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300%!黑武士背负了正常值三倍的蒸汽,抓起铁棍走向格斗场。

腓特烈少爷已经等待了他足足半分钟之久,但蒸汽笼罩着休息区,人们只能隐约看见助手仍旧围绕着黑武士做检查和调试,也只有耐着性子等待。此刻那修长的黑影刚刚冲破蒸汽走出来,屠龙者的面罩就“啪”地掉落,主持人也敲响了铜钟。

屠龙者浑身巨震,浓密的蒸汽从后腰的气孔喷出,双蒸汽核心同时运转,上来就是1400马力的峰值出力,它旋转着接近黑武士,双手铁棍带起死亡的旋风。

黑武士只得展开防御,铁棍左右格挡。但屠龙者的重击无休无止,一轮结束跟着下一轮就开始。屠龙者如此运转也不必担心过热,双核心的状态下坚持一分钟以上也是没问题的,只不过蒸汽消耗快一倍而已。

腓特烈少爷振作精神,发出尖利的咆哮,牢牢地控制住了场上的局面。任何格斗术都有破绽,但当你的速度快到对方跟不上,那所有的破绽也就都不存在。黑武士想要找到屠龙者的弱点,就必须以快打快,但单核心怎么能跟双核心比速度?

铁棍震动,铁屑飞溅,黑武士的甲胄也在震动。毕竟是用军用废品改装的东西,部件之间的固定并不那么好,黑武士虽然格挡了屠龙者的每一棍,但力量还是传到了甲胄内部,令这台拼凑出来的机械摇摇欲坠。

不仅如此,还有细小的管道开裂,喷出炽热的蒸汽,满场都是灼烧味。

腓特烈少爷心中喜悦,他并不知道黑武士负荷了三倍的蒸汽量,这才导致管道开裂,但管道开裂显然说明黑武士的状态并不好。他这么猛攻本来是要给黑武士以偷袭自己胸膛的机会,但黑武士已经被压制得无力反击,照这么打下去看似恐怖的黑武士会在毫无反击之力的情形下被碾压到死。

黑武士嘴缝边的一丝血迹也在证明这一点,甲胄中的男孩已经受伤了。

原来男孩也不过是吹吹大气而已,自己竟然被他迷惑了,腓特烈少爷觉得有些丢脸,之前他竟然会担心自己被打败,可单核心和双核心的甲胄之间的差距,又怎么是技巧能弥补的呢?

他忽然停下了轮转式重击,退后几步,铁棍轻敲自己的左胸,又向黑武士勾了勾。和对战猎狐犬时一样,他发出了最凶狠的挑衅——要么攻过来打中我的要害,要么就去死!

“好!”黑武士轻声说。

他拔掉了自己胸前的红色插入栓!休息处的助手惊呆了,立刻就想趴下!那就是机动甲胄的镇流开关,在甲胄濒临崩溃的时候,镇流开关会强制熄火!负荷300%蒸汽的机动甲胄原本就是炸弹了,那男孩还解除了炸弹的保险!

黑武士发出了轰然巨响,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黑武士的胸膛中炸开了,他全身上下的钢管崩断,巨量的蒸汽云完全笼罩了它,它后腰的蒸汽孔里喷出的不再是蒸汽,而是青蓝色的火焰!

修长的黑影如滑翔的雨燕切开蒸汽云,铁棍末端的反光在空气中划出七八米长的弧光,但屠龙者右胸的“龙爪”已经下滑,挡住了左胸要害,同时双铁棍自下而上捣向黑武士的后颈。

黑武士的铁棍带着一连串的火花从屠龙者的胸口擦过,腓特烈少爷凶猛地咆哮着,却忽然觉得自己失去了力量…那种感觉就像一个人的心脏被刺穿了,所有的血液都流走了。

他低下头,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左胸开裂了,那坚韧的“龙爪”连带着下方的铍青铜甲板一起开裂了,裂缝中是那台青蓝色的小型蒸汽核心。黑武士的金属义肢已经伸了进去,抓住了那颗蒸汽核心,随着它发力后撤,蒸汽核心带着细微的铜管被扯了出来,犹然在它手中转动,仿佛一颗跳动着的心脏。

全体观众都惊得站起身来,忘记了欢呼忘记了鼓掌,原本人声鼎沸的格斗场一时间鸦雀无声…那是何等的一击,翩若惊鸿,可又无坚不摧!

