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可是麻烦了。

这么说着,谷雨突然想起什么一般:“刚才我总是觉得后面有人跟着,你说会不会是那个木大哥的人,你也看见了,就单单的凭着这么一面也不能妄下定论,到底还是要说清楚的好,到时候再做打算的。”

花丝柔怔住不出声。

听见院子里有响动,是花老太太回来了,见谷雨还在这里,“谷雨,你母亲你姥姥她们还在外头,你等会再回去吧。”

碰上了人家这等事情,谷雨也笑着道:“刚好我绕过去看看姑姑。许久不去她铺子里了。”

谷雨刚好的脱身出来,绕去巷子里的医馆,给花丝柔抓了安胎药,又亲自的去了铺子送给了赵氏,交代了一通才回家。

花丝柔已经细细的跟花氏道明了这事情的总总,坐在一旁垂泪。

花氏想了想,“没错,再怎么的,也要见到人再说,要是当真是他的人跟在后面,你只需等着,到时候切不可心软了,一应的都问下,再做打算……还有,这肚子里的事情,还是先不要说了。”

“娘?!”

花氏狠狠心,有些话还是说了出来,“你这个样子,万一他当真是当作不知,你如何是好的?就算是能够让你进门,你也说他那家里已经有了妻室,哪怕那夫人再是宽厚,顶多也是看在你肚子里这团肉的份上让你进去,等真正生下来还有你的活路吗?这样的事情她怎么会怪男人,多半都以为是你招惹的?以后的路怕是更难,所以娘在担心,你还是不要跟他说这个,看看再说。再加上……段家那头的事情要是传出来,你又在那边院子里住过,他是否还认定就是他的?”

“自然就是”

“娘还不知道是,可惜要看他究竟如何。”

花丝柔已经清醒了不少。“那娘的意思是?”

花氏的脸色却是坚毅得很,这事情之前她倒是骂过,后来见花丝柔已有了身子,那些不该说的,她一句都没有多说了,这么多年的风风雨雨都过来了,再大的事情也没有自个儿的女儿重要,哪知道她走上了这样一条路。

“柔儿,实在没有法子,到时候要真是个绝情的,咱们要不,不要这孩子了,你还年轻,要是这娃儿生下来,娘没有办法想象,等娘走了之后,你怎么撑得下去。”

花丝柔大惊失色,抱着自己的肚子,“不不不,娘你不是说过,咱们花家,不能就这么断了,你以前说的话女儿都记得,这要是当真没有法子,咱们再搬走,搬去秀县不成,咱们就到秀县下面的镇子去,到村子里去,总能把孩子养大,只要这还有孩子,咱们就还有办法不让花家的东西失传……”

见花丝柔这般坚定,花氏倒是没有说什么,反而劝慰道:“娘是说实在没有法子的时候,这时候你什么都不要想,好好将养着,等着吧。”

正好赵氏过来,拿着几包药,好生叮嘱了花氏几句,这又匆匆走了。

花氏收拾收拾,便去厨下熬药。

只是坐在那守着火的当头,花氏刚才的坚毅完全不见了,苍老憔悴得像是一个老妪一般,手里拿着蒲扇,却半天不动,任那些药在瓦罐当中扑腾,药气把她罩住。

第三卷 第十八章 翻身仗

在花丝柔娘俩算好了既然有人跟在后面,那必定是那个人了,只怕这些天就会上门。她们却没有料想,这上门来的人,或许还不止一批。

比如,那不死心的段无为……

段无为在毫无防备又抛出一片真心的情况之下,被花丝柔下了套,又跟韩氏闹腾了一场,虽然他当初或者并不是真心,但是见过几次花丝柔之后,他确实是想过要把她接回来好好过日子,甚至愿意为了她不顾跟韩氏扯破了脸,哪知道她却是那般的负了自己,这都他咬紧牙关也就忍了。也觉得假以时日可以处理得好,但是跟安家那头生隙,以后都要靠着韩家鼻息生活,这绝不是他能够忍受的范围。

那么,当前最主要的,就是如何才能解开安家那头的心头恨,最好的办法,就是从花丝柔这头入手,证实她当初是因为某种原因才上堂前作证告自己的,本来确实就是如自己跟安家所说的,她是心甘情愿进段家,这样一来,他才能扭转局势。

