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侧妃…他说的再续亲事,不是嫁给袁摄,而是嫁给袁授么?看着镇北王把握一切的目光,顾晚晴顿觉心中烦闷,原来这才是他的目的。

果然,镇北王继续问道:“既然她已同意,你这个天医想来也不会有意见了?”

顾晚晴静默不语,那边顾明珠已然叩首谢恩。

顾明珠应该是很惊喜的,毕竟现在是世子侧妃,将来就可能是太子侧妃、后宫嫔妃,比起嫁给庶出的公子为妾,将来的出路要好得多,尤其,对象还是袁授,是顾明珠始终就在觊觎的人。

看着顾明珠微微上扬的唇角,顾晚晴心中的烦闷挥散不去,只能借由替袁授施针来暂时避开顾明珠。

等他们到了万春园的行宫之中时,黄昏近暮,顾明珠由于名份已定,所以一到行宫就被镇北王送返府中备嫁,顾晚晴则留下继续为世子治伤。

这大概也是镇北王有意安排的吧?顾晚晴找借口谴出那几个太医和随侍,自己坐在袁授榻前,看着他仍然十分苍白的容颜,思绪乱成一团。

突然,袁授轻动了一下,顾晚晴连忙站起身来想要上前察看,手却猛地被一只冰冷的手掌紧紧握住,随即,袁授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睛一如既往地清澈,看清了她,他缓缓地泛起一个笑容,虽稍嫌虚弱,但他仍努力地笑得灿烂。

顾晚晴心里更加难过,不过她仍是选择将他昏迷后发生的事一一说出,最起码,要由她来告诉他。

听完她的话,袁授轻声问了一句:“你反对了吗?”

他的声音中满是期盼,顾晚晴却没法回答。她很想说她反对有什么用,镇北王还是会将顾明珠嫁给他的但她说不出口,就算有再多理由,她还是没有为他说一句话。

“你知道我不喜欢顾明珠的。”袁授笑了笑,笑容有点勉强,而后他沉默下去,安静了好一阵子。

顾晚晴轻咬着下唇,是啊,她让他认识到顾明珠富含心机的一面,却又任由顾明珠去到他的身边。

“你会嫁人吗?”袁授并没有放开她的手,“我听说天医是不能嫁人的。”

“是啊…”

“我想娶你。”

顾晚晴的话嘎然而止,她看着袁授,看到他眼中的郑重与认真。

“我想娶你,谁都不要,就娶你。”

正说到这里,外室忽然传进些响动,顾晚晴连忙想将手挣出,可袁授抓得紧紧的,顾晚晴连挣几次,耳听着外室的脚步声渐近,心中一急,抽出针包里的一根金针向袁授腕间刺去。

袁授吃痛,手腕微微一缩,顾晚晴乘机收回手来,也在同时,外间那人已进到内室,是袁授的贴身太监喜禄。

喜禄见袁授已醒十分欣喜,连忙派小太监去给镇北王报讯,而后才对顾晚晴道:“刘侧妃身体不适,王爷传天医前往诊治。”。.。

第九十七章非走不可刘侧妃其实没什么病,就是因为行刺这事受了点惊吓,觉得头晕目眩没食欲,本来是歇歇就好的事,可能因为镇北王如今身份不同了,她也得小病大养,以显示身份尊贵。

关于行刺一事顾晚晴也终于听到了一些风声,似乎是有人沿途伏击,刺客瞄的是镇北王的车驾,不过第一箭被袁授以兵刃击落,第二箭就射向了袁授,而后刺客消失无踪,因担心即刻回程落入刺客的算计之中,于是镇北王下令火速赶往万春园,又派人地毯式搜索,可至今尚无结果。

无须过细打听,只看镇北王的脸色就知道他就快气炸了,以他为圆心直径五米之内没人愿意靠近,顾晚晴却是没有过多察觉,给刘侧妃看诊之时也是万分平静,与那些战战兢兢的御医内侍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直看得几个御医心生敬佩,在镇北王那张万年寒冰脸眼的瞪视下还能淡定如斯,这才是高手啊,难怪顾家医术名扬天下呢

其实呢,顾晚晴是在走神。

她一直在想着袁授的那两句话,“我想娶你。”“只娶你。”

对于这突来的告白,顾晚晴虽觉得错愕,却也只是那么一瞬,而后就没那么诧异了,在她想来,袁授就是一个心灵受过伤害的孩子,被他爹压榨了这么多年,缅怀过去想重寻温暖是非常自然的事,而现在他们都长大了,再不能像以前那样在一起了,所以他就兴起要娶她的想法,一点也不奇怪。

顾晚晴不觉得他这种想法中带了什么男女之情,所以也不会受到太大的困扰,只不过,还是会忍不住心疼他,他马上就要做太子了,却仍是这么卑微,娶妻、纳妾,全都不由他来决定。

许是顾晚晴把脉的时间过长,刘侧妃面现不安之色,“天医?我没事吧?”

顾晚晴收回手去,“无妨,只是受了点惊吓,我会给您开一副安神的药方。”

刘侧妃点点头,又问:“还有别的么?”

