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氏摇摇头,“这个娘说了我也就听听,没有上赶着打听的道理。”

许秦氏眼里有隐隐的担心,“怎么的,她嫁闺女也不去那边访访?”

许氏欲言又止,终究的劝了句:“娘,我们倒是也想管,只是万一说了有什么不好的,没准还以为我们特意的不乐意嫁巧娥一般。”

谷雨听那话,觉得二十一的男子在这个朝代也实在少,难道是有什么隐疾?要不然怎么会还没有成家?只是她虽然这么想,也在心里暗自的祷告,希望那位男子跟小姑姑的遭遇差不多,阴差阳错的错过耽搁了还好。念及于此,她道:“要不二伯母去打听好了是哪一家,也不能说好说不好的,我跟着姥姥去访一访,要是实在不好也好有个谱,奶奶也想姑姑嫁个好人家。”

王氏见谷雨出的主意让许秦氏有些愣住,她就噗嗤一笑:“谷雨这孩子就是主意多,您不要理会她就是,没有她操不完的心。”

许秦氏沉默片刻,一拍巴掌,“我倒是觉得这样也可以,反正我们也有空,就说我带着谷雨归家去,弄点东西过来什么,趁机去隔壁村访访,你去跟那边说是哪户人家,问就问了也不要说太多。”

几人商议妥当,许氏打探到了说是门头村的赵家,许秦氏便要准备出门去访又不太放心家里,交代着小满要做什么做什么,王氏听不过去了就到:“她姥姥,行了,夏至都几个月了,家里的事情有我呢,又不是不能动了,您就放心的过去问问,家里的事情不要挂心。谷雨,不要太皮了,在外面听姥姥的,啊?”

话一说完,小满捂着嘴在那偷笑,实在忍不住,“娘,你这语气说的谷雨好像那小猴子一般,以前你怎么说来着,谷雨啊,不要整日的呆在屋子里发闷,也出去走走,谷雨啊,不要一整天的没有一句话,像个没有嘴巴的葫芦,哈哈。”

王氏嗔了小满一眼,“你这闺女也变得野了,谷雨这丫头,一时太闷,看着我都心慌,现在这样倒是放心了不少,又满脑子的鬼主意。”

许秦氏带着谷雨,先是去镇上到酒楼里坐了坐,许世和听说来意之后硬是要给她们雇一辆车,许秦氏倒是不同意:“我又不是去干啥,这几里路的抬脚就到了,顺道的回家里去看看,你大哥在家怎么样了,这个死性子的叫他出来出来就是守在家里。我要是坐车怎么打听事儿。”

许世和听着也有道理,便不再勉强,给她们准备了饭食,谷雨吃着这些豆腐跟肉,觉得虽然比家里的好些,却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好吃,见那端菜的小二手里的盆,盘子上的分量倒是足,又打听了价格也算是公道,难怪的生意还挺好。只是心里隐隐的有些担忧,这种大路货一般的菜式,现在酒楼生意好,靠着的不过是分量及态度,还有就是镇上的酒楼太少,要是多了起来他们怎么竞争呢?想想谷雨又觉得好笑,哪里用得着自己瞎操心,眼前的还是小姑姑的事情要紧。

吃完之后一老一小的上路,许秦氏给谷雨兜里塞了一把饴糖,往乡道上走去。

一路上看着的田野已经开始泛绿,看着一小块一小块的田看着很是和谐,仔细一看形状又千奇百怪,偶尔有些柳树在风中摆动,藕塘里的荷叶已经很是茂盛,不知名的鸟叫声不时的传来,谷雨一边吃糖一边心里叫,好一副美好画卷。只是画卷略有不足的是,这路上的尘土挺重,谷雨脚上的鞋已经变成土黄色,许秦氏挎着篮子,一路上的跟路人打着招呼,间或的站在地头跟人闲话两句,很是惬意。

再走一段,许秦氏嘴里说着话,大脚丫子走的快,谷雨有些跟不上,看着她粗壮的背影在那想,许秦氏这结结实实的妇人,生活在这乡野之中顺风顺水,也不错。许秦氏发觉不经意的又把谷雨落下,站住了,“谷雨来,姥姥背你,你这小胳膊小腿的走得慢。”

谷雨知道她手里的篮子有许世和放的东西,七七八八的加起来也不算轻了,就推辞着不肯。

许秦氏跟谷雨正在拉扯之中,路边的一块菜地里,一个穿着藕荷色衣裳的妇人正坐在田埂上,这没有太阳的天气却戴着斗笠,看着甚是怪异,更怪异的是,也不见她在劳作,仿佛整个人傻了一般。

许秦氏是那种自来熟的性子,也不管认不认得人,就大嗓门子的说了句:“闺女,阴天怎么戴着斗笠下地,多不方便!”

那夫人扭头过来,又赶紧的转过身去。

就这一下,许秦氏就看到了人,失色的叫了一声,“柳儿!你怎么?!”说完把手里的东西放路边,几大步的就迈进菜地,见到那妇人额头上肿起来一块青紫,叹息一声,“怎么?不是说你嫁的那人家挺好,这是?”

