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谷雨呆在家里,正在收拾自己之前穿过的衣裳,她一边拆一边有些感慨,这日子似乎过得太快,自己还没有发现什么改变,竟然的已经过去了这么久,要不然的这衣裳怎么的说穿不了就穿不了了。谷雨一边拆着一边想,这些旧衣裳,难不成的就是时间过往的证据吗?

拆着拆着她又觉得可惜,自己这十二岁的身子开始抽条,这些衣裳倒是可以穿的,肩膀各处都是合适的,倒是就短了些,小荷也高了一点,没有人穿得上的了,只好拆下来只好再看看这料子能不能够派上别的用场,倒是可以做布兜一类,要实在不行,就用作鞋底。反正就是不能浪费就是,家里现在也只是算得上过得去而已,脱粒机的生意一年就那么两个时候,属于季节性的生意,收稻子之后,没有别的贴补的话,穿过的衣裳要是扔了,也实在太过浪费了一些,不是过日子的本分。

小荷挨着谷雨的也在一旁绣花。在小满耐心的教导之下,她此时已经开始绣繁复一些的针法,绣好了拿去绣铺里卖了钱留着用,小荷绣出来的东西倒是也只比小满跟王氏的绣品少几文钱而已,对于现在这样的日子,小荷已经挺满足。

他们一家未筹到建瓦房的银子,加上那头仍旧的不时过来一下,说的也俱都是不好听的话,没有动手没有做啥的庄子里的人也不能做什么,无非的是人家家里的事情,于是的在陈永玉跟江氏的主见之下,他们既没有建房子,也不住以前的木棚了,仍旧的住在陈家,那头的人自然的也不敢上门,乐得清静。

小荷见谷雨在拆自己的旧衣裳,一边拆一边叹气,噗嗤的一笑,“谁叫你长快了些,我看惊蛰哥跟锦轩哥也是高了不少,越发的瘦条了不是,要拆就拆嘛,拆完了这边那边还有呢,反正留着也不知道要过多少年的夏至才穿得上,说不准的到时候也就沤烂了,还不如拆了做成别的。”

谷雨吐吐舌头,斜眼一看小荷的绣品,自忖自己是及不上的了,一时间的有些惭愧,小荷并不是一开始就会这个的,但是她耐得住性子,不像自己一时间的想着神仙果一时间的又要到镇上,就是坐不下来绣花的。要是此时自己往这个上面说,小荷指定的会像那私塾里的先生一般说:谷雨啊谷雨,你只是不肯学罢了,你瞧着我刚开始的时候还不是不成的,这个时候才绣的好一点,主要是下的功夫,慢慢的磨,没有做不了的事情……

想到这里,谷雨耸耸肩,正好见陈江生往屋子里走开,得了救星一般,接着小荷刚才的话语,“喏,可不是有人也不长高的,还不是穿不了以前的衣裳!”

说完谷雨就跟小荷笑了起来,陈江生不知道她们在笑什么,也是跟着笑的。这一年,惊蛰长得最高,已经超过了大林,只是却是单薄一点,有些文弱书生的样子了,安锦轩虽然也是细细高高,肤色却比惊蛰深一些,肩膀宽一些,人也壮实一点点,就是这些一点点加起来,两个人就变得很不一样了,陈江生本身就是个憨的,长大了一些却也是没有变瘦,矮墩墩说不上,反正也没有显得长高,整体的看着又比以前大了一些。

陈永玉家不止有主屋,还有东厢西厢的,小荷她们在东厢房借住,她跟大林倒是也是勤快的,陈家不肯收租,大林跟小荷就每日的扫院子挑水收拾屋子,有什么活计根本用不着大人张口的就开始做了,陈江生不仅得了伴,潜移默化之中也变得勤快利落不少,陈氏本来就是个爽利干脆的,见这两个娃儿懂事越发的当做自己的孩子一般疼。

陈江生守着小荷在那看她绣东西,指指点点又问来问去的,小荷明知道他什么都不懂的,却也是说的耐心,怎么样是连针,怎么算接针,什么叫滚针,陈江生听了两句又觉得兴致泛泛的出了门。

谷雨手里拿着一件豆绿色的单衣,看着倒是中意,舍不得拆,转身回到房间之中给自己套上,大小倒是合适的,要是在现代倒是可以当做短装穿穿,刚刚及肚脐,在这个地方是绝计的不敢的,她惋惜着脱下,往那堆布头上一扔,也没有心思拆衣裳了,索性出院子里来。

院子里的气象倒是好的,菜园子的规模扩大了一点,如今正是初夏,太阳还算是温和,菜园子在许秦氏的打理之下倒是长得一派葱葱茏茏,青的青红的红白的白,隔着篱笆看进去,很是舒服,更何况挨着篱笆的四周,还有谷雨跟小荷种上的月季花,红红纷纷的一团,看着赏心悦目的。

