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两人目光相对,谢映的眼眸深邃,声音也柔和,朱伊的忧虑终于慢慢被抚平。

“那你怎么都不亲我?”朱伊小声问,谢映今天太老实了,她有些不习惯。这样多天,他难道不想她?

谢映蓦地笑了,将朱伊的下巴抬高。唇瓣相接,朱伊闭上眼,着迷地汲取令她眷念的气息。

“走吧。”谢映只浅尝辄止,随即拉起朱伊离开。

端着糕饼上楼的罗大娘看着相携而出的谢映和朱伊,惊得目瞪口呆,道:“小,小娘子,你这是…”

罗大娘上下打量谢映,顿时明白了,小娘子这是偷了人还打算私奔啊!不过,这男人居然比郎君生得还好,难怪能引得小娘子与郎君闹别扭。

但罗大娘自认为不傻,郎君手底下几十个人跟着,出手又阔绰,定然是大户人家,这男人就一个人,不知是不是骗子呢。她喜爱朱伊,生怕对方进了火坑,忙阻拦道:“小娘子,你不能跟他走啊。郎君他——”“对你这样好”的后半截硬生生被谢映冰冷的目光堵在嘴里。

朱伊担心谢映出手伤了妇人,忙挽住谢映的手臂道:“罗大娘,这个才是我夫君,我是被雇你那人抢来的。你就别管我们了,自己保重罢。”

谢映搂了朱伊的腰,直接从二楼走廊翻身跳下,留下呆愣的妇人。…郎君派来的人呢,今日怎么一个不见?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然而谢映带着朱伊刚落地,周围便响起急促有力的脚步声。

二十余人出现在这客栈小小的后院中,将谢映与朱伊团团围住。为首的正是颜凤钦。

颜凤钦目光滑过朱伊,与谢映对视,道:“三弟。”

朱伊一愣,颜凤钦居然这样称呼谢映?

藩王在对皇帝削藩上历来连成一气。谢映、颜凤钦、阮谕这三大王府的主掌者,无疑早有合作交往,否则也不会有谢映与颜玉儿联姻之事了。三人并非正式结拜,但见面了都是以兄弟相称,以示亲近。雍南王已有三十,自然是大哥。虽则皆是为了利益,但这世上又有几人的纽结不掺杂利益。

谢映面上无波,道:“让开。”

颜凤钦却是道:“三弟,我想与你谈谈。”

颜凤钦不叫放人,他的部下自然不会放行。全都伫立在原地,阻止谢映和朱伊离开。

谢映眸中戾气陡生。

没有人看清谢映是如何拔剑的,只见刺目的银芒一闪,尖锐的金石异响下火花四溅,谢映右手边的石柱灯座被拦腰斩断,再被剑锋绞碎成数块。男子出剑的力度和方向取得极其精妙,飞溅的石屑向外激射而出,快如电光。

顿时响起几声惨叫,好几个护卫都用一只手捂住了自己另一只流血的手,有些是手掌血肉模糊,有些甚至被割断了腕,连颜凤钦的手背被划出深深血痕。

“世子!”没有受伤的护卫惊骇之下全都被激怒,齐齐朝谢映抽出刀来,以刀尖相对。庭院中顿时杀气翻涌,一触即发。

宫里的勾心斗角都被粉饰着,入目的皆是似锦繁花,朱伊哪里见过这样多血,睁大了眼,谢映已将自己依旧明洁的剑还入鞘中,拉过朱伊的手道:“伊伊别怕,我在。我们走。”

颜凤钦深深吸两口气,目光掠过朱伊与谢映十指相扣的手,脸色极为难看。

然而颜凤钦始终没有下令动手,众人只能眼睁睁看谢映越过人群离去。

“世子,那人把姑娘带走了,真要放走他吗?”一名护卫急道。他并不知道谢映的身份,但他们谁不知道世子看上了那个小姑娘,简直是从未有过的殷勤,在雇了那寡妇之前,服侍姑娘什么都亲力亲为。

颜凤钦的副将颜征却是认识谢映,朝那没有眼色的护卫吼道:“闭嘴!赶紧为伤员止血。”

颜凤钦看向谢映与朱伊的背影,突然道:“你今晚可得闲,我们单独见一面。”

因为朱伊在,颜凤钦说得含蓄,所谓见一面,就是打一架。这个你,自然也有人认领。

谢映脚步不停,连头也不回地道:“好。”颜凤钦已知谢映与朱伊的关系,依旧选择南下,何尝没有挑衅之意。谢映看明白了他的挑衅,自然要接受。

城外空地上停着一辆马车。盛岭、十二卫与途中调集的二十名兵丁早已等候在那。

谢映与朱伊在路上说了些悄悄话,当着部属时,他已收起柔色,直接下令:“盛岭,送这位姑娘回京。”

盛岭还未答是,一个细软的声音已道:“谢映,我想和你一起去湖州,可以吗?”