如此,花丝柔是怎么想的,或者她心里是有什么人都已经完全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还有用。

在段无为把韩氏安顿在那别院之后,每天亲自跟在花丝柔周围,机会终于来了……

那个看起来算机灵的小姑娘追着进门,之后又出去药铺,再把药送到了一个铺子,接着见那人送药进门,他还有些忧虑,亲自的去请了一个大夫,好生交待了,只说是自己家里的亲戚,落难了偏巧心高气傲的不肯相帮,就骗的那个大夫跑了一趟,接着说是刚才抓药的姑娘请来相看的,很快就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花丝柔……原来竟然有了身子。

这当然不会他段无为的,至于是谁的就不要紧了,他现在心里最主要的是,能够把她弄到府里,那样安家那边至少也能听他的解释,再说花丝柔为了孩子,要拿到秘方,那还不是更多一层把握。至于那孩子挂在自己名下吗?他冷冷一笑,这孩子还不是要生就生,要死就死的。

他是商人,从不做赔本的买卖。

一个大胆的计划又从心头升起,他找到了韩氏。

这一回谈话倒是难得的平静,只听着段无为静静喝下一口茶,准备收网,“我也是当初蒙了心,这一心想着从她手里捞下点手艺什么的,以后咱们如儿苹儿的日子也能好过一些,又怕你多心就没有跟你说实话,哪知道偏偏的小看不得她,竟然连你都诓了去。”

很明显的夫妻敌体的意思,韩氏又怎么能听不明白,气本来还有,但是也忍下来了。此时却是只剩下浓浓的后悔,她心里本来就是想着段无为变了心,为了花丝柔要置她于不顾,哪知道还会有这样的隐情,况且上回自己那般告下他,他竟然也没有对自己如何,反而过来安慰自己,这样一来,自己也实在太不识好歹了。

那个花丝柔果真是有了孩子,那就难怪的不敢进门,到时候不要说她不容,就是段无为发现了她也没有活路,倒是聪明,那个小贱人,竟然敢玩弄了她去

韩氏悔得连肠子都青了,“老爷,都是我……您说这个时候怎么办,我们不能平白的就吃这样一个大亏”

段无为又说了一通,最后道:“只要你相信那孩子不是我的,我发誓,要是那样,就让我变成一文不名的穷光蛋!夫人,当今之计是她耍了咱们,咱们也将计就计,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把她弄进来,她那个孩子在那,我们要什么还不是由着咱们。”

韩氏冷笑一声,段无为以为是不相信自己,又要赌咒一类。韩氏却道:“这还不简单,我就再去一趟衙门,这一回就给你办的妥妥当当的回来你倒是看着,咱们就说虽然暗中老爷和您中了她的奸计,却是不能不念旧的要把她接进门,哪知道她又要不识好歹的想着你让加害于我,你无法,只好写了上回的纸条,所以你也没有答应于她,她还想着要我告下了你,到时候我要是伤心了跟你和离,她就是名正言顺的段家夫人这样什么都能说得过去了,再去验验她那身子,我就不信,这样的情况之下她还能说别的去?咱们可以不管她,但是段家的骨肉……咱也不能不管,老爷您说呢?”

韩氏只要不吃醋的时候,手段果然都是高明的。段无为心里暗喜,本来他还有别的主意,但是都没有这个来的那么直接,况且还是韩氏去做的,他自然就乐得清闲,要是他把韩氏刚才的一番话跟安家说了,顶多就是一个被妇人误了识人不清的罪过。

他当真高兴的紧。

等段无为出了门,一直紧张兮兮的如意这才挪到韩氏跟前,“夫人,您当真还要去一次府衙?这老爷早些日子那般对您,这个时候又这么说……”

韩氏刚才的笑容笃定种种都已经没有,转而冷静的说,“你以为我还能怎么样?他既然以为这样可以蒙下我,我就让他蒙着有何不可,只要能把东西抓在手上,他就不能像当初那般对我,段无为啊段无为,他当真是以为的还一直就那么好哄?”