院子另一头的桃树,已经结上了小桃子,毛毛绒绒甚是可爱,鸡圈早已经放在后院,树下是一个跷跷板,谷雨让李得泉特意做的,很小很矮,还有一些木马跟秋千等等,刚好的让夏至跟小寒大寒平日里玩耍。此时夏至背着小手,在那指挥一对双生的玩跷跷板,虽说三个人差不多大,但是夏至倒是壮实不少,如今已经三岁多了,三人玩着玩着乐得哈哈大笑。

一旁坐着一位大肚子的妇人,是江氏。陈江生之前是独子,江氏一直的想多要几个孩子热闹一点,几年过去没有动静也就死了心,哪里知道又有呢,外面倒是有人传小荷跟她抢到了花汛的头水的,再加上如今家里人气旺了,孩子自然的也就会有等等。陈永玉乐得什么都不让她沾手,好生将养着才是。

此时江氏正在跟许秦氏唠嗑,许秦氏原先的倒是说等许氏坐了月子之后归家的,哪知道之后在庄子里的大儿子许世杰也去帮着二儿子许世和打理酒楼,一家子的都在镇上住着,偏偏她又是个闲不住的,住在镇子里又没有人唠嗑,他们又什么都不让她做的,于是也就镇子那头住两天,又在桃庄住上一阵子,反正谷雨家里有牛车,三天两头的都去镇上,她要出门也容易得很。只不过她说是要带外甥,常常的住上一月两月的都平常,再说这一对双生子倒是也惹人爱的。

谷雨见这三个小子笑得开怀,也过来看他们玩跷跷板,夏至是个惹人爱的,见谷雨一来就张开手扑过来,“姐——”

谷雨摸摸他的脑袋,见他虎头虎脑的倒是像李得泉。此时他穿着灰色小短褂子青布裤,脚上是小满纳的鞋,跟大人穿的千层底布鞋又是不一样的,鞋底没有那么密,底子也软不少。只是这小子还不满三岁,倒是胖乎乎的,见谁都是笑嘻嘻的模样,认识不认识的他都能搭上几句话,嘴巴又甜。

李何氏跟老李头的也心疼他,去走亲戚串门啥的都喜欢带上夏至,每每冷得眼睛眯成一条缝的回来。那头陈氏的肚子还没有动静,每每的见到李何氏有什么好的留着给夏至,嘴里倒是说几句有的没的,却又过来叫谷雨什么时候有空也弄点花汛的水给她喝喝,进门已经不短的日子了要是没有怀上,外面的人说话就不好听了。

大寒小寒就小一些,也没有夏至那么胖,两个人在那小小的跷跷板上笑开了花,嘴里叫的也是夏至,“哥哥,哥——快看快看!”

有他们几个闹腾,院子里就很是热闹,也有庄子里带着娃儿的小媳妇喜欢抱着自己的孩子过来串门,谁让这院子树下不止有跷跷板的还有李得泉雕的木马,底部半圆一样,孩子坐在上边可以晃荡,更妥当的是四周还有东西扶着也摔不着的,把小孩子放上面一放,大人也就可以腾出手来纳鞋底绣东西了。

谷雨看着这场景摇摇头,心说自己家可不就是办幼儿园了不是。

江氏又在逗大寒小寒,“你们谁是哥哥啊!”

哪知道两个娃儿误会了这意思,直直的指着夏至,“他——”

夏至此时也很配合的抿着嘴,刻意的板着脸想装大人,哪知道他天生的就是笑模样,他又要故意的绷着,还朝着江氏这边点头以示对那两个弟弟刚才说的话的认同,这幅派头又惹得江氏跟许秦氏哈哈大笑。

“我是问大寒大还是小寒大呢?”

大寒呵呵笑着,用稚嫩的嗓子叫是自己,陈氏又一问,“那你们说大寒大,怎么的会是先有小寒才有大寒呢?”

谷雨见他们好不太明白,就道,“就比如咱们先过年再有端午节,就是先吃了那个粑粑再吃粽子,再过几个月,就要到小寒了之后才是大寒,这都是节气呢。”

本来谷雨想要解释的,说完自己倒是糊涂了,三个孩子更是摸不着头脑,一时语塞。

倒是夏至一点不慌,甜甜笑道,“我知道,去问二伯母,反正二伯母说谁大就是谁大!”

“你这小子!”

