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兽却是吓坏了,在看到顾晚晴的泪水后更是慌得手足无措,他几次抬手想给她擦泪,都被她打了回来,急得他“呜呜”低唤,直到他被推出门外。

“姐…”叶昭阳也被顾晚晴的模样吓到了,“也…没这么严重吧…”

“你闭嘴!”顾晚晴用袖子胡乱擦了擦脸,而后瞪过去,“去铺子里把娘找回来”

说完她转身回屋,关上房门前又朝着准备出门的叶昭阳吼道:“今晚不准让他进来要不然把你也关出去!”

叶昭阳缩了缩脖子,开门出去了。

顾晚晴也用力关上了房门,屋里没点灯,漆黑一片,刚走几步她就撞上了凳子,她烦躁得一脚把凳子踢开,点起灯后,又看见桌上针线篓内才做了一半的衣服,气得要命,抓起来摔到地上就是一通狠踩.

“谁要给你做衣服你找你的五小姐去吧!”等把衣服上踩得都是鞋印子之后她又有点心疼,这可是她第一次做针线,特地和叶顾氏学了好久,就这么踩坏了当真不值得大不了,改小了送叶昭阳

泄了一通火气,顾晚晴才找出药布来,又去厨房找了瓶烧酒,挽起袖子看自己手腕上的伤。

变态她又骂了一句,灯光下看得清楚,她手腕上的牙印还在,并且十分清晰,过了这么久还是有血丝渗出,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留疤。

“都是变态变态!”顾晚晴咬着牙将沾了酒的药布压到手腕上,就这么一下,仿佛刺到骨骼的疼,她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正想再来一下的时候,她突然轻抽了自己一个耳光,连忙把另一手覆到伤处。她气晕头了,连能力都忘了

过了片刻,她抬起手来,见手腕上只剩一个浅浅的印痕,可刚才消毒时的疼痛却依然还在。

“傅、时、秋”顾晚晴咬牙切齿地,他们的梁子结大了

当天晚上顾晚晴就在唠叨声中渡过,叶顾氏回来第一件事就是给阿兽说情,叶昭阳就在旁边溜缝,顾晚晴听得烦了干脆回房去,就这,也没同意让阿兽进院来。

她是气坏了,气阿兽、气傅时秋、连带着顾明珠都一块气了

这股气一直生到第二天早上,才算消减了些,吃早饭时对叶昭阳说,“把阿兽叫进来吧。”

叶昭阳头也不抬地说:“兽哥不见了,刚才我拿饭出去,就没见着他。”说完又看了顾晚晴一眼,“可能真去找五小姐了。”

顾晚晴气结,她知道叶昭阳是故意这么说气她的,当下也不理他,吃完饭就回屋看书,可看了一上午,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又跑哪去了啊?

难道真去找顾明珠了?还是回千云山了?顾晚晴刚想了两个可能,马上给自己叫停,不想了一个晚上都忍不了,简直一点诚意都没有他愿意去哪就去哪,反正回千云山他也饿不死何必再担心

强迫自己又看了一会书,到了中午她就迫不及待地前往成衣铺,一路上不住地左顾右盼,但,终是没再哪棵树后头或者哪个墙角看到偷偷跟着她的人。

如此过了两天。

阿兽消失了两天,这两天顾晚晴的心情就像潮水一样,由最初的涨潮状态不断回落,由起先的负气渐渐变成现在的难过,阿兽真走了吗?真的不想再回来了吗…有没有一点良心

到了第五天,应该是天济医庐看初试过关名单的时候了,可顾晚晴一点精神也提不起来,反正她是作弊的,肯定会过关,有什么好担心?

她不上心,叶昭阳可是顶关心她的成绩,不管今天是他的假期,自告奋勇地去医庐看成绩,过了一个多时辰他回来,带来了肯定的消息同时,也带回了一辆马车。

“六小姐,二老爷请您过镇北王府一趟。”说话的时一直跟在顾长德身边的药僮。

“镇北王府?”顾晚晴想着前几天的事,镇北王不是说不让她再去了么?怎么…

虽然心有疑问,但那药僮催得急,顾晚晴也就同意了,略一收拾便上了马车,直奔镇北王府。

到了镇北王府的时候,顾晚晴见到顾长德就等在门口,心中不由更加狐疑,这怎么了呢?还亲自来接她,难道镇北王要死了?

