现在我管家听我的,总之只会变好的,咱们去睡吧,明天早一点起来就行了,还不费灯油呢。”

或许是这最后的一句话打动了小满,她把手上的东西放好,也去洗把脸准备歇息了。

油灯一吹就灭了,堂屋里却扔有烟味出来,竟是惊蛰跟安锦轩屋中的。

此时,两个人都对着桌子,在埋头写着什么,而一根已经沾湿了的小竹棒上,削尖的一头穿着几个圆圆的东西,散发着还算好闻的香味,也带来一片光亮。

安锦轩放下手里的毛笔,“惊蛰,他们都睡了,咱们也睡吧,这桐油子也快烧完了,下次进山的再多摘一些回来。”

惊蛰头也不抬的应道:“等等,我马上就好。”手上的速度加快了一些,终于赶在那桐油子的光线黯淡下去之前放下了笔,松了一口气。

两个人溜出房门,到院子里洗笔,又进房里,惊蛰问道:“锦轩,你说这一次我们写的这些菜谱能赚多少钱?”

安锦轩翻翻,“那个饭庄说要先看看咱的字,这一张是贴在门脸上的,要是可以用,就给咱们十个钱,日后那些单子就给咱们写了,估摸着也能多少赚一点。”

惊蛰看着自己写下的那张纸,点点头,“十个钱也不算少了,顶的上小满绣一条帕子,要是这么一直有得写,说不定到了秋天,我就能够存够上私塾的钱了,这样也不至于连累他们,只是多亏你了锦轩,我出镇上不太方便,也不能让爹爹知道。这些梧桐子也都是你弄来的。”

安锦轩嘴一咧,有些不好意思,“你还跟我说这个干啥,你不是还教我那些文章的么,再说你的字也比我的好,我拿着出去脸上也有光。再说你们是一家人,哪里有什么连累不连累的说法,只是不要让你爹知道了,又打你。”

惊蛰的脸色在黑暗之中看不见,却是叹了一口气。

安锦轩又道:“哦,我们昨天说到的那个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我一琢磨,觉得你说得也对,这不能单单的从表面上来看,说是有朋友来了会很高兴,再一想,也就是太孤独太凄然了,周围能够说得上话的人肯定不多,要不怎么有一个朋友来了就那么高兴呢……惊蛰,你就是我的那个远朋……”

声音越发的低了,也不知道他们说了多久,总之那茅草房子在夜色之中,安静了下来。

第三十五章 生意上门

这几日,惊蛰跟安锦轩进进出出都神秘的紧,谷雨看在眼里,常常想着等他们不注意的时候进去看看,到底是在捣鼓什么。

但是根本不行,惊蛰白天去私塾的时候谷雨进去过一次,但是桌面上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加上安锦轩常常神出鬼没一般,她不敢乱翻,晚上又是关着门在那,问的话就说是读书写字,谷雨表示很无奈。

小满跟王氏做得最多的还是绣花,就那么一针一线的,还是那么专注,偶尔王氏也要去哄哄夏至,间或跟小满说一些针法,母女两人坐在屋子前,四月初的阳光泛着暖意笼着她们,不期然飘落的桃花飞到她们的身上她们也浑然不觉,整个院子静悄悄的,只有夏至间或的哭声,夹杂着李得泉做木工活的刨子一类的声音,不觉得吵闹,反而显得更加的安静了。

谷雨有些无聊,用手托着腮打量院子,桃花快要落尽了,树便有了翠绿的意思,篱笆围着的菜园子也开始变得绿油油的,在那菜园子的一头,透过篱笆可以看到有了一点粉红,那是月季花的花苞。

小满见谷雨发呆的样子,又开始说服王氏:“娘,谷雨也不小了,该是要拿针线的时候了。”

谷雨一听,只觉得头皮一麻,这身主从小身子骨不好都没有拿过针,再说她也不想学,赶紧求饶:“娘,我不学,我看着那么多针法我头晕。”

王氏听谷雨这么一说也有些犹豫,谷雨的身子眼见的越来越好,人也变得活泼不少,她也一直想着找个合适的机会让她学针黹,要不然拿不了针穿不了线,日后又怎么嫁人,尤其是在这庄子里将来一看重身子硬朗能够下地干活,二就是能够会针织女红日后家打理一家人的穿着用度,要是到时候一双鞋都是不会做可怎么得了。但是看着谷雨不情不愿的样子王氏又有些心疼,好不容易闺女的脸色红润笑声多了人也变得精灵一些,万一强逼着她绣花什么的,真的又变成以前那病恹恹的样子可如何是好,两相比较,王氏心疼女儿的心还是占了上风,“谷雨,眼晕咱就先不学,什么都比不上身子骨重要。”

