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试时,何仁义和杨大伯家的儿子杨贵也去参加了,可惜两人一个都没过。何家觉得没脸,朱氏和杨贵也没怎么出门。如今见杨墨县试也过了,杨家牛车也买了,一个个的嘴险些撇到耳朵根上了。

朱氏先说道:“哼,拽啥拽,县试过了又怎样,后面还得考呢。还有他家的阿云,都十五了还没定亲呢,我家莲花马上就当娘了。”

至于何家那又是另外一番情景了。反正以后悔居多。

有了耕牛以后,杨家就方便多了。杨老实先把家里的几亩田地犁上一遍,平整好。然后将李竹要种菜的那片荒地给深耕一遍。这头牛不但性格温顺,干活也很卖力。李竹十分喜欢它,闲来没事就去割最嫩的青草给它吃,有时也会喂些灵泉。小灰也很喜欢它,太阳好时,它就跳上牛背晒太阳。

李大姑买的那几十只小鸡也渐渐长大,叽叽地叫着觅食,小鸭子脱去了黄色的绒毛,换成灰褐色的羽毛,整天嘎嘎地叫着,一摇一摆地在山坡上、树林间找虫子吃。

春光融融,燕子呢喃,鸡鸭成群,黄狗横卧,李竹抱着一杯书半躺在绿茸茸的草地上,脖子下面枕着小白,惬意地晒着太阳,不知不觉间手倦抛书,头一歪睡着了。

在睡梦中,李竹梦见小白变成了白马王子,正深情款款地望着自己。李竹吓得一个激灵,猛然醒来。

“小白。”李竹先喊小白。

“汪。”小白在她头底下慵懒地叫了一声。

还好,它没变,还是条狗。

李竹揉了揉眼睛,在她面前的草地上多了一头驴,驴的旁边还着一个男子,再一看是蔡青。

“你醒了?”蔡青冲李竹微微一笑。

“啊,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来。”

李竹看了看那头驴子,青草都被它啃了一大片,看样子它和主人应该来了一阵子了。

第74章 抢亲

“你是来放驴?”李竹不确认地问道。

蔡青笑吟吟地看着李竹,问道:“你要买驴吗?”

“准备买,你要卖?”李竹站起来打量着这头驴。这驴四肢有力,个头不大,却很矫健,看上去不错。

蔡青苦笑一下,说道:“不是这头,是它的兄弟,生重病了,我爹准备杀了它吃肉,可能它也知道了,看着我直流眼泪。”

李竹脱口而出道:“那去看看吧。”

蔡青忙说道:“我自然不能卖给你一头病驴,我想请你帮个忙,你去对我爹说,这驴你二两银子买了,钱我来出。如是能好更好,不能好就葬了它吧。不是我滥发好心,是这头驴替我家出的力太多,实在舍不得。”

李竹说道:“我能理解你这种心情。”

当天下午,李竹跟着蔡青到蔡家,说想出二两银子买他家的驴。蔡成像看傻子似的看着李竹,不过,他还算厚道,直截了当地告诉她驴子生病了,兽医都看不好,买回去可别后悔。最好让她家大人来。

李竹说道:“我不后悔也不用大人来看。只是万一以后我找人治好了你们也别后悔。”

李竹将二两银子递给他,蔡成接过来笑了一下,什么也没说,直接去牲口棚里牵了那头驴出来。

李竹看了看,这头驴病得确实严重,身上枯瘦,肚子却出奇的大,几乎走不动路,蔡青半拖半哄才把拉到杨家。

到了杨家,蔡青要退还那二两银子,李竹坚决不收,看着他笑道:“说不定我能治好它呢,你若是不收钱,你怕你会反悔。”蔡青突然想起了陈观的马,也许,她真对治好这头驴。等等再看吧,若是治不好,他再退钱不迟。

李竹想得挺好,很快就发现自己太过乐观了。她的灵泉不是万能的。蔡家的这头驴买了一阵子,李竹也天天喂它泉水,它不见好。杨老实看了少不得心里犯嘀咕,说李竹被人骗了。不过,这事一个愿挨一个愿挨,他也不好去找蔡成。

蔡青心里过意不去,他知道自己直接给钱,李竹也不收。于是就托人买了本县没有的书籍送过来。李竹看了看,先收下了。至于那头驴,就这么养着吧,每天就拴在外面的草地上,有时放开了它,任它随意溜达。