突然间,大寒看到了许秦氏手上的什么鲜亮的东西,从跷跷板上下来就过去夺,小寒不知道对面无人了自己起不来,低头看着脚撑了几次撑不起来有些郁闷,撇着嘴巴想哭。夏至坐到他对面,本来夏至就胖乎,小寒在高处下不来了,跷跷板还是玩不了,两人傻了眼。

许秦氏见大寒抓过去的衣裳就有些好笑,“什么东西你都想拿来看看不是,这是你哥哥的衣裳呢。”

谷雨见许秦氏把夏至穿不了的衣裳缝上底下的边,叠在一起,嘴里还说道:“等我改好了给你们穿,你们再长一些再把边放出来,也是够长的,你心急个什么。”

夏至嘴里道,“哈哈,我这个衣裳还可以给他们两个穿,他们两个的衣裳以后给江伯母肚子里的更小的穿!”

许秦氏嗔怪道:“你个小子,你当这料子是什么做的?一年年的穿不烂不成,最后啊都是姥姥纳鞋底用的!”

夏至把手指放进嘴里,又对许秦氏的话表示肯定,“也好,江伯母肚子里说不定是个妹妹,就不能穿了,鞋底子就鞋底子吧。”

这小子倒是个不喜欢较真的。

江氏摸摸自己的肚子笑道,“小子也好闺女也好,我瞧着惊蛰跟锦轩那样,就想着生个儿子,以后要是能有惊蛰锦轩一般的学问本事也好,要不然的像大林那个勤快懂事的也成,可惜看看小荷跟谷雨还有小满这几个,又想着要个丫头。”

许秦氏笑呵呵的,“你瞧你,这么多年的没有动静,这次怀上了说不准的还可以多要几个,到时候闺女小子不都是有了。”

江氏也有些个好笑的,“那倒是丢脸到家了,也不看看江生什么岁数了,本来这个时候有了就够脸红的了,要是再多要几个,只怕过几年江生成了亲也该有娃儿了,难不成的当娘当奶奶要同时做了,传出去多让人家笑话!”

说到这,江氏跟许秦氏又在讨论着大林惊蛰跟锦轩江生,这几个也都不笑了,都快要开始定亲了,倒是多留意留意才行,小满也快要十五,越发的娴淑端庄,再过几个月就可以及笄,出去一站,就是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性子又好又能干,还不是那等没有主见的,只是不知道那家的小子好福气的娶了去。

江氏此时又看看院子,“及笄不及笄的庄子里对这些事情没有那么重,十一二定亲的也有的是。像谷雨这般大的定亲的也多得是……”

谷雨一听说到自己,况且还是这类的敏感话题,想着这么一点子大定亲,她有些接受无能,赶紧的借机要走,“我想到了,姥姥这个衣裳既然可以这么的改短,我那衣裳也舍不得拆了,做衣裳多费力的,反正娘跟姐姐当时间的绣了那么多的东西,续上一截子,只要颜色拼的好,再缝上一朵两朵花的,也是能穿的,我这就进门跟她说去。”

许秦氏指着谷雨的脸,“你这丫头,就是多心,你江伯母不过说了这么一句半句的,又没有说就要你这个时候定亲,也没说就要你过去做媳妇儿,怎么的就脸红了呢!”

谷雨的脸越发的红,不知道要说什么,转身要走。

这一转身,就听见身后就有人喘着气的在用那拖长的大嗓门喊道,“大妹子,喜事,大喜事——”

第二卷 称心如意小日子 第二章 喜事不喜

这拖长了的声音又加上特别的略带夸张的音调,让谷雨一怔,隐隐的猜出是什么人,接着她回过头来,又是吃了一惊。

院子一头的那个人宛若不是自己看见的,而是只要你一晃眼过去,就有些霸蛮的进入你的眼中。大红衣裳绿裤子,还讲究的镶边呢,脚底下的绣花鞋比大姑娘的还鲜亮,整个人不高,偏偏的红衣绿裤还嫌不够,手里拎着一块黄帕子。谷雨摇摇头笑,这一身的红红绿绿也亏得这黄媒婆才穿得出来。

黄媒婆晃荡着手里的帕子,腰已经有些粗,却仍然的在那扭动着,肩膀也随着走路的有些晃,此时她就这么一步三晃的朝这边走来。据她自己说已经三十多了,可是也有人记得,很多年之前她就这么说的,一时间的真假难辨。反正她平日里就是如此,大家也没有觉得她有什么不妥。她脸上扑着粉,涂着胭脂,头发油亮亮的,跟庄子里别的妇人用木梳子沾水梳头不一样的是,黄媒婆用的可是油,谁让人家保媒得了钱呢。

此时的黄媒婆已经晃到跟前,一脸的似嗔非嗔,脸上一皱,粉竟然也没有掉下来,“你们家的门槛我都快跑断了,姑娘,快给咱喝口水的。”