那一刻,上校所说的故事忽然如长卷般呈现在米内的脑海里:叶尼塞皇国的荒原上,七米多高的黑铁巨人普罗米修斯挥舞着五米多长的利刃,全身上下的12部连射铳吐出致命的火舌,但是风从西南方吹来,压低了春天的长草,黑色的炽天铁骑提着传说中的圣剑Excalibur走来。普罗米修斯把密集的火力网向它罩来,但它忽然加速,鬼魅般接近黑铁巨人,刺眼的弧光在瞬间闪灭,等到人们能重新看清一切的时候,炽天铁骑已经带着沉重的金属心脏离去。它来的时候和去的时候一样轻盈,不可琢磨。它的身后,黑铁巨人轰然倒塌,技术天才抽出短铳打碎了自己的头颅。那是一个时代的尾声。

这仿佛骑士传说的一幕,竟然在一个黑暗的地下格斗场中重现了,于是虚无缥缈的往事,忽然历历在目,化为真实的历史!

黑武士的金属巨手缓缓合拢,在腓特烈少爷的尖叫声中,那颗用影金属制造的机械心脏化为碎片,无敌的屠龙者从此成为往事,只靠一个蒸汽核心,腓特烈少爷连踏进格斗场的勇气都没有。

黑武士冷冷地望向观众席,漫长的沉默之后,某个兴奋的家伙忽然亮出了他的大拇指,指向下方!跟着他,无数的大拇指亮了出来,无一例外地指向下方,包括那些曾痴迷于腓特烈少爷的女人。如果腓特烈少爷是枝妖冶的玫瑰,那么黑武士就是剪断玫瑰的冰冷剪刀!

腓特烈少爷傻了,他从未被惩罚过,也从未考虑过这种可能。他怎么会被惩罚呢?那些热情的观众,尤其是那些会给他献花献吻乃至于投怀送抱的女人,是爱他的啊!他们怎么会同意惩罚他呢?

但失去了第二蒸汽核心后屠龙者的运转已经失控,他甚至没有办法凭自己的力量站起来,他被困在他自己最得意的甲胄里了。看着缓步逼近的黑武士,他那张俊俏的脸蛋扭曲变形,像是花容失色的女人,又像是受到惊吓的孩子,泪水和汗水混合着往下流。

黑武士在他的面前缓缓地站定了,那双平静的眼睛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不带任何感情:“没想到自己也会是被惩罚的人吧?你听过那句话么?‘欲带王冠,必承其重。’或者换一种简单的说法,每颗想带上王冠的头颅,都要有被砍下来的觉悟。”黑武士的声线毫无起伏,如同阐述一条众所周知的真理。

可他并未打出那惩罚的一击,而是抛下铁棍,转身离场,他的背后,苍白的腓特烈少爷眼神呆滞,身体缩在甲胄中一抽一抽。

“300%的蒸汽压力…一击爆破。”那名助手轻声说,“天呐!”

此时此刻只有他完全明白那男孩是怎么做到的,经过极端的调试,他把黑武士变成了一台暴走的机械。全部的蒸汽动力都在那一击中发出,那一瞬间机械的出力达到正常值的几倍,绝对超过3000马力,换而言之,那一刻,黑武士变成了一台军用级的甲胄!

这么做的后果是,那具甲胄已经从内部被毁坏了,黑武士掏出屠龙者的心脏的时候,它自己的心脏也在缓慢地停止跳动!

男孩们并排坐在长椅上,压抑着自己的呼吸,看向蒸汽室的最深处。浓密的蒸汽中,那个操纵黑武士的男孩在换衣服。

他离场两三分钟后,观众们才反应过来,新的马斯顿格斗王出现了,可他自始至终就没有露过脸,也没人知道他的名字。所有人都在乱哄哄地寻找他的时候,他却平静地返回蒸汽室,换起了衣服。

那男孩走了出来,其他男孩都吃了一惊。

任谁都会认为一个能够打到腓特烈少爷的人,要么孔武有力,要么锐气四射,可这个男孩眼帘低垂,神色淡然,看上去是那种被打都不敢反击的家伙。他也就十七八岁,头发漆黑,皮肤苍白,看起来像是混血儿,兼具东西方的传统。他原本说得上英俊,可惜他清寒了点,怎么看都不像米内描述的“风度翩翩的世家公子”。

但他确实换了一身贵族学院的校服,素色的衬衫,蓝色的丝绸领巾,过膝的暗红色长衣,胸口别着一枚金色的校徽,校徽上是三个同心的齿轮。

那是马斯顿王立机械学院的校服!