朱伊看着男子,震惊自己居然把盘旋心头的话说出了口,但她并不后悔。朱伊觉得,现在要她和谢映分开,比割她的肉还难受。

谢映显然也吃惊,注视了朱伊好一会儿。

他压下想要答应的冲动,道:“伊伊,平寇不比别的,条件恶劣,我不想你跟着我去吃苦。”

“哦。”朱伊无不失望地被男人推进马车。

谢映坐到朱伊身旁,拇指来回碾摩她的唇瓣,道:“伊伊先前不是跟那妇人说我是你夫君,再叫两声来听听。”

感受到谢映炽热的目光,朱伊的脸颊迅速氤氲开淡淡红痕,她想了想,轻声道:“夫君。”

“大声点。”

“夫君。”朱伊刚叫完,红唇就被谢映封住,呜呜咿咿的,发出另一种叫谢映血脉偾张的声音。

谢映松开朱伊,她找回意识,躺在他怀里问:“颜凤钦约你,你能不去吗?”她想起颜玉儿说的两败俱伤,的确如此,若这两人相斗,不止会有体肤之伤,定然还有利益的折损。

朱伊便劝道:“其实颜凤钦对我算客气,我并没有吃亏,反倒是他被我打过几次,权当解气了吧。”

谢映的眸光变得深暗,朱伊为何打那男人,定然是对方行为或言语不规矩在先,至于颜凤钦会让个他轻易就能制住的女人打他,无非就是动了心,想要得到才会容忍。他将拥着朱伊的手臂收紧。

朱伊继续道:“而且,他带走我时并不知我身份,也不知我们两个的关系。今天你也教训过他了,要不这件事就当没发生过罢?”

谢映道:“我有分寸,公主放心。”

“那你能不能答应我,直接去湖州,不要去应颜凤钦的约了?否则我没法安心回京。”她望着谢映。

谢映慢慢道:“好。”又交代几句,便出了马车。

“盛岭。”谢映唤道。

盛岭上前抱拳:“世子放心,姑娘若有闪失,卑职提头来见!”

马蹄在地面踏起沙雾,辘辘的马车声越来越远,很快就从官道拐角处消失不见。

短暂的相聚,根本不能聊以安慰。

朱伊裹着谢映留给她的斗篷,歪倒在车内榻上,明明很困,却半晌也难以入睡。她总觉得谢映应该多陪陪她,而非这样快就与她分别。难道他还是会去赴约?朱伊有些焦躁地坐起身。

她突然掀开马车帘子,道:“盛将军,你可以带我回去找谢映吗?”

“这…”盛岭为难道:“姑娘,世子给卑职的命令是护送姑娘上京。”

朱伊道:“可我心里总是静不下来,总担心谢映会出事。拜托你了将军,如果你不愿带我去,我回京了也会自己设法南下。”

盛岭紧紧皱着眉:“好吧。”他的确也担心世子,他们的人都太分散了,世子容易落单。

第55章

月光下, 盛岭举着火把,凌厉的目光扫过谷阳城外的湫山坪。

地上躺着数十个死状狰狞的壮汉,遍布碎石折枝, 泥土凝着干涸血痕,显然发生过激烈打斗。

盛岭立即命人上前查看死者身份。他皱紧眉峰, 喃喃道:“怎会如此。”

对于自家主子,盛岭是了解的, 谢映的城府与克制力之深远超年纪, 颜凤钦也是个老谋深算的。他们两个要为了女人动手,但绝对会留有分寸,不会有你死我活的事发生。毕竟还不到时候。

盛岭担心吓到朱伊,回头嘱咐:“姑娘,千万不可下马车。”

查看的人迅速回报,这近四十人中,有六人是魏宁王府的人,另有十三人应为靖海王府的人, 剩下全是来路不明的黑衣刺客。

盛岭瞳孔一缩, 这是趁着世子与颜凤钦相斗, 有人想一网打尽?