谷雨正乐得其所,脆生生的答道:“就是,娘你跟姐姐绣就成了,我还要做别的事情呢。”

谷雨说得没错,她确实有事情要做,跟前放着一个小木棍子,她极力的在回忆当初自己见到的那个捉泥鳅的工具。她想着泥鳅很滑又钻在烂泥之中,抓着大概是不容易的,当初跟父亲出门的时候倒是见过,记得当时还开玩笑说可以拿来按摩,现在总是觉得自己记不起来。

好在大家都没有在意谷雨在干什么,反正就当她一个小孩子自己在玩。

李得泉干活的间隙看看这娘几个的,笑笑又埋头继续干活,如此几次见谷雨还是那傻乎乎的样子,就道,“谷雨,你想做什么呢,在那里比划来比划去的。”

谷雨摇头,并不说,这泥鳅他们从来不吃的,这个时候还是先不要告诉他们才行。不过李得泉的问话倒是让谷雨把思绪拉回来,看着李得泉正在那里打造那些木桶什么的,道:“爹,你要打什么东西呢?”

李得泉手里的活计并不停,用一个墨斗拉着线,一弹,一道黑线就在木板上了,他这才抬头回答谷雨:“我琢磨着你上次的那个小木桶搭配着卖挺好的,原来打的木盆子木桶一类的都还有,我究做些小木桶这个大人使也方便,小孩子也可以用,再打几个小木盆子,这些东西都是容易做的,万一上次集咱们卖得好的话就很多人照样学着,这样一来万一有那想要小木盆的,我们也有,说不定还能卖出去不少。”

谷雨一笑,爹现在开始学会做生意了,不过李得泉的这一段话又让谷雨有了新的想法,刚才李得泉的说的这些东西是容易做的,但是那些不容易做的爹也能够做啊,为什么不能做些别人做不了的东西去卖呢,那就是独门生意了,别人要模仿起来也不行了。

正巧惊蛰下学回来,也不带喘口气歇会的,走进灶房就拿着木桶要去挑水。谷雨心里打着鬼主意,这抓泥鳅跟要说服家里的人吃还都要靠惊蛰呢,就跟着出门。

惊蛰看着谷雨的脸色,噗嗤一笑:“谷雨,小木桶卖出去了,让爹重新给你打一个,也亏得你舍得,说卖就卖。”

谷雨满不在意的摇摇头,“木桶又不能吃,反正有爹在,他还会给我打的,呵呵,爹也厉害,说那些东西太容易了,别人会跟着做,就打小木盆子呢,说是到时候会好卖一点,不过哥,我想爹既然有那个手艺,为什么只能做这么简单的东西呢,虽然这地方没有那么多的人做雕花家具,不过别的都需要的呢,做些别人不会做的东西卖,岂不更好。”

惊蛰没有说什么,去河边不远的地方,有一口井,差不多整个庄子里的人都喝这里的水,井旁有一个木桶,拴着长长的绳子,庄子里打水的人都要拿开井盖,把木桶掉进去,晃荡着打水上来,然后倒入自己的木桶,再担水挑回家。惊蛰已经很熟练的坐着这一切,突然冒出一句:“谷雨,其实咱爹可以在卖东西的时候,可以加一块牌子,比如打家具一类的,到时候知道的人多了,又觉得咱们的木桶一类的做得俊,说不定就能寻到活计,你说打出来卖那个不行,万一打出来了没有人要就不好了。”

谷雨一听正是这个意思,有些激动,“对对对,哥,你就叫爹弄一块木牌,写着定制家具。”

惊蛰把水桶挑在肩上,瘦瘦高高的身子在阳光下拉着影子,谷雨抬头一看,惊蛰连脸上的绒毛都散发这微光,不由得又看看他,突然发觉自己哥哥还长得挺俊的,自己走在身边也甚是开心。此时,惊蛰眉头微皱,似乎光线太过强烈,问谷雨:“你哪里来的那么多的鬼主意?定制家具?怎么个定制法。”

谷雨眼珠子一转,自己刚才一心的想着赚钱,倒是没有想到这里大致上是没有那些定做器具的,不过这个也难不倒她:“哥,我想着娘跟姐姐绣花的时候还可以照着什么花样子,那天小姑姑过来问娘要一个茉莉花的花样子,我想着这些东西可以指着要,那家具什么的是个死物,而这里的人所需要的,不外乎就是床衣柜跟水车一类,这些爹要做都没有问题,干脆写一个定做家具,到时候说不上真的接上了活计。”

谷雨说完,又想到了什么:“还不止,这些都是大件的,一般的人倒是也不缺,只怕还有人需要做些小的,比如提盒一类的东西,这也快要插秧了,到田里送饭用得上……哥,到时候爹就不愁没有事做了!”