那叫柳儿的起初还极力的忍着,接着像是找到了亲人一般大哭起来,“许伯母,你千万别告诉我娘,大家都以为我嫁得好,早先倒真是好的,只是我自己不好,眼见的都快四年了,也没有一个娃儿,婆婆说要给他另娶一个,我琢磨着自己肚子不争气,想着也就忍了。哪知道媒人又说那边是桃庄的一个门户相当的闺女,婆婆她就逼着他说过来了谁生了娃儿谁做大的,你说我都这么多年了我……”

一番哭诉谷雨听了进去,也甚是心酸,只是那桃庄两个字谷雨记在心里,赶紧问道:“桃庄的闺女?那你?”

许秦氏大惊失色,“柳儿,我就记着你嫁到这边,可是嫁给周家?那个二儿子?早年间还读过一两年书的?”

柳儿留着眼泪点头:“不是那死鬼还是谁!”

许秦氏安慰那柳儿几句,说了一通宽心窝的话,谷雨见她可怜,想着要不是二伯硬实一点,二伯母过的日子跟她的还不是差不多,就说了句,“这位婶婶你别担心,少不得去看看郎中,等明年三月的时候我们去桃庄抢花汛的水,喝了没准就能怀上。”

许秦氏也拍着柳儿的手背,“闺女甭急,不瞒你,我闺女都过去比你多那么多年今年也有了,等着,撑着,少不得熬着,有了娃儿就好了。

见那柳儿已经好转一些,虽然眼神还是有点木,却也会一边流泪一边整理菜地了了,谷雨跟许秦氏这才往回走。

许秦氏也顾不得回家了,拉着谷雨往镇上走,寻思着要赶紧回去,就走得虎虎生风,“这真真是作孽!好好的巧娥嫁过去算是什么事,这说白了不就是给人做小!不就是家道好点吗,就飞起来了不成?没准还是那杀千刀的有问题,巧娥要是过来也没有娃儿,过的还不是柳儿的日子!退一万步说,就算都有了娃儿,这日子岂不是更加闹腾!”

第五十二章 心结难解

回到桃庄,许秦氏这一路的走得急,出了一身汗,气倒是消了不少。她回家坐下,喝过小满泡的茶,这才跟许氏王氏细细的把那情形说了,还没有说完许氏的眼泪就流了出来。

流了好一阵的眼泪,许氏仍旧的止不住,一时间想到巧娥,一时间又想到自己,悲愤起来,“巧娥怎么能够再去过这样的日子!”

许秦氏倒是在思谋着怎么跟李何氏挑明事情,哪知道许氏把手里婴儿穿着小布鞋往小满手里一塞,用手托着后腰就往外面走。

王氏吓了一跳,想着许氏多半是要过去说,赶紧的叫住,“二嫂!你这个身子可别太急了!”

谷雨已经飞身过去做许氏的拐杖,许秦氏虽然也急,只是倒是也明白:“谷雨娘别急,她受了这么多年的委屈,好歹发发也好,好好的一个人性子都折腾变了样,这么多年真是难为她,只是也不能太急,我得赶紧过去看着。”

王氏此时也顾不得那么多,甩下一句,“小满,看着夏至!”

小满一时间的感激答应,想着夏至要是饿了怎么办正要问娘,娘已经一阵风似的出了门。

李何氏此时正坐在院子里,含笑想着媒人说的话,人俊朗家境不错……还念过书……二十一……要是成了彩礼一样不少……想着想着笑出声来,拉长了嗓门对缩在屋子里的巧娥说一句:“我就说听娘的准没错,你嫁过去才知道好,这女人过日子就要松脱一点,不要整天的愁着算计着过日子!少不得那彩礼也用不着你的,就留一半你做私房钱,人家可是许了二两银子呢!”

话刚说完,李何氏见院子里齐刷刷的走进来一伙子人,她眯着细细的眼睛瞅一眼,发现是许秦氏,王氏,许氏还有谷雨,脸就拉长了,鼻子里哼了一声,“不是说好了不上我家的门!我看你还能到天边去,这老的老小的小的,一伙子急慌慌的过来干什么?”

许氏此时虽心急也顾不得那么多,见到李何氏没来由的还是有一种习惯的顺从,只是语气又控制不了,“娘,能不能让巧娥嫁去那门头村?”

李何氏登时的就有些恼火,说话一如既往的有些刺人,“好不容易有个相当的对象,怎么你就见不得你小姑子好,巧娥嫁过去碍着你什么?”

王氏此时有点着急的开口道,“娘,你就算要嫁闺女也要打听清楚是什么样的人家!”

李何氏对王氏更是不待见,常跟庄子里的人说老三娶了个美人灯,中看不中用,要是当初娶了地主家的女儿没准过得好好的,自己也能跟着沾光,现在一家子这么回来,除了拖累还能干什么,只是老三是自个身上掉下的肉也只能怪他当初没有听自己的话,又认定了得泉是被王氏魅惑住了,对王氏更是没有好脸色,“我家里的事情没有你说话的份!”