顾晚晴瞄了眼一旁的镇北王,笑了笑,“您的心跳有些许的不规律,平时可有心悸的症状?”

刘侧妃想了想,“似乎是有…”

“王爷日夜辛劳,您想来常常思忧,休息不好,所以才会有这样的症状。”顾晚晴在开好的药方下又开了一副宁神药,“这类症状通常得要您自行调节,药物只是辅助,平时您多放宽心,症状自然会消失了。”跟这些王公贵族接触久了,顾晚晴自然明白这些贵妇人的心思,不得病,哪能显出她们对丈夫的体贴之情呢?

刘侧妃微微颔首,让丫头跟着太医去抓药,而后瞥着镇北王笑着感叹一声,“哪这么容易放心的?”

镇北王看她一眼,虽没出声,却也没有反驳的意思,让顾晚晴微感讶异,看来这刘侧妃在镇北王心目中的地位不低,否则怎敢在尚有外人之时就发出如此亲密的感概?由此可见,镇北王并不是没有感情的人。

刘侧妃笑眯眯地拉起顾晚晴的手,盯着她打量半天,“啧啧,这么俊的小模样,做什么天医?我听说,天医是不能嫁人的?”

顾晚晴与刘侧妃没什么交情,对她突然将话题转到自己身上感到有些奇怪,尤其问得婚姻一事,更让她心生警惕,“顾家全因有了天医才得以传承这么多年,我身为顾家的人,自然有责任让这传承延续下去,相比起来,不能嫁人也没有什么。”说完她又想了想,再给自己加一层保险,“而且我婚龄已过,现下专心研究医术,早已不再想嫁人之事了。”顾晚晴最怕的就是刘侧妃一时心血来潮给她介绍亲事,所以事先将话说死。

刘侧妃却是不赞同地摇了摇头,“婚龄已过又怕什么?你那个堂姐,不也许给世子做侧妃了么?”

顾晚晴微微欠身,“那是王爷的恩典,也是姐姐的福气。”

“或许有一天,你也有这种福气呢?”刘侧妃的笑容多少带了些别有深意,“只是你这天医的位置要先交出去我才好替你做主,省得有人说咱们王府仗势欺人,连人家几百年的祖宗家法都要破坏。”

顾晚晴一时无语,这进展也太快了吧?

见顾晚晴不说话,刘侧妃拍拍她的手,抬头与镇北王笑道:“瞧瞧,我吓到她了,怪我,看见她就觉得亲切。”

镇北王淡淡地瞟了顾晚晴一眼,不知怎地,那目光让顾晚晴没来由地打了个冷战,连忙与刘侧妃道:“其实…我之前订过婚约,只是尚未履行…”

刘侧妃仍是笑着,“你是说你与聂清远的婚约?”

这时一道冷语插了进来,“叛乱臣子,其罪当诛”

“什么当不当诛的?”刘侧妃朝镇北王呶了呶嘴,虽是徐娘半老之容,却另有一番娇憨之态,“现在我们还珠嫁给他了么?再说在还珠做天医之前皇上已然同意他们解除婚约了,只是没有正式下旨,所谓金口玉言,已是做数了的。”说完又起身,硬拉着镇北王起来,“你去看看世子吧,我们这女人说话,你不要听了。”

这态度…顾晚晴暗暗瞪了瞪眼,一会不会血溅五步吧?可可可…镇北王竟是吃这一套的,没发火,没冷脸,起身后也没久留,直接走了出去,让顾晚晴大开眼界。

同时,也让她心里更加没底。

刘侧妃的目的何在呢?顾晚晴可不相信她只是闲来无事地扯家常,家常说到这个份上,过于认真了吧?

顾晚晴越想越心虚的时候,刘侧妃又坐了回来,仍是拉着她的手,“瞧你这样子,真吓着了?”

顾晚晴没吱声,刘侧妃笑着叹了一声,“其实女人哪有不想嫁人的?不止想嫁,还要嫁得好。今天的话,我是受人所托才这么说的,如果将来有这个可能,也好就势推了天医的差事,那个人…你心里可明白是谁?”

顾晚晴心中一动,自然而然地想起袁授,会是他吗?

刘侧妃朝她点了点头,“不用怀疑,这些年,他一直是很挂念你的,只是他有难处,对谁都得装出那副样子,你得理解他才好。”

听她这么说,顾晚晴心里稍稍地松了口气,还好…刚刚她甚至有种错觉,觉得刘侧妃是在撮合她和镇北王…太囧了。

这么说,袁授说要娶她的话并不是一时冲动说出来的?他早拜托了受宠的刘侧妃找机会来说服镇北王,只是镇北王的反应…顾晚晴摇摇头,哪那么简单?如果镇北王同意,也不会有意把顾明珠嫁给袁授,来试探她的反应了。

不过,虽然没期待过自己和袁授的未来,可明白他们毫无可能后顾晚晴仍是有种类似于失望的奇怪错觉,思来想去,顾晚晴将之归结为“得不到的总是遗憾哪怕只是一张卫生纸”情结。

