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清幽冷冷看着她,“不是谁事先糊在地上,而是有人糊在树叶上,趁我娘那会,扔到她脚底下的!我怕我娘穿太长的裙子,来回走路不方便,再踩着裙摆摔跤了,所以给她做的衣裳是褙子,裙摆只到褙子下面一点点。庄稼人还穿裤子,也不忌讳露出裤子和鞋子来。没裙子遮着,清楚的知道她的脚在哪,直接就能送到她脚底下了!”

“我们当时都正吵架,跟她站对面,跟她一边的那就是皮翠花了!”杨老货喊话。

“你放屁!别胡乱污蔑人!”皮翠花先骂了回去,快速的想着,“是窦二娘!她当时过来就扑到秀芬嫂子脚下跪下,是被一巴掌打开的。只有她有伸手的机会!”

“不是我!不是我!你们不能污蔑我!”窦二娘尖声反驳。

来看热闹的都看着她,眼神怀疑。梁氏看她这养女是眼中钉肉中刺,一直刻薄她。她这养女也未必不恨恼梁氏的。

刁氏急的脸发红,“我说我家的牛被人下毒给毒死了!你们弄啥粘液不粘液的。拉你娘摔倒的人就是皮翠花,四娘还你恨上你二姐了!?”

“我要说的就是这事!”窦清幽怒道,“我娘鞋子上沾的,这个丑果的粘液,只有后山那边长了。而那些荆棘丑果藤蔓旁,长着伴生毒草!夏天里时,大壮嫂子家喂鸭子的野菜就是割到了那些毒草,全都吃死了。你们家,爷奶都去送龙须面了,喂牛的草是窦二娘割的吧!”

众人一下子都嗡嗡议论起来,还有吸气的,有指点窦二娘的。

窦二娘脸色一阵白一阵黄,“根本就不是我!你们又想诬赖我!我都已经退让到这一步了,啥罪名都认了,你们还不放过我,是想要逼死我吗!?”

樊氏阴怒万分,指着窦二娘,又指指刁氏,“四娘的就不说了,为了让你们家和万事兴。没想到,你们…你们真是阴狠毒辣!你们就不怕遭报应!?”

“你们冤枉我!你们又冤枉我!”窦二娘有些崩溃的尖叫。

刁氏抱着她,哭着怒喊,“你们到底想咋样?一次次的这样,你们都要把二娘逼疯了!”

“她的确是疯了。如果没有疯,我们既往不咎,她却还敢来作死!”窦清幽冷哼。窦二娘,小小年纪,心狠毒辣!这一次,绝不会放过她!

“我没有!我没有!你们要逼死我!你们见不得我活着,你们要逼死我!要把所有的罪名都推给我!”窦二娘极力的反驳,“我根本就不认识啥丑的果子,更没听说过啥毒草的!昨晚牛中毒,是喝了有毒的水!”

是喝了有毒的水,但那毒就是毒草熬的。牛吃下去,和直接吃毒草的中毒症状一模一样!她百口莫辩!

“送官!把她送官!”樊氏气的浑身发抖,怒指着窦二娘。

梁氏也在屋里叫骂起来,“该死的小贱人!你害了四娘不算,现在又害我和小六!我要把你送到衙门里!坐牢做一辈子!”

窦二娘一听,吓的浑身猛地一抖,疯狂的推开刁氏,尖叫着,“不是我!不是我!你们冤枉我!你们要逼死我!我就不死!你们想害死我!我死了你们就得意了!我就不死!你们想逼死我,我就不死!我是冤枉的!大人!青天大老爷!我冤枉啊!冤枉啊!青天大老爷!”

哭着叫着,疯疯癫癫的跑了出去。

“这…这窦二娘不会是疯了吧?”

“快拦住她!”梁贵急忙道。

窦三郎冷凛的看了眼刁氏,拔腿就追上去。

其他几个人也都跑上去追窦二娘。

“别追我!别追我!你们这些人想要逼死我!你们想要轻薄我!想毁了我的名声!啊啊啊!青天大老爷救命啊!”窦二娘尖叫着,死命就往镇上冲。她爹娘都在镇上摆摊!她跑过去,爹娘一定不会让那些该死的贱人欺负她的!