王氏的脸色瞬间的尴尬下来,只得用手抓着衣角。许氏此时有些怒,胆子也就壮了不少,“娘说的是什么话,怎么没有谷雨娘的事情,我们做嫂子的怎么会不想巧娥嫁个好人家,只是娘你倒是说说,这回巧娥寻的是什么人?”

李何氏一笑,没好气的说:“就知道你们是要来现眼,说了也不打紧,门头村的周家,家道人品没的说,年纪也相当,配巧娥倒是也合适。”

许氏停不住,话赶话接着问,“可是那周家的二儿子!”

李何氏已经有些怨许氏瞎打听,加之说话语气又重,早有些不耐烦,也没好气的回答,“知道还问!”

许氏倒抽了一口凉气,“娘,既然是他家,就不能让巧娥嫁过去!”

还没有待李何氏说话,许氏便开始滔滔不绝,先是说柳儿自己也是相熟的,嫁给周家的二儿子,现在没有孩子要那边才起了娶妻的念头,之所以不说是纳小,是因为那边是怎么考虑,接着分析一通巧娥嫁过去之后的形势,或许是憋得太久,许氏说得没完没了却有丝毫不乱,李何氏丝毫的插不上嘴,最后听许氏得出一个结论,“娘你要是要巧娥好过,就不能嫁周家!不然你倒是亲自去访访!”

李何氏目瞪口呆,许氏这一通长长的话说下来,倒是真的吓到了她,许氏说话向来是经过思虑的,加上话里的意思又并非没有道理,她完全的怔住了,又不甘心在这么多人前掉面子,只得支支吾吾的说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青天白日的我拿这话来吓唬娘不成,娘还是亲自去访访才放心,这种事情周家也实在是太不地道!既然是娘拿的主意,操了这么多的心,总不能叫巧娥到时候恨您。”这样有理有情的话,已经完全镇住了李何氏。

谷雨见二伯母这样,心想她平日里并非不说话,而是被没有儿女困住了,没有说话气就短了三分,这一通说出来,倒是让李何氏无话可说,要是二伯母在这家里能够做得了主,她又是个公道的,这要是以后孩子出生了二伯母他们分家出来,即便李何氏看着王氏不顺眼,也自是有二伯母能够替娘说上话,娘就不必那么委屈,谷雨在心里打着小算盘。

话既然已经说完她们也不想多呆,就要出院子,许氏又扭头对李何氏说了一句,“娘你行事做派的都有人看着呢,谷雨娘又没有做错什么,以后你也不要太过了,当初你不是也常说自己儿子娶了个城里的媳妇,这回来也自然是得泉的主意,要是当初娶了那地主家的刁蛮的小姐能这么敬着您!”

几人出了院子,李何氏心里百味杂陈,她心里何尝不知道这些事情,只是气不过罢了,想当初媒人说李得泉在城里能够立脚,地主家的闺女愿意随着去,虽李何氏打听过那闺女的脾性不太好,但是脾性这事又不能当饭吃,偏偏这老三不听自己的劝,自己也没有办法,后来娶进门的是王氏,又道是城里开着绣铺的闺女。

娶了也就娶了,李何氏觉得绣铺女儿配自己的老三,都是手艺人,心说也还行,哪知道这以后得泉的性子就变了,成亲都不回来,为了这事她可是没少被笑话,说得泉做了人家的上门女婿,接着那媳妇更是多少年不见人影,李何氏深以为这老三跟自己离了心,除了每年的捎一些银两回来,眼里哪里还有自己这个娘!想到这她就恨得牙根痒痒。这一次回家,老三也不跟自己商量一下,巴巴的就回来,要不是媳妇在背后撺掇怎么会眼里这么没有娘!

李何氏呆在院子里这么想,虽然已经知道老三家没有私自藏了银子,只是这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竟然已经变得疏远开来,缝隙也就越来越大,她实在是亲不起来。

而那边王氏一路走一路想,这李何氏无论如何都看自己不顺眼,虽然知道她为何会如此,只是有些事情也只能自己忍着说不得,王氏一回到家里就有些黯然,又怕家里的人看出来,借口身体不适回房间里躺躺,就关上了房门自己呆着。

确认已经是自己一个人的时候,王氏又哭了出来,这些痛苦她一直埋藏在心里,这下又被勾了出来,她回忆着当初自己做姑娘的时候,李得泉到家里做家具跟铺子里的柜台,爹看着他实在老实本分,加上他的师傅又过来提亲,就许下了这亲事,那倒是一段好日子,王氏嘴角浮起一丝笑。

接着便生下的大儿子惊蛰,惊蛰刚断奶没多久,又怀上了小满,每每的都是因为挺着大肚子不能在过年的时候奔波那么远回来。惊蛰的身体也不好,她就在家里照料着,谁知道怀着谷雨的时候,惊蛰便早早的去了,为了这事她心痛得紧,为了不让老家那边的人知道,多少年她不敢归家。这谷雨出生之后也是一直病恹恹的,她生怕谷雨也像惊蛰那般早早的去了,小心的照料着,后来得泉去那苏大人家里做家具,苏大人真是气派,一只马桶的花纹不对劲就退回来,谁知道里面藏着个孩子,正要送出去大人就出事了,就当做惊蛰来养,要不是听人说正在寻,他们也不会回家,这回家来她可是从来没有抱怨过,哪知道这伤口还是被扯开了,王氏默默流了一阵眼泪,“惊蛰,你要是还在,可知娘过得是什么日子。”