杨家的日子十分悠闲惬意。吴家却是一片愁云惨雾。

两个月过去了,吴家不知请了多少大夫,全都束手无策,吴成材这辈子是真起不了床了。吴成材的脾气一天比一天暴躁,到现在已经打死打伤好几个丫头小厮了。

吴家的下人们私下都盼着这个小阎王早点死了才好。

吴老爷眼见儿子这样,心想不能让老吴家绝了后。就想替儿子说一门亲事,一是冲喜二是也好服侍他。

可真到说亲时,吴老爷才傻了眼。别说吴成材眼下这般模样,就是他腿脚健全时,也没有好人家的姑娘愿意嫁他。一个不成器的二流子,整天饱食终日,到处惹是生非,谁愿意跟这样的人家结亲。当然也有那趋炎附势的,愿意用女儿结交吴家的,不过,吴老爷反而又瞧不上人家。

吴老爷费劲了心思,媒婆也跑断了腿,说干了嘴,也没说到一门适合的亲事。

吴成材一听说父亲要给自己说门亲事,本来他暴躁地想发脾气不答应,突然眼睛一转,就转到了害他的李竹和杨家。心想,你们让小爷不好过,你们也甭想好过。

吴成材一打定主意,就大声叫嚷:“爹,爹你过来,我有话说。”

吴老爷赶紧进屋来。

吴成材大声说道:“爹,你要给我说亲可以,儿子得自个选。”

吴老爷忙说:“好好,你说你看上了谁家的,爹立即让媒人去提亲。”

吴成材笑了一声,狠声说道:“她叫李竹,住在杨家集。”

吴老爷赶紧让人去打听李竹。

县里离杨家集也不远,李竹算半个名人也好打听。

李竹的年龄相貌性格事迹很快就全传到了吴老爷的耳朵里。 吴老爷一听,连连摇头。

“才十三岁,长得太瘦小。我吴家要娶好生养的。这个女孩子性格也不柔顺,连亲爹娘都如此冷酷无情,岂能指望她会尽心服侍丈夫,孝顺公婆。不行不行。”

吴老爷看不上李竹,这事正待就此罢了。谁知,吴成材的一个狗腿子知道了,上门对吴老爷说道:“老爷,这个李竹年纪小,不过,她还有个表姐呢。十五六岁,人长得不错,听说很是贤惠能干,不如换了她…”

吴老爷一听,眼前一亮。

当下就跟儿子商量,吴成材自然也认得杨云,他方才只想着报复李竹竟把她给忘了。

“行,就她吧。她的那个表妹,反正以后也是我小姨子,早晚得到我手里。”

吴老爷很快就找来媒婆,带着一份重礼到杨家提亲。

俗话说,一家有女百家求。杨云正当说亲的年龄,李大姑也正给她寻觅人家,一看到有媒人上门,心里先欢喜上分,赶紧笑脸相迎。

但当媒人说出男主的姓名后,李大姑脸上的笑容刷地消失了。

她忍着怒意拒绝道:“对不住,钱媒婆,我家闺女就想找个门当户对的,吴家这样的人家,俺们高攀不起,有劳白跑一趟。”

钱媒婆笑道:“吴老爷说了,他家不在意什么门户,只要女方人好就行。他打听到你家闺女贤惠大方,心里喜欢,这才让我上门提亲,你看看那礼送得多厚,人家多有诚意。”

李大姑绷着脸道:“我闺女不嫁这样的人,我家也不稀罕这样的厚礼。”

媒婆好话说尽,见李大姑油盐不进,也只好悻悻而去,回吴家向吴爷禀报详情去了。

吴老爷听罢,怒上心头,大骂杨家不知好歹。若非他儿子这样,他们杨家怎能高攀上他家?

吴老爷怒,吴成材更怒。他发泄完毕,在床上冷笑三声,对吴老爷说道:“爹,儿子就要娶杨家姑娘,除了她儿子谁都不要。”

吴老爷没法再遣媒婆去说亲,这次李大姑也没客气,直接将媒婆轰了出来。

吴成材知道后又哭又闹,还闹绝食。

杨家虽然轰起了媒婆,但心里也不轻松。

李大姑道:“原以为这姓吴的残了,就不会再找咱家的事了,这刚过上几天清净日子,事又来了。眼下可咋办?”

杨老实唉声叹气道:“还能咋办?咱斗不过吴家,还是赶紧给阿云找个人家嫁了吧。”

想来想去,也只能用这个办法了。可是一时之间,哪有那么合适的人选?