如意松了一口气,“夫人能够明白就好,如意就是担心您又……”

韩氏笑笑,这才多久,这么多年的夫妻,什么时候是假的什么时候是真的她还能够分得清楚,上回那样被他威胁,她如何能够忘,警钟长鸣,为了自己的一双儿女她也不能不多想想,这段无为这回对花丝柔或许就不是真的,但是真的保不准以后会有什么叶姑娘草姑娘的,她已经没有那份心思管这些,她只能管管她的家业,这个抓在手上,她便什么都不怕了。所以这一回助段无为,何尝不是自己家的脸面,说到底也是如儿他们的脸面,谁叫她现在只能跟他绑在一块呢。

见如意这个丫头在这,她一直都是信得过的,“如意,我上回跟你说过,等那事情了了,我就让你出门,你有没有什么打算?”

如意尚且没有这个心理准备,只是一心的想着这边如何,听韩氏这话不似作假,赶紧跪在当前,“夫人,您就要赶如意了吗?”

韩氏摇摇头,“要是你愿意留着,你就呆在这里,以后做个管事娘子,我给你说过的朱管事的儿子,年纪跟你相当,他也刚求过我,你要是愿意我就给你办了,要是不愿意,我想让你去云州城里,先站好脚跟,日后我要是管下了这份家业,没准咱们还能够……只是这一点,出门之后我便是管不得你了,你的亲事就要靠你自个儿了。”

如意知道自己没有第三条路,她心里矛盾得很,自己已经进段家好几个年头,外面的事情都渐渐的淡了,哪知道竟然还有这样的机会出去的,朱家的儿子看着虽然老老实实,但是看着朱家管事夫妇都不是好相与的,与其这么委屈着,倒是不如出去看看,天宽地阔的,就算是当真过得苦了,那也是自己的命。

思忖之后,她抬起头,眼睛里一派清明,“奴婢还是去云州!”

韩氏盯着她看了一回,这才拍掌笑道,“好你去收拾收拾真有点我当年的样子。”

如意自然去收拾了东西磕了头之后,吱呀推开段家厚重的大门,闪身出来了。这一去是什么样子她不知道,只是出了段家的门,她就觉得连这空气都不一般起来,段家是好,只是那不是自己的家,每天都过的战战兢兢,藏拙守规,半点事情都不敢越过线去,终于的从一个洒扫的小丫头走到了夫人跟前,只是要一辈子这么下去,她想都不敢想,以后做什么,都是自己做主的了。她由衷的笑了起来,头发里藏着银子,衣裳里也缝了银票,身上带着一点铜板,花了几个买了几个馒头,紧紧身上的包袱,就要往云州城去了。

心里既忐忑又是兴奋的,她心里想的,或许过去了能够寻上一份活计,然后再找到自己的良配,脸色没来由的一红。

花丝柔这两天喝了几副药之后,总算是安稳了下来,只是等着那木大哥派的人前来或者是能够见到他,看看他要把自己怎么办,到了这一步,她再也没有任何可以怕的。

花氏也不再劝说花丝柔,自己也不怎么说话,看着跟平常没有什么两样,只是整个人苍老了不少。

或许是当真老了,不中用了,这种心情她一辈子大概只有过两次,一次是花丝柔出生不久,一次就是这个时候,女儿,走上了这样一条路,她也是有责任的,要不是她没有本事,花丝柔怎么会从小就吃苦被人欺负,这久而久之就撑起了门户,她还以为女儿比她强。谁知道,这会那么容易上当呢,也难怪,外面那些人,有几个能够像那个姓木一般的照料他们。

想的入神,门外拍门声很大,她就是听不到。整个人都在神游,还是花丝柔提醒了她,“娘,外面有人叫门。”

她想着大概就是那个负心汉来了吧,心里一紧,随即释然,罢了罢了,到了这一步,再也没有别的可以想,就挪过去打开门闩,却见外头的人撞进来,差点她都跌倒在地。

却是觉得不对,“官爷,怕是找错地方了?

第三卷 第十九章 再无退路

花氏见这些面如表情的差人过来,倒是有些吃惊了,她还带着侥幸的问道:“官爷,怕是找错地方了?”

那些衙役本来就是急躁性子,见花氏这般,也就直来直去的道:“花家吗?上回不是也传过的,错不了”

花丝柔刚才听见动静,也顾不得那么多,撑腰出了堂屋门,见到这些衙役有些微微慌神,却也还算是镇定,抬头苦笑一下,“诸位大哥,真是劳烦你们来这一趟了,只不过还请问一下,可是什么事情?”