谷雨应了一声就要去倒水,黄媒婆又拉了她一下,细眯着眼睛仔细的打量着,像是看上了一件货物一般。

谷雨见她那职业病一般的眼光,起了一阵鸡皮疙瘩,赶紧挣脱了她的手,进门去。

黄媒婆在她身后又看了一回,这才扭头对院子里的江氏跟许秦氏说:“我竟然没发现,这二姑娘啥时候也这么俊了,之前就知道大的是个顶顶好的,这一家子真是好福气,出来的娃儿一个比一个好的,你瞧这二姑娘倒是机灵,大姑娘雅静,大小子更是不用说了,还有那其他的几个,也都不赖的,得得得,这几年啊我可不知道要上这院子多少趟的!”

夏至一听这话似乎是好的,也凑上来,“还有我还有我!”

江氏见着也有些好笑,把夏至往旁边一抱,过去拉着黄媒婆过来坐下,“屋子里娃儿多,您要是不嫌弃的咱们就在这说可好?有些事情的也不能让娃们知晓,反正院子里又凉快又舒爽的。”

黄媒婆是个不计较的,“我倒是嫌屋子里闷呢,大妹子你倒是想的好,就在这坐坐。”

许秦氏让那黄媒婆坐下,自己到屋子里去叫王氏跟文氏,出来的时候见那黄媒婆对着三个小娃儿玩的东西看得起劲。

小满谷雨跟小荷几个留在屋里,由着大人们在院子里树脚下商量着事情。

来的多了,大家都知道这个人是谁,小荷抿着嘴笑,眼珠子一转,“不会又是惊蛰哥的事情吧,这都跑了不知道多少次了,不知道这回又是哪家姑娘。上次说的那个富户倒是也不赖,不知道惊蛰哥到底要配什么样的人,反正以后是要考秀才中举人的,难怪的会有那么多人的要来说亲。”

谷雨往她的额头上一戳,“这个你瞎操个什么心,你哥都还没有成亲呢,说不定这回说的是大林哥的事情。”

小满嗔了她们一眼,“你们两个还小呢,嘴里就说这些,看着就是!”说完谷雨跟小荷她自己反倒笑了,“就是锦轩跟江生也是有可能的嘛。”

三个小姑娘在屋子里瞎猜,尤其是小荷跟小满,小满已经过了十四,这样的事情平日里也听得多了,平日里许秦氏的也跟她说这些笑话,反正没多久及笄之后也就快要讨论亲事的,此时自然不免的好奇。小荷十二,对这类事情自然也不陌生了,庄子里的挺多姑娘都慢慢的定亲了,自然会有一天的轮到她们自己,心里总是有一种莫名的悸动跟慌张。

谷雨倒是没有往这方面想的,自己不过十二岁,要是在以前的日子,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就算是要烦忧,也是过几年的事情,反正巧娥出门的时候也不小了,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正发愣,夏至屁颠屁颠的跑过来拉谷雨的手,“二姐二姐,快去!”

小满一把把夏至抱起来,“大人商量事情,你去瞎捣乱什么!跟你二姐一个样,小小年纪就操不完的闲心!”

夏至在挣扎着,“那个媒婆说要让大姐去别人家去,我不要大姐走的,刚才她还问我了,二姐你快去把她赶走!”

谷雨无语望天,敢情这小子一点不懂的也操心上了,敢情在这小屁孩心里自己就那么凶么?

这样的事情她自然不好过去,只是却把凳子挪到了门口,一边逗着夏至一边有意无意的看外头的动静。

黄媒婆之前说了一通惊蛰的事情,连同她在内,不少的媒婆都上过门,都被王氏回绝了,她是卯足了劲的,硬是要说成惊蛰的亲事,要不然的自己的金字招牌还不是砸了。

这回她自以为得了个好的,又来说,“大妹子,多好的事情,你瞅瞅,我倒是知晓你们家底的,虽然自己没有瓦房住着,必定是不会差的,惊蛰那孩子还念书,只是你们也只是算过得去,以后他去考秀才什么的都要打点,没有点家底怎么成?这次的这户人家,闺女那个没得挑的,一家子就养了这么一个,疼得跟什么似的,当家的也是开明,说好了之后惊蛰所有的用度都是由着他出的,以后自然的当儿子疼着的,打理家里的生意,以后什么还不是他们自己的,你可不知道吧,镇子上有两个绣铺都是他们家里的……”

王氏听着听着就觉得不对劲,本来什么样的人家她也是不能做主的,但是这回的竟然说到了这个,听这意思难不成的要惊蛰去那头?一想到这个她脸色就拉下来,“这个不用说了,没得商量。”

