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泽尔默默地擦着胸口的酒渍,隐隐约约地明白了些什么,原来三年前的那场酒会改变的不仅是冈扎罗的人生,还有贝罗尼卡的人生,那个学跳舞的女孩虽然姓博尔吉亚,大概出身也并不多么高贵,只是家长们的漂亮礼物。

他转过身,第二次想要离开,忽然听见角落里传来的哭声。他浑身一震,下意识地就要去抓剑柄,那是琳琅夫人的哭声,他绝对不可能听错。那个女人虽然绝大多数时候像大布娃娃那样安静,有时候却也会没来由地大哭。

角落里一位醉醺醺的中年贵族正一手撑在墙上,一手端着酒杯,这就形成了一个半封闭的空间,把一位女士拢在其中。

按说在教皇宫的酒会上,大家都会格外地克制,展现彬彬有礼的一面,骚扰女宾的事情绝不可能发生。但这位贵族已经半醉了,而那位女士又美得太过惊心动魄,她那件湖水蓝色的长裙上用金线绣满了玫瑰花,站在角落里怯生生地顾盼,似乎没有男伴同来。

在那位发现她的贵族眼里,她自己便如一大束粉蓝色的玫瑰,静静地盛开着。

他鬼使神差地上前献殷勤,高兴地发现她并未佩戴结婚戒指,这说明她是未婚的,可以追求。中年贵族跟她说些调笑的话,她低着头,也没有义正辞严地反驳。中年贵族想这简直就是上天赐予她的礼物啊,不由地伸手去摸她娇嫩如少女的脸蛋。

这时候女士忽然大哭起来,仿佛受了什么天大的欺负。

“西泽尔!冷静!”托雷斯低声说。

他可以想像这种情节下西泽尔的暴怒,别说碰他母亲的脸,就算拉一下手,被陌生的男人,这男孩也会生出杀人的心来。

西泽尔强忍住了,拨开人群去帮母亲解围。

这时那位中年贵族忽然意识到琳琅夫人不对,这女人一直都呆呆的,目无神采,他说了那么多话,这女人一句都没答,似乎是含羞,也可能是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她是个傻子,”中年贵族扭头看向周围的人,想为自己解围,“谁把这个傻子放进来的?”

这时他那只撑在墙上拦住琳琅夫人的手忽然被人从后面握住了,极其冷漠的声音在他耳背后响起,“这里没您什么事情,交给我处理吧。”

中年贵族战战兢兢地回过头来,对上了那对藏在染色镜片之下的眼睛。

“圣……圣座?”中年贵族傻了。

 

 

 

第三十四节 舞

站在中年贵族背后的人是隆·博尔吉亚,准确地说,教皇隆·博尔吉亚,这个国家名义上的最高领袖。

宾客们误以为他没有出席这场酒会是因为他既没有穿标志着教皇身份的白袍,也没有穿那身很有他个人风格的黑色风衣,他难得罕见地穿了一身考究的黑色礼服,打着素白色的领结,英挺得像个年轻人。

但藏在染色镜片后的那双眼睛还是那般的森冷,被他盯着看,就好像被毒蛇盯着看,任何人都会背后发冷。

中年贵族识趣地闪开了,这一刻男人和女人的目光终于相对,中年贵族惊讶地发现那本已明艳不可方物的女人这才真正地“睁开了眼睛”,她那双美丽却空白的瞳孔里第一次有了“神采”这种东西……

不,那何止是神采,那双瞳孔简直明亮如映照大千世界的镜子,映出冰河解冻映出池上繁樱映出大海落日……这哪里还是那个漂亮的大布娃娃,她美得那么地生机盎然,却又哀怨得让人心碎……

这一刻的琳琅夫人是那种谁都会想要保护的女人,要不是教皇就站在旁边,中年贵族简直想要拥抱一下这女人再走。

但那绝世的风情落在教皇眼里,却令他退后一步,如临大敌。

“先生们女士们,请跳舞和饮酒,新年快乐。”教皇转过身来,他说新年快乐都是冷冷的,更像在说“滚出我的办公室”。

宾客们都心领神会地转过身去不再看这个方向,他们既不认识这位明艳照人的夫人,也没有理由去主人的事。教皇宫的酒会,教皇自然就是主人,主人出面解决一些小麻烦,别人还有什么可说。

只不过按照这位主人一直以来的秉性,就算是宾客们在自家摔杯子砸酒瓶为抢女人打起来,他都不会露面才对。

琳琅夫人慢慢地伸出手来,像是要去拉教皇的手,又像是要去抚摸教皇的面颊。她戴着长过手肘的白手套,她的手指纤细而手腕伶仃,便如一朵正在开放的花。

但教皇转身离去,“卫兵!送这位夫人出去!”