见那边没有动静,花丝柔又柔声继续道:“我那谷雨妹子倒是说今日过来,这下我跟娘都过去了,她又是白跑一趟,倒是劳烦相告一声,我也好给她留个条子免得她忧心记挂。”

要是别人花丝柔确实不敢这么说,但是得知谷雨一家跟知州一家有些隐秘的关系之后,她这个时候又是慌神的,只能赌一赌了,眼前却是没有一个人能够靠的上的,这些人怕是也知晓,所以就急中生智想到这么一个法子。

一旁的一位粗壮的冷笑一声,“哎呦,好大的派头啊,倒是要不要给你先梳妆打扮好了再去八方楼好生吃上一顿,再好好过去?你当是走亲戚!”

这话刚说完就被旁人扯了一下,使了一个眼色,一副另有隐情的模样。随即的堆笑道:“花家姑娘,李姑娘那头我们自然去知会,这不会走岔了的,你还是随着我们去,免得等急了也不好,倒是也不是什么大事情,只是那段家怕是上回输了阵,此时又说另有隐情什么的。也就是过过堂的事情。”

他说的轻描淡写,但是要是太过简单的事情,何必过堂,她此时除了木大哥之外,什么都不怕,再说那些人还会知会谷雨,她也就跟花氏一块儿走了。

哪知道那个人去找谷雨的时候,谷雨刚巧不巧的去了云锦阁,那人无法,见王氏跟王宁氏在那急问什么事情,怕她们忧心这衙役倒是也会办事,只说不是谷雨的事情,花家那边过来传一句话而已,心里惦记着刚才那些人的提醒,只怕老爷见了还要客气几分的人,他怎么敢怠慢,赶紧往云锦阁那边去了。

却说谷雨此时跟安锦轩倒是也没有太大的事情,呆在那布庄转了转,见那地方不大,却是名堂不少,听着安锦轩刚才所说的,“生丝要好,这个是根本,但是只有生丝却是不够的,这里的生丝,最好的不过是在秀县,也就是人家经营了多年的地方,只不过的想着要有自己的地方,然后织这一关也是重要的进,就是同样的生丝,素织物跟提花织物的差别不是一般的大……”

谷雨见他这般专注的对着这些事情,有些恍然,接着也笑道:“难怪的上回去了那丝业大比,看着一处小提花织物就是了不得了,原来那些贵人都想着能穿那样的料子,要不然的咱们下回也去参加那个丝业大比,只要名头出去了咱们就好办了,要不然什么时候……”

安锦轩见谷雨当真是为了他着急,反而笑了,“这个不急一时,我倒是看了几处地方,要是合适,就买下一处作为作坊,这做买卖,总还是有个过程。”

要说别的谷雨帮不上忙,但是这些买宅子什么的,她倒是还能够参谋参谋,当场就要安锦轩带着她去看。安锦轩却是也不推辞的,领着她就要出门,只不过是到了门口又想起什么,进去吩咐了几句。

就是这么几句话的功夫,终于让那个衙役赶上了,尚且还喘着气呢,就巴巴笑道:“李家姑娘,终于找到你了”

谷雨纳闷,看着这样子,难道是惊蛰那边有什么事情?“我哥……过来这边铺子了,有什么事情吗?”

那人这才喘过来,“没啥没啥,就是你那花家姐姐说今日里跟你约好了要去那边巷子,只是刚才我们过去传人的时候她担心,要给你留字儿,我就想着这也麻烦,怕是你也不一定就看到的,也不好耽误正事,就干脆的过来跑一趟。”

谷雨一瞬间愣住,花丝柔那边还没有消停,神色转了两转,这才说道,“多亏了你了,可不知是因为何事?”

那人也说不好,就是零零碎碎的一些,“那个大夫人跟段老爷倒是说花姑娘一定是他们家里的人,这一家子闹腾的。得,话带到我先回去。”

刚巧安锦轩出来,见谷雨神色不对,一问才知道竟然是这般。

“锦轩哥,这一回怕是不对劲,这韩氏之前既然能够跟花姐姐一起告下了段无为,段无为自然能够联合他那夫人对花姐姐不利,是低估了他了……”

安锦轩眉头一皱,很是有些为难,“那如今就过堂,我们这一次?”

