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人群中顿时炸开了锅。

“老天,真的假的?”

“是像哎,我见过。”

“原来他喜欢男人。”

人们一面往外跑,一边互相议论。

第60章 质问

白世杰好男风的事,几乎在一夜之间传遍了清河县的大街小巷。

人们还说周捕头要倒大霉出大事了。因为知县大人很生气,十分生气。知县的母亲白老夫人气得一口气没喘上来,昏过去了,至今没醒。

至于那白世杰,自从出事后就将自己关在屋子里不吃不喝,而他的相好,也是不知所终。

李大姑也得知这些后,是既痛快又有些担忧。

李大姑得了闲就跟杨老实闲聊:“当家的,你说这白家会不会怀疑到咱们家头上?”

杨老实道:“瞎说啥呢,那是周捕头带人去捉奸,关咱家啥事?”

李大姑拊掌道:“对呀,我这都怕出病来了。 这样也好,省得谁家不明真相的姑娘上了他的当。真是报应啊,老天有眼,要不咋就那么巧呢。”

李大姑又道:“不过,这白老夫人也够可怜的,一把年纪了,还摊上这种事。”

李竹过来拿东西听到这话,顺口接道:“大姑,她可不可怜。我就不信,白老夫人会不知道自家孙子的癖好,她知道了还上门提亲,联合全家坑害别人家的姑娘,这种人有什么可怜的。”

李大姑起初时没转过弯来,被李竹这么一提醒,也缓过来了。是啊,白老太太怎么会不知道?她若不知道,她会给孙子故意找一门门第低的亲事?她家的阿云差一点就被坑了。这是什么仇什么怨,要毁她闺女一辈子?这么一想,她觉得白老太太活该,赶紧收回同情她的话。

按理说,白世杰出了这事,李家只要正常一点,就该想着退婚了。但李家夫妻可不是正常人。反正李竹打探来的消息,李家没一点要退的意思。

不但不打算退亲,刘氏还打着主意,让李三姐收拾一番,带着礼物进城去看望白老太太,看样子是想在这危难时候对白家表示温暖和关切。

同在县城,李竹很快就得知了这个消息。她守在白府门口不远处,等着刘氏和李三姐出来。

她没等多久就看到了两人。李三姐今日是装扮一新,应该说是她十几年来打扮得最隆重的一回。

刘氏也是穿戴一新,手里还提着个篮子,满面笑容地跟李三姐说着什么。

她一看到李竹,立即脸色一变。

李竹好声叫道:“奶奶,您来白府做什么?”

刘氏警惕地瞪了李竹一眼,扯着李三姐就要走开。

李竹上前拦住,笑道:“奶奶,你可真有眼光,给三姐挑了这门好亲事。”

李三姐看着李竹,目光平静而麻木,她想了想,低声说道:“白老太太说,她会让她孙子改的。”

李竹嗤笑:“改?你相信狗会改了吃屎吗?”

刘氏目光阴沉,出语讥讽道:“你才多大?张口闭口亲事婆家的,你羞不羞啊,这事是你该管的吗?”

李竹反唇相讥:“我有什么好羞的?我是磕头下跪逼迫人了还是为了权势卖亲孙女了?我虽不是大好人,可也没做过亏良心的事,做这些的都没羞,我有什么可羞的。我估摸着我这张脸皮,也是家族遗传,厚得可以。”

“你、你—”刘氏手指着李竹,气得浑身打颤,伸手就要去打李竹。

李三姐忙好声相劝:“奶,这可在大街上,您消消气,别跟小孩子一般见识。”

刘氏咬牙道:“小姑奶奶,咱们以后井水不犯河水,我求你别再招惹我们老李家好吗?”

李竹道:“什么井水河水的,万水同源,我还曾当着爷爷的牌位发过誓呢。”

刘氏一听到发誓,脚步不由得一趔趄,拉着李三姐在前面飞快地走着,李竹在后面紧跟着。

刘氏回头瞪了几眼:“你别跟着俺们。”

李竹耍无赖:“这路又不是你家的,你走我不能走?”