惊蛰也笑了起来,兄妹两走到村道上,甚是开怀。

突然,道上有一个妇人,看见谷雨像是看到了熟人,老远的就叫道:“哎哎,就是你这小姑娘,这庄子还真大,我这都问过两回了。”

谷雨一看,似乎也不认识,这夫人粗手大脚的,难道是庄子上的妇人?惊蛰也没有反应,想着也是不熟悉。

那个妇人却道:“哎呀你这个小姑娘我不会认错的,就是这么高的个儿,眼睛亮亮的,衣裳穿的格挣挣的,脸上白中带红,是不是你家里卖那木桶一类?”

这么一说谷雨就明白了,原来是那天做的广告有效果了,不由得有些激动,“对对对,我爹就是做家具打木桶的,不知大娘你要什么,来来来,我家里很快就到了大娘。”

那位妇人也不含糊,笑吟吟的跟着谷雨到了院子,惊蛰担着水进屋,谷雨拉着妇人那长满老茧的手,一时觉得这送上门的客人真是可爱,“大娘,你要木盆子呢还是木桶要不就是鸡食盒子?还有啊大娘,家里要是缺什么尽管说,我爹都能做呢,价钱也公道,都是乡里乡亲的不会多要的。”

那妇人拿着一个木桶看着,甚是满意:“我就是到隔壁大梅家里看准了才来买的,我一看这架势就好,你看你一家子都不像是庄子里的人,瞧你们绣这些东西多俊,我们那庄哪里找得出来这绣活花活草的,我那闺女啊整日的念叨,说是听人家说城里的人的花样子都好,可以用乱针绣,绣出来像真的一样,我以前倒是不信,现在倒是信了。”

小满跟王氏也自然高兴。惊蛰从房中拿出一张纸,“难为大娘你走这么远到家里,这是我们桃庄的桃花,你看做花样子可使得?”

那妇人见此,用力搓搓手,这才接过来,啧啧的夸赞了几句,小心翼翼的叠好放进怀里,这才又挑起木桶来。

谷雨又笑,“大娘,这花样子是我哥画着卖钱的呢,看着你上门就送给你了,不过要是好使,大娘多叫些乡亲上咱们这来买才是。”

那妇人只管称是,又是说了一通好话,一个木桶二十文,不还价的就买了,谷雨想着做生意时候应该说的话,“大娘按理说是收二十文,不过既然是上门来买的就算十八文,虽然不值什么,就当是帮我们省了跑腿的功夫。”

妇人更是满意,又是一通的夸赞,连躺在木盆子里睡的夏至也没有放过,得了她几句好话。

妇人一走,谷雨两眼放光,大声一叫:“爹,生意真的上门了!”说完跑进房门,把手里的十八文钱放进坛子。

第三十六章 咱们去捉泥鳅

自打有了那第一单生意,谷雨就开始跟王氏还有小满念叨,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卖木桶要注意什么,比如要多说几句把能够做家具的信息也透露出去,让人家得到一些实惠下次还要上门一类,这也是谷雨那日赶集的时候得的甜头,想着增加曝光度总是不吃亏,日后要是有更多的人找上来,就用不着那么辛苦跑到镇上摆摊了。

小满倒是不太在意,“你个鬼灵精的在家就够了,我还嫌絮叨得慌。”

谷雨心里却想,这些倒是其次,这眼看着就要插秧了,她要赶在这之前去捉泥鳅回来,炖汤给王氏喝呢。

刚巧这几日惊蛰只上半日学,下午便是无事可做。关在房间里不出来,谷雨心里有事进去,却发现惊蛰神色慌张遮住了桌面上写着的什么东西。谷雨眼珠子一转,说道:“哥,娘叫你挑水。”

惊蛰点点头,走到门口又停下了,“水缸子是满的啊。”