黄媒婆喝了一口水,又嗔了王氏一眼,“也别这么快的决定,还是问问当家的,那头可是开明得很,说以后要是中了秀才举人啥的仍旧的让闺女过来……”

话还没有说完,王氏一个劲的摇头,脸色青了起来就差撵人走了。

江氏见此也是有些恼怒,“这次的事情我瞧着也是不牢靠的,哪里有这般的,没有中举啥的就是过那头,要是得了的就可以过来,岂不是那个什么千金小姐的就是不能到咱这里来不是?其实就算是她愿意过来,惊蛰倒是也不需找个这样的,不过两个铺子吗,就能成这样了?这样的事情要是我我也不能答应。”

黄媒婆是见惯了这些事情的,脸皮也厚的很,并没有觉得自己有多么没脸,仍旧的抖着粉脸笑道,“这样的事情可是打着灯笼也是难寻的,我就是不明白了,你们家的孩子生的是好,人才也是了得的,只是再怎么好的也是在庄子里,难不成的还能飞到天上不成,你也说说究竟是什么样的姑娘入眼,少不得的我也不用这么跑来跑去的。”

这么一句过来,王氏倒是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回答,惊蛰已经快十六了,提亲的也一天天的多起来,单单就说这个黄媒婆,也不知道跑了多少次的,可惜惊蛰的亲爹到现在是死是活的都还不知道,哪里能够轻易的就答应了他的亲事,世事无常,谁知道惊蛰什么时候又再回去的,娶媳妇是一辈子的事情,哪里能够轻易做主的。

就是她这么一愣,黄媒婆自以为又是以前自己见过的场面了。常常有这样的事情,她瞧着合适,有时候也是男方那头托付下了,自己去那边说的,女方一头总是找出这样那样的不满,无非的就是让那头多给一些东西或者是拖一阵的再定夺,免得传出去的让别人以为自己早早的赶着闺女出门,这一次的情况有些不一样,但是倒是也差不了太多的,谁叫人家养了个好儿子的,拿捏着一些也是正常。

王氏愣了片刻之后又冷静了一些,坐了下来,“孩子还小呢,等他爹回来再商量商量,也要问问他自己的意思。”

黄媒婆见这么说,也顺着话头继续说下去,“既然这样,就商量商量给我一句准话的。”

许秦氏跟文氏倒是也没有说什么,连说的黄媒婆心急。

事情也说完了,接着的黄媒婆的就该走了,可惜她却是不走的,喝喝水又扯到了别的事情身上。

江氏见她不走,反而一个劲的朝屋子里打量,笑道:“惊蛰不在呢,我那小子倒是也不小了,你也给留心留心的,以后有什么合适的给我说说,少不了你的媒人礼。还有那头的大林,比这几个都大,你也留心留心,咱们也不要那等多富贵的,庄子里的实诚人家,模样脾性过得去的就好。”

黄媒婆乐开了一些,拍手笑,“敢情里正家的公子和没有说亲不是?”

江氏笑开了,“什么公子不公子的,听着怪得很,可别跟我来这么些虚礼,我听着瘆得慌。”

黄媒婆话头一转,“惊蛰那头的倒是不成,大妹子你也不要怪我。这还有一桩我也是受人之托,只怕的也不合意,就是大前村的一户人家,我也不瞒你们,家里是过得去的,住的也是瓦房,兄弟倒是多的,一共就五个,我倒是觉得你家的大闺女合适,就估摸着说说。”

王氏此时心里还在计较着惊蛰的事情,已经的有些心乱,哪里想着还小满这边的事情。

江氏见她的神色就知道怎么回事,笑着把手里的活计一放,挪过去拉了黄媒婆一下,“你瞧着你,刚才问夏至的话我还以为逗着玩呢,哪知道还是真的不成,这哥哥的事情都还没有定下来,哪里就轮到妹妹了,再说的这可不也是没到么,小满才多大,用不着那么快的成亲。我倒是明白了,你这跑惯了的怎么的就这么懒了呢?”

这一番说的黄媒婆有些不解。

江氏又笑,“要不然的怎么非得说成一桩亲事才行,惊蛰的不成就说小满的,小满的说不成还有大林的江生的锦轩的,实在不行是不是小荷跟谷雨的也想着?”

大家哈哈大笑起来,黄媒婆的大概也觉得这事不合适,笑着便要告辞了。

夏至见她走了,赶紧的跑过来问,“娘,是不是真的这个人要带大姐走,不行!”

