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看到了岸边,李竹拖着湿淋淋地身子爬上了岸,然后往山林中钻去。就在这时,她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喊声。她一心逃命也没功夫理会,咬牙往里面跑去。她的一只鞋子掉在了河里,此刻脚上只有一双薄袜,地上的荆棘将扎得钻心地疼。

她刚想停下,忽听得背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那人追来了!

李竹顾不得脚上的伤,接着拼命地往前跑。

突然,她觉得脚下一凉,她踩到了一个滑溜冰凉的东西上。

“蛇!”

被踩的蛇在她脚踝处咬了一口,哧溜一下钻入了灌木丛中。

李竹吓得脸色一白,她不知道这蛇是有毒还是无毒,她必须先停下来用灵泉解毒。她刚坐下来,脚步声又响起来了,接着一片阴影笼罩在她的头顶。

“李竹,你跑什么?”这是陈觐气极败坏的声音。

李竹抬起头,狼狈不堪地望着他,说道:“我被蛇咬了。”

“什么?”

陈觐不再说话,弯腰抱起她,放在旁边的一只大石头上。

“你怎么来了?”李竹又问。

“别说话!”陈觐吼了她一句。

他飞快地撕掉她脚上的棉布袜子,找到伤口,然后毫不犹豫地俯身下去,用嘴去吸她脚下的毒血。

李竹惊得目瞪口呆,她连忙说道:“不用吸,我有办法。”

“别说话。”陈觐头也不抬地吼道,然后啐出一口血沫,接着再吸。

那种温软的触感,像一股电流通过脚踝的伤口刷地一下流遍全身,她的全身起了一阵轻微的颤栗。

陈觐以为她是毒发了,再大加大了吮、吸的力度。

李竹默然无言地盯着他的头顶发呆。

“大、大公子…”

来的人是青枫和青松两个贴身随从。

两人看到眼前这一幕,也不由得呆住了。

陈觐再吸了几口,直到伤口处的血从乌黑变成鲜红,才略略放了心。他站起身,看了一眼李竹,转身进了树林。再回来时,嘴角已没了血迹。

陈觐回来时,在李竹面前略一弯腰,说道:“上来,我背你。”

“哦。”李竹猛然回过神,轻轻趴在他的背上。

“你没事吧?”

“没有。你呢?”

“没事。”

此时太阳已经落山,如血的残阳染红西方半边天空,山林幽暗,飞鸟还林。

陈觐吩咐道:“去前方找个山洞,生一堆火。”

青枫答应着去了。

李竹伏在陈觐的背上,她的衣裳早已湿透,肌肤隔着衣料时不时摩擦着,生出一阵阵灼热之感。尤其是胸前贴着他的背部,让她颇有些难为情。她只好稍稍离远些,为了避免掉下来,她的两只手捏着他的肩膀。

许是捏得紧了,李竹感觉到身下的人起了一阵痉挛。

她只好放松了些。

这时,就听陈觐低声说道:“别挑、逗我!”

李竹很无辜地说道:“我没有,我只是怕掉下来。”

陈觐不说话了。

“你放我下来吧。我觉得我能走。”

陈觐没理她,只是径自往前走去。

又走了一阵,青枫过来说,前方有一处山洞可歇脚。

李竹提起小秋和小白。

陈觐说道:“已经让人去找了。不用担心。”

她不再说话。

陈觐背着她进了山洞,里面已经松了一堆火。

火堆旁堆了一些干草和树叶。

陈觐把李竹放在厚厚的落叶上,借着火光检查了一下她脚上的伤口,见并无意外才放了心。

他开始当着她的面宽衣解带。

李竹无意间打量了他一眼,这一看眼睛就没再离开,只见他宽肩窄腰,胸肌鼓鼓的,既不显得羸弱,又不会健壮过得过份,那是一副将文雅与野性结合得恰到好处的完美身材。

陈觐见她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看,脸上浮起一缕浅浅的笑意,然后故意将动作做得很大,像是在故意引起她的注意似的。

李竹见他的余光扫过来,赶紧别过脸假装看岩壁。

“不看了?”他的声音里带着一股愉悦的笑意。

李竹死不承认:“我在看火,谁看你了。”

陈觐迅速将自己的外裳脱下,扔给她,说道:“把你的湿衣服脱了烤烤。我在外面等着。”说完便起身到洞外去了。

李竹停了一会儿,才慢慢将湿衣除去,横披着陈觐的外衫,就着火堆烤衣裳。

李竹望着眼前的熊熊火光,听着木材在火中噼啪作响,只觉得心潮激荡,久久难以平复。

她换上干衣裳后,便出声叫陈觐他们进来。

不过,进来的却只有陈觐一人。

李竹没话找话,“青枫他们呢?”

“打猎。”

过了约有两刻钟,青枫便挑着一只烤好的松鸡进来了,青松递过一叠洗干净的树叶,一壶水。

陈觐很自然地接过来,掏出腰间的短刀,将肉切成片状,放到树叶上。

李竹静静地看着他的动作。

“看什么,吃呀。”

李竹不客气地拿过来吃了。她刚吃完,他又片好一树叶肉。

李竹又拿过来吃了。这时,她才想起招呼他,“你也吃吧。 ”

陈觐板着脸没理她。李竹只好继续吃下去。

“我饱了,你随意。”

陈觐只喝了水,并没有动鸡肉。

陈觐看她吃饱喝足了,方沉声说道:“现在,我们来算算总帐。”

李竹明知故问:“你看上去很生气?”