走没多远,李大姑闻讯也赶了过来。

刘氏对李大姑爱搭不理,话里有话:“哟,是他姑啊,你眼里难得还有我这个娘。”

李三姐叫了声大姑,又低头不语。

李竹趁势把李三姐拉到一旁,飞快地说道:“三姐,若说这个家里还有一点放不下的,也就是你了。我想白家的事你也清楚了。你可能不清楚好男风这种事,这种人是天生的,改不了。这种人不但不喜欢女人,反而还厌恶女子。这关系到你后辈子的事,你不能不反抗。”

李三姐一脸的悲哀,哑声说道:“其实,我早就想到会有这么一天,或是嫁给毛二那样,或是嫁到什么人当继室,反正不会有好亲事等着我。我…”

李竹急切地道:“既然明白,那你还睁着眼往火坑里跳?”

李三姐悲声道:“可是我能怎么办?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不像你…”

刘氏正在跟李大姑说话,看样子也是在说这事。刘氏仍是那副油盐不进的模样,还让李大姑别管他家的事。刘氏估计是怕李竹给李三姐说些什么不好的话,两人没说几句话,她就奔过来拽上李三姐就走。李三姐含着眼泪频频回头张望。

李大姑虽然难受,但也无计可施。

“怎么办,大姑?”李竹问道。

李大姑摇头:“我也不知道咋办。”

李竹一时也想不到什么好办法。李三姐的事还没着落,李竹又听到有人在寻找一个卖梨子的男孩。那不就是她吗?

也不知道是周捕头在找她,还是白世杰在找?还好,没人怀疑到她头上。

不过李竹想得太过于乐观了。这天晚上,饭庄打烊后,杨家几人正准备休息。忽然听到人敲门。

杨墨提着灯去开门,他以为是吃饭的客人就说已经打烊。没想到那人非要进来。杨墨只好开了门领那人进来。

众人一看到来人,不禁吃了一惊。此人正是白世杰。

白世杰显得异常憔悴,身形消瘦,精神萎靡。那双眸子显得愈发阴冷。

他打量着了一番屋内众人。

李大姑迟疑地招呼道:“白公子,您这么晚来有事?”

白世杰没理会他,却将目光落在了李竹身上。

他用审视的目光盯着李竹,居高临下地问道:“三日前的正午,你在做什么?在哪里?”

李大姑抢答道:“还能做什么,不就是在店里帮帮忙,穷人家的孩子当家早,小孩子都当大人使唤。”

白世杰冷冷地打断李大姑:“我没问你,让她说。”

李竹一脸平静,不慌不忙地说道:“我在店里帮忙,还到旁边的杂货铺打了醋,顺路又到胭脂铺子坐了会儿,不信你可让人去打听。”李竹从隆庆街回来时的确去顺便买了瓶醋,还跟南玉说了几句话。

白世杰盯着李竹一直冷笑,李竹也看着他笑。

屋里的气氛显得十分怪异。

杨墨赶紧说道:“白公子,我听说那日的事是周捕头所为,不知公子怎么会怀疑我妹妹身上?她一个小孩子家如何能有那等本领?”

白世杰冷冷地盯着杨墨,半晌不说话。

李竹的声音也变冷了,看着白世杰道:“白公子,你之所以先向我表姐提亲,不就是看我家没权没势好欺负吗?我家真有你怀疑的那种本事,也不至于落入您的你法眼是不?

其实,我一点也不鄙视你这种人,这种人据说是天生的,人有癖好没什么,但你不该欺骗别人。这样被公开对公子也是一种解脱,你可以不必再遮遮掩掩了。

现在出了这事,你一不想去怎样消弭影响,二不想着去劝慰亲人怎样接纳你,反而到我们这个曾经的受害者家中兴师问罪?请问公子意欲何为?反正我们是平头百姓一个,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白公子真要加罪于民女,民女也没什么可说的。”李竹一脸坦然无惧、波澜不惊。白世杰听到她番话冷笑一阵,再看着她这副样子,不觉又有些犹疑不定。此事真要跟她有关,他不信她会么冷静?

白世杰不错眼地盯着李竹,说道:“我会让人去问杂货铺和胭脂铺子的老板。这几天,白某恐怕有可能会请李姑娘走一趟。”

杨墨和李大姑一脸紧张。

李竹却若无其事地一摊手:“民女随叫随到。上有苍天,下有王法,我相信知县大人的公正清明,也相信他的家人,你们不会冤枉一个好人。”

“呵呵。”白世杰阴测测地笑了几声,转身走了。

“这…”李大姑送走白世杰后,急得在屋里转圈。

第二天一大早,胭脂铺子的南玉就过来告诉李竹,昨晚衙门的人过来问她话了。

南玉娇嗔道:“吓我一大跳,我还以为是谁看上老娘了。”

李竹不动声色地问道:“你怎么答的?”