小脸绷着一脸的焦急之色,许秦氏拍拍他的后背,“你大姐真没白疼你这小子,放心吧,可是带不走的。”

夏至这才如释重负的舒了一口气,又摇摇头,嘟囔道,“要是刚才二姐出来赶走她就好了。”

当晚,王氏就跟李得泉商量着这事情,“他爹,你说这倒是要怎么办才好?每隔一阵子的就有人上门,现在倒是还好说,万一过两年大一点也不懂寻个什么由头。”

李得泉瓮声瓮气的答道:“倒是不如的不让她来就是,我们虽然养着惊蛰这几年,可是到时候苏大人是怎么个样子咱们也不知道,二叔公倒是常常进城里走动,我也试探着问过两次,也没有消息的,我们怎么能够自作主张的。”

王氏点点头,叹了一口气,眼神也有些愣愣的,“这孩子向来是个懂事的,我倒是怕委屈了他才是,这眼见的就十六了,万一过两年还没有着落,真是怕耽搁了他。”

两个人对着叹气,也没有想出什么主意。

片刻之后,李得泉道:“现在二叔公也说外头乱的很呢,出去了倒是也有些个怕的,还不如呆在自己庄子里来的妥当,我们也不能有什么闪失的,要不然的安定一些倒是可以再出去看看,实在不行也是当着惊蛰养着罢了,只是……哎,亲事都是也不是最紧当的,现在叫李惊蛰,眼见的读了这么多年书的就要去应试了,你说要是叫他去吧,也只能用咱们李家的名头去,万一考上了那头又没有事情,反倒是让人归不了家了,以后事情闹大了可不好,要是不让他去吧,再过几年也真是耽搁了这孩子……”

正在为难之际,传来了拍打门的声音,外头是惊蛰的声音。

夫妇两赶紧的把门打开。

惊蛰进的门来,轻轻关上,扑通的一声跪在李得泉跟王氏面前。

这举动倒是吓了他们一跳,赶紧的去扶,惊蛰便也不起来的,跪在地上道:“爹,娘,今天回来之后我便知晓那黄媒婆的又来过了,家里的事情尚且这样,我哪里能够成亲的,我也知道爹娘为难,只要是下回的再来,但凭说我在城里已经订了亲就是。至于以后的事情咱们再说。”

王氏有些担忧,“可是过几年还是现在这状况可别耽搁了。”

李得泉倒是没有多担心,“成,娃儿你快起来,爹答应你。”

惊蛰仍旧的跪在那,眼睛里似乎有泪,又死死的忍住了,“爹,娘,还有一件事情要求你们。”

接着道:“我也读了这么多年的书,家里是这个状况的你们倒是也没说啥,要是现在去应试也是应当,只是我……我还想着我那下落不明的爹爹,所以……”

说完就哭了出来,王氏过去拉了他起来,拍着这孩子的后背,心疼不已,这么多年过去,她早已经把他当成惊蛰了,只是这孩子心思深,平日里都是平平静静的倒是也不说什么,这样的事情也不能对别个儿说,只怕憋坏了。

“娃儿,爹啥也不会,你也这么大了,自己的事情也能自个儿做主的,不管你做啥子事情,爹娘都支持你的,啊?”

惊蛰一边流泪一边道:“我想着再过两年,等到我十八了,要是那头一点消息都没有,我便以惊蛰的身份去应试,要是有别的事情,你们也都是我的爹娘,只要不是你们不要我了……”

说到这里已经说不下去,三个人抱着哭了起来。

第二卷 称心如意小日子 第三章 钱财是祸根

黄媒婆来家的说媒以后过了几日,事情又淡了淡,也没有什么人再提起。

谷雨时不时的要去镇上的苗氏医馆,那头已经宛若另外一个家了,只是谷雨学起来倒是快的,平日里要是苗老先生问什么她也已经能够答上,只是有时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谷雨知道的太杂,现代古代的也常常弄混,有时候药名或者剂量什么的有些许差异,于是乎,苗老先生仍旧的不许她断症,说是她火候还不到的,况且她也还太小,以后慢慢的就好了。

谷雨倒是没有想太多,反正她也不是一门心思的就要去诊断什么,只是感慨一回当初自己习医不过是当时为了神仙果才随口答应,之后觉到了用处才用了点心,要是让她所有的心思都放在那上面,做一名女医她自问自己是做不到的。即便是现在,谷雨也是满脑子的想着如何赚钱养家什么的,脱粒机赚了的钱也经不起花的,她又不想李得泉再出门给人家扛活计,上次的事情还留着阴影呢。大哥惊蛰也年纪也不小了,小满姐姐也快要十五,夏至太小也不想让他吃苦,总归的还需要哦自己努力才是。

