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来了人。

杨凤仙和刁氏过来了,直接就说找梁氏,要跟她说小六的事。

梁氏一听,面色阴沉难看,“我就说,小六去了他们家保管没有好的!还非要撵他!”

窦小郎也一下子怒了。

陈天宝还没进到家来,直接问了她们俩人来干啥的。

刁氏看他的眼神带着鄙弃和不屑,“小六不是你亲生儿子,就想办法把他撵出去。可你别忘了,他还有亲娘!有亲兄长呢!”

杨凤仙看看没有说,只道,“小六在我家不合适…”

陈天宝看她们不是要把小六留下,而是跑过来要让她们家把小六收回来,顿时眯了眯眼,没有让她们进来,大步先进了屋,“她们不是来说别的,是要让我们把小六接回来!”

梁氏脸色顿时就变了,人也站起来。

窦小郎看着,立马就意识到,老窦家不让小六留下的原因,和让他回洺河畔的目的,看梁氏的架势,肯定要受不住要把小六接回来,到时他心里存着怨怼,而对老窦家的人侧成了善念,必会坏她们家大事!立马怒喝一声拦住,“不要让他回来!就是我说的!”

梁氏看他也这么强硬,“你也这样,你们一个一个都能耐了!有了权势,连亲弟弟都不顾了!小六他那身子骨,本来就比你们虚弱,多少回差点就没命了!你们…”

窦小郎深吸口气,“好!你一直说亲弟弟,亲弟弟!我今儿个就让你去看看,亲弟弟到底在哪!”

陈天宝看着他,又看梁氏,也是看老窦家的架势,事情不妙,没有阻拦,“那我们就去看看吧!要不久,也就到祭日了!”

“看啥,啥祭日的!?”梁氏还不明白哪的事。

窦小郎让乳娘和护卫看好了小七,又让人套了马车,让梁氏上去。他去拿了纸钱,蜡烛和金箔,铁锹,坛子,直接拎上马车。

陈天宝没说话,让行运赶车。

梁氏看两人的神色,又看拿的东西,心里顿时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杨凤仙和刁氏看马车出来,就上来揽。

陈天宝直接在马车里怒喝,“拦我的马车干啥?给我退开!”

刁氏想着梁氏没在马车上,那他不在家,正好她们也好找梁氏说话,就咒骂几句他后爹心怀不轨,要赶出不亲的儿子,“你别以为自己的算计能得逞!这家里的也不是你就能当家做主的!那是要三郎当家的!”

陈天宝哼了声,让行运赶车。

行运娶了陈家的一个远房闺女,对陈天宝也很是忠心,人很实诚,所以对小六的事他也知道,这两年给小六上坟,都是他跟着陈天宝去的。所以直接把马车赶到了山脚下。

梁氏看看,“到底是咋回事儿,你们带我到这来干啥?啥亲弟弟在哪的!?”

窦小郎见她脸色变了,直接拿着东西上了山。

“走吧!”陈天宝叹了口气,带着她也上去。

半山腰上,小坟包都不显,只有一颗长大了个松树。

窦小郎熟门熟路的过来,在坟前烧了纸钱金箔,“小六儿!今儿个娘也来看你了!哥也趁这个机会,给你换个新家。”

梁氏越来越震惊,心里惊慌起来,“啥小六儿!?这里面埋的谁?”

“你自己挖出来看看!”窦小郎把铁锹给她。

梁氏向后退了一步。

窦小郎看她不敢动手,脸色发白,自己拿着铁锹开挖。

陈天宝看看,接过铁锹,“我来吧!”小娃儿夭折不仅不让进祖坟,都是随便一包掩埋了,他当初埋小六儿的时候,也只是自己钉了个小箱子把他下葬了。他知道埋在哪里。

因为怕大水冲刷掉石土,所以埋的很深。陈天宝足足挖了一刻钟多,这才挖到已经快腐烂的小小木匣子。

窦小郎又祷告了两句,上来打开。

八年了,不仅那个自己钉的小箱子腐化了,里面也只剩下些几近化完的婴儿骨头和骨灰,还有梁氏做的小衣裳。

“啊…”梁氏惊叫一声,一下跌坐在地上,脸色煞白,一头冷汗。

窦小郎看看她,幽幽道,“这才是真正的小六!是我们亲弟弟!”