南玉笑道:“还能怎么答,实话实说呗。”

杂货铺的老板娘也跟南玉一样的遭遇,当然她也是实话实说。

第61章 对手

杨家一家人提心吊胆了几天。生怕白家不分青红皂白的来抓人。

李竹仔细回想了那日的事情经过。她的妆过得很好,时机也选得好,理由还充分,应该没有露出破绽。

这个白世杰不过是来诈她的。她不能慌,就要显得若无其事才行。

不过,白世杰从这以后再没找过李竹。又过了两天,听说白世杰离家出走了。谁也不知道他究竟到哪里去了。白进大发雷霆,白老太太又气得大病一场。而那个周捕头也被革了职,滚回老家周家庄去了。而白李两家的亲事也就不了了之。

杨家众人闻言不觉松了一口气。

杨老实当时不在场,后来听说过也吓了一跳,心有余悸地说道:“这些人咱可惹不起,只盼他以后别再回来。”李竹也希望别再见到他。

进入十月,天气愈发冷了。 凉面凉皮早停卖了,卤肉生意也不大好。倒是火锅生意越来越红火。有时候客人多时,那六张桌子根本不够用,还得排着队轮流吃。寒冷的天气里,吃上一顿热气腾腾的锅子,吃得汗流浃背,满面红光,别提多舒服了。

这日,钱府的钱老太爷也慢悠悠地逛进了店。李大姑赶紧上前热情招呼。其实开业时,李大姑就亲送去两锅熬好的汤底和一些菜品,请老太爷品尝指教。钱老太爷还特地送了贺礼过来。

“老爷子,您老可得闲了,来来,这边请。”张虎笑着上前招呼,又是抹桌子又是倒水的。

李竹也从厨房亲自给她端菜,还拿出了自己新调出的调料请他品尝。

钱老太爷态度很和蔼,不过气色看上去有些不好。

李竹关切地问道:“老爷子的身体最近怎样?”

钱老太爷摇摇头,叹道:“老喽,身体越来越不中用。”

“天冷了,您得多注意些。”

就在这时,一个身穿青布棉袍的老者在一个年轻人的搀扶下掀帘进了饭庄,他一进门就喊道:“我说掌柜的,你家的锅子是不是加了什么药啊?”

杨老实脸色一变,赶紧迎上去说道:“老人家,您可不能这么说呀,俺们一家都是实在人,哪能乱加东西?”

其他食客不明就里,闹哄哄的场面一下子静了下来,纷纷抬起头看着那位老人家。

老人看大伙都看着自己,再看看杨老实一脸紧张的样子,爽朗地笑道:“你们这是什么什么眼神?我的意思是说,掌柜的你家的锅子像加了药,吃上几回我觉得身体都变好了似的。”

“哦。”众食客恍然大悟,不禁会心一笑。杨老实也是如释重负,赶紧笑着招呼:“老人家您把我吓了一跳,这边刚空一桌,您这边请。”

“好咧。”

老头在年轻人的搀扶下走过来坐下。

趁着点菜的功夫,老头又开始絮叨起来了:“你们别不信,我可不是他们的托,我前几天得了风寒,一直喝药,没甚胃口,在家里呆腻了出来走走,一闻到这香味我就进来了,点了一个锅子,吃完出了一身热汗,回去我就觉得舒服多了,又吃了两回,就没事了。真是奇了。”

杨老实是个老实人,说的话也实在:“大爷,我看这可能是赶巧了。这得了风寒,就得发汗,我小时候没钱吃药,一得这病就捂汗,不停地喝热水,再用被子捂,捂捂就好了。”

“是吗”老人将信将疑。

钱老太爷听着这两人的对话,脸上挂了一层淡淡的笑意。

李竹见他身子不好,又想起自己的灵泉,这些汤底她也是加了灵泉的,当然,灵泉有限制,再加上为了防止有人发现端倪,每锅她都只加了一点点。这点灵泉对于身体本就强壮的人来说,效果不明显,但对体弱的人还真有些效果。所以老者的话也不足为奇。

她在给钱老太爷的汤底中就故意多加了一些,还给他拿了温热的米酒。

钱老太爷品着米酒,就着薄薄的烫羊肉片和雪白的藕片,显得十分惬意。

他一边吃一边感叹道:“还是老家的酒香,水甜。可惜呀…”

李竹听他话里有话,就连忙问道:“老爷子这是要离开清河县?”