一边乱猜着,一边跟顾长德进了王府,顾长德的步伐很快,顾晚晴需要小跑才跟得上。不过顾长德虽然走得急,但到了上次来过的花厅之前,他反而站住了脚,抬头看着顾晚晴,以目光示意她进去。

顾晚晴更纳闷了,“二叔,王爷到底…”

“不要多问,进去便是。”

看顾长德的神情,又好像不是那么急似的,顾晚晴一头雾水地踏进花厅,刚进门便是一愣,除了两个雍容的妇人外,顾明珠与阿兽赫然在座,只是阿兽脸颊红肿,额上也包着绷带,竟是受了伤

“阿兽”顾晚晴几步上前,“你怎么…”

话才问到一半,一个高大的身影不知从何处转至她面前,随后她颈子一紧,一只冰凉的大手钳在她的颈上,顾晚晴只觉得自己喉咙一痛,呼吸马上困难起来,颈上的大手还在缓缓发力,她感觉着自己渐渐窒息,极力张开嘴,只能吸进一点点空气,她抓上钳着自己的手,却撼动不了分毫,她伸手去打掐着她的人,可身高的差距,使得她连对方的衣襟都沾不上一点。

为什么…比窒息更为难受的是阻断血脉的晕眩,她的脸越来越麻,思绪也变得混乱起来,她听到有人在嘶吼,是阿兽,可…为什么…她的手无力地垂下,眼睛却紧盯着身前面无表情的镇北王,为什么…

第五十七章身世(二)

“王爷手下留情!”

意识模糊之时,伴随着阿兽的嘶吼声,顾晚晴听到了顾长德的声音,又听到数声女子的惊呼,而后她的颈上一松,失去支撑的她跌倒在地,头还是晕晕沉沉的,人却在本能的大口喘息,新鲜的空气瞬间涌入,呛得她连声咳嗽,眼泪都咳了下来。

也在此时“嘶”地裂帛声响,顾晚晴抬眼望去,便见镇北王站于阿兽面前,手中已撕去他的半片衣襟,顾晚晴这才看清阿兽的手脚居然是被绑了在座位上的,是而刚刚他只是嘶吼,却无法过来救她。

此时的阿兽面目万分狰狞,双眼通红地龇着牙朝着镇北王连连咆哮,像一头发怒的豹子,他身上的肌肉绷得极紧,身子不断使力,如果不是有几个下人合力压住椅子,怕早就让他连着椅子镇北王冲去了。

镇北王却死盯着阿兽身上显出的纹身,脸上现出极为震惊的激动神色,直到一旁的贵妇有一个哭倒在地,他才仰天长笑,声如金石,“果然是我的儿子!”

顾晚晴原来还挣扎着起来要去救阿兽,听了这话身子不由一顿,惊诧地看向他们,又看看顾明珠和顾长德。

“你们......”

顾晚晴喃喃的才发出声来,镇北王半侧过头一摆手,“把她带出去吧。”

当即有下人过来拉顾晚晴,顾晚晴慌乱地躲掉他们的手,直朝阿兽冲了过去“到底怎么回事!”

她只走出两步,便又有下人过来,四人一起将她拉出门去,顾晚晴急得大喊:“给我和阿兽说说话!阿兽!阿兽......”

阿兽的情绪也是极为激动,口中乱嚷着,眼中也跟着流下泪来。

阿兽越激动,身上的纹案就越明显,镇北王干脆撕去他的上衣裳,让整只麒麟显现出来,眼中迸出十分满意的神采,可当他看到阿兽流着眼泪,竟反手一巴掌甩到阿兽的脸上,怒道:“我袁北望的儿子岂可如此没用!”

顾晚晴心中更急,连伸胳膊带踹腿地想挣开四人的推拉,可力量相关太过悬殊,没有悬念地被扔出门外,跟着便又有几个婆子上前,几乎是抬着她,把她一路送到王府之外。

此后,无论顾晚晴如何,王府的大门始终没再向她开启过,她折腾了半天精疲力尽,颓然地坐到王府前的石阶上,脑子里空白一片。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将她扶起来,柔柔的声音传来,“六妹妹,你没事吧?”