梁氏惨白着脸,摇头不相信。

陈天宝过来扶她起来,温声解释,“当时娃儿情况不好,四娘怕你有事,要守着你,我和三郎抱着小六儿,还有陈婆子一块去了县城。只可惜我们赶到之前,小六儿就已经不行了,最终也没有救治回来。回家的路上,我们就听到路边有微弱的哭声,就捡到了个娃儿,看他身子孱弱,却能救得活,就把当做小六抱了回家!小六儿就被我葬在这,怕不好找,种了棵松树在这。前三年,四娘她们兄妹都还在寺庙给小六儿超渡。你当时状况不好,看你那么离不了小六,也就不准备把这个事说出来了。”

梁氏踉跄着站不稳,脸色惨白滞愣的看着小箱子里已经快化没的尸骨和她熟悉的针线,眼泪一下子汹涌而出。

窦小郎给小六儿换了个坛子,重新安葬了。

梁氏跪坐在山上,还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她精心呵护疼爱长大的儿子,不是她生的儿子!而是捡来的!她真正想疼宠的儿子,早在出生之后就没了!还孤零零埋在这里八年,她一点都不知道!

等回到家,梁氏整个人都还是懵的,觉的眼泪都快哭干了,可只要一想,眼泪还是忍不住能涌出来。

陈天宝安慰她几句,又说起老窦家的小六,“四娘和三郎一直在查他的身份,却一直都没有查到,不知道是谁安插在我们身边的。所以才借着这次他泄露生死攸关,那么重要消息的机会,把他赶去老窦家。磨砺好了,也不在乎多他一个。要是真有危险,起码咱们家人都少一分危险!”

梁氏闭上眼,眼泪突突落下来,痛心万分。

那边没有找到梁氏的杨凤仙和刁氏又过来了,要把小六送回来。只是小六被窦清幽怼了那么一回,不愿意再回来。家里人不去好好接他,他就不回来了!

梁氏刚知道真相,经历打击,哪里还有精神气应对杨凤仙和刁氏,而这个小六?她更是不知道该如何办!

陈天宝直接出来做恶人,对外宣布,小六不遵家法,跟窦传家和杨凤仙勾结,逐出家门,不再让他回家!

这消息一出来,顿时震惊了四乡邻里。不少清水湾的村人在老窦家见到了小六,正在纳闷猜疑小六为啥在老窦家,各种猜想,没想到却是被逐出家门了!那可是亲生儿子!梁氏竟然把他撵出门了?陈天宝这后爹一直当的都很不错,窦三郎他们兄妹也一直对他评价很高,又咋会突然逐小六出家门?难道是露出了真面目?之前都是做样子的?

一时间流言纷起,不少人都在议论恶意揣测陈天宝,说他就是心怀不轨才娶的梁氏,现在终于露出了真面目,容不下窦传家和梁氏声的子女,借机把小六逐出家门。

窦小郎知道肯定会有人谩骂,再有人添油加火,对陈天宝名声很是不利,就想出去解释几句,也给他做个证明。

陈天宝就不让,“她们说就让她们说,爱骂就让她们骂。现在能骂我,也正好有个更合理的借口。若是老窦家胆敢异动,或者那背后的人跳出来,不是正中我们下怀!?”

“可是我们若不管,那些话肯定会越骂越难听的!”窦小郎皱着眉道。

“不怕!不就是被骂几句!要分得清轻重!再说骂几句也不算啥!”陈天宝说着笑了笑。

窦小郎只能皱着眉点了头,“下面就看他们啥动作吧!我们也不能啥事都靠四姐!”

陈天宝肯定的点头,“四娘从小就肩负太多,还是个小娃儿!现在她已经出嫁了,那边的事都忙不过来,她还要养着,我们能办的,就不要多拉四姐了!”

窦小郎应声。

家里的消息,窦清幽也很快知道了,看了看就放置在一边。窦小郎也不小了,也该学着撑立门户,解决家里各样问题了。

“我们再快些吧!这样在水上悠荡,半月都到不了京城!”

燕麟看看她,“有没有哪不舒服的?”

“没有不舒服,不碍事!”窦清幽让他放开速度航行,不然还要再多耽误几天,而她到了京城之后,只怕也更显怀。即便天冷了,能穿厚衣裳遮住,也不方便了。

燕麟安抚的搂着她,“好!我们快点!你要是不舒服,必须得告诉我!每顿的饭菜也要好好吃!”