谷雨也是摇头,心里千回百转,最担忧的是,万一段无为知晓花丝柔怀了身子,在堂前嚷嚷出来,这就是大不妙了。

无论如何,他们还是过去看看才知晓。

安锦轩也淡然说道:“不能什么都在咱们的预料当中,这些人的手段,本来就是非比寻常的,只不过看花家姑娘这回运道如何了。”

于是,等他们赶到那边的时候,之间花丝柔已经瘫在堂前,花氏也在抹眼泪,韩氏看样子是有些个生气的,只不过也掩饰不住的得意,“我倒是不想让这小贱人进门,只不过谁叫肚子里有了咱们段家的骨肉呢这样倒是有些难办了,我当真想不到,当初的她说不想进门,竟然是为了让我挪地方呢,傻乎乎的还跟她一起对付咱们老爷。行了,这回咱们也不要说那么多,跟着咱们回去算了。”

到了这一步,花丝柔是说什么都是错了,要是说那孩子不是他的,这话有没有人信尚且是一回事,只怕那名声已经全部就毁了,还有那孩子的爹尚且不知,在这样的境地里怕是活不下去的。但是要是说是段无为的,眼看这样回去是绝对没有好下场的。

苏恪守也是无法,既然两方都已经达成了共识,也没有别的,就判三日之后,段无为接花丝柔过门。

段无为跟韩氏倒是准备离去,倒是让一个懂事的嬷嬷留了下来,说是照顾花丝柔,其实倒是跟看管差不多了。那老嬷嬷一看就不是个好说话的,说是服侍,就一直眼不错珠的盯着花丝柔,倒是像看一件什么物件一般,让谷雨甚是不舒服,也没有心思跟她扯皮。

花丝柔瘫在地上,身上的骨头仿佛都被抽走了,从当初逃出来的决绝,到后来被穷追紧逼的窘迫,之后被搭救又看到希望,一直到早几日的以为事情已经了断了刚松一口气,哪知道一切不过是兜转了一个圈,努力了那么久,到头来,只不过还是那样的命,人,就这么抗争不过命道。

她欲哭无泪。

谷雨扶着她跟花氏一块儿回家,三天,还有三天呢。苏伯伯还留有余地的,谷雨心里还是不肯绝望,只不过看着花丝柔那般肝肠寸断的模样,倒是绝望了一般。

她想着开口安慰一下,却觉得这个时候再说什么都是徒劳的,想着花丝柔不日就要去段家,这以后的日子怕是难了,段无为被蒙骗了一回,岂能轻易放过了她。这一辈子,怕是就只能这样毁了。

段无为却是一出门,就直奔安家而去。也不敢进门了,只在门口那里等着,见一个长身玉立的人出门,赶紧过去拦着,“大少爷——”

那被叫住的安家大少爷安锦华住了脚,看样子心情不错,“呀,你又有什么事情?该不会又以为哪里来的一个姑娘,愣是说是你们家的妾室吧?”

听着这略带调侃的话,段无为心里松了松,却仍然不敢小瞧,只是恭敬的请那安锦华过去一叙,安锦华倒是也没有说太多,只是站着不提。

段无为只能硬着头皮说了,“上回的事情让大少爷见笑了,只不过那女子的心大着呢,已经有了段家的骨肉,愣是瞒下了想着以后要挟于我呢。少爷,现在已经都解决了,她倒是会几样织布的法子,我那小打小闹的成不了气候,到时候还是要把方子给了您,也不知道能不能派上用场,倒是我的一点心意。”

安锦华听着他说那女子已经有了段家的骨肉,很是玩味的笑了一下,又见他说什么织法,就不在意了,一个小丫头能够有什么本事,不过段无为这态度倒是甚是合意,也不多说,“行了行了,算你还有点良心我还有紧要的事情,就不留你了。”

段无为见安锦华那离去的背影,很是擦了一回冷汗,心里却是得意的,看样子安大少爷对他已经没有了别的看法,他虽然不在意那些东西,但是自己已经跟他打过招呼了,只要那织法有几样有用,他就不会小瞧了自己,这样一来自己才能站稳脚跟,只留着那最有用的最后起家用。