李大姑将身边的适龄男子筛选了几遍也没合适的。

三月底的时候,杨墨就启程去府城考试了。

看到家里这种情况,杨墨一百个不放心。

李大姑劝道:“你放心去考,你若是能中了秀才,那吴家也会忌惮几分,我和你爹赶紧给阿云寻门亲事,一定亲了吴家也就消停了。”杨墨无法,也只得这样了。

杨墨还有蔡家兄弟,汇合了几个要好的同窗一起去府城。李大姑给杨墨拿了足够的盘费,带了好些吃的。李竹也送了些路上用的东西,杨墨牵肠挂肚地离开了家。

吴家暂时沉寂了下来,听说吴老爷又在托媒人说亲。李大姑就以为对方放弃了,心下不禁松弛许多。

这天,李竹要去县里买些种子,李大姑和杨老实要给麦子浇水,就没去。

李竹带着小白去了县城,逛了半日,中间正好路过江惊雷寄宿的客栈就过去瞧瞧他怎样了。谁知去了那家客栈,问里面的伙计,才得知这江惊雷今早刚退了客房,说是要离开清河县准备因老家。李竹暗暗叹息,自己来得太不巧了。她上次也来找过江惊雷,伙计说他好像外出找活干了。

李竹提着东西往家赶去,她等了一会儿,才等到一辆牛车,掏了一文钱上车,不过,人家不让小白上车,李竹只好让它在后面跟着。

牛车刚过杨集镇,对面就来了一顶花轿,看样子像是迎亲的,但奇怪的是,没有唢呐没有通常的吹吹打打,轿子前面也没新郎官,后面跟的人还拿枪提棍的,这架式不像是迎亲,怎么像是抢亲?

不单李竹奇怪,车上的人也奇怪。

牛车与轿子擦过时,李竹听到轿子里有呜呜咽咽的哭声。

这不对!这里是有亲娘子出嫁哭嫁的习俗,但那是上轿前,没听说坐轿子里一直哭的习俗,除非这亲事是强迫的。

李竹张了张嘴,想问问,结果那抬轿的人像是被什么追赶似的,一个个跑得飞快。

就在这时,车后面的小白突然汪汪吠叫起来。

李竹心下一凛,小白的叫声很不寻常,它不会无缘无故的大叫的,难道是…

“停,这轿子里坐的是哪家姑娘?”李竹大声喝问。

第75章 混乱场面

李竹大喝一声,叫住迎亲队伍,抬轿的轿夫脚步顿了一下,后面的人大声嚷道:“哟,你谁啊,哪凉快呆哪儿去。别挡路。”

轿子里的新娘似乎听到了李竹的声音,呜呜啊啊的叫起来。李竹听着声音有些耳熟。她顾不上那么多,跳下牛车,和小白一起往轿子前冲去。

小白扑上去,对准前面的轿夫就是一口,轿夫吃痛,惨叫一声。轿子不得不停了下来。李竹冲过去刚掀开轿帘就被人拉住了。就是这匆匆一眼,让她看清了里面的人,没错,里面的新娘就是杨云!此时的杨云被五花大绑,嘴也被布条堵上了。她看到李竹是激动不已。

李竹将牙咬牙格格作响,她万没料到吴家竟有这样的胆子,敢明目张胆的强抢民女!

李竹大声骂道:“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强抢民女,若是被官府知道了,你们都是杀头的罪。还不赶快放人!”

那轿夫说道:“谁说我们强抢民女,分明是吴杨两家早定亲了,女方家嫌吴少爷身体不好,要悔婚。我们老爷才提前让新娘子进门。你是哪家的丫头,赶紧滚远点。”

这吴老贼真会颠倒黑白。李竹明知跟这些人讲理行不通,她这样说不过是想拖延点时间,以便想出对策。

“你们胡说八道,我是杨家的亲戚,我怎么不知道他们定亲了?”

李竹一边跟这些人胡扯,一边飞快地盘算着。

连轿夫带迎亲的一共八个人,她和小白根本对付不了。她的空间也不好使用。但无论如何都不要让杨云被抬到吴家,不然她的名声就全毁了。眼下到底该怎么办?

李竹一边拖延时间,一边往大路上张望,心里无比盼望能出现一些救兵。大姑和姑父呢?杨家集的人怎么就没人来追赶?