窦清幽乖乖应声。

本来就是快船,放开速度,很快就赶到了京城。

而此时,乡试的结果也已经出来了。

江南科场闹的动静也更大了。

加急消息送过来,榜上出现了好些富豪盐商子弟,有些甚至还不通文墨,却都中了乡试。而那些学识兼优的学子却很多落榜。

“尤其是苏州学子,更是纷纷叫嚷考官收受贿赂,买卖功名!一起起哄闹事,还有人把贡院改成了‘卖完’。还有…”秦旭说着顿了顿。

“说!”燕麟直接道。

秦旭应声,接着回禀,“那些落榜学子,抬着财神像游街,把财神像换到了文庙。以此讽刺科场不考学问,全靠花钱买!更是不少讽刺谩骂的诗词。有人上奏,说赵晋是都督的人,收受的巨额贿赂都进献给了都督,是都督在背后操控此次科场舞弊!奏本还有几天到京城,需不需要先截下?”

“不需要!让他们奏上来!奏的越多越好!”燕麟直接吩咐。

“是!”秦旭不知道为啥他从订婚前就开始爱惜名声了,现在咋那么喜欢奏他骂他。难道骂起来比较有感觉?

燕麟鹰眸斜他一眼,“做奸臣的感觉,不要太爽啊!”

秦旭嘴角抽了抽,“你这样,夫人会怎么看你?”

“你不懂!”燕麟直接弯起嘴角。

秦旭觉的他又被鄙视了,不就是没娶媳妇儿,他已经被鄙视很多次了!

回禀完事情,就出去找到正忙的薛尧,“都督总是鄙视我不懂男女之情!”

薛尧诧异的看他,“你本来就不懂啊!”

秦旭:“…”

薛尧安慰的拍拍他的肩膀,“不过你也别灰心!说不定就有哪个眼神特别好的看上你了!”

秦旭似是有些不太明白的点头,“噢!”

薛尧忙的事还没做完,就转身打发了他。看他离开,摸着下巴琢磨,他又该给他家小白粟写情书了,不然给他戴了绿帽子咋办!

江南考场那边的消息源源不断的报上来,闹的越来越凶。副考官赵晋和主考官左昌明互相上奏揭发,称对方受贿卖功名,说自己无辜冤枉。

明启皇帝接到奏报,龙颜大怒,立马派了督察御史和大理寺官员彻查。召了严不疾问话,又招了燕麟。

窦三郎急匆匆的赶过来,正见到汪泉来宣燕麟入宫,他话也不好问了,就过去看窦清幽,“歇过来没?”

“还好!船走的慢,已经歇过来了。”窦清幽看他神色,就知道他来的事,“是不是因为江南科场舞弊案?”

窦三郎皱着眉点头,“赵晋是燕麟的人,左昌明是老师举荐的,皇上刚刚召见了老师。”

窦清幽应声,“左昌明和赵晋都是两榜进士,尤其左昌明,深得严老大人看重,只要他没有伸手,这件事三哥也不用多问。”燕麟要借此机会清理江南官场,也要给程居迁一党个严厉打击。左昌明最好不要伸手,否则严不疾也会被牵涉其中。

窦三郎沉吟,“左昌明两袖清风,很是清廉。若是有事,那赵晋更危险!”

窦清幽没有见过这两人,赵晋的夫人她见过,出手送她一套珊瑚镶珠头面,也很是阔绰。她还真说不好,“要不三郎留下吃饭,等会燕麟回来,看怎么说!”

窦三郎想了想,点头应声,又跟她说起家里的事,“我这边消息慢点,给家里的信估计刚刚到,你这边又接到什么消息没有?”他担心小六一直怨恨,消息让刁氏和窦二娘她们知道,肯定会坏事。

“我在家里留的有人,她们要是有动静,我这边也很快就能收到消息!”窦清幽道。

窦三郎眉头皱着化不开,“这件事也必须得早作打算。”想到这,他有些心里气怒。燕麟不知道葫芦里卖啥药,一点不着急!容家就在汝宁府,而齐家又和白家结亲,那消息就算在压制,也很容易就能传出去。

窦二娘却没有把消息告诉白家,也没找容家,她把消息告诉了梁大郎。让她们自己斗!她就在一旁看好戏!

梁大郎一接到消息,那边小六被逐出家门又是确实的事,顿时就震惊了。窦四娘怀孕了!?燕麟不是太监!那她们…岂不是欺君之罪!?他心里一下子就激荡了起来!