苗老先生自然的也看出了谷雨不是一门心思习医的,也不能强求,只是慢慢看着。

谷雨这回的去了医馆之后,听伙计说那神仙果已经有果了,心里喜悦的跑过去看了一回,更是没有什么心思在那听师父讲习,脑海里想着自己家地里的那几亩神仙果的,去年已经把嫁接好的果苗种上了,长得倒是不错,不知道现在长得怎么样了,平日里倒是去看看,那间隔带之中还种上了一些墨地生,今年医馆里用的墨地生倒是不用愁了,只要需要,就可以拔了过来。

或许是出门得比往日早了一些,安锦轩赶着的牛车并没有在门口等着,谷雨莞尔一笑,想着反正天色尚早,干脆自己去镇上逛逛。反正跟安锦轩要是跟自己走岔的话的话也早就约好了不是在医馆就是在酒楼之中的,总是会遇上。

谷雨走出后巷的石板路上,初夏的阳光斜斜的照进来,有那等巷子里的妇人提着篮子去镇后头的河边洗衣裳,也有那些细小的门脸,里面做一些元宝蜡烛或者蒸一些糕点啥的弄到前头的大街上摆摊卖,巷子里的孩子也帮着家里做事情,也有一些的散落在巷子各处疯跑。谷雨走在这样的石板路上觉得特别的平静,一切都很美好,平常人都有平常人的日子,庄户人家的种地镇上的这些人就做些小生意,慢慢过自己的小日子。

没有什么不好。

谷雨甚是不想从后巷子里出来,想比后巷的宁静古朴,大街上却已然是另外的一番场景,各种铺子跟摊位的也一天天的增多。不说别的,单单就是在许世和的酒楼周围,原来的那些饭铺一类的已经都变了,纷纷建成酒楼的样式,这么一看,许世和的酒楼也就不显眼了,不仅不显眼,还因为早建设了几年的有些陈旧的样子。

谷雨见酒楼门口的牛车,又是会心一笑,走了进去,哪知道进去了安锦轩却是不在酒楼,谷雨问掌柜的,“锦轩哥是不是又去布庄那头了,好好的怎么总是去那边,到时候会不会被人家赶出来啊。”

掌柜听着自己打算盘的手,“谷雨你倒是不知道,锦轩跟那布庄的伙计说头多着呢,要是隔阵子不去,在布庄做伙计的小墩子还念叨呢,他在那闷得慌。不过这回你倒是猜错了,他没有去那边,说是要去绣铺结账,看看要是好再送上一点东西过去。”

谷雨这时候也才想起。早上出门的事情小满跟王氏的绣品是托着他们带出来的,那家铺子也是他们两个去找的,不知道那头顺利不顺利,谷雨也就不多坐了,起身的往那边走去。

之前的那个绣铺本来经营得好好的,加上小满跟王氏的绣品也算得上是上等的,生意自然也比别家的好,后来越做越大起来,而那个老板娘的儿子听说在城里出息了,绣铺就搬去了城里。

安锦轩跟谷雨早一阵的才找了一个新的绣铺,本身就是没有多少交情的,就把价钱定的有些低,后来好说歹说的也才答应了寄卖着,卖出一样的给铺子五文钱。

谷雨一路走一路想,待会儿得了绣铺的钱,想着等会拿了银子再去买些鱼肉绣线,夏至太小也不能亏着他,再给李得泉打上几斤酒,其他的东西看着再说。

哪知道走近一些就听到了争吵声,也不太在意,本来做生意的铺子,跟顾客有些许摩擦的也不奇怪,仔细一听不太对劲,这争吵声中竟然有安锦轩的声音,谷雨这才急了,跑了过去。

铺子里就是老板跟安锦轩在,此时两个人都是涨红了脸,各执一词。

过了好一阵的谷雨才弄明白,原来安锦轩本来就是过来拿银子的,那老板说了价钱,虽然卖的有些低了却也是卖了出去,哪知道正在这个时候偏偏的买了绣品的那个客人又回头,说是家里的小姐喜欢,要多买两块,还是八十文的价钱云云。

安锦轩一听就生气了,刚刚那老板还说是六十,扣除了五文说好的就给五十五,那老板也是不服气的,两个人就吵了起来,那买东西的客人自然的就溜走了。

谷雨听着也有些恼火,做生意的怎么能够如此的不守信用,本来她对这个留着两撇小八字胡子的老板就没有什么好感,当初要不是没有办法,她们也不会跟他有什么牵扯的,哪知道他这么黑心的竟然克扣了那么多的钱。

这还不算,那老板竟然还道:“要不是当初见你们是小孩子的可怜,我怎么会答应这样的事情,由着把东西放在我这里的,我又没有克扣你们的钱财,五十五文买你们的东西,你们竟然还觉得自己吃了亏不成?卖的价钱高还不是我的本事?”