王氏正在流泪,听见夏至嘹亮的哭声,又有了一点安慰,心说要是没有夏至,她怎么对得起得泉,要不小满谷雨都出门之后,两个人就变成孤老。

夏至的哭声越发的响,王氏不再细想,擦擦眼泪就出门,“夏至怎么哭成这样?快来,娘抱抱。”

第五十三章 木头人巧娥

李何氏虽然相信许氏说的那番话,却也还是寻了个闲日,跟要好的妇人一起去村子里访了访,虽然没有许氏说的那么严重,却也是确确实实的有了媳妇,等媒人再来的时候她就没有了好脸色,却又不敢把好不容易送上门的媒人赶走,只好说了没有相中,托着媒人再说别家。

那媒人得了周家的许诺,说是事情成了必有重谢,就是以后生了娃有了后也少不了她的好处,见李何氏拒绝了,这媒人也还在做努力,“老嫂子你这精精明明的一个人,这次可就糊涂了,那边说好了是娶妻,又没有说是纳小,没准一过去闺女添了娃儿,这就是大的,以后要怎么的还不是由着她的性子。”

李何氏吧嗒一下嘴唇,似乎在想媒人的话,却也没有说什么。

那媒人见她没有心动,就又道:“也不是我说,闺女倒是好闺女,只是上次跟赵家的事情传出去弄得没有人敢上门,还就是这周家没有嫌弃,加上年纪也大了,要找相当的还不是那等鳏夫或有隐疾的,这么一来还不如周家呢?”

李何氏骂了一句,“还不是赵家不地道,耽搁了我闺女,只是嫁去那边也实在太委屈了巧娥,要不您再帮着看看,还有没有合适的?”

见李何氏不松口,媒人就有点不得劲,懒懒的应下,出了门。

隔几日,说倒是说了两个,只是果真的更是不合意,一个是刚死了老婆要续弦,家里还拖着两个孩子,另一个虽然没有娶过亲,却是个跛子。李何氏统统拒绝了,媒人又数了几个出来,李何氏更是不满意,忍无可忍大骂媒婆是在作践自己家闺女,将媒婆赶了出去。

那媒婆本来十里八乡的走动,被李何氏这等对待,又是个话多的,这一宣扬,更加的没有媒婆上门。

这一次,就连木讷的老大李得海也看不过去,说了李何氏几句重话,却被张氏拉回了房,“你傻啊你,嫁不出去你操哪门子心,又不是我们不让她嫁出去,反正你也知道,一嫁出去咱们可是要分家,到时候三个娃儿有你受的,要是再过两年嫁,立春立夏就能搭上手了!”

老李头跟李得江也埋怨李何氏这一次有点过激,而想分家的陈氏,出门的时候更是跟那媳妇子说李何氏的不好。李何氏心里憋着气,出门遇上村子里的人的时候,照例的站着发了一通牢骚,见也没有什么人响应,又把气出到老三媳妇身上,说那边怎么怎么的不好,别人这才跟她说上话,李何氏心里松快一点,归了家。

许氏跟王氏倒是担心巧娥想不开,这当娘的这么闹腾,巧娥眼见的年纪越发的大了,加上她又不出门,相熟的姐妹也都嫁了出去,这心里的苦处也自然是没有地方说,万一哪天想不开了就麻烦了,既然她不肯过来,少不得她们就过去,说说话,也好给她排解排解。

等她们忍着李何氏的冷脸,进到巧娥的房中之时,发现她竟然也像个没事人一般在那坐着绣东西,脸色平静,一针一线的没有任何的异样,见到王氏许氏进来也只是抬头莞尔一笑:“二嫂三嫂你们怎么来了?二嫂我这两天刚好做了虎头帽,到时候娃儿出生的时候就用得上了,夏至的那个我做的有些赶,这个就想着提早做,我这姑姑可不能偏心。”

王氏见她如此,心反而悬了起来,这姑娘心思深,平日里又习惯了靠李何氏拿主意,现在她心里怎么想不知道,也不好问,就轻轻一笑。许氏也如此,一溜儿的话被堵着,也只好如此干坐着,一时间就有些不知道说什么,要走却又不甘心,咬咬牙就问,“巧娥,最近这些事情你怎么想?”

巧娥神色有些波动,却垂眼说道:“单凭娘做主,我怎么好说这些事。”

王氏摇摇头:“巧娥,虽说娘能够帮你拿主意,不过你心里自己也要有主意,要不是谷雨的主意跟她姥姥过去访访,你嫁过去过的就是我的日子,这么多年你也见了,要不是你哥哥硬气,我怕是连活下去的心思都没有了,眼见的这个男的就不如泥哥哥,加上那边还有一个媳妇在那,你这性子过去可怎么行。”

谷雨一直观察这巧娥的面色,此时见她不仅有些懵懂还有些惊讶,就道:“小姑姑是啊,那个说的那个人已经有家室的,那个婶婶被打得眼睛乌青的乌青的,可吓人了,姑姑千万不要嫁那些不知根底的人,到时候被欺负。”

巧娥脸色有些变化,“那也是自个儿的命!”

