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她对顾晚晴想要攻占袁授这事没什么过多的想法,大其是见他那副冷冰冰的样子后就更没什么想法了,可现在她又有想法了,因为阿兽还是阿兽。

对于顾明珠顾晚晴也不愿去恶意中伤她,她只是说出事实,一切事非由袁授自己去判断。

当天晚上他们说了许多话,直说到晨光破晓袁授才恋恋不舍地走了,顾晚晴睡了个回笼觉,下午醒来看着安静如夕的房间她还以为自己做了个梦。

随后几天一切照常,袁授没再出现过,越发让顾晚晴怀疑那天晚上的真实性。

然而舒服平安的日子并没有过多久,镇北王腰疾突犯传顾晚睛入宫诊治。

这是顾晚晴第一次在没有大长老与顾长德在身边的情况下入宫看诊,她多多少少觉得有点不踏实,不过时势如此她没有其他办法,便带了长老阁的两个长老一同进了宫。

镇北王并未住在光康帝的寝宫,而是住在紫宵宫左侧的明乾宫中,以示自己没有踞位之心。顾晚睛到的时候毫不意外地在这里看到了顾明珠。镇北王入京后京内一切官员内侍全都照用不误,唯独不信任御厨和御医,所以现在这两个部门的人都是镇北王自己带来的,顾明珠不知怎地那么得镇北王信任,以私人大夫之名自进京起,就住在了宫中随时照看镇北王的身体。

“王爷背伤乃是多年征战所留的,日前我已开了方子又施以针炙之法缓解王爷疼痛。”顾明珠一边说一边将记载药方及下针穴位的记录交给顾晚晴,“不过只能治标无法治本,日前王爷听闻天一神针之名这才召天医入宫。 ”

顾明珠说着话瞄了眼聚在外室的其他御医,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道:“妹妹的能力可用么。若有难处一定要与我说,我可为妹妹周旋一二。”

顾晚晴并未搭她的话茬,仔细地看过她开的方子,然后道:“我这便为王爷医治陈年之伤,治起来有些麻烦得慢慢来才行。”

不是顾晚晴不领情,她是真不敢领这个情,也不愿过多对顾明珠透露自己能力的事情。而顾明珠或许从顾长德处听说过异能之事,但并没有机会亲眼看见,想来是怀有疑虑的,一件对方尚未肯定的事她何必急着承认。

转入帘帐之中,顾晚晴才发现帘帐后另有人在坐,在床前的是两个三十六七岁的雍容妇人,有个顾晚晴以前在镇北王府见过,是镇北王的刘侧妃,另一人服装饰制与刘侧妃相仿想来也是一名侧妃。

顾晚晴先行见过二人,刘侧妃起身让开了床前的位置,又对顾晚晴勉励几句,言语神态极有风度令人心生好感。

除了她二人,另有两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立于一侧,眉眼都与镇北王有六七分相似,应该是镇北王的儿子,他们一个愁眉紧锁一个面含忧色看起来很是为镇北王担心。

顾晚晴却颇为不屑,镇北王这样的变态教出来的儿子能好到哪去?只是做戏罢了。

顾晚晴将他们请到帐外后,走到床前见镇北王双目轻闭头发披散地躺在那里,看起来比平日少了几分凌厉,也算得上是老帅哥一个但还是很可恶...

只要一想到袁授这几年受的苦,顾晚睛就开始盘算着腰部有哪几个穴道扎起来最痛,一会非得扎个过瘾不可!

顾晚晴坐于床头,伸手替镇北王把脉这其间,镇北王一直没有醒过,顾晚晴的面上却渐现些许讶色,又诊了良久起身走到顾明珠身边低声道:“五姐姐之前可替王爷诊过脉了。”

顾明珠点点头,一双含水美目始终盯着她不错过她的一丝表情。

“那为何.......”顾晚晴犹豫了一下,“五姐姐,我认为王爷是感染了风寒,风寒所致体虚之症才又引发了腰疾,照此看来只需针对风寒对症下药,风寒症状缓解之后王爷的腰痛自然可以减轻大半,介时再以针炙之法除根会方便得多。”

顾明珠一愣:“风寒?”