这个时候因骚乱而停顿了片刻的乐队整理好了他们的乐器,重开了新的舞曲。

那是一首名为《春之祭》的舞曲,描绘严冬过去春天的神重又回来,她走过的每寸土地都生出新草,她踏过的每条冰河都奔流起来。精灵们浩叹着歌颂她,在碧蓝的天空下舞蹈。

宾客中有人跳起舞来,其他人自动避让到大厅的边缘,女士们的裙摆旋转着打开,就像大理石地面上忽然开出了大朵大朵的花。

教皇伸手去口袋里,这是他的习惯性动作,那是要摸烟,可在这种场合他显然不该抽烟。他没有摸到,口袋里空空如也。

他忽然站住,慢慢地转过身来。在那被所有人刻意忽略的角落里,那繁樱般的女人依然向着他伸手来,远远的,却又像是触手可及。

那是在问……要不要跳舞么?多年之后重逢,没有爱恨交煎,只问你要不要请我跳个舞么?

教皇推了推眼镜,这是他又一个习惯性的动作,在场的人里只有托雷斯跟随他日久,明白他这些小动作的含义。那个铁石般的男人也不是全无情绪波动的,烦躁的时候他会想抽烟,想要掩饰眼神的时候他会推眼镜……

“带你妈妈走!快!”托雷斯低声说。

错误的人是不该重逢的,错误的事是不该继续的,那个全然不把女人放在心上、任何挡住他权力之路的绊脚石都要被碾碎的隆·博尔吉亚,当年到底为什么会对一个东方女人钟情呢?难道跟现在的西泽尔一样,是因为一时的任性么?

那偶发的任性对所有人来说都是坏事,决不能重演!尤其是他如今身为翡冷翠的教皇!

但已经来不及了,教皇忽然笔直地走上前去,接住了琳琅夫人的手!

琳琅夫人拔掉了束发的钗子,瀑布般的黑发披散下来!

她如一树繁樱那样活了那么多年,美得让人哀伤,好像随时都会坠落,可这一刻不可思议的生命力从她的身体里迸发出来。她上前踏步,旋转,湖蓝色裙幅打开,那些金线绣上去的玫瑰花骤然绽放。

从没有人见过翡冷翠教皇跳舞,更没有人能想到他跳得那么好,似乎曾在舞场中混迹多年。他带着琳琅夫人旋转,动作刚劲有力,节奏准确像是踩踏军鼓。

这一任的翡冷翠教皇从来都那么地让人敬畏,甚至是让人讨厌的,但此刻他身上凭空多出一份让人心仪的魅力,简直就是那种风华正茂军服笔挺的少年,愿意为他心爱的女人拔出剑来。

宾客们都自觉地退让开去,最后就只有教皇和琳琅夫人在穹顶下舞蹈,这时候任谁都能看出他们是那么多年的旧情人,因为那是经过千锤百炼的舞蹈,你得多少次搂住一个女人的腰、拉过她的手、带着她旋转如飞,才能那么地默契?