顾晚晴回了回神,马上抓住顾明珠,“到底是怎么回事?阿兽他......”

一旁的顾长德道:“上车再说吧。”

顾晚晴浑浑沌沌地跟着上了马车,急着等答案,可顾明珠一直低头不语,最后还是顾长德开口,“镇北王世子年纪很小的时候走失了,王爷和王妃一直以为世子遭遇了不测,前些时日王妃无意见到了阿兽,虽然已过去十二年,可母子连心岂会没有感觉?只是因为当时阿兽被下人吓到一走了之,故而没有继续追究,事后王妃与王爷说起此事,王爷便要我们再带阿兽过来,世子身上有自小纹上的麒麟图案,是真是假,一看便知。”

顾长德说得简单,倒也清楚,顾晚晴听了极缓地的点点头,而后又问:“你们是什么时候带阿兽过来的?”

顾长德看了眼顾明珠,顾明珠便道:“是四日前,那日我回到家后,忽然想起有事忘了与妹妹交代,便又折了回去,在妹妹家门外见到了阿兽,我看他很难过似的,就带他回了顾家,不想第二天清晨我们便接到了王爷的命令,就将阿兽带来了这里。”

顾晚晴无暇去追究顾明珠到底有什么事没和自己交代,“那他身上的伤呢?”

“那是.....”

顾明珠稍有犹豫,顾长德接着说道:“纹身是证明阿兽身份的唯一方法,可几天下来,无论用什么方法,阿兽一直是没精打采的样子,身上的纹身都没有显现,听闻那纹身以特殊方法纹制,只有在兴奋或是发怒时才会显现,所以把你叫去......实属被逼无奈。”

所以她刚刚差点被掐死,他们也袖手旁观吗?顾晚晴笑了笑,心尖却疼了一下,为自己,也为阿兽。这几天,他一定受了不少折腾。

“一个纹身就能证明阿兽的身份吗?”再次开口,顾晚晴已冷静了许多,“会不会有类似的?”

顾长德摇了摇头,“镇北王一脉自开国存在起便比较特殊,其祖是太祖皇帝的同胞手足,历年征战无一败绩,有其效力,太祖皇帝的开国之路极为顺畅,便赞其为‘国之麒麟’,并赐麒麟纹身,在那之后中,历任镇北王世子长到三岁时便会在其身上纹刺麒麟,以示他与其他子女的不同,同辈的麒麟不论品性如何都只有一只,以此杜绝有人因世子之位大兴干戈,同样的纹身王爷身上也有,所以绝无认错的可能。”

听完这番话,顾晚晴沉默了好久,最后低声轻喃,“我想看看他......”

顾长德没有回答,顾晚晴也知道这件事很难,只从镇北王将她赶出王府来看,她是绝计无法轻易进到王府中去的。

“二叔再去王府的时候,我能不能扮作随行的药僮......”

“还珠。”顾长德声音低沉,面上也看不出丝毫心思,“王府岂是乱闯之地?你也看到王爷今日的态度,如果你的假扮一旦被戳穿,连累的不止是你,还有顾家,你该为大局着想才是!”

大局大局!顾晚晴心中已是极不耐烦,大局与她何干?

顾明珠轻轻抿了下唇,终于开口:“六妹妹不必担心阿兽,他既能认祖归宗,自然会得到极好的待遇,况且镇北王世子失而复得是一件大事,皇上必会召见,阿兽入世时间甚短,也需要时间来学习礼仪,暂时不见你也是好的,否则他定会分神,想跟你回来的。”

说到这里,顿了顿,认真地看着顾晚晴道:“但事实上......他是不可能再回来的,镇北王府都是他以后的家,而他,将会是下一个镇北王。”

这些话对顾晚晴而言不次于一盆冷水,他之前还一直心存侥幸,觉得会不会是弄错了,阿兽就是一个小野人,怎么可能会是什么镇北王世子!叶家还要正式认养他,叶明常已经取得了邻村猎人的手印,证明阿兽是个深山弃儿,待下次回来他们就要将这些证明提交给顺天府,以此来为阿兽申请户籍,接下来阿兽就会正式成为叶家的一员,开开心心地和他们生活下去,怎么......