第二百六十六章:多方

梁大郎拿到消息,激动了半天,陨石警示的那个案子需要证据,而他也查不到啥有力的证据,不仅没有得到好,她们直接不承认,还反制他!现在窦四娘怀着孕,大着肚子是跑不掉的!尤其一天天大起来,那是不可能掩盖得住的!明晃晃的证据就在那!

窦二娘可谓是恨的心里滴血,她一直盼着窦清幽被逼着嫁给一个凶残冷酷的变态太监,不活活整死她,也会被斗死!没想到那燕麟竟然不是太监!是个正常的男人!

只要一想到他俊美妖冶,惊艳绝伦的脸庞,和挺拔凌然,气势威冷的身姿,就嫉妒的忍不住想要发狂。更别提他手握重权,纵横朝野。而那些传闻,简直把窦清幽捧到手心上!

再想想她自己,窦大郎自从回了秦家,变成了秦孝远,再也没有理会她们!秦家把她儿子抢走,秦孝远因为身份和儿子,一直没有娶到媳妇,也绝不愿意接受她。连她儿子都不认识她!

就恨不得立马让她恨的那个贱人死光!死绝!

可是冷静完,她也知道,光凭着她很难对付她们家,之前就外软内横,阴险阴毒,现在手里有了权势,更不容易对付。她要忍着!等着梁大郎露出消息,等着她们自己先斗起来!

可是看梁大郎接到消息,却还一直不动,窦二娘有些忍受不了。一边想着别的办法,一边这边刺激小六,让他吐出更多有用的消息来!

杨凤仙见窦清幽和燕麟走了,但窦小郎还在家里,她也不太敢轻举妄动,她要先等窦传家转好起来,再从小六那小兔崽子嘴里撬出点有价值的消息!

而小六,整个人都一副颓败的样子。他娘连问他都不问,直接就让陈天宝把他逐出家门了!连小哥都没有帮他说一句话,还帮着那个心怀恶毒的后爹一块撵他!

窦传家写了不少话劝他,让他给窦三郎写信,找窦三郎做主。

杨凤仙也劝他找窦三郎。那样,如果窦三郎也站在陈天宝那一边,这小兔崽子就不会再偏向着她们,把消息吐出来了!

小六想了又想,动笔给窦三郎写了信。

那边梁大郎也准备再进京了。

因为用陨石警示案威胁窦清幽,被她明确不准再踏入家里一步,梁贵也很是费了一番心思想着如何处置梁大郎。家中的生意不再让他沾手,给他列了一堆严苛的条件,如果以后表现不好,做不到,大房继承家产资格就撤销!

梁大智表示了支持,又严厉斥责了梁大郎一顿,让他不端正品行,就不再认他!又警告马氏,梁大郎再有不轨之心,立马休了她,扶正君姨娘!

马氏被威胁了一顿,家里生意的事全不让她过问,直接被架空了所有权利,也只能恨在心里。

梁大郎连连保证一番,只是一时想岔,说话难听,伤了亲戚和气,以后保证不会。然后拿着梁贵给他列的一堆严苛条件,说是自己出去先干干,看他的表现。话是说的很漂亮,跟家里说,他要去怀庆府,离家不算远,在那边发展好了,以后也方便照顾家里去参加乡试的子弟。

简单收拾了个行李,只带了二十多两银子做盘缠,说是正好送梁五郎和梁六郎去京城,送一段是一段。

梁五郎和梁六郎都双双落榜,家里决定让他们俩继续回到京城书院里去学习,在京城消息也更灵便,多少也有窦三郎在那,可以指指路。

兄弟三人一块上的路。梁大郎把常月梅托付给了马氏和樊氏,请她们多看顾。

常月梅觉的他有些异常,而且他一个人出去,也很是不放心,就算他没有带多少银子,但他却能投机挣来,总会有那些贱货往他身上扑,他也不一定会拒绝!

常老爷也找梁大郎长谈了一回,也跟梁大智通了信,跟梁贵说了很久,梁家的决定他无法做主,插手也插不进去,只能眼看着他保证了一番,出行去了。

柳氏还抱怨梁家,梁大郎又没干出啥天理不容的事,竟然不让管事,也赶了他出去!这是跟梁氏和那窦四娘学的是吧!?她们就看不惯大房的人,插手梁家的事也成了习惯!真当嫁了个有权势的,就尊贵无敌了!也不看看嫁个太监,以后有没有得过!