“你应该阻止他们的。”隔着重重的人群,托雷斯幽幽地说。

“算了,”西泽尔遥望着跳舞的父母,“这样子的妈妈……才是真正地活过了啊。”

他们都看得太过认真,以至于没有注意到人群的另一端,另一个宫装绝丽的贵夫人那狂怒的眼神,即使穿着拖地长裙,也能看出她的身体忍不住地颤抖着。

路易吉·博尔吉亚和胡安·博尔吉亚一左一右紧紧地拉着母亲的手,眼中的怒火全都向着西泽尔喷射。

舞曲结束,琳琅夫人以一个强有力的旋转收尾,那件湖水蓝的长裙带着惯性紧贴在她的大腿上,仿佛一朵绽放的花骤然凋谢。她鞋跟轻轻一踏,万籁俱寂。

片刻之后,宾客们都情不自禁地鼓起掌来。真的是太精彩了,也真是太完美的女人了,即使是个东方女人,看得出她不再年轻了,可那宛如少女的身姿和面容,让人不敢想像她真正少女时的风采。

可教皇根本没想领受这份赞美,舞蹈结束的那一刻,他就松开琳琅夫人的手,转身离去,留那个女人独自站在原地。人群中走出了面无表情的军装男孩,两人擦肩而过,目不斜视。

西泽尔轻轻地拥抱母亲,遮挡了她看向父亲的目光,也挡住了她骤然呆滞好像要哭出来的表情,“我们回家,妈妈……我们回家。”

“那个女人竟然还能记得隆,脑白质切除手术之后,她不是应该被一切事都忘掉了么?”

“根据之前的观察,确实应该是把一切都忘掉了才对,她连自己的儿女都认不出来。至于为什么记得隆,只能归结为爱情了吧?”

“爱情?我看是脑白质切除手术失败吧?”

“有可能,如果手术没做干净的话,她也许仍能记起一些事。”

“问题是她能记起哪些事?和她是不是仍然会想起那些事?”

“也许从一开始我们就该处理得更干净一些……”

无人知晓的角落里,某些人窃窃私语,仿佛毒蛇在吐信。

西泽尔挽着母亲的手走出教皇宫,卫士们紧紧地簇拥着他们,琳琅夫人忽然间惊恐起来,使劲地挣扎要去找她心爱的那个人,可教皇的身影早已消失在某个侧门里了。

门外已经是瓢泼大雨了,仿佛天国中的水库开闸,托雷斯驾驶黑色礼车停在门前,打着伞冲上台阶,教皇宫中奏响了新的舞曲,宾客们私下里议论着教皇和那个神秘出现的女人……

这时候忽如其来的警报声响彻了翡冷翠,仿佛群龙从台伯河里探出头来嘶吼。

托雷斯和西泽尔一对眼神,下意识地绷紧了浑身肌肉。他们都是军人,都明白那警报声的含义,那是……战争的警报!

一辆斯泰因重机飞驰到教皇宫前停下,军部特使夹着文件夹大步就要闯入教皇宫,被托雷斯抓着胳膊拦下了。

“出什么事了?”托雷斯低声问。

“刚刚得到的情报,大夏联邦的成员国锡兰国和我们的盟国新罗马帝国宣战了,也就是说从这一刻开始国家进入了战争状态。”特使低声说,“我们,和东方人的战争,开启了!”

 

 

 

第五章 龙与莲花

 

 

 

第三十五节 锡兰

星历1884年,东西方之间蓄谋已久的战争终于爆发,开战的双方是教皇国的盟国“新罗马帝国”和大夏联邦的臣属国“锡兰国”。

说战争蓄谋已久,是因为长久以来大家都说东西方之间必有一战,为了土地、为了资源、为了不同的信仰,东西方都有理由一战。只是谁也没有想到,战火从锡兰开始燃烧。

那是个依山傍海的国家,可既不是战略要地也说不上物产丰富,素来被视为蛮夷之地。

锡兰男子好勇斗狠,总在胸前插着传家的蛇形利刃,女子则在发间簪着巨大的红花,穿五色丝裙,坦然露出淡褐色的肌肤。

新罗马帝国则是教皇国最忠诚的盟友,皇帝查士丁尼七世英明果敢,还是名闻西方的美男子。

星历1883年冬,锡兰王女苏伽罗率领使团抵达新罗马帝国的首都君士坦丁堡。

苏伽罗号称“天上莲花”,意思是说她即使在天国中都是无与伦比的佳人。有人说每个锡兰少女都有资格成为皇后,而苏伽罗是皇后中的皇后。

查士丁尼皇帝和苏伽罗之间发生的故事,有两个版本,一个版本说苏伽罗色诱查士丁尼皇帝,意图窃取高级机械技术,但阴谋败露,另一个版本说查士丁尼皇帝借机扣押了苏伽罗,要求锡兰国出让矿产的开采权。