这一关这么艰难,看来自己还是过了。

段无为在这阳光下得意起来。

第三卷 第二十章 希望还会有

铺子里那些常常过来的姑娘仍旧不死心的每隔几日的过来徘徊一回,倒是为这不甚红火的绣庄平添了两分热闹。李得泉自是一早儿就过了隔壁铺子不提,老王头倒是也过去凑凑热闹,两个老头子呆着倒是也能说说话,王氏王宁氏前头招呼。于是这偌大的后院,便跟前边的热闹不搭边,特别是那些青苔让人觉得有种凉沁沁的宁静,一旁的桃树长出了嫩叶,也有些可爱的小毛桃在那枝头。

夏至兴致勃勃的领着亭蛮在那看了一回,“这个不用很久就能吃到了,这么大,我们桃庄的时候,一大片的桃树,有……比咱们这一整条街还大,到时候这桃子熟了,我让你先吃”

一旁坐着的谷雨跟安锦轩却是没有这样的闲心。

他们坐在李得泉打的圈椅上,心里不由的都是想着花丝柔那边的事情。

谷雨倒是没有太多的主意了,到了这一步,只能等着奇迹出现,更多的是担心,她们进去了可是如何是好的。

安锦轩却是不同,他知道得多些,段无为当年究竟做了什么,他只是知晓其一不知其二,还要逼一逼才行,而今就是有这么一个大好的机会在这。只不过,要是当真的操作失当,怕是那安家又多了一个臂膀,这样自己以后要对付起来,岂是一般的艰难。

但是要是他不行动,此时段说不定还能够借着安家的势继续壮大,这绝不是他愿意看到的,再说他心里还有一丝怜悯,花家姑娘这事情,他明明伸伸手就能够帮一把,只不过,万一反而变成了自己的敌人呢?他为难得很。

“谷雨——”

“嗯?”

安锦轩倒是也不绕圈子了,“要是我们真的有机会能够帮帮花家姑娘,只不过那样又可能让自己为难,你说该如何?”

这样的问话明显已经不隐晦了,谷雨隐隐的猜出来一点什么,饶有兴致的听着他继续说。

安锦轩却是不知道从何处说起了,“哎,我还是跟你说了,花家姑娘那个木大哥,是他。”

谷雨一惊,整个人站了起来,没来由的惊讶有些站不住了,木大哥就是他?这个安锦轩说的他,谷雨自然知道是安家那边的人,难怪的他要为难,要当真的救下花丝柔,这倒是要告诉那个安家了,但是花丝柔明显的能够对那边有助力,这样岂不是让安锦轩更加艰难?

她也好生为难,到底的还是说道:“锦轩哥,我细细想过了,这样怕也不见得就是坏事,人家怎么做咱们管不了,只是花姐姐从来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咱们的事情,要是咱们就这样的让她进了段家,我们岂不是助纣为虐,怕是不安。”

安锦轩知道谷雨要怎么选了,舒了一口气,“你说的没错。”

“锦轩哥,我觉得这也并非就一定是坏事,有些事情本来就是福祸相依的,我不信花家姐姐是那等没有良心的人,那边的人要是得知,心里头说不定也是有一根刺的,这段家认定是她的骨肉,那边也心里有数,只要他还会疑心,我们就还有机会,况且这事情,没有人会不疑心的。”

安锦轩终于也笑起来,说到底是自己顾虑太多,“你说的对,这样一来段家跟安家如论如何是无法不起隙的了,只要他们还在怀疑,花家姑娘就有救了,只怕到时候也是为难,但是总比现在要入段府的强。”

谷雨心里头冒出一个大胆的主意,“锦轩哥,你不是说要去看染坊吗?如果到时候花家姐姐无处可去了,你不如……”

安锦轩眼睛亮了亮,哈哈大笑起来,“对,这就要看他如何办了?要当真的是那样,花家姑娘到了我们这一边,他日后只有后悔的份不要说我们没有给他机会。”

谷雨点点头,“那锦轩哥你去知会那边,我去花姐姐那边看看,也宽慰她几句。”