发觉这是谷雨的诡计之后,谷雨已经揭开了桌上的纸张,赫然竟是一串奇怪的东西,一整张的纸上写着鸡鸭鱼肉各种,不过也没有写价钱,她愣了一会,方才反应过来,这莫非是古代的菜单?但是这么大张的纸,还有图案,接着噗嗤笑了,想来还是有很多人都不识字的,这图就很直观了,这进店里有什么都能够看出来,也真是难为了惊蛰,他大概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作画的笔竟然用来画这些个东西了。

“哥,你画鱼做什么?哦,我知道了,我跟爹赶集的时候就看见人家饭馆贴在门板上的就是这个,我去告诉爹娘。”

惊蛰脸色一变,赶紧拉住谷雨,“好谷雨,千万不要告诉爹娘,我这个……这个……”

谷雨自然知道他是为了贴补家用才做这些,又想起小满怒斥李何氏之后回来,自己跟惊蛰坐在门口时候惊蛰所说的话,原来竟然是不谋而合的,都是想着法子挣钱,不过这样谷雨总是觉得太多委屈了惊蛰,想来他当日学丹青,而今画菜单也是不甘的,就道:“哥,以后别画了,你要费多少工夫才能画出一张菜单啊,但就是画这个一颗菜,也不知道要费你多少工夫,”末了,谷雨轻轻问:“饭馆老板给你多少钱?”

惊蛰低着头,不停地捏着衣角,脸上竟然有了点自豪的神色,“谷雨我告诉你你不要告诉爹娘,可以值三十文钱呢,我想着到时候多画一些,就可以存够上私塾的钱了。”

谷雨长大了嘴巴,太坑爹了吧,不说这些字,单单是这些图案,数数已经有了十个之多,惊蛰还画的是工笔画,十分逼真,这才三十文,而且惊蛰还以为自己赚到了,她心里默念了很久才安静下来。

安锦轩此时刚好进门,见谷雨在此朝惊蛰眨眼睛,惊蛰摇摇头无奈的笑,安锦轩也有些赧然。

谷雨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说道:“哥,以后不要画这个了,有你的好画功,去做什么不行,我不告诉爹娘,不过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也先不要告诉爹娘。”

惊蛰听谷雨这么说,有些如释重负的笑了,“什么事情这么神秘?”

谷雨拉过惊蛰跟安锦轩:“咱们去捉泥鳅吧。”

安锦轩跟惊蛰对视一眼,两个人一脸的茫然,似乎都不知道泥鳅究竟是什么东西,谷雨看他们的样子,心说自己真是找对了人,至少他们没有那泥鳅是不能吃的那种先入为主的观念。

惊蛰问了一句:“谷……谷雨,泥鳅怎么捉?”

这个谷雨也没有想好,捉泥鳅的工具她一直都记不起来怎么做,此刻见惊蛰如此问,她就硬着头皮说了:“哪有什么捉法,还不是像抓鱼一样抓就行了。”

安锦轩似乎有了兴趣,“谷雨,抓这个做什么?”

谷雨想了又想,还是觉得先说比较好,“还能有什么,吃呗,你们不知道泥鳅可是温补的,性平味甘,我以前就吃过,听老先生说要是能够捉到做菜吃,比鱼都好。”

安锦轩忍住笑,“哈哈,性平味甘,你还知道这个。”

谷雨一咬牙,想当初母亲是中医,自己身子一直不好,她就竭力的调养,吃什么都要念叨一下,谷雨想记不住都难,不过这个可怎么跟他们说呢,“哥,咱们先去捉回来,炖汤给娘吃,要不然娘连一点肉味都沾不上。”

惊蛰跟安锦轩拎着一个木桶想跟着出门,谷雨在后面跑,三人出得门来,先去谷雨自己的水田,那三亩多的田应该能抓到很多泥鳅了吧。

谷雨想着要跟着下田,被惊蛰拦住了,“谷雨你可不能这样,好歹是个姑娘家,没来由的怎么能卷起裤腿呢。”

谷雨暗骂一句真是封建,却也是乐得其所,在田埂上指挥那两个人,也只是瞎指挥而已。最后还是要靠安锦轩,他对这些东西有种天然的敏锐感,很不容易的抓住几条之后,就开始跟惊蛰讨论起来,“惊蛰,你看那些泥,上面看着有气泡一样的地方下面准有泥鳅,你两只手下去,捧起来就跑不掉了,你看这不是?”