无论哪个版本为真,最后的结果就是苏伽罗及其使团被新罗马帝国扣押,两国宣战。

原本以新罗马帝国的军力,轻易便可以压制锡兰,新罗马帝国国力强盛技术先进,皇帝坐下的“狮心骑士团”号称能和教皇国的炽天骑士团相比。

但那些在西方人看来“骑着牲口还未开化”的锡兰人却展现出极强的斗志,他们凭借地势,疯狂反击,在山地作战中重创了“狮心骑士团”。

整个西方世界为之震动,新罗马帝国如果败于小国锡兰,这会被看作西方对东方的失败,和教皇国对大夏联邦的失败。在这种情况下,枢机会通过了一项秘密决议……

星历1884年4月某日,锡兰王都附近的山原上,锡兰少年拉着猎犬提着镰刀穿越树林,想要挖掘几枚松露菌,那种名贵的食物很值钱,足够补贴这个贫困的家庭。

虽说是战争时期,但王都附近还不曾出现过西方人的军队,因为锡兰王都的地理位置很特殊,山路崎岖西方人的机械战车很难出入,走海路又必须穿越危险的风暴峡。

太阳还未升起,东方隐隐有些发白,浓重的雾气覆盖了山原。大海也被雾气笼罩,潮声在天地间回荡。

世界寂静如斯,树林中弥漫着醒脑的草木香气,猎犬东嗅嗅西嗅嗅,刚睡醒的鸟儿在树梢上轻啼。可就在锡兰少年挖到第一枚松露菌的那一刻,笑容还未绽放,猎犬却忽然扭头向着西方,凶狠地露出满嘴白牙。

少年以为有熊出没,急忙抓紧镰刀,这时太阳跃出海面,阳光如潮水般洗过整个世界。

雾气翻滚起来,巨大的鸿沟出现在雾海的中央,堇青色的野苜蓿一浪浪起伏,骑着机械两轮车的男孩停车在山原中央,风掀动他的黑色披风,而他的披风后……

无数重型机车列队,远看像是黑铁的墙壁,军人们肩扛枪械,背着十字形交叉的两柄格斗剑。他们更后面的位置,带钢铁护甲的重型机帆船正卸下黑沉沉的巨炮。

那男孩眺望着山的那一边,神色那么平静,那是锡兰王都的方向。

锡兰少年的镰刀掉在了地上,他吓得说不出话来,他步步后退,忽然掉头飞奔,边跑边吹响牛骨做的哨子……那是在向他的同胞们报信,说西方人来了!西方人的铁轮船来了!战争……来了!

骑重型机车的男孩早已注意到了山顶上的锡兰少年,但他完全没有想要阻止少年前去报信,因为这都不重要了,他们来了,战争也就结束了,留给锡兰人的唯一选择就是投降。

世界上还是有少数船能够穿越风暴峡的,比如教皇国的重型战列舰“桂冠女神”号。枢机会的秘密决议是,派出桂冠女神号和最精英的部队,奇袭锡兰王都。

另一项更秘密的决议是,初步成型的炽天使部队也被投放在锡兰的战场上,负责这场战役的人是奥奎因将军,而两位极其年轻的军官也受命首次出战。

“这个时候,黑龙应该也抵达了他的登陆点。”托雷斯驱动机车,和西泽尔并排。

“我们会给锡兰人多少时间?”西泽尔问。

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低沉得不似他这个年纪的少年人。他本也不适合作为少年人来看待,他接受的是最精英的军事教育,战场对他而言就像是棋盘,他是优秀的棋手,经过各种分析,锡兰绝对没有实力打这样一场仗,西泽尔只是来接受投降书的。

“按照惯例是24个小时。”托雷斯说,“如果24个小时内我们没有收到锡兰王签字的投降书,我们和黑龙就将从两个不同的方向发起进攻,行动代号……莲花!”

“莲花?军事行动,却起那么好听的名字。”

“因为锡兰号称莲花之国。”

“这个国家盛产莲花么?”