“六妹妹放心,王爷只是不希望阿兽过于依赖于你,待阿兽熟悉了王府后,相信王爷会同意让你们见面的。”

一句安慰,倒也聊胜于无。

回到家后,赶上叶明常回来,叶顾氏也提前关了铺子回来相聚,见到顾晚晴失魂落魄地回来,颈子上还印着一个青黑的手印,都吓坏了,连忙询问询问。顾晚晴勉强笑了笑,又撑着笑容给他们讲会了一遍今天的事,叶氏夫妇惊愕不已,好半晌,叶顾氏才回过神,慌道:“阿竟是镇北王世子?我......我以前还打过他,这可如何是好......”

叶顾氏的话让顾晚晴失笑,她所谓的“打”,不过是阿兽没有洗手就伸手去抓饭菜,被她拍了几下而已,她是没见识到今天镇北王的威风,那一个耳光......阿兽是他失而又得的亲子,才刚见面,他竟也狠得下心,下得去手!

当天的晚饭顾晚晴没心思吃,叶氏夫妇也没心思做,一直在寻思以前有没有虐待过阿兽,要是改日镇北王府来人算账可怎么办。倒是叶昭阳,自听到这个消息后就雀跃不已,一个劲儿地打听要怎么才能再见到他的兽哥。

顾晚晴还想见呢。

回了房间,顾晚晴必了会呆,拿起桌上已缝了四分之三的衣裳,一针一针地缝了起来,虽然之前负气曾想过把衣服改小送给叶昭阳,但,终是没有。

此后的日子,顾晚晴隔三差五地便去镇北王府探听情况,可镇北王府对她防范甚严,累计收了她不少好处的门房最后看不过眼,劝她道:“王爷嫌世子爷性子软弱,连王妃都不许随意探看,怕把他宠坏了,姑娘你还是别费力气了。”

越这么说,顾晚晴心里越急。软弱?阿兽一点都不软弱,否则如何在森林中存活至今?他会流泪只是因为看到她被人伤害又无能为力,那是一种感情,怎可称之为软弱?堂堂镇北王怎地连这点道理都不明白!不过腹诽归腹诽,对于进入镇北王府她还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如此过了一个多月。

这期间镇北王府派人来与顾晚晴接触过,却只是询问找到阿兽的经过,又让她领着去了阿兽栖居的地方,顾晚晴本想趁机要求见阿兽一面,可惜,还是不行。

顾晚晴只带着他们去了阿兽居住过的那个山洞,大山深处的那个医庐却隐去没说,她想,就连带她去,阿都是几经挣扎,想必那处所在是他心中一个不愿与他人分享的秘密,如果将来阿兽自己告诉了镇北王,那另当别论,可现在,那还是阿兽的秘密,不能由她来揭晓。

况且,这其中还有许多未解之事,比如,阿兽明明是于闹市走失,为何会来到离京城那么远的千云山,又与一个神秘人物一同生活在深山之中?而这些事她并不想知道,也不想参与太多,她只是想知道阿兽的近况,仅此而已。

发生了这些事的同时,天医的选拔也在有条不紊地继续着,这其间天医的筛选又过去三轮。

这日又是放榜之日,一早起来,顾晚晴拗不过叶昭阳的拉扯,不得不许诺前往镇北王府跟着他到天济医庐来看成绩。

经过数次筛选后,选拔天医的参选人数已由原先的四百多人降至不到五十人,顾家的子弟大多在榜,顾长生与顾明珠名列前茅,顾晚晴虽然近来疏于看书,但有大长老的暗中关照,过关自然不成问题。看过成绩之后,叶昭阳直接去上学了,顾晚晴就离开医庐,信步朝家里走去。

不知道这一个多月阿兽是怎么过的。顾晚晴始终忘不掉镇北王的那一巴掌,这种铁腕教育下,阿兽受不受得了?