“是啊。”顾晚睛的样子看起来有些迷惑,“所以我才奇怪,五姐姐开的方子里为何没有针对风寒的药物?”

顾明珠没有回答,马上转进去给镇北王诊脉,半晌怔怔地收回手来:“怎会?”

虽然脉象还不太明朗,但确是风寒之象,顾明珠向来对自己的医术有信心,这次怎会出现如此纰漏?

顾明珠百思不得其解,突然她脑中灵光一闪,想起天医决选之时顾晚晴负责的病患也是莫名其妙地转为风寒之症,难不成这就是她的能力?能使任何祸症都转为风寒的症状?

虽然顾长德以前说的是顾晚晴拥有一种神奇的治愈能力,但转为风寒实则已和治愈差不多了。

这时顾晚晴已在原有药方上又增加了一副风寒药方,令宫人去前药后,又回到了床前盯着镇北王,轻轻动了动眉梢:“王爷腰痛难忍,不如让我为王爷下针稍缓疼痛。”

顾晚睛主动要求,顾明珠自然没有异议,马上便有宫人上前意欲将镇北王翻转过来,可那些宫人的手才碰上镇北王,他的眼睛突地睁了开来,不只吓了顾晚晴一跳连顾明珠都吓得倒退一步。镇北王因腰痛夜不能寐,所以顾明珠特地在药中增加了令人安睡的药物,至少可保服药人熟睡两个时辰以上,怎么?

再说镇北王睁开眼睛,也不瞧旁人,盯盯地看着顾晚晴,眼中迸出的寒光让顾晚晴身上冷嗖嗖的,半晌,镇北王缓缓翻过身去将后背露了出来。

这是什么毛病啊?顾晚睛稳了稳心神,打开随身带着的针包,拈起一根长针认准穴位便朝他腰间刺了下去。顾晚晴这几年医术并不是白学的,自然知道扎哪里最疼针才刺入,便见镇北王的背部肌肉猛然一缩,那针再刺不下去了,顾晚睛知道针是被他的肌肉绞紧了,急忙开口道:“放松一些,针要是断在体内可有些麻烦。”

镇北王冷哼一声:“我还道你的杀气有多厉害,不过尔尔,比起刀伤的疼可差远了。”,

听着他的话顾晚晴手上一僵,镇北王似乎有所察觉,竟然笑出声来,好似万分愉悦。

还说不是变态?顾晚晴连忙放了手,就任着那针扎在他的腰上。她很难理解杀气是什么感觉,但想来与刚刚自己琢怎么让他疼那时候有关,既然他早已有所察觉,为什么不马上制止她反而要挨上这么一针才舒服。

“王爷明察。”顾明珠在旁连忙开口,“天医所取穴位正对王爷病症或许会有此疼痛。”

镇北王抬手止住了顾明珠的话:“急什么。我没怪她也不会怪罪于顾氏。”顾明珠这才面色稍缓,不过再看向顾晚晴目光中总有些责怪之意,顾晚晴假装没看见,转了话题道:“王爷这些日子可否受了凉?或者偶有头痛之感?”