她跟着常月荷上门找梁氏,明说是串门拜访,就想说说嘴。

梁氏却有些浑浑噩噩的,心里还在痛苦,根本没有心思多应付她,直接怼了回去。

可把柳氏气坏了。觉的她们家看不上她闺女月荷,要娶皇后娘家的侯门小姐,就眼睛长到头顶上,看她不起,鄙夷她。

“娘!她们当初害死小六儿,还差点害死你。现在又想下手,你不该天天痛苦难受了!”窦小郎看着她,就警醒她。

梁氏一听,两眼又红了,渐渐转恨怒,“那个小贱人!我一定让她生不如死!不得好死!”

窦小郎拉着她坐下,低声跟她商量了一番。

梁氏想到她疼宠着八年长大的小六,她一直当他是亲生儿子,有些犹豫。

“娘!?”窦小郎目光幽深的看着她。

梁氏抿着嘴蹙眉点头,“听你们的吧!”

窦小郎提前提醒她,“娘我可先跟丑话说在前头,不需要你帮啥忙,只需要配合一下几句行了。但你要是疏忽坏了事,灾祸降临,我和三哥可都没那个本事收场!”

“我知道了!”梁氏嗔怪一声。

那边书卷快速闪了下,窦小郎忙出去问他,“啥情况?”

书卷压低声音,“梁大郎说的去怀庆府,结果根本没有去,和梁家兄弟分开之后,他就换了几趟车,一路北上了!”

“看样子他是要去京城了!”窦小郎怒哼一声,立马飞鸽快信给窦三郎和窦清幽。

窦清幽已经收到了消息,交给底下的人暗中盯死了,“他要是敢再来,不用他张口威胁,窦传家就是他的下场!”

庄妈妈笑着端了补汤上来,“夫人不必担心,这些事直接交给底下人办就是!”

窦清幽看着补汤蹙了蹙眉,不太想喝。

“又想偷懒?不是答应我乖乖听话的?”燕麟回来,整逮到她。

他这几天早出晚归,窦清幽除了吃饭时间,基本都看不到他,见他回来,小脸亮了亮,过来就笑着拉住他,“你这些天好辛苦,也喝上一碗来补补吧!”

“又想让我替你喝补汤!”燕麟宠溺的捏捏她滑嫩的小脸。

庄妈妈和郝小看着就先退下去。

窦清幽赖着让他替喝了一碗,她喝半碗,“江南科场案怎么样了?有进展了吗?”

燕麟嘲讽一笑,“受贿金额,竟然有三十万两之多。左昌明两袖清风,他的随从却收受千金,金砖就埋在家里。三个同考官涉案其中,两江总督也想插手。现在涉案官员和涉案考生都关押在湖州府衙大牢。”

“湖州!?内阁怎么说?皇上有下旨意吗?”窦清幽皱紧眉头,只怕这次牵扯的人不止她们想象的多。

“钦差龚长水是程居迁的人,虽然表面上走动不多,不过这次就能看出。他行事雷厉风行,查到些证据,已经拟定了奏折在路上。主考官左昌明和赵晋,连同三个同考官,涉案的随从,涉案考生,九个人全部斩首!”燕麟说着锐利的眸子闪过杀意。赵晋去之前也是带着他的任务去的,让他不务正业些,专揪左昌明的小辫子,和其他官员摩擦,避开受贿卖考题功名,他知道轻重,也很惜命,绝对不敢违背他的命令私下行动。龚长水却查不清证据,似是而非的莫须有,连赵晋都判斩刑!

“关键还在皇上那里。”窦清幽沉吟。程居迁他们想借这次江南科场舞弊案把燕麟拉下水,再清掉他的得力干将,打击他在皇上心中的形象,这样一点点,循循渐进除掉扳倒燕麟再除掉她们。不过用力过猛,这件案子不经皇上的手,也不会轻易下定。

薛伥快步进来回禀,“都督!江宁县令在牢中自杀了!”

“什么!?江宁县令自杀前招了什么?”窦清幽惊问。

“那些盐商富豪贿赂的人他是第一个,在他家中查到了五百两黄金,七万两白银。他吃饭的时候留了一根筷子,是用筷子穿透喉管死的。死前招赵晋受贿六千两黄金!现在他招认的其他几个同考官都被查了出来,证据确凿。只有赵晋那,只查到人证,受贿的黄金没有查到。他们定会往都督头上查!”薛伥回道。

赵晋是燕麟的人,他定会力保,事情越来越复杂,他很容易就被牵扯其中。而科考一事,也一直明启皇帝最忌讳的。窦清幽想到容家和潘家那边的消息,还有家里的老窦家,路上的梁大郎,锁起眉头。去平阳和平凉的事还没有定下来。

“我进宫一趟。”燕麟安抚的看着她,起身来。

窦清幽点头,“嗯!我在家等你!”几方消息都挤在一块,若是明启皇帝对他的信任足够多,她们就能有惊无险的度过。

薛伥看了她一眼,行了礼跟着燕麟退下。都督自从定亲,就越来越缩手缩脚了。夫人可最好不要出什么意外状况!