顾晚晴一边走神一边前进,不觉走到闹市,偶然听到路过两人讨论着“镇北王府”,连忙打起精神追过去问,那两人便给她指了方向,“城门处贴着告示呢,自己去看吧。”

这里离城门不远,顾晚晴急忙赶了过去,告示栏前已集聚了许多人,她用力挤进去,看那张写着镇北王府消息的告示。

告示是泰安帝的手谕,撇去大段的镇北王平定连着的骄人事迹,大意为镇北王寻回失踪世子,特公告天下以正其名,世子袁授不日会随镇北王前往关边接受训练,皇室会派重臣相关以示对镇北王的敬重云云。

袁授......顾晚晴心里一阵发涩,原来他当日说出的“兽”字是“授”,他真的在说自己的名字,而她却可笑地把他与野兽相提并论。

他要走了吗?以后还回来吗?顾晚晴重新将目光投于告示之上,看到“重臣相送”时目光微闪,而后飞速挤出人群,朝相府的方向奔去。

重臣,聂清远虽然暂时还算不上“重臣”,但他一定知道一些有用的消息,说不定有办法带她到送别现场去。到了相府之外,顾晚晴没有贸然登门,她知道相府对她的印象不好,正千方百计地打算退婚呢,怎么肯接接待她?便只在府外静候。

不想这一等就等到了明月当空之时,才见一辆马车由远而近驶了过来,在相府门前慢慢停下。

顾晚晴从相府外的石狮后探出头去,看着从车上下来的人,确认了那是聂清远后,连忙小声喊了声:“聂......公子......”

她本来是想叫他名字的,可不知怎么的突然就觉得不妥,中途改口的结果就是喊得磕磕绊绊的,像她结巴一样。

大概是她声音太小,喊了几次才引起了聂清远的注意,朝她这边看过来。顾晚晴连忙招手,却又不敢过于张扬,就怕引起了相府其他人的注意,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聂清远与随从吩咐了几句,几个随从便先进门去,他这才缓步走来。平时他的步伐很快,与他为人一样,有了决定便雷厉风行绝不含糊,可今日他却走得很慢,夜风自他身边吹过,带来浓重的酒气。他走到顾晚晴面前停下,身子轻晃一下,而后倚住石狮,打量了顾晚晴一眼

第五十八章送别

微醺的聂清远看起来比平时少点了严肃,一双眼睛好像也朦胧起来了,不再那么静谧无波。

“我…”顾晚晴一心只顾着着急,连话都没想好,组织了半天才断断续续地说:“镇北王离京的时候…你会去送吗?我、我也想去…镇北王新找回来的世子是我的朋友,但他们不让我见他…他们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我想去送送他…”

聂清远本是轻倚着石狮,等了顾晚晴一会,人已将大半个重心都移到了石狮上,此时他微斜着身子站在那里,站姿显得过于随意,一点也不像他了。

“你可真是一点也不伶俐。”他的声音中也染上了一丝醉意,“求人的事,居然还要现想,你以前也是这样?”

顾晚晴脸上一红,她刚才太着急了,而她这个单核CPU,脑子里只能运转一件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升级到双核去,更别提四核了。

看着她脸红无措的样子,聂清远似乎不太习惯,伸手揉揉额角,“你刚刚说什么,重说一遍。”

顾晚晴无语,弄了半天就是他喝醉了脑子反应不够快,没理解自己说的话,居然还理直气壮地反过来数落她一通?

郁闷地把话又说了一遍,聂清远这才点了点头,突然又问:“你和镇北王世子......是朋友?”

最后“是朋友”这三个字说得很不寻常,那语调,带了点无奈。

顾晚晴倒是听出来了,但也老实的点头,又怕聂清远不带她去,强调道:“非常非常好的朋友。”

聂清远抿着唇角看了她半天,侧过身子整个靠到石狮上,没什么好气地说:“我说今天悦郡王怎么有兴致,给我灌酒。”

顾晚晴愣了下才想起悦郡王就是傅时秋,又莫名其妙地,小心地问道:“他给你灌酒,和我......有关系?”

“你要是少几个‘好朋友’,他就不会把气撒到你现任的‘未婚夫’身上!”不止语气,聂清远的脸色也沉了下来。

顾晚晴真是理解无能啊:“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我跟谁是朋友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聂清远斜睨着她,与满面疑惑的她对视了半天,突然一下子心情变得不好了似的,“就当和他没有关系,但总和我有点关系吧?顾还珠,别忘了我们还有婚约在身,你在外头收敛着点,今天一个好朋友明天一个好朋友,你还想我被人嘲笑到何时!”

这话,顾晚晴总算是听明白了,一种浓浓的挫败感瞬间笼罩全身。

她到底给谁暗送秋波了啊?怎么一个两个都说得自己人尽可夫似的?她要是做过倒也不亏本,关键这都哪来的事啊!难道大雍朝人民喜欢无事脑补?