马斯顿只是一个小小的公国,最高统治者也只是一位公爵,原本不该有“王立”机械学院这种东西。但那间机械学院的建立者是旧罗马帝国的最后一位皇帝尼禄,有着上百年的历史,因此保有“王立”这个尊贵的前缀。它位于马斯顿的上城区,出过很多位获得勋位的王牌机械师,该校的学生也是非富即贵。

那里的男孩衣冠楚楚,出入有仆人跟随,那里的女孩裙上熏着暗香,高跟鞋的嗒嗒声撩人心扉。可这些穷苦的下城区小混混只能偶尔看着那些雍容而美貌的女学生,偷望着她们的背影心生渴望,而遇到那些男学生,则会考虑劫上一道。

但今天他们中没人抱有类似的想法,这些出来混的男孩也许认字都困难,但他们很早就从伤痛中明白了这个世界的真理之一,所谓“人人敬畏者即为英雄”。

一个学院派的男孩从贵族云集的上城区来到肮脏破败的下城区,在血腥气弥漫的格斗场上打到了屠龙者腓特烈少爷,那么无论他是谁,无论他看起来有多孱弱,他都是个值得敬畏的家伙,是任谁都要尊重的英雄。

头发梳地油量的小少爷冲进蒸汽室,左右手各提一个沉重的钱袋,跑得气喘吁吁,感觉像是刚刚打劫了银行。

“快走!趁他们那边还乱成一团!赢来的钱我都兑出来了!哈哈哈哈,我在上校那个老家伙面前装呆卖傻,他还以为我真傻呢!”米内眉飞色舞。

“其实不用装,你本色出演都没问题的。”他的兄弟淡淡地说。

其他男孩都听出了那句话里的意思,可憋着不敢笑,倒是躺在担架上的裘卡杜低低地笑出了声。男孩低头看了他一眼,裘卡杜立刻闭上了嘴。男孩还是那种平静无波的眼神,让你说不清他是你的朋友还是敌人,只觉得他很远很远,像是远在天边。

男孩在裘卡杜的担架前跪下:“我没想到你真会猛攻他的胸口,要不是你,我还猜不到他肩上那个装饰物会下移做盾牌用。”

“我们出来混就要相信朋友。”裘卡杜满脸倔强。其实她哪有几个朋友呢?过去没有,未来更不会有,她暴露了女孩的身份,在坏小子的圈里已经混不下去了,那帮坏小子会没完没了地纠缠他。

“能问你的名字么?”裘卡杜有种奇怪的预感,这是她和这个男孩第一次见面,但也是最后一次。他们如鸿雁相对飞过,翼梢相触,旋即背向离去,再不回顾。所以她想知道这个男孩的名字。

男孩犹豫了片刻:“西泽尔,我叫西泽尔。”

“西泽尔,你真棒,谢谢你。”裘卡杜诚心诚意地说,“很高兴认识你。”

“我也很高心认识你,裘卡杜。”男孩俯身亲吻她的额头。

这在贵族之间是个很常见的礼节,但俯身的时候,西泽尔悄无声息地把一摞金币放进裘卡杜的绷带里。

“你妈妈得少用吗啡,那不是唯一有效的药。有些病,换别的医生看是有希望的。”他低声说。

裘卡杜一愣,难怪西泽尔见到米内的第一件事就是伸手去钱袋里摸了摸,原来不是检查收货,而是要拿几块出来给她。这是他们之间的秘密,裘卡杜全身骨折,要是被那些坏小子知道,她出不了这间蒸汽室就会被洗劫一空,就算她是女孩也没用。

她心里感动,用那只还能动的胳膊搂住西泽尔的脖子,以一个锡兰女孩的大胆,狠狠地亲在他的面颊上。她身上那股缥缈的香气充塞鼻端,令西泽尔微微僵硬,但立刻又恢复了常态。

他早就知道裘卡杜是个女孩,因为他察觉到裘卡杜身上淡淡的体香,那是机油味都遮不住的,锡兰女孩都有身体熏香的习惯,天长日久香味仿佛渗入了她们的肌肤里。腓特烈少爷在女人这方面见过识广,也敏锐地察觉到了。可那帮坏小子却不知道这一点,只觉得裘卡杜太过于娘气。