但这第三方人马会是谁派来的?

…世子又去了哪里, 是成功脱身, 还是被敌人带走…

朱伊已挪到马车车门旁, 紧张问:“盛将军,出什么事了?”

盛岭决定亲自保护朱伊,叫其他人四散寻找。

他知道瞒不过朱伊了, 只得将她请出来。朱伊看到到处是血污尸体,眼前黑了一瞬,但她心里迅速被另一种恐惧所取代,忙问:“谢映人呢?他不会出事吧?你们没有人跟着保护他吗?”

盛岭说:“有人跟着世子,但人不多。姑娘请稍待,我们的人已在四处搜寻。”

盛岭心道,京城不比魏州,到底不是大本营,人手有限。世子在京中部署的诸项事宜分毫错不得,那些人手是不能动的。谢家的探子为不暴露身份,也不会轻易参与对世子的护卫。世子又临时派他弟弟盛擎带着一队人马南下,调查裴将军之事。沈星流等大部队又全在湖州,他与十二卫又在保护公主,世子身边还能剩什么人?

朱伊紧紧绞着双手,身体止不住地颤抖,越是随着时间流逝,就越是心魂难定。盛岭称外面天冷,让朱伊回马车里去。朱伊却怎么也不肯。

派出的人接连回来,皆道四周没有,要到山崖下去看。

朱伊一听脸色煞白,如果掉到山崖底下焉能活命?她的后背凉透了,忙道:“我也去!”

盛岭也是怛然失色,却不忘谢映交给他的任务,道:“山崖下尽是乱石灌木,崎岖难行,姑娘还是静待消息的好。世子武艺超群,不会有事!”

又道:“此处既有贼人出现过,不一定安全,我先带姑娘去别处吧。”

朱伊看着盛岭,摇了摇头。

谢映正在湫山另一侧石壁的山洞中。

这山壁颇为险峻,洞口是大半人高的细长缝隙,洞口有树身横斜,葱翠茂盛,看着倒是不打眼,谢映等人入内后,又命人用泥敷了石头从里面掩饰了一番,就更不易被发现了。

“痛快,好久没这样痛快打过了。”颜凤钦躺在地上,嘴唇干裂,声音嘶哑。他已经昏迷过去一回,在颜玉儿的照料下,又转醒过来。

若是靖州百姓在场,多半是不敢认这人是意气风发的靖海王世子。

颜凤钦望着黝黑的洞顶,又叹道:“三弟,我们两个真是流年不利。”

他就知道,谢映绝不会手下留情。谢映下手可真是狠啊,除了心脏的位置,剑剑刺下去的时候都没犹豫过。颜凤钦也没有想到,一年多没见而已,这人的功力精进如此之迅。

“哥,你就少说两句吧!瞧你这张脸白的。”颜玉儿稍微抬起颜凤钦的头,用一片树叶给他喂山洞深处找来的水。

颜凤钦吞了水入腹,却是嗤一声道:“放心,你哥哥难道还会这样就死了不成?”

颜玉儿道:“呵呵。所谓的红颜祸水,除了招祸还会什么,你算是领教到了吧,看你下回还敢不敢犯傻?”

她对着颜凤钦说话,目光却是瞟向另一边的谢映,这话,她本就是想说给谢映听的。

谢映坐得离颜家两兄妹稍远,一句话也没说。

他已调息过,服了丹药,自己从外衫上撕出布条包扎了伤口,仰头靠在石壁上闭目养神。他的情况比颜凤钦好得多,却也伤得不轻。俊秀的脸上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一缕发丝也垂在额边,难得的颓唐。

颜凤钦有后面赶来的颜玉儿及她的侍卫照料,谢映身边可一个人也没有。

颜玉儿用另一片树叶盛了水,持着火筒来到男子跟前蹲下,柔声道:“世子也喝点水吧。”

颜玉儿看着谢映闭目的侧脸,心跳得快要蹦出了嗓子眼,待看到谢映身上到处是暗色的血痕,虽然那未必都是谢映自己的血,仍叫她觉得心痛,便伸出了手,想要将水喂到他唇边。

谢映突然睁开眼,略偏过头看向颜玉儿,眼里的光锐利逼人,令颜玉儿动作一滞,缓缓将手收了回去。谢映又合上双目,不再管颜玉儿做什么。他现在可没力气应付这女人。

颜凤钦看着吃瘪的颜玉儿,无奈摇头,又问:“三弟,你觉得那群人是谁派来的?”