“不,好像莲花在这里是很稀有的植物。”托雷斯耸耸肩,“不知道为何会有这个说法。”

“莲花作战……总之就是看谁先抓住锡兰王咯,如果他不肯投降的话。”

“是,我方远距离突袭,补给线很脆弱,所以不能是持久战,所以才会出动炽天使。枢机会这么做也是想考察你和黑龙,上面对你和黑龙的评价接近,谁取得莲花作战的胜利,谁就应该是炽天骑士团的下任团长了。”

“父亲对我没信心么?还让何塞哥哥跟来。”

“我看他是想让我从教皇的机要秘书改为炽天骑士团团长的机要秘书吧?”托雷斯微笑,“真那样的话以后还请多多关照啊长官。”

“喂喂,后面那些人都是我的兵,不要当着他们的面取笑我啊!”西泽尔满脸窘相。

“是!西泽尔殿下!”托雷斯忽然下车立正,行了个极其标准的军礼,“命令已经收到!立刻建立前哨阵地,机械师和枪炮师即刻整顿武器,其他人原地扎营休息!”

望着托雷斯小跑着离去的背影,西泽尔不由得苦笑。这些日子里托雷斯在人前对他越来越尊重,好像真的把他看作未来的上司而不是自己看护着长大的小男孩了,大概是想帮西泽尔树立起威严。

可在西泽尔心里,他还是那个气喘吁吁跟着托雷斯的机车跑的男孩。

西泽尔把前哨阵地设在了锡兰王都的视野边缘,锡兰王都被群山掩映,有着古老的黑色城墙,数吨重的火山岩快相互交错,看起来相当结实。

这对一般的机械化部队来说是很大的麻烦,不是在平原和铺装路面上,战车推进艰难。而且锡兰王都地势较高,东方人擅长的弓弩可以发挥更大的优势。

不过对于这支教皇国的精英部队来说,这些都不是障碍。机动甲胄恰恰就是为了克服艰难地形而诞生的奇袭武器,此外他们还携带了超级射程的龙吼火炮。

“让我们最精锐的炮手,对着城门射一炮,最好能把那个石像炸碎。”西泽尔下令。

“向锡兰人展示龙吼炮的超级射程么?”托雷斯点点头,“明白了,不必流血而结束当然是最好的。”

“让他们知道我们能在射程之外攻击他们就好,”西泽尔说,“无谓的抵抗不会有结果,他们没有任何武器对炽天使有效!”

“他们手中的武器能对炽天使起效的确实不多,”托雷斯仍然拿着望远镜眺望锡兰王都,“根据军部的情报,锡兰曾从夏国得到过武器支援,士兵除了刀剑还配有三联装的火铳,此外还是为数不少的臼炮,我们只需担心臼炮和他们从高处释放滚石。”

“臼炮?”西泽尔不屑地说。

那是一种老式的重炮,口径极大炮身很短,往往用作固定炮台来使用。虽说破坏力极大,射程却很短,射速也很慢,准度更不用说了,以炽天使的突击速度,臼炮能打中纯属运气。

两人跨上斯泰因重机离开前哨阵地,片刻之后听见后方传来火炮的怒吼,连续几次后,锡兰王都方向传来了什么东西崩塌的巨声,然后是前哨阵地上的炮兵们欢呼。

他们应该是成功地轰碎了王都城门前那座古老的图腾石像,十字禁卫军的精英炮手从不让人失望。西泽尔胸有成竹地微笑,现在那些锡兰人该明白了吧?侥幸心理是没用的,明天早晨前不投降,他们就会用血肉之躯尝试那些从天而降的炮弹。

两架重机在山间穿梭,西泽尔在前托雷斯在后。这还是西泽尔第一次来东方,虽然从准确的地理学定义上说,锡兰位于东西方之间,但毕竟它也算是大夏联邦的成员国。

东方并不像绝大多数西方人理解的那样神奇妖异,四月间山花盛开,机车的尾气流中花瓣漩涡般飞舞。山中的气候一天多变,时而阳光明晃晃的刺眼,时而满天阴霾,一时间小雨急降。

“指挥官,巡视战场也要有个限度啊,这可不是你出来旅行!”托雷斯无奈地高呼。

西泽尔笑着踩下油门,越跑越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