镇北王略想了想:“许是前几日在外练枪时受了些风,但我并没什么不适之感。”顾晚晴转身与顾明珠道:“可能当时病症未显,这几日才复发”

顾明珠极缓地点了点头,神情微有些恍惚难道她猜错了。王爷的风寒根本不是因为什么能力而是旧症又发。

一时间已然肯定的答案又变得模糊起来,她越发不敢肯定顾晚晴所谓的能力到底是什么了。顾晚晴却神色如常,趁镇北王不注意迅速出手想要拔回自己的金针,却不防镇北王出手如电瞬间便钳住她的手腕,顾晚晴一惊,本以为镇北王多年的警觉让他时时警觉,但抬眼又见他转瞬不眨地盯着自己,分明是有意所为,顿时有些恼怒。

“我就说你的胆子越来越大了。”镇北王目光冷厉,“我知道你对授儿不死心,但你应明白你们是绝不可能的,以前没有以后更不会有”说罢他放了手自己回手拔出那根金针,递到顾晚睛面前。

顾晚睛垂目接过金针,语气平缓地道:“如果他还是原来的阿兽,那么我不管付出多少代价也会保护他,如果他已经不是阿兽了,我想不出我还有接近他的必要。”顾晚晴说完收起金针,躬身向镇北王拜别。她不理会顾明珠随后的轻唤,直将她甩得老远,乘车出了宫后,看到另一乘马车停在距宫门不远的地方。

“怎么样。派上用场了么?”

看着车内面无表情的顾长生,顾晚晴轻一点头上了马车。

“果然。”顾长生将目光转向窗外,放空了一阵,开口道,“她对你的敌意很深了,不然不会急于弄明白你的能力,究竟是怎么回事自己小心。”顾晚晴有点心不在焉:“以后我有需要可以自行收集,不用你把自己弄病了给我提供资源。”

镇北王的风寒的确是她搞的鬼,自从她发现病症可以直接传入人体后,便又少了一道工序无须再用病水下药,直接可使人致祸了。而她这么做,意在混淆顾明珠的视听,至于镇北王稍早曾患风寒一事则更为简单,现下正属秋冬交替之际,寒风凛凛有些伤风感冒实在再平常不过。

“小心为上么。”顾长生转过头来朝她露出一个笑容,“我还想着能马上离开顾家呢,现在看来又要留一段时间了。”

“其实你可以马上就走。”顾长生摇头:“顾家对我有养育之恩,有教授之义,大长老与家主不在你,可以信任的人很少,加上顾明珠对你这莫名的敌意我不放心。”说完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我是不放心顾家,不是不放心你。”

顾晚晴朝他翻了个白眼:“你尽可放心,顾明珠还是很看重顾家的。否则那时顾明珠不会那么着急,生怕镇北王因自己而怪罪顾家。”

顾长生还是摇头转头,又去放空了。顾晚晴也沉默下来,今天得顾长生提醒自己早做准备,否则很容易在顾明珠手中落下把柄,现在虽然明白了顾明珠的意图,以后也可容易防范,但镇北王今日的举动又让她的心里不安起来。

第九十五章伤势严重会是什么呢?顾晚晴想,镇北王的目的无非是不愿自己与袁授来往,可她现在已与袁授保持距离了啊,值得他这么不放心么?可若说另外的目的,她想了很久也没什么头绪。

过了两天,镇北王也没再召她入宫,估计是风寒好了,腰痛也因为顾明珠的药物和针炙而有所好转,又能专心篡位了。

值得一提的是顾明珠出宫了,又回到了顾家族人的怀抱,依旧对顾晚晴体贴热情,让顾晚晴不禁又在合计,她是不是又有了什么别的念头。

观察了一段时间,也没什么发现,顾明珠只是进宫的频率稍高,其他的一切如常,也没再向顾晚晴打听异能的事。

时光飞逝,转眼之间已又是一个冬天,这天早上,顾晚晴醒来便发觉手中多了样东西,正是袁授曾经送她的那块青色玉胚。

他又来过了?顾晚晴在屋子观察了一圈,发现窗子有被打开过的痕迹,当下摇了摇头,看来她得赶快适应他这种来去飘忽的习惯才行,同时心里又有点埋怨,怎么来了也不叫醒她呢?她还有很多事情想问他呢,对镇北王,她心里始终有点不踏实。

重新将那块玉戴到颈间,顾晚晴一如既往地想要去找顾长生探讨一些医学难疑之时,冬杏在外叫门,却是顾明珠来了。

因为不知袁授是如何从顾明珠那里要回玉胚的,顾晚晴小心为上,再次确认玉胚在衣服里藏得好好的,这才到门口迎了顾明珠进来,见到她时又是一愣。

今天的顾明珠很是不同,她向来是走温婉路线的嘛,今天竟破天荒地穿了一身方便行动的骑装,她身后的丫头手里还抱着厚厚的裘皮斗篷,显然是要外出的。

“你怎么还没准备?”