“聂清远。”顾晚晴捏了捏拳头,“我只说一遍,你听好了。我和傅时秋没有任何关系,说是朋友都很勉强,他的任何反应也都和我没有关系,和镇北王世子的关系也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是第一个发现他的人并且把他带到京城来,他们才有机会认回这个儿子,可他们现在居然把我当敌人似的不让我见他,你觉得这样对吗?我只是想见见他想知道他过得好不好,又不会吃人,你们干什么都把我当老虎一样?”说到这,她歇了口气,指着聂清远,“还有你,你和我订婚有多委屈有多郁闷我知道,我道过歉了,我说过会和你退婚的,就算皇上不同意,大不了我在成亲之前以死相拒!我离家出走!我自残身体还不行么?你还想我怎么样?”

她越说越激动,聂清远倒有些怔了,顾晚晴狠出一口气,撇过头去道:“今天这事,行,还是不行,你给个痛快话吧。”

等了半晌,也没等到聂清远的回答,顾晚晴也不抬头看他,转身就走了,心里呕得吐血。

往后两天顾晚晴又去找了顾长德,不过他避而不见,让顾晚晴更加抑郁。又过了一天,顾明珠找上门来,说镇北王离开之前她会与顾长德再去镇北王府为王妃看诊,问顾晚晴有没有什么话想转给阿兽,或者带点东西。

顾晚晴本是心动的,给阿兽的那件衣服她已经做好了,可想了想,终还是没说出来,不是她不相信顾明珠......只是有了上次她差点被掐死的事,她对顾明珠以及顾长德,再生不出什么好感了。

难道要去求傅时秋?这个想法才一涌出就被她压下去,不,她宁可留着遗憾,也绝不再和那个变态扯上什么关系!

转眼到了镇北王离京的日子,虽然明知出行的北门今日会清场,但顾晚晴还是早早起来打算去看看,万一有机会混进去呢。不过,还没等她出门,一个自称是相府下人的小厮便上了门,交给她一套小厮的衣服,,嘱咐她快点换上。

是聂清远?难道酒醒了,觉得自己那天说得过分了?不及细想,顾晚晴马上回屋去换好衣服,穿好后又觉得别扭,找了一卷长布来裹胸,觉得好了一点,又把自己做好的那件衣服打了个小包带着,这才出了门去。

他们乘着车一路到了相府之前,正赶上聂清远从府中出来,门外另有一辆马车相侯。聂清远看了看顾晚晴,又看看她带着的小包,没说什么,指了指马车,便自己先上去了。

顾晚晴跟在他身后上了车,低头坐在邻近出口处,不断捏着自己的小包,一言不发。

聂清远也没有言语,直到马车行驶了一会后,他才淡淡地道:”我今日是随太子送镇北王出京,在场官员众多,我离得不会太近,你或许只能远远瞧上一眼。

顾晚晴紧紧捏着小包的手指,无奈地点了点头,这才抬头看了他一眼,小声说:“谢谢你啦,那天......我态度不怎么好.....

聂清远沉默了一会,回了一句“无妨。”

顾晚晴也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毕竟聂清远算够意思,虽然没有当场答应,但还是带她来了。

这么想着,又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才发现他今天穿着藏青色的官服,他平时已经够正经了,今天又添了几分严肃,扩大了他身上散发出的距离感。

二人一路无话,马车急驰出京城北门后便渐渐放缓,最终完全停下。

顾晚晴先下了车,见这里已停了不少的马车,远处还搭着凉摊,一些身着官服的官员侯在那里。聂清远也下了车,在他刚从车厢中出来的时候,便有一道戏谑笑语传来,“聂少詹士不是不来么?怎么又改了主意,来凑热闹?”

这声音......顾晚晴低下头去,不想在这里和讨厌的人置气。

傅时秋声音刚落,另一道温和含笑的声音在后方传来,“是啊,前天特地和我推了南下的差事,又和陈詹士调了班才能过来,我也纳闷呢。

顾晚晴微微回头,便见太子袁祉玄正从车上下来,与他们竟是脚前脚后到的。

聂清远整整衣冠前去拜见太子,顾晚晴旁边躲了躲,她是偷偷跟着来的,越少人发现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