这一通说了之后,果然进度快了不少,不过谷雨看的有些心痒,几次想下田,又被惊蛰用眼神制止了,只好在那闻着泥味看着他们高兴。

忙活了这么久,谷雨看着已经有了几十条泥鳅,心想也算可以了,还是先做出来再说,就叫他们起来。安锦轩惊蛰乐呵呵的洗手洗脚,很有成就感的样子,谷雨心里叹了一口气,道:“这些应该够我们吃了的吧,到时候明天我做出工具,在边上也能逮到泥鳅,哼!”

三人神神秘秘的回家,见李得泉还在忙着自己的事情,而王氏小满也还是绣花,都没有注意到他们,惊蛰拎出来木桶,三人到河边把手脚都洗干净,又用两个木桶换水,把泥鳅也洗干净,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谷雨现在恨不得就要吃上泥鳅,但是这么贸贸然的给家里人吃他们能够接受吗?

安锦轩似乎看出谷雨的顾虑,“这有什么,先拿到我的那边,咱们忙了这一通,先煮一半吃吃,要真是好吃的东西,以后逮着个还不容易么?”

惊蛰拍拍他的肩膀,“贤弟说的是。”

谷雨拍着巴掌大笑,“还贤弟贤弟的呢,哥,你上了两天学人都傻了吗,这又不是那私塾又不是那酸秀才说话,嘻嘻。”

说干就干,惊蛰烧火安锦轩下厨,而谷雨呢,坐在灶房门口把风,像是做贼一般。

谷雨看到他们做得很不熟练,就拿着一块姜敲碎,扔进锅里,“这个可以去腥呢,到时候洒上盐巴,鲜味可以冲鼻子。”

果然,很快就可以出锅了,蹲在地上吃了起来,碗也顾不上用了,安锦轩把锅放地上,三个人手里拿着筷子开始吃起来,谷雨还很不斯文的用手抓着直接啃,开始惊蛰根本吃不下,安锦轩笑话他:“这个好吃,我怎么没有想到,之前我爹的一个朋友早先也送过,就是这个滋味,是能吃的,比蛇肉好吃。”

惊蛰好不容易说服自己,刚把泥鳅放到嘴边,听到安锦轩说蛇肉,又不敢吃了。

谷雨跟安锦轩相视一笑,“哥,你再不吃我们就吃完了,你喝口汤吧。”

惊蛰见谷雨都吃得那么有滋有味的,也就顾不得了,入口之后直到:“啊,泥鳅还是这么个滋味,真是好吃。”

能不好吃吗?谷雨心说,天天吃腌菜野菜,这阵子才有了一点青菜,偶尔吃一块豆腐就算是加菜了,这可算得上是上好的荤菜啊,不过她是这么想,倒是也没有说出来,只是心里偷笑一声,什么都有个过程。

泥鳅吃得干干净净,汤也一滴不剩,谷雨又开始谋划晚饭了,“锦轩哥,你晚上要跟我们一起吃饭。”

安锦轩似乎了解谷雨的想法,“自然是要跟你们一起吃饭,泥鳅还是我捉的呢,再说看惊蛰这个样子,怕是说服不了李大叔吃这个吧。”

晚饭之时,谷雨也没有事先跟他们说,就先给了一人一碗汤。

李得泉喝过之后有些奇怪,“我说你们三个人今天做什么,原来是去捉小鱼啊。”

他这么说也正常,小溪跟田里,常常有那细小的鱼出没,只是大人们都觉得太耽搁功夫了没有去抓而已,见他们都喝了汤,谷雨这才道,“爹,你吃的是泥鳅呢。”

李得泉赶紧的放下碗,“谷雨,这个怎么能吃。”

听见这么说,王氏跟小满也都放下碗,还剩下的都不敢喝了。

早就料到会是这样,谷雨像安锦轩使一个颜色。

安锦轩点点头,笑了起来,“大叔,你还别说,这泥鳅可是一个宝,以前我在家的时候跟我爹是常吃的,算起来比鱼的价格还要高些,只是不知道在这里这么容易逮到。”

如此,惊蛰也开口了,“我以前出门的时候也吃过的,据说这个是温补的,性甘味平吃了一点坏处都没有。”

李得泉的样子有些松动,还是下不了决心,王氏见他那样子有些好笑,“你就是个顽固的,这个我没出门之前,去饭馆的时候也见过,就是没有吃过,没有想到竟然这般好吃。”

李得泉这才相信,谷雨见时机已经成熟,把泥鳅都拿出来,一家子吃得很是开心,谷雨一边吃还不忘嘱咐:“爹啊,你们可要记住不要说出去,免得别人说我们的闲话,就算不说,我还怕他们抢走了泥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