王氏听不下去,“命什么命的,你就告诉我,要是赵家跟那个赵郎跟那个周家的,你心里难道会选周家不成?听你娘的也没错,只是咱们也就是做姑娘时候的那么一丁点的自由,以后一辈子有的是苦日子,这个时候你可是要明白。”

巧娥点点头,也不知道听没有听进去,突然问道:“嫂子你当初怎么就敢嫁给三哥呢,没有想到以后会要回来的过这样的日子吗?”

王氏抿着嘴一笑,脸色有些微微发红,许氏似笑非笑,谷雨更是奇怪自己爹娘的恋爱史什么的,又不敢盯着王氏怕她不说,手里拿着巧娥房间里的一个木头刻的玩偶,一下一下的抠。

王氏从小被爹娘宽着养,偶尔去铺子里也是有的,所以并不觉得十分的为难,“你哥可是木头脑袋,这几年才活泛一点,当时他去我们铺子做柜台,我给他送吃的,看着他两眼有神,就是一条棱木有些不满意,他都不吃东西,细细的收拾完了才吃,我一开始还琢磨着主家在的时候才那样,后来见那活出得细致,倒不是那偷奸耍滑的人,加上人也实诚,就是太实诚。明明饭菜多,他吃了一半就吃饱了,我那时候逗他说要吃完不要浪费,他怎么着,还真个的撑下去了,吓了我一跳,当时我爹娘也觉得不错,加上跟他师傅又是相熟的……”

谷雨蹲在地上,想象着她爹那笨手笨脚拼命咽饭的情景,捂着嘴笑。

巧娥似乎也来了兴致,又问了一句,“那当初爹娘不是没有过去,你怎么也敢……”

王氏摇摇头,“当时我爹娘也这么说,所以我说我们也就只有做姑娘时候的一点自由,那时候我去对爹娘说,跟着你哥以后自是不会受委屈,也不知道你娘当初为啥的不回来,那边活计又多,全凭师傅做的主,日子总是人过出来的,这么多年,我们可是没有红过一次脸,就连惊蛰……就连回到这里也就算是苦一点罢了,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日子总归是人过出来的。”

巧娥机械的重复了一句,“清苦就清苦一点,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

见巧娥似乎有些松动,许氏也加紧的问,“巧娥你莫非真的嫌弃赵家穷?日子可是自己挣下的,你看赵郎的娘过来就知道那边是满意你的,就算是说了几句不中听的也是气不过了,加上他们家可就他一个儿子,过去不疼你疼谁呢,他们家又有手艺的,以后总会好起来,再说当初也只是犯病,又过去了这么多年,说句不好听的,要是痨病的话早就死了。”

巧娥见许氏说了那么多,却是一句都没有听进去一般,末了,淡淡说一句,“我也是苦日子里泡出来的,只是娘说女人就这么一回选的,要过好日子才行!”

谷雨见她那样子,恨不得去咬她一口让她清醒清醒,“姑姑,有人才有日子吗,要不然让你嫁给老头子,天天吃肉穿绸缎你愿意吗?”

巧娥摇摇头,一时间有些心乱,她们说的这些她从来没有想过,从小到大一直有娘有姐姐们,二姐跟娘都是喜欢出主意的,她只知道她们都是为了她好,也并没有想那么多,现在嫂子们这么说,她也不知道究竟是娘不对还是嫂子们不对,总觉得她们都对又都不对,她一下就凌乱了,摇摇头似乎是想清醒一下。

王氏跟许氏对视一眼,不好再说什么,加上这来了一会子,门外又传来了陈氏跟李何氏越发大的聊天声,不想久坐,“巧娥你好好想想,实在不行就过去跟咱们一起做针线,哪里一个姑娘家天天闷在房间里的,就算是有钱人家的闺女,还有个丫头说话呢?”

说完她们就出了门,只留下巧娥在那皱着眉头,看看手里一直抓着的石头,想着刚才她们说的话,一时间有些恍惚。

第五十四章 各怀鬼胎

这一阵子,李何氏耳边没少受家里儿女的抱怨,又是责怪她赶走了媒人又是说她当初的处事不地道,弄得这么多年还遭人议论,就连一直不吭声的老李头也说了她几句,加上看着巧娥不时的哭,她着实的也开始有些后悔。

后悔却也有些迟了,没有人上门,她总不能厚着脸皮上门去求不是,问题是就算她去,还不知道被怎么编排,到时候连老脸丢尽不算,还成不了事情。无人的时候,李何氏一边在菜地拾掇一边的甩自己一耳光,你这嘴你这嘴,要是坏了闺女的亲事你后悔一辈子去吧。人前却还是嘴硬,“那可是作践咱们巧娥,那些人家我们才看不上!”别人也知道她的脾性,无非也就是附和两句。