谢映终于缓声开口:“还有谁,自是郡主招来的祸。郡主自以为出宫的藉口编得缜密,却是早被盯上了。”

颜玉儿气得发抖,她主动关心他,放低身段讨好他,他居然还拿话刺她?谢映这句“郡主招来的祸”,不就是在回敬她之前说朱伊是祸水么?有关朱伊,他就这么眦睚必报?

颜凤钦自然也听出来了,只假装不懂,呵呵笑两声:“那老儿还有这般能耐,真没看出来。这次追杀我们的带头人不简单啊,瞧着像是和尚出身。”

谢映正要答话,洞口外头突然传来动静,众人都齐齐看向洞口,很快听到一个声音道:“世子,你在里面吗?”那洞口叠起来的几块石头便被推开了。

第一个进来的是谢映麾下十二卫里的老八,扫到谢映的身影,忙欣喜道:“世子!”又朝外面道:“将军,世子在里面!”

盛岭也没想到运气这样好,觉得朱伊真是个福星,带着她,居然这样顺利就找到了世子。

老八和老九进来后,第三个进洞来的人,却让里面的人都是大感意外。

谢映与颜凤钦这两个少年得志、称雄当世的男人哪有过今天这等遭遇,简直是从未有过的窘困。自然都不想让这副狼狈的样子被心爱的姑娘看到,见到朱伊,都怔了一怔,心里有些复杂,没顾得上打招呼。

不过朱伊的仪容也好不到哪里去,她的长裙被树枝划破了两道深口,发鬓亦是凌乱,白嫩的脸蛋沾着不知在何处蹭到的泥。

朱伊第一眼看到谢映,第二眼就看到了跪坐在谢映身旁的颜玉儿,眉头顿蹙,立即奔到谢映身旁,道:“谢映,你没事吧。”

借着颜玉儿手中的火筒,朱伊自然发现谢映受了伤,她心疼地伸出手,却不敢碰他自己包扎起来的地方:“怎么伤成这样。”朱伊的眼泪瞬间就在眼眶里打转。

“我没事的,公主。不必担心,都是些皮外伤。”谢映强打起精神,一边哄着朱伊,一边瞥向跟着朱伊进来的盛岭。盛岭知道自己稍后得挨罚了,可他丝毫不后悔,若是世子真出了事,他才要悔恨莫及。

谢映想伸手将朱伊鼻尖的泥擦掉,但他的手更脏,只得看她顶着一张花猫似的小脸,在自己身边不停询问关怀。

颜凤钦看着谢映得到的待遇,重重哼了一声,不是滋味地收回视线。

未免还有第二波的追杀,他们才暂避在此。盛岭他们到了,说明外头暂时安全。有了援兵,谢映和颜凤钦自然迅速撤走。

盛岭迅速找好了落脚的客栈,领着人将谢映的房间围得滴水不漏。

谢映衣裳上沾的全是泥尘、汗水和鲜血,自然立即就要沐浴更衣。但他身上有伤,尤其是大腿上被那老和尚的锁链铁锥划出来的伤口,决计泡不得水。因此不能进浴桶,只能小心地擦拭。

他也不要盛岭等人帮忙,独自进了净室。

朱伊正在房间里为谢映整理床铺,就听见净室里有东西打翻的声音。她辨认了一下,似乎是装胰子的木盒。她立即来到净室外头,紧张问:“怎么了?”

没有得到回应,朱伊皱皱眉,看谢映回来时那摇摇欲坠的样子,不会晕倒吧?但没有听到重物落地的声音。

朱伊刚转身,又是东西落地的响声。这回的动静应该是个盆子?她又问:“谢映,你在做什么?”不是伤到了腿?难道其实手也伤着了?