陈觐问道:“为什么不辞而别?”

李竹有些心虚,辩解道:“我让穆长倩转交你一封信。”

“那不叫辞别。”

“那好吧。”

两人同时陷入沉默。

过了一会儿,李竹主动打破僵局,“青枫他们不进来吗?”

“他们另有住处,这里只有我和你。”

“…嗯。”

李竹以为他还有话要说,等了半晌,发现这厮靠着岩壁睡着了。

她微微叹息一声,将身子往后一靠,也准备小睡一会儿。

她刚闭眼,就听见陈觐冷声说道:“事情还没交待完,你就睡了?”

“你要我交待什么?”李竹问道。

“你到底在迟疑什么?”

“迟疑的地方什么很多,比如你家…”

陈觐长出一口气,清声说道:“家世的问题,并非不可跨越。别说是我们这等中等人家,就连当今圣上的妃子都有民间女子。先皇后就是秀才之女。”

李竹疑惑地问道:“可是你们不需要靠联姻来增大家族实力吗?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之类的。”

陈觐淡声说道:“做为将门之后,我生平最恨的事是割地和亲。”

“这跟割地和亲有关系吗?”

“有,两家联姻就相当于拿我去和亲。任何一个有志气的男人都不屑于此。我想要功名富贵,自可以去拼搏,不需要靠女人。”

“可是你的族人呢?”

“你觉得我是一个容易被他人左右的人吗?”

“他人是不能,可对方若是你的至亲呢?”

“真正的亲人不会无视我的意愿。我很庆幸我的亲人中没有这样的人。”

李竹一时找不到反驳的话。

陈觐等了一会儿,见她又陷入沉默,便催促道:“我总觉得家世问题不过是你的托辞,你的拒绝肯定还有别的原因。”

李竹小声说道:“我们性情不合。”这是最万能的拒绝方式。

“这是套话,我用过两次。”

“我…”

“请讲真话,我承受得住。——拿出你平日说话的十分之一犀利即可。”

李竹:“…”

陈觐以为她是没有头绪,便循循善诱道:“现在,把你的问题一一抛出来,不论是有关于家世的,或是我个人的,我一个一个地解答,是我的问题,我能改则改,不能改的,我们再做商榷。”

这公事公办的口吻。李竹猛然想起,这才是自己拒绝他的最主要因素。

李竹飞快地说道:“我现在就有一个问题。”

“请说。”

“就是我觉得你这人太过冷静。连求亲都像办公事似的。”

陈觐默然半晌,最后才问道:“一般的男人都该怎么求亲?”

李竹道:“我哪知道。”

陈觐轻哼一声,语气略有些酸味:“你若不知道,又何来的比较?”

太公事公办了,他一直都以为自己很有诚意。没有直接让媒人上门,而是先去打探女方的心意。

“所以,你怪我没有直接派媒人上门是吗?”

李竹:“…”她觉得自己是在鸡同鸭讲。

就在这时,陈觐又补充一句他:“等我回去问问别人吧,我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这是他第几次提自己没有经验的事了?李竹心里警铃大作。

于是,她趁机发问:“再问一个问题。”

“嗯,说。”

“你、那什么,你以前…”李竹不太好开口。

陈觐眉毛一扬,反问道:“你想问我之前有没有过女人?”

“…是。”

“没有。”

“一个也没有?”

“一个也没。”

李竹先是高兴然后便是疑惑。像杨墨和蔡青这样的,不足不奇。但像陈觐这样的家世的这种年龄的,这种情况太罕见了。

她心头的疑问越来越大。

他会不会有问题?或是有龙阳之好?她很快否定第二个原因。她在京里没听说过他跟谁走得特别近。而且据她的经验也不看不出他有这方面的特质。

那么他、他有毛病,他不行!

陈觐见她神色变幻莫测,一脸疑惑,他凑上来,轻声问道:“你在想什么?”

李竹鬼使神差,脱口而出:“难道你有毛病,你不行?”

话一出口,李竹就后悔了,悔得直想咬舌头。

陈觐先是惊诧,然后就是愤怒,是真的愤怒。他的脸黑得吓人,一双明锐的眸子闪烁着寒光。

李竹有点吓住了。张张嘴,想说些什么缓和一下。却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话。

陈觐往她身边挪了挪。李竹情不自禁地往后退了一点,最后退无可退,只好靠在岩壁上与他对峙。

陈觐挤上来,紧紧地贴着她,一种强烈的压迫,让李竹的心突突直跳。

李竹挤出一丝笑容,“哎,有话好好说,你可别动手。”

陈觐压抑着怒气,咬牙说道:“我不动手,我让你自己动手。”

“啊?”

陈觐一把拉过她的手,放在自己的下腹。

李竹像摸到一块烙铁似的,吓得赶紧缩回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