窦三郎从昨儿个就滴水未进,还折腾了一夜,忍着悲恸强压,捡了个娃儿来充当弟弟。这会追着窦二娘,不时就力气不支了。

但其他几个还在追。

窦二娘边跑边叫喊,到了前面村子,不吭声了,直接拐弯换了路往镇上去。

龙溪镇也很大,窦三郎几个人一路追到镇上,就找不见人了。

窦二娘七躲八藏,到了河边。

刚回乡的卢大夫侄儿卢文汇正在家待的心烦,拿着书本出来,到河边看书。

嘴里还不断的抱怨着,“我都已经考中了秀才功名,想要歇歇都不让。这秋闱大比还早呢!就知道催着我念书念书!我连个娘子都没有,一天到晚就只有念书了!真是的!”又嫌天冷,不是夏天,还能在这河里游水。

窦二娘听他抱怨,探出身看他。这一打量,竟然是个翩翩少年,长的清秀端正。还是个读书人,又考中了秀才的功名。可真是个少年才俊!

又想窦三郎来追她,要是抓住她,肯定会把她送到衙门去治罪。他们要是在往衙门打点些银子,说不定她就死在衙门了。一条计策浮上心头,窦二娘看看那少年,他会游水。咬咬牙,站到河边,小声道,“姥爷!姥姥!你们的养育之恩,我只能来世再报了!”

说完扑通一下,跳进水里。

卢文汇听得一声扑通落水声,惊的了一声,急忙跑过来。

这一看,竟然是个姑娘家掉水里,他顿时着急了,“不好了!不好了!这有个姑娘轻生了啊!”

窦二娘不懂水性,跳进去就吓死了。虽然还没到冬天,河水也冰寒刺骨。洺河的水一直都不浅。她怕那个人不救她,或者救晚了,那她就真的得惨死了!

卢文汇看她死命的挣扎,又前后左右看看,没有人,只得自己下去救人了。

扔下书,他扑通一下跳进来,就过来救窦二娘。

看他也下了水,窦二娘顿时一喜,忙奋力的划着水挣扎,不让自己沉下去了,又忙乱中扯开自己的衣襟。

卢文汇游过来,急忙抓住她,就把她往岸边拖。

等他费劲儿把窦二娘拖到岸边,推着她上了岸,自己也爬上去,窦二娘已经昏倒了。

“姑娘!姑娘!?”卢文汇唤她,看人昏死过去,又掐掐人中。

窦二娘疼的皱眉,悠悠转醒的睁开眼,哭道,“为啥要救我?为啥不让我死了算了!”

“姑娘你醒了!有啥大不了的事,用得着你寻死解决?”卢文汇松了口气。

窦二娘一脸绝望,眼泪突突的往下落。

“姑娘…”卢文汇不知道咋安慰了。

窦二娘挣扎着起来,“不要救我!让我死了吧!”还要去投河。

卢文汇急忙拉住她,“天又没塌下来,寻死是懦弱表现!我看你也长得清秀齐整,是个有福之相,有什么好想不开的!”

“公子…我,屡受冤屈,我已经走投无路,只能死了!”窦二娘嘤嘤哭起来。

“你有什么冤屈,说来听听!”卢文汇问她。

窦二娘怕窦三郎他们找过来,她这会也冷的瑟瑟发抖,猛打几个喷嚏,摇摇欲坠,支撑不住的样子。

卢文汇看她又要晕,急忙扶住她。

窦二娘趁机就昏在了他怀里。

他还从没跟姑娘家离这么近过,卢文汇有些脸红,也有些无措。可看窦二娘的样子,显然要冻成风寒来,想了想,只得背起来她,就往家里去,“我大伯是大夫,我带你去看看!你先撑着啊!不能昏!”

窦二娘计谋得逞,微微勾了勾嘴角,虚弱无力道,“公子真是…活菩萨。如果我不死,一定以身相许,报答公子救命之恩。”说完就昏在他背上。

卢文汇想把她直接带到大伯家里,又想大伯家里没有女眷,只好带回了自己家。

看他带回来个浑身湿透的姑娘,卢文汇爹娘都大惊失色,“这,这是谁家的闺女啊?”

“娘!快先别说那么多,这位姑娘寻死,被我救了!她现在昏迷,赶紧叫大伯过来给她诊治吧!”卢文汇把她送到屋里。

卢太太一听,顿时两眼发黑,身子晃了晃,“你…你…真是荒唐!”这么救了个姑娘回来,还这么有了肌肤之亲,怎么就不知道避嫌!?也不知道这是谁家的,家境品行教养如何,难道就得娶回家来吗?!