顾明珠的话更是让顾晚晴莫名其妙,“准备什么?”

“准备去西郊啊,王爷派来接我们的车已在府外候着了。”顾明珠也是一副讶异的模样,“你别跟我说你不知道啊。”

顾晚晴摇摇头,“没人通知我,去西郊做什么?”

顾明珠看起来十分无奈,“王爷要去西郊的万春园乘坐‘冰船’,朝中二品以上的官员及家眷全部随行,你是天医,虽不占官位,但等同三品爵位,王爷特许我们一同随行,这件事早就定下了啊。”

看她无语的样子不像做假,顾晚晴不禁想这会不会是镇北王的又一次阴谋,有意在出发之时才带上她,以防她托辞不去吧?

没办法,顾晚晴马上差冬杏和青桐为自己准备出行的装备,也这才明白镇北王前段时间赏了整套的冬装是干什么用的。同顾明珠一样,也是骑装加身,羊皮面兔毛里子的短靴,外面是一件五色裘皮拼纹斗篷。

装扮好后,顾晚晴和顾明珠就跟双胞胎似的,两人是堂姐妹,本就有几分相像,现在打扮相似,看起来辨识度更低,唯一不同的是顾明珠的衣裳都是暖橘色系,而顾晚晴则是粉紫色系。

平时出门顾晚晴都是带着冬杏,青桐留下看家,这次也不例外,临出门前青桐在顾晚晴手中塞了一个小暖炉,想了想,又让冬杏回去取了针包随身带着,以备不时之需。

出了顾晚晴的院子,顾明珠轻笑,“青桐还是这般贴心,以前在我身边时也是细腻周到,没有一点闪失。”

顾晚晴笑笑,“都是老太太教得好,我这也就这么一个像样的。”

说起青桐,刚回来时顾晚晴不是没有怀疑过,毕竟青桐在顾明珠身边也待了那么长时间,而她抢了顾明珠的天医之位,自然要有所提防,不过四年来下,她还是愿意相信自己的眼睛,愿意相信青桐的真诚。

当初青桐在跟了顾明珠不久后便自动请求去了织绣房,说明青桐没有过多的空间与顾明珠培养感情,而青桐自小便是孤儿,被老太太所救,并无其他亲人,故而不存在被人要胁的可能,若说好处么,排除青桐的为人,纵然真有好处相诱,顾明珠能给的,她顾晚晴一样能给,她们之间又有旧主之义,顾晚晴想不出青桐有什么理由背叛她。

如今顾明珠特地将青桐提到一个赞赏的地位,更让顾晚晴放心,若她还是原来的那个顾晚晴,听了这番话后心里肯定不舒服,自然会逐渐疏远青桐。好在,她已经改变了。

她二人一路说着闲话到了客厅,事先顾晚晴也知道镇北王派人来接她们,可进了客厅那一刻还是止不住地欣喜,来人竟是袁授

袁授端坐于椅上,一身黑色轻甲,肩系同色大麾,肩扣处缀以暗色宝石,英挺而贵气,只是他没有丝毫表情,面沉目冷,见她们进来也仅仅是冷眼一瞥,而后便站起身来,轻甩大麾,没有一句话,人已走了出去。

还是不习惯啊…顾晚晴很勉强才板起脸对他视而不见,她也不知道镇北王为何要派袁授来接他们,按理说他是世子,而她们仅能算是两个世家之女,虽然她还有爵位在身,但那也只是一个虚位,不应被重视到这个份上。

这时一旁的顾明珠扯了扯她,示意她跟上袁授的脚步,同时低声道:“妹妹还在为世子伤心么?”