他先前是做明启皇帝的特使,直接调查各大官员,有特旨可直接对官员施刑。如今是有了更大的权势,兵权。却不再是那个听令行事的特使,自然要顾忌更多。燕麟直接进了宫,觐见明启皇帝。

“燕麟来了!你看看这些奏章!”明启皇帝直接指着小案上堆着的奏章。

“是!皇上!”燕麟应声,拿了那些奏章看过,有些鄙讽的勾起嘴角,“整个江南科场舞弊的所有矛头都指向赵晋,都指认他是这次大规模科场舞弊的主犯。”

十几份奏章都是相差不大的问题,都指认赵晋是主犯,而赵晋的上面,就是他!

“你有何说的?”明启皇帝沉声问。

燕麟直接请命去平凉和平阳督建水库,开渠一事,“农忙之后,也正适动工,此事也宜早不宜迟。至于江南科场舞弊案,皇上还是再派个钦差,或是三司会审,彻查清楚。事情若解决不好,也会影响江南学子,百姓对朝廷失望!”

明启皇帝半天没说话,对燕麟,他一手扶起来,他自然信任的。他不缺钱,也知道他的脾气和忌讳,不会去摸那些银子。可他底下鱼龙混杂,那些人就不可能干净了!

手脚不干净的,燕麟自然不吝收拾,真正当用的人,他自己会养,若是敢给他出乱子,也就没有必要留着了!

江宁县令自杀的消息送进京,朝中大半官员都支持龚长水的调查和拟定刑罚,赵晋和一干涉案同考官,考生,斩立决和斩监侯。只有少部分官员,为赵晋叫屈,认为他是被诬陷,支持再查。

明启皇帝又调派了户部尚书和刑部尚书两名大员,作为新的钦差大臣,再赶赴湖州府彻查。

程居迁一派,此时却盯着平凉平阳开渠引流督建一事,自荐的,举荐的都是他们一派自己人。还把水利工程大师丘汲给请了出来,以增加砝码。

燕麟前面刚修筑了黄河堤坝,却是修筑堤坝工程里,同样工程花费最少,质量也最好的。明启皇帝心里还是偏向燕麟的,只是不想他一个统兵都督,去做个小小督建,大材小用。

朝中正吵嚷之际,明启皇帝力排众议,一道明旨任命燕麟为平凉平阳一带水渠修筑督建,一道暗旨命他带兵驻扎统管西宁卫和宁夏卫,并负责练兵。

燕麟接旨,直接就收拾行李,带着窦清幽准备赶赴任上。

“这边的事,都不管了吗?”窦清幽疑问。

“傻乖宝!”燕麟笑着揉揉她的小脸。见她还两眼疑惑的直直看着他,燕麟抬起她的下巴,重重在她唇瓣上亲了又亲,“皇上派这两个人去做钦差,调查江南科场舞弊,今年都不一定会有结果了!我们先走!留了人就行了!平凉离京城也不算太远!”

窦清幽伸手抚摸着凸起来的小腹,她是要换个地方了,不能总是抱病在家,不出门不接待人,“怀的时间真不好!正好赶不上三哥成亲!怕是过年都赶不上!”

“怎么不好!赶不上,只要礼到即可。过年我们一家三口过!”燕麟挑起剑眉。

窦清幽冲他气鼓着小脸。

“行了!我们先走了!”燕麟笑着抱起她,让她早点睡。

东西带的不多,两人很快就收拾了,带着人出行了。

长生也和窦三郎一块赶来相送,看着燕麟,目光阴鸷。朝中那么多参奏他的折子,皇上却不让他停职查办,还让他兼任平凉开渠督建!

窦清幽怀里抱着毛皮,秋风中包的严实,“你们快回去吧!我们到了会捎信回来!”

窦三郎又忍不住叮嘱她,“多注意身子,不许任性!出行都带着大夫,丫鬟婆子!”

窦清幽笑着点头,挥了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