“我不叫裘卡杜,我叫裘卡。”女孩认真地说,“裘卡杜在锡兰是男孩的名字,用在女孩身上的话就叫裘卡。”

“可你的刀上确实刻着裘卡杜。”

“那是我哥哥的佩刀,锡兰女孩是不带刀的,”裘卡的神色黯然,“他和父亲一起死了,他是保卫王都的勇士。”

西泽尔沉默了几秒钟:“如果你真的知道我是谁,大概就不会谢我了。”

他起身离去,裘卡茫然地望着他的背影,琢磨着他的最后一句话,迷惑不解。

“难怪能把黑武士调试到那种程度,原来是王立机械学院的高才生啊。不过米内小少爷和西泽尔大少爷,赢了钱就急着走,是那么信不过我的信誉么?”西泽尔和米内刚出蒸汽室,就听到背后传来苍老慵懒的声音。

上校站在阴影里,黄铜打造的义肢闪烁着冷光。他用两根黄铜手指指着西泽尔和米内,那两根手指的末端都是漆黑的洞口。毫无疑问那是填充小型子弹的随身枪,上校把它装在了自己的义肢上。这对作为资深机械师的上校并不难,之前米内亲眼见过他从义肢上打着火点燃了雪茄。

“应该不必如此吧?我的赔率是1赔17,米内也就赢走了几百个金币。这对上校您来说算不了什么。”西泽尔站住了,慢慢地转过身来。

“我们是在谈钱的问题么?”上校耸耸肩,“我们是在谈规矩,你破坏了这里的规矩。”

“规矩?”

“你自己下场比赛,让你的兄弟来下注赌你赢,这听起来是不是有作弊的嫌疑呢?何况你还毁坏了黑武士,维修费也得几百个金币,你准备把变成废铜烂铁的黑武士扔给我然后一走了之么?”上校的声音越发阴冷,“虽说你们上等人是不必怕我这个平民的,但我在上城区也有几个好朋友,也许我该和你们教务长谈谈。”

“我说上校老爷,这怎么能算作弊呢?我兄弟也没叫我赌他赢,我就是相信他所以赌他赢,这你也是知道的。”米内的脸色苍白,但还是唠唠叨叨地试图分辩,“弄坏了你的甲胄我们赔就是了,不过…不过能不能打点折?我看修那堆废铁不用花那么多钱吧?”

上校脸色一沉,似乎正要发作,后面忽然传来急促地脚步声,有人大呼小叫。

腓特烈少爷只穿了条皮裤,赤裸上身面孔扭曲,提着杆长枪冲了过来,几名黑衣伙计试图拉住他,却被他带的不断跌跟头。

“上校!别跟他说了!一枪崩掉!死在这里的人没人知道怎么死的!”腓特烈挣扎着想要摆脱那些伙计。

上校这时候倒是不生气了,走到一边冷眼旁观。这显然是最明智也是最恶毒的做法,腓特烈少爷一枪崩掉西泽尔,是贵族杀了贵族,跟他没有任何关系。就算将来真的出事被查,也有在场的这些人作证。

“上校先生,我想跟你说一句话。”西泽尔说。

“求饶的话跟腓特烈少爷说也许更管用。”上校耸耸肩。

“不是求饶的话,是您会感兴趣的话。”

上校挑了挑眉,犹豫了几秒钟,最后还是走上前去,把耳朵凑向西泽尔。

“上校小心!那小子没准带着武器!”某个黑衣伙计恍然大悟,高声提醒。

但西泽尔只是在少校耳边轻轻地说了句话,两人就这么分开了。上校凝视着西泽尔,脸色变得微妙起来,接着他微笑起来,上下打量西泽尔,仿佛一个老师打量自己最欣赏的学生。

“上校!别听那小子花言巧语!那小子不可信!”腓特烈少爷大吼。

他怎么想都想不明白,上校和西泽尔短暂地交头接耳,时间长度不过几秒钟,只够说一句话的,眼下这个麻烦的局面,西泽尔说一句话就能让上校对他的态度扭转过来?那句话难道是魔咒之类的东西么?