两人分头行事不提。

还是那般熟悉的院子,只不过里头倒是沉静得可以,一个婆子的刺耳唠叨这么传来,倒是越发的令人头皮发麻,“你也不看看自己什么东西,能够进去咱们段家已经是你的好福气,还这样哭丧着脸给谁看,要不是我们夫人大人大量的,就凭你这模样,死你三回都有你受的……”

见这刁奴尚且如此,要是进去了还得了?谷雨一股子火气上头,越发的觉得刚才跟安锦轩的选择是对的,无论如何,他们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花丝柔进段家。

掀开帘子,谷雨见那婆子脸色微变,却也只是撇撇嘴,根本不把谷雨放在眼里。

谷雨却是故作惊讶道:“呀,这位嬷嬷,刚才你说什么,你们老爷是让你过来做啥的?”

那嬷嬷不自在的笑了一声,语气却仍旧的是没有缓和,“自然是照料二奶奶!”

谷雨还是不太明白,“嗯,既然是照料,又说是二太太,那为什么就是你们段家?啧啧,原来段家竟然只是奴才们的?这就是二太太好歹也是主子吧?为何又说要花姐姐死了三回?这话我可是听到了,要不要到时候去府衙告一个恶奴欺主?只是不知道会是如何判法?还有段老爷要是知道自己的血肉还没有出世呢,就被自己家的奴才咒说要死三回的,这怕是……”反正说的是段无为的骨肉,管你死三回三百回呢,谷雨心里毫无压力。

倒是那老嬷嬷知道遇上个厉害的了,也不好再撑着面子,以后还长着呢,万一真的撕破了脸去告,夫人也护不住自个儿,“二奶奶,您大人大量大慈大悲,不要跟奴婢一般计较,以后再不敢乱说了”

花丝柔被她弄得心烦意乱,那声二奶奶也是不顺耳,摆摆手让她出去,那婆子自然的不敢再站在这里,生怕谷雨改变了主意。

花丝柔却是一脸苦相,“你跟她计较做啥?我这个样子,也不怕她了。”竟然是破罐子破摔了吗?

谷雨还没有说什么,只听着花氏出门看了一回,确定了那老婆子不再门外偷听,就顺手的把帘子都拉起来,这才放心,把谷雨扯过来,严肃道:“谷雨,过来。”

谷雨倒是有些莫名。

只见花丝柔跟花氏对了一个眼色,花氏决绝点头,“谷雨,我要托你一件事情,千万不要推辞了。”

谷雨倒是有些觉得不对劲,她们是觉得自己逃不过了吗,才这般要说什么,倒是不妨听听。

“我们花家这么多年,没想到还是到了这般田地,我身上有几样东西,等会一块儿都托付给你,只是你……你还是起个誓,以后要是这东西能够重新出现,就是花家的,我知道这为难了你,只不过……我们娘儿两都看不到那一天了。”花氏已经泪水涟涟。

谷雨心里竟然开始矛盾了,这花家母女此次定然是抱着一死的决心的,才会说把花家的东西交给自己,希望还有重见天日的一天?自己是接还是不接?随即她想通了,这那头已经决定救下她们,到时候必然要还回去?不如的此时做个人情,到时候她们自然记得大恩的,什么东西,都没有这人心重要。

谷雨扯嘴角一笑,“伯母你说的是什么话,你们都是要好好的,这些花家的东西,自然是花家的人能够做主,我再怎么也是外人不是。”

花氏神色一黯,有些犹豫起来,她何尝不是这样想。

只是花丝柔不同,她很是明了自己的处境,“谷雨,姐姐不跟你客气了,该做的该帮的你都帮着咱们,好冒了那么大的风险,我也报不了你的恩情了,只不过这件事情不同寻常。我们进去段家,我跟娘看来是难逃一劫了,这东西与其被段家收罗了去,还不如你替我们留着,也好歹的了却我们的心愿,就是不成,你也还有以后,还有下面的小辈……”

谷雨有些哭笑不得,自己还是一个没有成亲的姑娘,就算到小辈去了,但是她笑不出来。思考了片刻,终于认真说道:“花姐姐,不瞒你们,我这一次来,就是跟你们说一声,当时丝业大比的时候,我们不是看见……看见他了吗?你想想能够在那种地方出现的,少不得的也是什么大家子里的,没准就是这么一个行当,你想想段家不也是那样吗?”