谢映有些虚弱的声音在里面响起:“伊伊…”

朱伊心一颤,立即冲了进去,就见谢映站在浴桶旁边,赤身裸.体,偏偏还高傲得很。

“啊——”朱伊赶紧停下脚步,抬起手捂住眼睛。

谢映看了看自己腰间围着的白色薄巾,走到朱伊面前,轻而不容拒绝地拉开她的手:“伊伊,我有遮的,你看清楚。”

朱伊的脸已经红透,谢映靠她太近,气息都落到她额际,她觉得呼吸不畅,赶紧推开他一些。

谢映道:“伊伊帮我擦擦背好么?手臂有点扭着了,我洗不到。”谢映的声音隐约的透着可怜,朱伊哪禁得住他这语气,点点头。

谢映薄唇一弯,大方坐到浴桶旁的凳子上,看着对方。

作者有话要说:

第56章

朱伊道:“你等等。”她担心把衣裙弄湿, 干脆到外面脱了外裳再进来。

谢映就见朱伊挽高了中衣的袖子, 露出两截白皙的小臂, 她一路低着头,绕到自己身后。

浴桶里水是满的,棉帕吸了水, 覆上谢映后背。

谢映突然问:“公主,之前你在臣背上抓出过好些血道子,你看看还有吗?”

她几时在他背上抓出过道子, 自然是…朱伊脸一红, 目光往那背上大略一扫, 敷衍道:“没了。”

谢映哦了一声。突然说:“伊伊, 你可不能图省事,别只用棉帕擦,还得用手帮我好生搓洗。”

过一会儿又道:“伊伊,稍微用点力。你这力度, 我都感觉不到。”

“…”这位大爷要求还真多啊。但谢映受了伤,朱伊正心疼着, 不论他说什么,便二话不说照做。

但是, 指尖按压在男人后背润泽光滑的皮肤,一寸一寸摸着揉着,朱伊的脸就慢慢发烫了,她的目光终于忍不住偷偷打量谢映坚实的背部,曾经与她交缠一体的人, 原来后背也让人有想依靠的感觉。

朱伊赶紧问了个问题,以打住自己的浮想联翩,道:“你不是答应了我,不理睬颜凤钦的,为何又赴约?”

谢映道:“公主,其实就算颜凤钦不找我,我本也要去找他。我是个男人,他做的事,我没法忍气吞声当作没发生过。你能明白我的心情吗?”

谢映一丝心虚也没有,朱伊一噎,对说话不算话还这般理直气壮的男人,居然不知说什么好,便默不作声拿胰子在他背上涂抹,然后为他清洗。

等朱伊仔细洗完,叫对方两声无人答应,才发现他居然已靠着木桶壁入睡,呼吸平稳而均匀。

朱伊忙伸手轻轻推他的手臂:“谢映,你别睡。”她又推好几下,对方仍旧没有半点反应。

看来他真的是伤体虚弱,且疲惫困顿已极,朱伊皱皱眉,这可怎么办,强行弄醒有些不忍,但他身上这脏的,不清理也不行。

朱伊看向谢映的脸,他睡着的时候,面部线条软化下来,真是让人心也融掉了。

朱伊又感到心揪,想起最初到湫山坪看见那一地尸首,她的心都给吓得险些不再跳。唯恐谢映是其中一个。这般想着,朱伊突然倾身亲了一下谢映的眼睛,引得对方的眼皮轻颤了颤。

她这样喜欢和在意他,帮他洗洗澡怎么了?何况这样冷的天,他这样光溜溜的,万一把他冻得落下什么病根,心疼的还不是她。

朱伊为自己找好理由,便鼓起勇气继续。

她的手捏着棉帕,小心地滑过谢映的手臂,胸膛,腹部,小腿,她不得不睁大眼,怕碰到那些细小的伤口,因此将对方修长劲健的体格看了个一清二楚。可说是细致入微。她不得不承认,男人的身体也很好看,有种异样的吸引力。朱伊的心砰砰跳个不停。

谢映左边大腿新包扎着一圈白色棉纱,看来他先前一个人在净室就是在做这事了。

现下唯一没洗的,就是薄巾遮盖之处。可那地方,朱伊是真不好意思去洗。

但是,他先前坐在地上,腿根怕是浸染了泥水的。怎么办?到底洗还是不洗。不洗的话,就让他这样脏着么?何况朱伊做事情历来有种不做则以,一做就非要做完整的执念,强迫着她不收手。

朱伊闭上了眼,决定摸索着打发。

她心一横,伸出手微微哆嗦解开对方腰间束缚,但朱伊这回可不敢看了。

她想了个好办法,先将手落在谢映结实的胸膛上,再一点点往下滑,腹部是怎样的触感她已知道,等过了那线条分明的腹部,再胡乱擦几下就成。

朱伊觉得是好办法,对男人而言简直是煎熬。柔嫩的指尖顺着前胸一路轻弹向下,这是撩火,是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