这日,李何氏大清早的就下菜地,把那些有些发黄的老叶子都掰下来,见菜畦上的野菜野草长得太好,就拔了一阵子,把草叶子挑出来之后又去河边狠狠的洗了一气,然后在提回来,带着一地的水珠子,正要放院子里剁碎了煮成猪食,却见灶房里探出一个头,是玉娥。

她嘻嘻笑着,提了提身上的布裙,“娘,家里这么些人,您还一大早的去干这么多活,由着她们做就成了,您在家享福不就是了,要不然去镇上我那住上一阵子。”

李何氏噗嗤一笑,“就你这丫头会哄人,怎么有空家来?”心里却像明镜似的,这个二闺女嘴巴像是抹了蜜,却是有点懒,要是月娥回来,一听说当娘的去了菜地,肯定的会自己去接替她让她松快一点,就是嘴巴有点笨不如这个二闺女会哄人。只是这玉娥哪里都好,就是嫁的有些不顺意,那女婿平日里倒是好,就是喝醉了不像样,把家里弄得穷叮当的,虽说住在镇子上,还常常的要回来让娘家人接济,这回怕又是缺什么东西了。

此时田地里的活计也不是很忙,大家都去下地,张氏便也用不着跟着去,就在河边洗衣裳,正在那跟那一起洗衣裳的妇人说巧娥是事情,却又来了一个提着一木桶脏衣服的小媳妇,不知道她们家的事情,说:“听说你家的玉娥回来了,不用回去招呼招呼?”

张氏嘴巴一唾,“不回家搬东西她就不上门!”说完之后又道:“不行,我得回去看着,要不然还不知道要从家里拐走什么。”说完加快了手里的活计,洗衣裳就有些马虎,挑着立春立夏立秋的洗干净,剩下的过一遍水,胡乱的用棒槌摔打几下,一把儿一拧就扔进木桶里,上赶着回家。

一进院子也不管看没有看见人,就敞开嗓子叫:“她二姑回来了——”

李何氏跟玉娥正在说话,正寻思着给她带上半袋子黄豆,去镇上可以送到磨房换豆腐,什么时候想吃了去拿也方便,够她们家吃上好一阵的,哪知道也就说到巧娥的事情,李何氏多说了两句,这张氏就赶了回来,像防贼一般的防着。

李何氏甚是不喜,咳咳两声就道:“玉娥听说巧娥说了亲,这放下手里的一摊子活计特意的回来看看呢。”

玉娥也对这个大嫂没有好感,谁叫她常常表示对自己的不屑,说话也没遮没拦的,二嫂说话少,对娘接济自己也从来没有什么话,所以一家子的都是单单的避着张氏,偏偏今天遇上,只好说了句,“大嫂不要下地么?”

张氏也不好站着跟她们聊,就一边在掉在屋檐下的竹竿上晾衣服一边道:“作死做活的这么多年,还不是过的这日子,也不差我这一天,人家不是家里靠聚宝盆吗,要是聚宝盆都漏了,在地里作死能做出什么!”

话里话外的就是说李何氏当家的接济闺女,玉娥就当没有听见,这事她见多了,正巧的陈氏在灶房那招手,玉娥赶紧借口帮忙进去了。进去了她自然不插手,坐在地上烧火,跟这个老四媳妇相处玉娥是很有成就感的,因为陈氏没有也就比她小几岁,眼里常常流露出崇拜的神色,“姐,镇子上穿的就是不一样,”“姐你真是好福气,庄子里可没有几个闺女能够嫁到镇上,也只有你伶伶俐俐的才行,要是我这木头,嫁镇上还不知道怎么活呢,”“姐,要不下回去镇上你带着我到处逛逛,各个地方有什么好东西你自然是知道的,上回我买的那绣线,就比别人贵了一文钱的。”

一番番话都让玉娥心花怒发,应得却有些懒懒的,很是有优越感。

张氏心里打着鬼主意,见许氏王氏劝说李何氏让巧娥嫁赵家那边的时候,李何氏也不像之前那么抗拒,只是不语,她生怕巧娥嫁了就要分家,到时候什么都要自己挣,心里甚是不乐意。这以前自己进门的时候老四都还小,她一点怨言都没有,忙里忙外的,凭什么现在自己以前挣下的就要分给他们,要是像老四媳妇那样,一嫁过来没来由的就能分到那些个东西,以后自己挣的又都是自己家的。真真的不公平!

这么一来,她就道:“娘,巧娥要嫁那边,您就咽得下这口气?”