顾晚晴看看她,笑了笑,“有什么好伤心的?世事无常,就算他当年没有离开京城,四年后的今天变成什么样子也未必可知,我自己也同样有改变,再一味的追求当年,那样太傻了。”

顾晚晴说话时一直在于顾明珠对视,她说的并不全是假话,她的确是有所改变,若是以前,她绝计受不了这样的场面,而现在,她说起假话来脸不红气不喘,还可以真诚地与人对视,她也不知道,她这样的改变究竟是好,还是不好。

听完她的回答,顾明珠仅是一笑,“妹妹能想得开就好。”

到了府外,那里停着一辆描金点朱的华丽马车,袁授已然上马,在马上静静地盯着她们,依然是读不出一丝情绪。

好自然…是因为掩饰得太久了么?顾晚晴收回目光,躬身进了车厢之中,心却悄悄地揪了起来。明知是假,可她见到这样的阿兽,还是会忍不住心疼。

顾明珠跟着进来坐好,又给顾晚晴解说了一下今日的行程,她们无须进宫,直接前往“万春园”与镇北王等人会合即可。

顾晚晴知道万春园,那是皇室的休闲消谴之处,园内集齐各地之名盛,这次能有机会一饱眼福自然是好事,只不过,希望别出什么岔子才好。

顾晚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理状态,自跟随镇北王入京以来,她的心始终没有真正地落过地,一直是悬在半空的,做什么都不踏实,做什么都忍不住往坏的方面想。

或许因为他们轻车简行动作较快,他们出了京后不久就追上了镇北王的大部队。远远望去,镇北王的仪仗仍是循的王爷制,并未逾越,不过顾晚晴觉得他用上銮驾那天也不太远了,近来京城就有传言,说泰康帝贸然弃京有违天命,又说镇北王救驾之军连连获胜,只是聂世成狡诈,将泰康帝藏匿起来,帝踪仍然成谜,不排除早已被聂世成毒害的可能。

抛去对傅时秋等人的担心不提,顾晚晴认为,这些应该都是镇北王的策略,先把泰康帝说死了,将来泰康帝和太子再有个三长两短可就怪不得他了,到时候他再顺应民意,勉强登极为帝。

想到这里,顾晚晴又不禁想,要是镇北王做了皇帝,袁授岂不是太子了?世子变太子,那就更无自由可言了。

“妹妹?”

听到唤声,顾晚晴抬眼,只见顾明珠掀着车窗的帘子朝外头张望。

看了半天,她才回过头来,“前面好像出了事情。”

顾晚晴也觉得车速似乎慢了下来,便挑起车帘朝前面看了看,果然如顾明珠所说,队伍的前半部份微有混乱,不时地有人在队伍中来回奔走,没一会,又见随在队伍后头的几队步兵迅速地将队伍保护起来,而镇北王的车驾随近则布满了骑兵,俱是戒备之态。

“难道有刺客?”

顾明珠说着话就想跳下车去,却被驾车的车夫拦下,“顾小姐,未有王爷与世子的命令,还是在车内等候为好。”

听这车夫说话口吻深沉,顾晚晴不免多看了两眼,只见他身形削瘦,唇上两撇上翘短须十分惹眼,那沉静的目光并不像是普通家奴,顾晚晴正打量着,一个骑军策马而至,万分急迫地与那车夫道:“世子受伤,王爷传召天医速速前往”

此话一出,顾晚晴这才四处察看,果然已不见袁授的踪影,想来是归了队伍便去镇北王身边了,可又怎会受伤?难道真有刺客?