花丝柔听出来一点苗头,“怎么?”

谷雨微微笑着说道:“这样时间紧迫,我也擅自做主了,金老板已经派人去打听了,但愿还有点希望,就是木大哥能够制止段家,这段家要是得知你肚子里的孩子是木大哥的,而木大哥又是能够说得上话的,段家,只怕也不敢乱来了,你说是不是?”

花丝柔倒是不太确定了,自己折腾了这么久,到头来怎么样呢?还不是如此悲惨,只是这个消息总归比什么都不做强,万一他还念着情呢?于是泪水涟涟的拉过谷雨的手,“谷雨,这事情就是不成,也多亏了你想这么多。”

“养好身子,什么都没有自己重要,姐姐,伯母,说句不中听的话,这事情总不能什么都靠着别人,到头来也是害了自己,要是这一遭能够过去,我觉得你跟伯母既然真的手上有了不得的东西,倒是不如派上用场,等你们能够有一席之地的时候,谁也不难这么轻易拿捏了你们!”谷雨这番话,只是先铺铺路。

花氏眼前一亮,随即黯淡下去,淡淡又忧愁的一笑。

第三卷 第二十一章 搬去染坊

当天,谷雨从那院子里出来,见一男子自行前来,果真是丝业大比之时遇见的为首一男,难怪自己会觉得他有些面熟,原来这便是那安锦华了。

她咬咬牙退在一边,让他匆匆而过,然后瞪了那背影一眼。

安锦华跟花丝柔在屋子里说什么无人知晓,只是转眼到了三日之期,也没有见段无为敢来接人,不止没有人来接,就连那个老嬷嬷也不知去向。

他不来却是有人敢来的,就是租院子的主人,花丝柔那案子这样过堂,自然有那等好事之人私下里传,是以那人觉得花丝柔这样的行径实在是没有德行,也带坏了自己院子的风水,这就要将她们赶出来了。赵氏那头也遭了主人的说道,她也只能受了,却也还是忍着憋屈去求着人家宽限几日。

事已至此,这赵氏带着花氏,赶紧的在这四下里找合适的住处,无奈不是特别的不合适,就是那听说是花家母女而不肯租住的,花氏跟赵氏为此没少受人家的讥讽。

赵氏跑了这么两日有些着恼起来,“要我说不找了,这些人听不得外边的留言,就搬去我家里吧,人不多也是宽敞的,何苦看这些人的嘴脸。”

花氏只是当做玩笑听下了,心里虽然感激赵氏却觉得这是不行的,赵氏家里是不差,只不过也是别人家里,她媳妇儿还带着个新生的娃儿,要是花丝柔在别人家里待产,是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的了。

只好作罢,回去再做打算。

可惜那人家逼得紧,她们已经无路可去了。

等谷雨跟安锦轩得知的时候,花丝柔跟花氏已经下定了决心,收拾好了东西,只是迟迟的不懂该往哪里去。

桌子上的茶杯显示,这屋子里刚刚有人来过,花丝柔有些无奈的道:“娘,他说的?”

花氏无奈一笑,自己的闺女想什么她自然知晓,多半是觉得刚才那安家大少爷所说的搬过去他私底下买的别院住着,凭良心说,他自从得知花丝柔有孕之后,这每次来都是和顺的,甚至还带着一丝后悔的味道,只是经了这么多年世事,花氏总是觉得这事情实在是太不靠谱了,这人要是真是真心,当时为什么就连名这回事都能够作假,再说要不是他做下的事情,何至于把她们娘儿两推到这样的地步。

做娘的总是护短,虽然花丝柔也是有不对的,但是花氏却在心里自动忽略了。

见花丝柔似乎对他刚才所说的动心了,先过去住着,等过阵子老二娶媳妇之后就接她进门,花氏想都不敢想,这样一去就等于养在外面的,到时候不声不响的还带着孩子回去,哪里会有什么好下场,凭着那夫人是多么和善的人也忍不下这口气的,更别说到时候依仗全无,单单靠着宠爱是不长久的,况且有没有还是回事儿!万一到时候什么都是要靠着他,也只能是听天由命。这样的日子,她们娘儿两过得太久了得到的教训也太大了!

谷雨那天说的没错这还是要靠自己的才行,免得还不是被人捏的死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