可窦二娘浑身湿透,卢太太万般无奈,也只得先解决眼前的事。

她这被卢文汇救回了家里,窦三郎几个在镇上转来转去都没能找到人,窦翠玲那边的面摊,也没见她去。

家里还有那一摊子,窦三郎见找个人都找不到,而他也快力竭支不起来,气恨的砸了一拳。

“三郎!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她不回村里,肯定会跑去赵家村她亲爹娘那!肯定能逮住她!”几个人一块的人劝他先回去。

窦三郎也只好学了窦清幽,给熟悉的乞丐些钱,让他们帮着在镇上留意找窦二娘,盯着窦翠玲他们家。

家里刁氏已经哭成泪人了,说窦二娘绝对不敢,是被冤枉的,窦占奎也过来摆公爹的架势叫叫嚷嚷,骂骂咧咧。让皮翠花赔偿,别赖他们!

这件事因为出现了暗算谋害,也商量不下别的了。要真是窦二娘干的,梁氏不放过她,就要对簿公堂了。

村里都议论纷纷,说啥的都有。

皮翠花趁机就跟人说窦二娘会装能骗,在家从没干过多少家务活儿,十指纤纤白嫩的,却装作一副被养娘刻薄欺负,干了所有家务活儿的样子。像她那种人,打坏玉佩是她,谋害窦四娘也是她,现在谋害梁氏和肚子里的娃儿,就理所当然了。

一时间流言传的飞快,都嘀咕这个事会咋处置。

但就是找不到窦二娘的人。

刁氏哭着把窦二娘逼疯逼死了,跑丢找不见了。

梁贵让人去后山摘的丑果,还有曼陀罗草也都摘回来了。

梁郎中一看,“就是这个丑果,成熟裂开之后,会流出粘液,滑溜无比。这个像勤娘子的…是曼陀罗!这个可是有剧毒的!勤娘子跟曼陀罗极为相似,若认识不清的,很容易就弄混淆了。”

看那像喇叭花的草秧子,还真是好些人不认识,“啥曼陀罗的,真的有毒吗?”

梁郎中小心的弄了点,让人抓了秋虫,喂了些毒水。眨眼功夫,那些秋虫就都翻身死了。

村人都纷纷惊异,“哎呀!还真是毒草啊!真是这一点就毒死了这些虫子,这要是人吃了,也能毒死人啊!”

“怪不得老窦家的牛吃完草料就吐白沫死了呢!”

“那这么说,窦家二娘不会真的去了弄了那丑果的粘液,回来害养娘吧?”

“说不定是真的呢!养娘看她不顺眼,她也不会看养娘顺眼吧!?”

众人七嘴八舌的,都渐渐开始相信,窦二娘设计谋害梁氏。

皮翠花喊着还要诬赖给她,“只可惜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她要害人,老天爷看不下去了!”

“一定把她找回来,送官府!”梁氏可算逮着机会,这次说啥都不饶了那个小贱人!

窦二娘在卢文汇家里醒过来,泪水涟涟的诉说她的悲惨命运,帮顽劣的妹妹顶替罪名,被骂被打着长大,现在梁氏被挑拨的要打她,却被人拉了一下遭报应摔早产,就要把她送去官府,打死她,她不想受辱,就自己投河准备一死百了。幸亏被卢公子救了。

说的卢太太也有些同情可怜她,“既然你已经被救,这就是天意不让你死。可不能再寻短见了!”

窦二娘张了张嘴,低下头,垂泪不止。

“姑娘这又是怎么了?”卢太太问她。

窦二娘摇摇头,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我…我现在,也只能一死了。我算是啥都没有了,今儿个又…我还咋活着呢!”

卢太太听出来了,脸色也难看了。她只是庄稼户的一个闺女,家境不好,又没权势。要是因为儿子救了她,就得对她负责娶了她,可真是太亏了!她儿子如今十七岁都已经是秀才功名,他日定会金榜题名,出人头地的!她可还指望儿子娶个官家的女儿,得个助力。

窦二娘自然知道这个,那卢公子说自己有考了秀才的时候,她就知道这样人家不好进,他们都指望着攀高枝儿的。哭的伤心欲绝道,“爹娘他们给府城的秦家酿酒,以后就是地主员外了。我爷奶也卖着龙须面,一年能进好几百两银子,我就算死了,他们也会安享晚年,我也没啥可挂念担心的了!”

卢太太眼神闪了闪,卖那个龙须面,一年就能卖好几百两银子!?