随着马车的启动,顾晚晴的忧虑更甚,待马车停下,她迫不及待地跳下车去,便见镇北王的车驾前围满侍卫,一个太监正急切张望,见她们前来连忙招手。

顾晚晴与顾明珠一刻也不耽搁,立刻登上车去,便见镇北王满面怒容地叱骂着正挤在一起为袁授处理伤势的几个御医。

顾晚晴一见那躺在御医中间动也不动的身影人就慌了,冲过去一把推开挡住她的一个御医,不期然地对上了一双漆黑的眼睛。

袁授竟是醒着的。

不过,醒的却是很难看。他的脸色苍白如纸,呼吸短浅,虽然睁着眼睛,却任谁都看得出是勉力而为,他的肩窝处还留着一根被锯断的箭头,御医们正想办法将箭头拔出来,袁授就睁着眼睛,一动不动地任人处置。

他要死了吗?顾晚晴伸出的手略带着颤抖,怎么会发生这种事?他前一刻还好好地护送她们上路,怎会…不对,受了这么重的伤,按理说他应该昏迷的,他为何不闭上眼睛?为什么要耗费最后的精神死撑到现在?

“妹妹,快救世子”

顾明珠焦急的话语就在耳边,顾晚晴盯着袁授的眼睛,即将触上他的手却慢慢停了下来,也在此时,袁授周身猛然一松,双眼随之闭上。

顾晚晴看着昏迷的他,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眼泪已快落下。

他…不要她救他么?他撑了这么久,就是想告诉她,不要为了他,在人前展示她那“只要摸一摸,伤势就会好了”的能力,是么?。.。

第九十六章我想娶你“妹妹?”

顾明珠的呼唤更为急迫,顾晚晴看向她,再看她急切中带着惶恐的苍白脸色,想着她之前有过的试探举动…是她吗?不,应该不会,她就算想知道异能的真相,也断然不会这么大胆谋害袁授,顶多是借这桩意外再起试探之意。

镇北王怒喝道:“天医你为何还不动手医治”

顾晚晴看也不看他,转身与一个太医道:“先除去世子肩上的箭头吧。”

那御医微一点头,另两个御医也过来帮忙。他们都在镇北王身边跟随已久,对于刀箭之伤的处理都很拿手,只是袁授毕竟是世子,不能像寻常将士那般对待,刚刚他又一直醒着,这才没有第一时间除去箭头,现下他已昏迷,这几个御医分工合作,先是把袁授半翻过去,顾晚晴这才看到原来那箭头已透出肩胛,当下两人按着袁授,一人由他后背肩胛处将箭头猛然拔出,袁授固然昏迷,却也闷哼了一声,让顾晚晴揪心不已。

除去箭头后,顾晚晴当即于他肩头施针止血,同时运起异能做了最轻微的治疗,而后用酒为伤口消毒,又涂上创药,一如治疗寻常外伤。

最后那几个御医接手了最后的包扎工作,顾晚晴便去一旁清洁双手,直到此时她的心情才平复一些,没那么激动了。

她想,如果没有袁授最后的劝阻,她见到他那濒死的模样,一定会冲动地将他马上治好,哪还顾得上什么曝不曝露的?可如果是那样,事后镇北王定然不会放过她,她知道自己的能力有多逆天,相比之下,整个顾家数百年的医学精华都不算什么,如果一早让泰康帝知道她有这种能力,何必再向绝尘那老道求什么长生之术?直接把她带至身边,虽不能真的万岁,但长命百岁却是不难。

出了这个插曲,顾晚晴本以为此次的冰船之旅应该算是完结了,可没想到,镇北王在得知袁授已无生命危险后,竟下令继续前往万春园。

“王爷”顾晚晴再忍不住,眉目微染怒意,“世子重伤在身,理应休息静养,就算王爷不愿更改行程,也请将世子送回宫中”

镇北王却是冷冷一笑,“你对世子还是很关心么”

顾晚晴不可思议地皱了皱眉,怒极反笑,“那是你的儿子,你自己不放在心上还要怪我这个大夫关心他?依王爷所想,是否无论世子如何我最好都冷眼旁观不顾他的死活才是正理?”