谷雨一听他的这么一通歪理就怒道:“当初可不是这么说,我们说了六十文卖给你的,是你自己说不划算会折本,我们这才说好了放在你这里卖,卖出去一件的给你五文钱的,当初你怎么说的,还不是说这样好,两边都不亏的,就是卖出两百文一块的也不会昧下,今天又怎么说?!”

谷雨的声音又快又脆,说出来的句句在理上,那老板一时间的有些招架不住,干脆的就耍赖了,“那又怎么着?反正……反正就五十五文,爱要不要,也不知道哪里跑来的庄子里的穷鬼,说不定的还是偷来的呢!瞧瞧你这个样子,倒是说这东西是你绣出来的还是他绣出来的,庄子里穷鬼连饭都吃不饱,还会这个不成,再说你们那里来这么好的料子!”

他母亲的,你还人身攻击了是不?谷雨生气得很,“血口喷人!把我们的东西还给我,说什么也不能在你这里卖了!”

那老板动也不动,肥胖的身子撑在那,一脸的油光,丝毫的不把两个孩子放在眼里,越发的说他们是偷来的话,“你们趁早的走,到时候闹起来我可是不怕,你们当初的东西就来路不正,约定什么?什么约定?还不是你们自己说出来的,再说你们就认定这是你们的?我还说是我的呢,我这还是绣铺呢!走开走开——”

越发的恶劣起来,谷雨趁着那老板不在意的时候就要去夺,那胖乎乎的老板一巴掌就招呼过来。

安锦轩此时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见遇上个不讲道理的,干脆的也用不着讲什么道理,他抓着那老板伸过来的手,一扣,过去就把那老板的手一扭,身子再一转。

只听得一声嚎叫,那老板本来就胖,不甚灵活,此时吃痛嚎叫一声,头就趴在了柜台上,自己硬生生的磕出来一个包的,在那呼天抢地,“小哥小哥手下留情,有话好好说好好说。”

安锦轩脸上仍是怒意,“我倒是也不跟你啰嗦,把我们的东西还给我们,还有那卖出去的八十文,不,给你五文说好的不赖帐,剩下的还回来我便不跟你计较。”

“好说好说。”

那老板又数出二十文,把东西拿出来放在柜台上,安锦轩还扭着他的手,怕他又出什么幺蛾子的。

谷雨把柜台之中自己的东西挑出来,一块块的摊在柜台上,跟安锦轩对了一下眼神,少了两块的。

那老板一脸的苦相,“就是这么多了,你们自己是不是记错了?”

安锦轩干脆的不说话,手里却再使使力,那老板眼泪都快出来了,这才继续道,“哎哟喂,我的手都要断了,让我想想啊,我那婆娘拿了一块回去,剩下的那块我再想想,哦哦,就是上回亭长家的千金来过,我送给她了,我这就去拿回来。”

谷雨对他甚是无语,这老板还真是做的出来,一副要钱不要命的架势,这样了还敢乱说慌的,“你还拿的回来,也不跟你啰嗦,反正的就跟你要六十文,至于你婆娘用过的那块,反正还回来我们也是不要了的,不许再出什么幺蛾子!”

那老板在那转着自己的小眼睛,“我这一天没有做生意,哪里来的那么多的银子……”

啰啰嗦嗦的一大堆,反正就是没有那么多钱的意思。谷雨很是无奈,也不知道要怎么办的。安锦轩却是不服气,“凭什么好好的就要昧下我们的东西,哼!不拿出来我们可是不罢休!”

门外传来了脚步声,还有一个声音朗声道:“舅舅,我带着兄弟们上你这——”

安锦轩跟谷雨一愣,尚且还拉着那老板,就见已经进来了四个穿着灰色衣裳的人,似乎是衙门的。见到此情状,安锦轩强定心神放下手,拿着柜台上的东西就要走。

哪知道那老板见来了救星,大叫着拉住了安锦轩的衣裳,“忠儿——快!这小子是偷东西的小贼,抓住他们!”

第二卷 称心如意小日子 第四章 谁是谁非

安锦轩见自己无缘无故的变身盗贼了,气不过,大喝一声,“我们好好的卖东西,是你自己不讲道理,现在只是还了我们的……”

话还没有说完,安锦轩就被制住了,虽然他会一点把式,对付一两个人的不成问题,哪知道对方是四个人,他无法挣脱,咬着牙生气。

那叫忠儿的看来是那老板的外甥,此时对那老板道:“舅舅,他抢了你多少东西?”

一时间的那老板还没有反应过来。

安锦轩冷笑一声,“原来是勾结一块的,难怪的我说一个绣铺的老板怎么的如此嚣张,竟然也敢随便的克扣别人东西。”

那个叫忠儿板着脸的怒斥一声,“住嘴!”

安锦轩翻翻白眼,把脸别到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