他终于挣脱了黑衣伙计们,不管三七二十一端起枪就要瞄准西泽尔,管他的呢,杀掉再说!愤怒已经冲昏了腓特烈少爷的脑子。

可上校忽然伸手抓过了腓特烈少爷的古董猎枪,反手一个巴掌狠狠地抽在腓特烈少爷那张光洁如玉的脸上。腓特烈少爷被打傻了,捂着脸呆呆地看着上校,像是一个骄纵的小女人被素来娇纵她的男人给打了。

“这么好的资质,当什么机械师啊。”上校挥挥手,“那么就此再见了,西泽尔少爷,米内少爷。”

西泽尔拍了拍米内的肩膀:“我们走吧。”

米内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就没事了?谁知道上校这老狐狸在耍什么心眼,他的义肢里还填着子弹呢,会不会走几步就听见背后传来一声枪响,然后自己就栽倒在血泊里了?

“上校让我们走,我就走好了,这里上校说了算。”西泽尔转过身,以正常的步速走出通道,米内跟在后面,亦步亦趋,瑟瑟发抖。

直到他们离开了射程范围也没有任何异常,上校微笑着看向他们的背影。拐过一个弯,米内在西泽尔背后猛推一把,两个男孩飞跑起来。

机械修理店的深处,黑色的帷幔背后,摆着两张考究的皮沙发,纯银包裹的扶手闪闪发亮。兑付完今夜的赌金后,上校又换上了和蔼可亲的面孔,邀请腓特烈少爷去自己的小酒廊坐坐。

脚下是一寸厚的波斯地毯,身边的立柜里摆满了来自世界各地的名酒,还有身披黑纱的性感女孩帮腓特烈少爷上药,但这些都没法让腓特烈少爷高兴起来。

这个骄傲如雄鸡的漂亮男孩现在蔫得像只被人拔了毛的死鸡,看那沮丧的模样,简直恨不得扑到身边女孩的怀里去哭一场。

他输掉了十连战,输在一个莫名其妙的学生手里,从此他在某些女孩心里的地位可要大大打折了,他还输了不少钱,因为他让仆人扮作赌客,悄悄地在自己身上下注。

腓特烈少爷的家境确实不错,却不像很多人以为的那样富有,他花钱大手大脚,最后竟然需要用甲胄格斗场上赢来的钱偿还高利贷,所以他才要求打这场十连战。

现在他完了,黑道很快就会追到他家里去问他要债,他只有用家里那些昂贵的收藏品来抵债。

“道上的事情我会为你说几句话,小事情。”上校点着一根雪茄递给腓特烈少爷,拍拍他的肩膀,“没关系,那孩子不会再来的,过段时间你还会是马斯顿甲胄格斗场上的第一,还会有女孩崇拜你。”

上校总是这样,对年轻人充满了关怀和爱,拍拍他们的肩膀,对他们说些鼓励的话,无论对方是裘卡杜、米内还是腓特烈少爷。这样年轻人会更听话,给他创造更大的财富。

“你怎么能放那小子走呢?”腓特烈少爷哭丧着脸,“那小子可是在您的场子里捣乱啊,他还毁了您的一具甲胄。”

“你是不是很像知道那孩子在我耳边说了什么?”上校冷冷地笑了,“‘那小子说了什么魔咒一样的话呢?让上校那个狡猾的老东西放他走了,以那老东西的性格不该容忍这种事的啊!’腓特烈少爷心里一定是这么想的吧?”

“没有没有!您这么做一定有您的理由!我只想知道那个理由,好长长见识。”腓特烈少爷谄媚地微笑起来。他输掉了比赛,欠着大笔的钱,没有了跋扈的资本,所以特别顺从。

“他说‘我知道您在谁身上下注。’”上校吐出一口雪茄烟,目光变得深远。

“什…什么意思?”腓特烈少爷懵了,“您在谁身上下注跟他有什么关系?”