卢老爷那边气的胸疼,恨不得把卢文汇打一顿,但窦二娘这个事却不得不解决了,“你干的好事!要是不娶了她,出去又要寻死,说一句你和她有了肌肤之亲却不娶,咱们家刚回来,就能让你败了名声!你还指望什么科考!?”

卢文汇倒是觉得窦二娘可怜柔弱,“爹!既然这样,那不如我就娶了她吧!反正我也没有亲事,她也没有。我们男未婚女未嫁,而且她家在村里也是拔尖的,也不算辱没啊!”

在卢老爷看来就是辱没,酿酒也好,卖龙须面也好,那都是行商贾之事。他们家是读书人家,怎么能娶个商户的女儿!?可卢文汇救了她,就沾上了关系,撇也撇不开了。不娶了她也不行了。

卢太太考虑再三,决定先打听打听,再商量提亲之事。

卢大夫诊脉过,说她已经没事了,窦二娘却不说走,一直待在卢家。

“大哥!你不是去过清水湾出诊,那窦二娘家里的情况,你知道不?”卢太太趁机打听。

“这个我还真不知道。看着不太愉快吧!”卢大夫虽然给梁氏去看诊,但却对他们家和公婆家的关系不清楚。

卢太太叹了口气,“如果…文汇这次算是办了件最挫的事儿了!”那窦二娘竟然还不说走,这样子在他们家,也实在不成样子!

想了想,她还是觉的憋屈,就这么塞给她个儿媳妇。让把窦二娘送回去,好言跟她说,商量一下,明儿个去提亲。

窦二娘这会哪赶回家,就说去赵家村,去找窦翠玲。

卢太太连忙让人把她送到赵家村了。

窦翠玲一听情况,脑子嗡嗡就响了半天,“二娘你…”事情已经这样,她也不知道该说啥了。

赵成志就打听她那卢文汇家的情况,听是个秀才,大伯是个很厉害的大夫,家里也有钱,是正经读书人家,忍不住笑起来,“梁氏和小娃儿都没事儿,还能咋着二娘!?他们只是猜测,又没证据,就能胡乱污蔑二娘了!现在可是好事临到头上了!那卢公子年纪轻轻就考中了秀才功名,那以后就是做官的人!二娘要是嫁给了他,以后就是官夫人了!”

“他们家像是看不上我们,不愿意娶我!虽然说了会来商量提亲,但我还虚弱风寒着,就急急的把我送出来了。”窦二娘说起这个,也是郁结。

“他们敢!你跟卢公子都已经有了肌肤之亲了,他们要是不娶,哼!”窦翠玲哼了声。

“这个事儿得好好合计合计!最好先把亲事定下来,这样梁氏那边也不敢拿二娘咋样!”赵成志道。

这边合计着,窦二娘却想到了找谁来帮忙。

而刁氏和窦占奎那边得知窦二娘去了赵家村,也都不吭声了。

天都已经晚了,总不能这个时候再跑去赵家村把人抓回来,到时候赵家的人也肯定不会同意,弄不好就大闹大打一场。

梁贵自然知道,让梁二智和马氏赵氏他们回了家,“我和你娘在这边看顾着,传家一回来,立马让他回家!”

梁氏这边劝了好一通睡下了,小娃儿也在村里借了奶水,喂饱哄睡了。

梁贵和樊氏在,窦清幽和窦三郎也都没敢说小六的事,只说明儿个去镇上抓药。

“…四妹!别想太多,先睡吧!”窦三郎揉揉她的脑袋。

窦清幽点头回了屋,却睁着眼熬了大半夜,才小睡了会。

次一天起来,吃了早饭,窦三郎借了牛车,带着窦清幽去镇上抓药。

窦二娘也赶到了镇上,来找雷淑敏。

雷淑敏中毒,刚刚转好,雷家正在查是谁下的毒害她。

听窦二娘要来找她,雷淑敏不想见,想了想,还是让她进来了。

“你找我们小姐啥事儿?”丫鬟问她。

窦二娘又歪扭事实的把梁氏小产的事简单说一遍,说她投河被卢文汇救了的,让她帮忙在卢家那边说说她的好话,促成她的亲事。

“你想嫁给那卢秀才!?”雷淑敏呵呵冷笑,打量她的眼神,不屑又鄙夷。要不是记恨窦四娘,她才不会说是窦四娘打坏的玉佩,让她逃脱了骂名。

“雷小姐!你做的事我都知道,现在杜少爷一心想着窦四娘,还急慌慌跑过去救她娘。他们家再卖两年酒,你们雷家都比不上了。窦三郎再考中功名,搭上高枝儿,她完全可以做杜家的正房少奶奶!杜少爷现在只怕正想跟你退亲,知道你的劣性,抓住把柄,你这门亲事,还保得住吗?”窦二娘威胁她。