“嗯,是啊。”钱老太爷神色幽深,眉头不自觉地蹙了一下,似乎想起了什么难解的心事。

李竹也不好再问,只是惋惜地说道:“那以后就听不到您老的教诲了。”

钱老太爷微微回过神来,笑吟吟地看着李竹道:“竹丫头啊,你就打算一直窝在这小小的清河县?”

李竹还没来得回答,钱老太爷又道:“其实不论男孩子还是女娃子,趁着年轻就应该多出去看看,见见世面。等将来有机会你可以去京城找我,就凭你的本事,也京城立足也没什么难的。”

“行,到时我去找您。”

“好,那咱就一言为定。”

这一老一少倒说得挺投契。

李大姑也在一旁插话道:“我长这么大就跟我爹一起去过府城,从此再也没出过清河县。府城我就觉得老繁华了,那天下子脚下不知该有多热闹。”

他们正在这儿闲叙,门帘一掀,又进来几个年轻人。这几个人高谈阔论,说话声音也大,李竹想不听都难。

只听一人说道:“你们听说吗?边关战事败了?”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

“可惜陈将军这一世英名算毁了。”

李竹心中一动,陈将军?陈观的叔叔还是伯伯来者。

钱老太爷听到这些,不由得看了那年轻人几眼,眉头又皱了起来。

他慢慢起身,要去结帐。

李大姑赶紧客气地说道:“这顿算请的,本来开业那天宴请乡邻,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您老,又怕来的人唐突了您,这次算是补上了。”钱老太爷倒也没怎么客气。

他看了李竹一眼,笑道:“好吧,那我就占一次便宜。”

“您老慢走。”李大姑笑着迎送。

钱老太爷离开后,李竹还在想着那几个年轻人的话。陈将军的败仗应该会影响到陈家吧。不知怎地,她想起了有过几面之缘的陈观,不知他现在怎样了?

过了两日,李竹就听说钱老爷子已经启程进京。这样的天气,他的身体还不好,如此急着上路,应该是有什么要紧事。

钱老太爷子的离开对杨家一家也并无多大影响,日子还是像以前一样。每日忙忙碌碌的。李大姑和杨老实整天笑呵呵的,饭庄的生意好得出了他们的意料。

李大姑得意地说道:“老头子,这要是听你的,租那个小的,往哪塞这么多客人,就这我还后悔租小了。要是有个两层楼就好了。有的客人等不及就走了,怪心疼的。”

杨老实说道:“行了,你就知足吧。我觉着这样就挺好。贪多嚼不烂,再说了,咱没权没势的,万一让眼红了就不好了。”

杨老实的话很快就应验了,清河县就这么大,加上又是寒冬腊月,行脚的客人也减少了。其他饭铺的生意也就马马虎虎。而每天客流不断的杨家饭庄就有些显眼了。这自然引起了别的饭铺食肆的不满和忌恨。其中,那个斜对过的潘家大酒楼的老板娘,人称她潘嫂,她一看到杨家饭庄人来人往的热闹景况,再看看自家那门可罗雀的冷清状况,眼里的妒火几乎能点燃柴火。

潘嫂对杨家越来越不满,这天下午,刮了两天的大风停了,太阳暖洋洋地照着。此时已过了饭点,店里好容易得闲。李大姑就和李竹站在门外晒太阳。她俩一出门,就看见斜对过的潘嫂正和一个妇人一边嗑瓜子一边说话,说话的同时,眼睛时不时地往这边瞟来。

起初,她们的声音不大,后来嗓门越来越大,显然是故意说给她们听的。

“哟,我说这有的人哪,都是街坊邻居的,也别太过分,自个活也得让别人活。 没见过抢客抢得这么不要脸的。谁知道那饭菜里下了什么劳什子,让人吃了还想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