“我在他身上下注,换句话说,我也赌他赢!”上校冷冷地说,“这场比赛最大的赢家不是他,是我,因为我下的注多。”

“怎…怎么会这样?”腓特烈少爷可怜巴巴地问,“他们都说我…说我是您的爱将啊,您怎么会不赌自己的爱将赢?我可是打赢了全马斯顿的人啊,我还打赢了那个龙王…那小子只是运气好而已,我轻敌了。”

“别为那点名声担忧,钱,关键是钱。”上校把一张支票丢给腓特烈少爷,“我赢了就是你赢了,这些钱够你偿还欠债了。”

“我…我只是没有想到您会放弃我…”腓特烈少爷红着眼圈。

“我没说放弃你,但我开赌场是要赚钱的,我在最有希望的人身上下注,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么?”上校缓缓地说,“那个名叫西泽尔的男孩,我观察了他一个月。从他第一天来这里,我就觉得他很有意思。他不是来卖命的,他是来赢的,他很懂机械,他破坏性地提升了黑武士的输出。真有意思,那是军用技术,居然能在那间机械学院学到。”

“我真的只是疏忽了,如果我知道那小子想阴我,我就会更加注意胸口的防御,他绝对撑不过我的轮转式重击。”腓特烈少爷简直是在哀求了。

“阴你的不是他,是我。”上校冷笑,“那一局的时候你难道没觉得功率不够,右臂的灵活程度变差了?需要我提醒你么?给你检查甲胄的那名助手是我!”

“我我我我…”腓特烈少爷觉得自己的世界坍塌了。

“赌你赢有什么好处?你的赔率低,他的赔率才高!一块金币扔在他身上,我能赢回十块!冠军的用处就是被下一个冠军打倒!你要意识到自己的价值所在!”狰狞的神色一闪而逝,上校还是那张慈祥的脸,“我对结果很满意,我去找那个孩子不是因为他给我惹了麻烦…是因为他很有意思。”

腓特烈少爷眨巴着眼睛,觉得自己的脑容量有点不够用。

“他知道我会赌他赢,他也知道我在观察他,他完美地配合了我,我和他都很开心。”上校幽幽地说,“开心得让我觉得不舒服了…让我疑惑操纵比赛的人是他还是我。”

“有人说过一句很有哲理的话:‘你在看着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看着你。’我在观察那个男孩的时候,他也在观察我…那个孩子看起来人畜无害,可真像一座深渊。”上校饮尽了杯中的白兰地。

敲门声远远地传来,那只机械鹦鹉扑振着红铜薄片制造的羽翼尖叫起来:“坏人来了!坏人来了!”

上校脸色一变,挥挥手示意那两个身披黑纱的性感女孩带腓特烈少爷离开:“抱歉,我亲爱的腓特烈少爷,谈话得到此为止了,今夜我有贵客登门。”

第三章·十字禁卫军

铛铛车沿着山势上行,空荡荡的车厢里,西泽尔和米内各占一张长椅,仰面躺着。

黑色礼车是花高价租来的,回程就只有空铛铛车了,这是一种慢速行驶的蒸汽火车,因为车头挂着铛铛作响的铜钟而得名。

来马斯顿的游客都要尝试这里的铛铛车,顺便领略这座城市的美。早在旧罗马帝国的时代,马斯顿就以温泉出名,那时候这座城市还是旧罗马帝国的领地,城里如今还留着皇帝当年的温泉行宫。温泉眼位于山顶,泉水中含有大量的石灰岩成分,泉水沿着山坡注入山下的湖泊,石灰岩却沉积在山岩上,最后整座山都是白色的。

从下城区开往上城区,灯光越来越密集,仿佛大把的明珠洒落在山间。夜雾从铛铛车两侧掠过,列车像是形式在云中,随处可见白色的校园、宏伟的教堂,还有郁金香摇曳的梯田。从浴场旁边经过的时候,借助地势还能看见身材姣好的贵妇们披着薄纱坐在泉水里叼着细长的烟斗,烟斗里面填着东方运来的烟草。

这是座悠闲惬意的城市,有钱人也是太缺刺激,才会去甲胄格斗场里一掷千金。

宣布成为中立国之后,马斯顿得到了巨大的发展机会,几十年下来,这里不仅是温泉之都,也是商业之都和学术之都。各类高等学府会聚于此,无论是机械学、工程学还是神学,在马斯顿都有相应的王牌学院。世界各地的贵族和富豪都会把孩子送来马斯顿上学,这里自由开放环境舒适,而且能够训练孩子的自理能力。

米内也不是本地人,他来自西方岛国昂格里亚*,他家里那里算是二流贵族,世袭男爵。而西泽尔则是来自教皇国的首都,翡冷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