“妹妹”顾明珠慌忙扯了她一下,又急急抬头,“王爷息怒,天医只是担心世子的伤势,并无忤逆王爷之意”

镇北王面色极寒,微眯着双眼注视顾晚晴半晌,缓缓开口,“钢直必折,你可明白这个道理?”

顾晚晴一惊,对着镇北王的双眼缓缓向后挪了挪,说这话…是要处决她么?

镇北王见她的举动却是嘲弄地一笑,目光转至顾明珠身上,“你顾家的老太太,与刘侧妃有些交情,故而生前欲将你许给我次子袁摄为妾,后你寻回世子有功,顾长德以你正在参选天医为由推了这门亲事,现下天医已定,我想问你,可还愿意与我镇北王府再续亲事?”

顾明珠愣了愣,像是不明白为什么话题突然转到了她的身上,她抿着唇,已经恢复红润的脸色又渐现苍白,半晌没有答复。

镇北王以目轻睨,“嗯?”

顾明珠立时叩下首去,“婚姻大事需由父母做主,明珠…明珠不敢擅自应答。”

镇北王笑了一下,“你顾家素来以天医为重,现在天医在此,她的意见,想来你父母不会反对。”

顾明珠闻言身子微微一颤,缓缓转头看向顾晚晴,目光极为复杂,也不知是在恳求,还是已然认命。

顾晚晴也很奇怪镇北王怎么突然又提起这件事,他就这么中意顾明珠,这么想让她当儿媳妇?抛去此点不谈,顾晚晴当真想马上应了,这样…顾明珠就再打不了袁授的主意了。

“天医,你的意思呢?”

“我…”明明心是那么想的,明明只要一点头,顾明珠就会嫁给袁摄为妾,从此不会再出现在她的面前,可为什么这个头这么点难?“顾家虽以天医为重,但天医终究代替不了父母,此乃五姐姐的终身大事,还是由她父母同意为好。”

说完这番话,顾晚晴便低头不语,静待镇北王的反应。

可以预见的,镇北王无非有两种反应,一是他遭拒绝,恼羞成怒从此再不提此事;二是他心意已决,就算她不同意,他还是会命顾明珠嫁入镇北王府。顾晚晴觉得,依镇北王的性子,绝对是第二种反应。

像他那样做任何事都需要成竹在胸的人,怎会无缘无故地再提婚事并要征求别人的意见?他根本征求意见是假,另有目的是真,虽然顾晚晴不知道这个目的是什么,却在一瞬间想通,无论是什么,同意顾明珠婚事的话也绝不能由她口中说出,否则值此顾家用人之际,却要顾家最好的大夫之一嫁人为妾,难免会传出天医不能容人的谣言,这样的罪名她不想承担。

而除此之外,另一点原因连她自己也想不通,明明她可以毫不心软地设计白氏母女无名无份地跟了顾宇生,为什么就不能狠心地同意顾明珠嫁人为妾呢?

顾明珠此时显然也想通了一些事情,她虽笑容勉强,但仍是叩了个头,“多谢王爷惦念明珠的婚事,此事,但凭王爷做主,明珠与父母谢过王爷恩典。”

镇北王却没有马上答复顾明珠,而是看着顾晚晴,声音不高,也不知是在与顾晚晴说话,还是在自言自语,“该断不断,这样的性子,果然不适合留在授儿身边…”

顾晚晴闻言抬头,盯着镇北王看了一会,目现嘲讽。由始至终,他从没允许过她留在袁授身边,原因如何他自己最为清楚,何必再找诸多理由?

似乎察觉到她目光中的讽刺,镇北王脸色骤冷,转向顾明珠沉声道:“既然如此,本王就替你做主,待世子迎娶世子妃后,你便入宫,嫁与世子做个侧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