李何氏没好气的道:“女大不由娘,再说除了他家又没有人上门,即便上门的又是那等跛子鳏夫什么的,我琢磨着还不如他家,倒是还不如他家呢,我气是我的事,总不能看着巧娥一辈子不管。”

张氏眼珠子一转,又把早就想好的主意说了出来,“娘,您不知道,我娘家有个远房的亲戚,她也是保媒的,听说倒是有一户人家,跟咱们老三有点像,就是出门学手艺,现在手艺也学得不太好,城里过得苦,刚回来不久,这就耽搁了已经二十二岁满了,正要找户人家呢。”

“当真?!”李何氏赶紧问。

张氏乐得自然说当真,心里却想,先把这边搅黄了到时候寻个借口说自己听岔了就是。

被张氏这么一说,李何氏又开始琢磨起来,只是心里为难,“我都跟巧娥透过话儿了,要是那样的话她可是会瞎想。”

这边张氏在劝李何氏,那边陈氏又跟玉娥说,“二姐,你这偶尔回来的可是不知道,也不是我想分家,只是巧娥就中意那么个人,你不知道大嫂说是最好的让她嫁到镇上去,我寻思着咱们家本来就有个嫁在镇上的了……”

这话真是刺到了玉娥的痛处,“怎么?嫁到镇上,哪家?”

陈氏没想到自己歪打正着,“我也就随便听到那么一句半句的,说是虽然是续弦什么的,家里倒是有钱的主。再说巧娥本来就中意赵家,这弄来弄去的算是什么事情,姐你可要好好跟娘说说。”

陈氏倒是个奸的,自己不去说,摸清了玉娥的性子,让她去跟李何氏说,反正李何氏也不会怪自己的女儿,成不成自己一点瓜葛都没有,要是成了分了家,她可是就舒坦了。

而玉娥出来见张氏一个劲的要李何氏不嫁巧娥,心里对她的心思也是知道,不由得鄙夷一笑,其实刚才陈氏说的那么一番话也不是很打动她,只是她不想巧娥也嫁到镇上,到时候自己真个的没有脸面回来,再说要是巧娥嫁了分了家,几个人孝敬爹娘的东西,自己要拿要怎么的她们也自然的说不上话,总比现在的好。

这么两相斟酌,加上想着跟张氏赌气,又加上巧娥从小就听自己的,她要是做填房自己也不过意,嫁赵家看着巧娥也是乐意的,她何不顺水推船呢?出了灶房就道:“大嫂说的这是啥话,巧娥的事情当然是有娘做主,再说我看那个赵家也没有什么不好。”

张氏朝李何氏使个眼色,也不再说什么。

玉娥又去巧娥房间里说了一会子话,无非就是要嫁也要嫁个自己中意的一套。

李何氏听见张氏说的有模有样的自然动心,“你说巧娥会乐意吗,她可是一根筋,平日里倒是都听我的,只是早两年那事之后,她虽然不说,我也总是觉得有些不得劲,真是怕逼急了会出事。”

张氏一听会出事,就有些害怕,却也强着道:“娘,这嫁人还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您养她那么大听你的又怎么样,还不是为了她好。”

陈氏开始摆饭桌,也插上一句,“那不嫁赵郎嫁哪边呢?不要到头来这边耽搁了那边也没着落,巧娥可大了,也不能这么耽搁。”

张氏眼见要成的事情被陈氏这样一说,就有些气,“自然是能寻上好的?”

“哪户人家?什么家底?人品怎么样?娘,咱们可是吃了上次周家的亏,我可是为巧娥担心,咱们丢不起那人,要是大嫂说有合适的,咱们寻个时机去访访,打探清楚了再定夺!”

一席话让张氏无话可说。

第五十五章 李得泉归家

几个女人孩子在家里吃饭,各有各的心思都不怎么说话,吃过饭之后陈氏便去给地里的男人们送饭,李何氏收拾着洗碗,张氏生怕这个时候被支使出去让玉娥得了好处,就拿着立秋的一条不穿的裤子,在那装模作样的补,“这立秋真是没过上什么好日子,这裤子也不知道穿了多少年,也没有替换的,要是不补可就没得穿了。”

有张氏在这,玉娥自是带不走什么东西,还是李何氏偷偷的叫她去床头摸摸,拿走了几十个钱,她寻思着也不算白来,就准备回家给娃儿做饭。张氏见她松松爽爽的走,看样子也藏不了东西,自是舒了一口气。

这玉娥刚走,月娥就来家。姐妹两刚走了一个岔。

月娥自然是听闻村里的流言,过来看看,手里自然不忘带上礼,反正香会也开了,柳坝子家家户户的分到不少的好东西。

张氏是对月娥向来没有什么意见,除了觉得柳坝子名声不好也没有什么,再说家里也没少吃那边的东西,所以庄里有人议论的时候还能为柳坝子说上几句话,见月娥来了忙换上一副笑脸,“她大姑也来了,真真是巧,她二姑也刚走,你要是早点来,还能吃上一顿饭的,要不我现在去给你做?”