“你个贱人胆敢威胁我!?”雷淑敏怒愤。

“我只是跟雷小姐商量,你帮了我,以后我也会帮你!毕竟我守在窦四娘跟前,她和杜少爷的动向,我比你清楚!”窦二娘笑道。拿着玉佩显摆的时候,就是个草包蠢货!

雷淑敏气了半天,又想到杜启轩听她中毒根本不及知道那个小贱人的娘难产担心着急慌乱,只是来瞧了瞧,连话都没跟她说。咬了半天牙,看着窦二娘,“我帮你!但我以后有用,你就得听我的!”

“好!”

第八十八章:送官

窦三郎带着窦清幽来到镇上,先抓了药,就赶紧到了陈天宝家。

陈天宝知道肯定瞒不住她,她当时看过了那娃儿,让兄妹俩进门,叹道,“在屋里,你们…”

窦清幽定了定神,进了屋。

小木床上,放着已经硬了的娃儿。

窦清幽抓紧衣袖,闭上眼。

窦三郎红着眼扶住她,“四妹!母子兄妹情都是缘分,小弟和我们没有缘分。”

陈天宝劝她想开些,人死不能复生。

窦清幽知道,可这个孩子刚刚落地,连眼睛都没有睁开。死死抓着窦三郎的胳膊,“三哥!窦二娘…窦二娘…”

窦三郎忙安抚她,“我知道!我一定不会让她好过!”从娘诊出有孕,她就盼着,一边忙着挣钱还债,一边抠一点抠一点的给娘补养,她小小一点,用了那么多心思,现在却眼睁睁看着娘差点丧命,弟弟夭折,肯定受不了。

“四娘!你别太伤心了。你娘身子不好,昨儿个还说出着不少血,怕还有危险。所以这件事不能让她知道!捡来的娃儿…也是他有福分,我找大夫问了底,多花些银子,好好养着,能养活的。起码现在能让你娘安稳养病,把身子养好才是要紧的。”陈天宝虽然可怜,但能想的办法都想了,现在娃儿已经夭折,也只能先保大的了。

“至于这个娃儿…就先葬了吧!你们心里过意不去,就到寺庙里给他做做法事,希望他再投生到你们家,继续做姊妹!”

窦清幽点点头。

这事儿陈天宝也没敢找别人,还是找的陈婆婆帮忙收殓,把夭折的娃儿葬在了山上。

“在这种一颗松柏吧!”窦清幽看着小小土包,缓缓吐气。

“好!”

回到家,窦传家已经回来了,听梁氏出事早产,急忙忙的就赶回来,“秀芬咋样了?娃儿咋样了?”

情况,马氏肯定都跟他说了,樊氏让他自己进屋去看,“娘俩都还有一只脚在鬼门关转悠呢!”

看梁氏毫无血色苍白虚弱,小娃儿也孱弱的很,窦传家两眼顿时红了,眼泪忍不住溢出来,“大夫咋说的?花多少银子,咱都治!”

梁氏看着他就问,“我是咋早产的,你都知道了吧?”她和小儿子这样,都是窦二娘那个小贱种害的,她是绝对不会放过她的!

马氏本想让他回到家去听,不然说了还以为是她们娘家人故意添油加醋挑拨坏事儿。

黄氏嘴快,噼里啪啦就把窦二娘要害死梁氏娘俩的事儿都跟他说了。

马氏不偏不倚的又补充了一遍。

窦传家已经知道了,看梁氏一见他就说这个,心里哽住,不知道该咋说,“二娘…她…她不会那么狠毒…”

一听他还帮窦二娘说话,梁氏一下子就起来,“你竟然还敢帮她说话?!她不狠毒?她要不狠毒,就不会自己闯祸害四娘!要不是四娘命大,就淹死在洺河里了!她不狠毒,我和儿子也不会差点死了!都是她个该死的小贱人害的,你到现在了还帮着她说话!?”