这些人急着交差,也懒得跟她瞎扯,粗暴地推开李竹抬起轿子继续往前走。

杨云发出绝望的呜呜声。李竹听得心都揪了起来。

可是打又打不过,拦又拦不住,她到底该怎么办?李竹急得脸上直流汗。

“汪汪——”小白看着主人着急,心里也起急。于是它开始大声吠叫起来。李竹想起小白的本事,对啊,他们打不过,可以找帮手嘛。

李竹忽又想起扔在这间里的小灰,伸手把它捞出来放到在地上。

小灰吱吱一声,嗖地一下钻草丛里去了。

小白仍在不停吠叫。

李竹一路小跑,紧跟着轿子后面,焦急地等着帮手的出现。由于此地处在县城和村庄之间,周围的狗们不多,小白叫了好一会儿,才招来几条野狗。

李竹也顾不得那么多,命令小白:“小白,让它们给我咬,狠狠地咬。”

“汪——”小白大叫一声,率领它的狗兄弟们,凶猛地冲进队伍,先咬轿夫再咬别人。

轿夫还好对付,后面的四人手里都有刀枪棍棒,他们对着狗一阵狂打,人狗激烈混战起来,人的嚎叫声,狗的惨叫声掺杂在一起,声闻数里。

路过的行人面色惊恐地匆匆而过。

李竹趁着他们战得正酣,趁机摸到轿子前,飞快地给杨云松了绑,拿去了嘴里的布巾。杨云浑身颤抖,抱着李竹大哭起来。

李竹拍拍她安慰几句,忙问家里的情形。

杨云抑住哭声,说了家里的事,吴家的人去抢亲,杨墨不在,家里只有杨老实和李大姑。两个当然不肯让他们抢走女儿,就上前理论阻拦。里正也带人来劝,不想那吴家带的人挺多,把杨老实和李大姑打伤在地,还打伤了几个帮忙的乡亲,然后绑起杨云塞到轿子里就跑。为了掩人耳目,他们中间还换了一抬轿子。

由于时间紧迫,杨云只三言两语地说了个大概,李竹虽不在现场,但也能猜出现场的状况有多惨烈。也不知道大姑和姑父的伤势重不重?若是有一点差池,她一定要让吴家全家陪葬。不,现在就该让他们陪葬!

李竹的心中闪过一丝戾气。他们到底做了什么了。吴成材打伤杨墨耽误他的考试不说,还一直不依不挠。即便残了也不放过他们!那就让他们一家死去吧。

李竹的眼神把杨云吓了一跳,她以为表妹吓坏了,赶紧拉着她说道:“阿竹,快,咱们快跑吧。”

“好。”李竹回过神来,定定心神,拉着杨云就准备往旁边的灌木丛中跑去。

就在这时,前面又来了一群人。为首的几个人骑着高头大马。李竹认出其中一个就是吴成材的狗腿子。

马上的人很快就发现了李竹和杨云。他手指着两人大声叫道:“快快,别让新娘子跑了。”

那些人嗷嗷叫着一涌而上,向李竹和杨云扑过来。小白和几条野狗虽然很勇猛,但一时也抽不出身来帮她们。

恰在这时,李竹听到草丛里传来几声“吱吱”声。小灰回来了!还带着一帮小伙伴。

不过,她对它们的战斗力不太看好,毕竟这些东西太小了。

吴家的家丁刚涌上来,就看见一群老鼠向他们脚边扑来。

“这么多耗子——”有人惊恐大叫。

“嘶——”有人被咬。

“快打快打。”但是这些小东西动作极快,哧溜一声出来,嗖地一下又钻入了灌木丛,追都追不上。

这帮人被耗子军扰得阵脚大乱。

李竹拉着杨云趁机往旁边的野地里跑去。

小白又大叫几声,很快,这里又出现了更多的狗,大的小的都有。抢亲的那些人浩浩荡荡的狗队吓坏了,纷纷丢下东西,四散奔逃。

这番动静,惊动了沿路的人和两边田地里劳作的人。

同时也惊动了下山办事路经此地的宁希迈和黄玉等人。

黄玉一看到李竹,看了看宁希迈笑道:“大哥,我们跟这丫头很有缘呐,又碰到她了。”

宁希迈说道:“去让人问问怎么回事。”一个喽罗领命而去,很快就折了回来,将吴家抢亲的事告诉了宁希迈和黄玉三人。

郑炎骂了一声,正要过去帮忙,就听宁希迈又问道:“怎么来了这么多狗?”

那喽罗又道:“说来奇怪,听说这些狗拦了轿子,咬了吴家的仆人。”

“嗯。”宁希迈打马再行几步,又意外地看到了到处乱窜的老鼠,他眼中的疑虑愈深。

等他们追上来时,现场已是一片狼籍,吴家的仆人们或是被狗咬或是被老鼠咬,脚上腿上都血淋淋的惨不忍睹,这些人相互搀扶着一瘸一拐地往前走着。群狗也散了,老鼠也不见了。新娘更不见了。

宁希迈接下来的一句话让吴家倒了大霉:“陆六,晚上你带些人去吴家,把钱和粮食全部搬上山,人不要。”

李竹拉着杨云一路狂奔,小白紧跟着后面掩护。

李竹见后面无人追来,才略略放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