月娥嘴里说吃过了再来的推辞了,拉着李何氏去房间里,张氏知道月娥家底不错,自然也不会要家里的东西,便也不再守着,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跟李何氏说过话之后,月娥自是会到巧娥房中叙叙姐妹情,只是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屋子里传来了梗咽的哭声。

而谷雨家那边此时为了巧娥的亲事,每个人脸上也是有些愁云惨雾的,要不是有夏至在那哭闹加上不时的有些人到家里买个木桶木盆子,还有一群群的大闺女来买花样子,时不时的热闹一阵,怕是也有些冷清。谷雨拿着钱的时候也没有往日那么高兴,往坛子里一扔,心里仍旧琢磨着小姑姑的事情。

直到李得泉回来,大家才跟着有了点笑模样。

李得泉出门已经好一阵子,这次回来背着箱子,想是已经做完了活计,他提着肉什么的回来,很有派头的叫小满放好,抱了抱夏至,又拿出给许氏的准备的新鲜的鱼,嘴唇抖了抖,又叫许氏送了一条子肉到那边院子,不要说自己买的。许氏趁机让他自己过去,好解开那结,他硬是不肯,大家也没有办法,看着李得泉整个人都难得一见的乐呵,也由衷的有些高兴。

男人归家,王氏自然也是欣喜,心里开心话却是有些淡淡的,“怎么就回来了,不是还有好一阵的吗?”

李得泉一边吩咐小满去货栈打酒,顺便叫陈永玉过来,一边点燃旱烟,这才慢慢说,“本来是还有一阵子的,主家的少爷要做一辆小马车,自己赶着玩,我琢磨着这马再小也有长大的时候,就出主意说打一辆羊车,羊走得慢,小孩子赶着玩最好,又轻省又不会摔着的,整个羊车就像是马车的一小半。”

众人附和了一阵李得泉的手艺,纷纷说这主意说得好。

李得泉接着道:“我刚打好,还没有配上蓬,琢磨着还要一阵子才能回来,结果也不知道他们去哪里寻来一个人,编竹器的手艺甚是了得,硬是要用竹编的篷子,说是透气又凉快的,为了这,主家还是不少的给我一两银子,我过意不去的就给人家打打下手,那编竹器的叫赵大哥,也是个厚道的,我们谈得来,要不是他家里有急事我也就邀他过来坐坐了,说好了要是我看到什么竹器活,或者他看上什么木匠活,咱们都可以相互的帮帮。”

谷雨这才明白李得泉为何如此高兴,一来不用做羊车棚子可以早日归家,二来也用自己的手艺挣下了一两银子有成就感,三来还遇上一个说得上话的朋友,加起来怎么会不开心呢。于是就道:“爹,我这些天也卖出了好几个木盆子,木桶都卖完了,等你有空就再做几个。还有哥的花样子姐姐跟娘的绣品都卖了好多钱,家里就我不赚钱!”谷雨憨憨的说完这几句,又想起什么似的,“夏至也不会赚钱!”

许秦氏拉过谷雨,稀罕的跟什么似的,“你这丫头还说自己不赚钱,家里来了人还不是你张罗生意,我倒是觉得你呆在这里真真的是辱没了。”

许氏见老三一家高兴自己更是开心,半开玩笑的道:“谷雨你快去叫小满多做一些饭,你爹能撑得下呢。”

王氏想起早两日跟巧娥说的那番话,脸马上就红透了,用手戳她,“嫂子真是会编排人,可不要叫我拿到了你的短儿!”

谷雨又想着李得泉还没有成亲的时候,在绣铺里拼命撑完自己娘做的饭的情形,哈哈大笑起来。

偏偏李得泉不知道这几人的心思,憨憨傻笑,“是要多吃一点,心里舒坦。”

这下,许氏跟王氏还有谷雨都大笑起来,他也傻傻跟着笑。

陈永玉带着一家人过来,江氏手里还端着一盆子汤圆,“真是不请也要自来了,江生这孩子一听小满这么过去叫,硬是要着急的过来,我这也懒得做饭,少不得的过来叨扰。”

这下又是热闹了一番。

男人们在那喝酒吃菜,陈永玉还叫李得泉趁着手里有些银子可以考虑建房子了,这一屋子的老老小小总不能没有个地方落脚,惊蛰也大了,还是要有自己的地方才是。

李得泉刚赚了一两银子,豪气大增,“少不得的多干点活计,到时候自己弄个泥巴茅草房,等有了钱再加上瓦,就顶顶好的了。”

女人们那桌听见了,许氏摸着自己的肚子道:“要不谷雨,等到时候咱们两家挨着住好不好。”

许秦氏自然是乐意,忙许诺说许氏要是建房子分出来过,她出一两银子!大家又是说了一通她老来有福气的,享不完的儿孙福还在后头。偏偏陈江生不好好吃饭,硬是要过来挤着谷雨,夹这一桌子上的豆腐,此时又问:“什么叫儿孙福?”

许秦氏哈哈大笑,“就是你娶了媳妇生了娃儿,你娘就可以享福了!”

陈江生当了真,小眼睛笑得眯成缝,看了谷雨一眼,还有些害羞,“姥姥,人家还小呢?”惹得大人们又笑。

吃过饭闲话之后大家散去,李得泉跟王氏坐在床上,许秦氏抱着夏至过小满他们那边住,李得泉端着一盆水给王氏洗脚,两个人似乎又回到了刚成亲的那一阵。李得泉从怀里掏出一两银子递给王氏,“彤儿,这是刚赚下的,你放心,咱们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王氏脚被李得泉握住,有些吃痒,拿着银子也有些感动,“真是难为了你,好不好咱们都能过,只要一家子好好的就成。”

洗了脚,吹了油灯,自是说不出的温存呢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