“你别急!我不是…不是帮她说话!这里面或许有啥误会的,问问清楚再说。”窦传家急忙劝她。

“四娘掉河里,头上敲了两个大包你咋不问问清楚!?这会证据确凿,老宅的牛就因为吃了她弄的草毒死了。她跑也跑不掉了!你还说问清楚?你想问啥?说我诬陷她?说她是冤枉的!?”梁氏本还抱着希望,上回她不追究,听他的放过一马,但是这次,她又害她和肚子里的娃儿。窦传家还说这话!

看她满眼失望怒恨,窦传家也知道自己说的话不好,“我总要问问清楚了,再解决这个事。不能听了两句话,就把她扭了送官府去。如果真是二娘…真是她做的,我一定会给你和娃儿一个交代的!”

“给我一个交代?我差点就死了!儿子也差点就死了!我现在落一身病,儿子半死不活,我看你给我和儿子啥交代!”梁氏怒恨大喊。

樊氏听着皱眉,要进屋去,梁贵一个眼神拦住她。这件事要不让秀芬骂一场,让她憋屈在心里是不可能。如果真憋屈的病情加重,就得不偿失了。而且,窦二娘这件事必须处置。他怕窦二娘被送了官,对老宅对窦翠玲家都不好交代,外面人也会说嘴。不喝骂几句,他怕会听了老宅的话,就想大事化小。

等了会,樊氏才进屋去安抚梁氏。

窦传家也被梁大智叫出来,拍着他的肩膀,“妹夫!我可就秀芬一个妹妹,当初也是看你们家仁善慈孝,你老实诚恳,才把妹妹嫁给你。这些年的事,也就掰扯了。你那个养女,窦二娘,从四娘到秀芬,这两件事做的可是丧尽天良。这个交代,你要是交代不了,我来让她们交代!”

他笑眯眯的,出口的话,却威胁十足。如果不给个满意的交代,就把以前的事也跟老窦家掰扯掰扯!起码的一条,梁氏的陪嫁首饰可是全村都知道,不剩下了!真要掰扯起来,就看看是梁氏自己造败了,还是被婆婆吞了。一旦认定是刁氏吞了梁氏陪嫁,他窦传家,窦大郎他们都别想好。

窦传家看看他,顿觉压的胸口沉闷。

“大智!”梁贵喊了声,又温声对窦传家道,“这件事那天不少人看着,你自己去老宅那边问问吧!一说要抓她,那窦二娘就跑去了赵家庄。”

他的话还是有些权威的,听说一抓窦二娘她就跑去找窦翠玲了,窦传家脸色僵沉,朝他拱手作揖,“岳父!这事我一定问清楚,给秀芬和娃儿一个交代的!”

窦清幽拎着两大包的药,一边是梁氏的,一边是小娃儿的,足足两大摞快有她高。

窦传家看看那么多药要吃,也是更加心疼。

窦清幽垂下眼没吭声,把药拿回屋里,给煎上,到堂屋看梁氏和小娃儿。

看梁氏气的脸色都发青,脖子都粗了,目光顿冷,“心寒了?失望了?”

“…四娘!?”梁氏气恨万分,又心凉不已。

“现在的结果,你也有责任。”窦清幽直接道。

梁氏愣怔,脸色越来越白,眼泪一下子夺眶涌出。她知道也怪她自己!闺女警醒她,她娘也提醒她多次,她那会却听信皮翠花的,着了窦二娘那个小贱人的道儿,害了小儿子,也害了她自己。

“人心险恶。”窦清幽看看她,就出去看着外面煎药的炉子看着药。

樊氏虽然心疼她月子里,不能哭不能气,还是恨铁不成钢,“小娃儿都懂得,你吃了这么多年的亏,心眼儿到现在都没长全!你说你!”

梁氏默默哭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窦传家去老宅却没见到人,刁氏和窦占奎都不在家。想了想,只得去见了杨里正。

杨婆子这边早跟杨里正说了一番利害关系,见到窦传家,他就说有证据,老宅的牛就是吃曼陀罗毒死的,那曼陀罗就只长在了那丑果旁边。当时几方人,皮翠花正巴结梁氏,杨婶子几个没那么深的仇恨要害死梁氏娘俩。所以是窦二娘确信无疑,也只有她当时跪在了梁氏的脚边,有放那粘液的叶子,其他村人可证实。

还提点他,窦二娘这样的心狠手辣的闺女不能再留,不然以后夫妻离心,父子父女离心,也和梁家那边结怨了。

从杨里正家里出来,窦传家白着脸,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