而后两天,因为世子受伤天医需要照顾,所以原计划的乘冰船活动顾晚晴没办法参加,顾晚晴也乐得在行宫照顾袁授,可也许是前两天刘侧妃的行为让镇北王很不爽,所以顾晚晴再去给袁授施针时,总有几个御医随行在侧,镇北王的贴身太监也跟着,在他们面前,袁授只能继续面瘫,与顾晚晴连个眼神的交流都很少。

袁授的体质本就不差,这四年在军营中更是锻造出一副好身板,虽有顾晚晴抽丝拔茧般的异能辅助,但那么重的伤,只在床上歇了短短三天便能起身下床,实在不得不让人佩服。

袁授可能起身后,镇北王就下令回京,可在临近出发之时袁授伤口迸裂,无法动身。

此次行程原计划就是三天,镇北王不是一个喜欢更改计划的人,当下命御医留守,又命顾晚晴马上施针止血,止血之后随大部队一同回返京城。

这是什么爹啊顾晚晴心急如焚,也顾不上骂人了,赶快跟着御医一同去探袁授,不想才进了袁授的寝室,那几个御医便被突然蹿出的几个黑衣人打晕,顾晚晴正当惊恐之时,躺在床上的袁授突地睁开眼来,由一个黑衣人扶着坐起身子。

袁授的伤口迸裂不是假的,稍动一动,肩头就染了血,顾晚晴哪还有心情去追究黑衣人的来历?马上上前给他止血,袁授一刻不停地道:“与父王返京途中,你找机会坠后一些,我会派人接应你…”

顾晚晴一愣,“你…是要私奔?”

看着她瞪圆了眼睛的模样,袁授笑笑,“我倒是想。”说完他又敛起笑容,“可惜我走不了,只有你走。”

顾晚晴没弄明白,“我去哪?”

“得天医者得天下。”袁授忽地说了这么一句,“现在不走,你回到京城,就再走不了了。”

“什么得天医者得天下?”顾晚晴满头雾水。

袁授摇摇头,“京中突起的传闻,我也是刚刚才知道。”

顾晚晴恍然,盯着他仍渗着血渍的肩头,目染薄怒,“所以你有意挣裂自己的伤口?”

“只有我留下,我身边的人才能派出去接应你,否则我身边无故少了人,会引起父王的怀疑。”

他说得认真,顾晚晴却是又急又气,一时说不出话来。

袁授仍在继续,“我找到叶伯父他们了,还没来得及对你说,接应你的人会送你去见他们,然后你们有多远走多远,不要再回京城了。”说完微一抿唇,“也不要去南方,那里随时开战,有危险。”

听着他不间断地交代,顾晚晴变得很烦躁,“我没必要非得走啊,就算有这么个传闻,但王爷迟早有一天会登基为帝的,我们顾家世代为皇室效力,早一天晚一天有什么分别?我现在也在为王爷效力啊…干什么非走不可?我走了…顾家的人怎么办?”

其实她想说的是,你怎么办?以镇北王的心智,未必不会猜到好的消失与袁授有关,到时候,他怎么办?

“你…”袁授心急之下想要坐直身体,牵到了伤口虚喘一声,眉尖微蹙,“必须走,如果你不愿意进宫,如果你不愿意做他的妃子,你必须走”

.。.。

第九十九章正面交锋“天医大人没有受惊吧?”

听着喜禄的阴柔细语,顾晚晴有种想宰人的冲动。

他是袁授的内侍,此时又带人来追他,那么他的身份已呼之欲出了,摆明就是个无间道啊镇北王你是有多没安全感?连亲儿子身边都要安插个眼线?

没有理会喜禄,顾晚晴的目光飘向早先摔到地上的黑衣女子,她躺在十来步开外的地方,一动不动,也不知是昏了还是死了。

虽然顾晚晴很想救她,但眼下的情况是不能提的,只盼着她只是昏了过去,这样,或许还能有救。

可喜禄却早已留意到了那个女子,朝身边示意一下,当即有个骑兵纵马过去,手中长枪猛然刺向了那个女子。

顾晚晴不由得低呼一声,一个人就算是晕厥也并不是真正的一无所知,还是有可能被疼痛激醒。

不过,那骑兵的长枪刺入了她的大腿,她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已经死了。”

那骑兵回来复命,喜禄一摆手,“先带天医大人回去,刺客的尸体我会带回呈给王爷。”

看他指挥若定,安然的神态并不似普通内侍,那一队骑兵也听他的,当即领命,出来一人将顾晚晴拎上马,拍马急驰。

顾晚晴被横置在马背上,马背顶着胃,颠得她差点没吐出来,几次抗议后,那人才将她置于身后,又反复叮嘱,“千万不要松手”

这么谨慎的态度让顾晚晴猜想,他们大概是明白那些黑衣人并不是什么所谓的“刺客”,她也并不是被人绑架,而是自愿跟着走的,他们才会对她的安全有所顾虑,怕她一时想不开,跳马自杀什么的。

顾晚晴懒得理他们,死那么容易吗?那也是需要勇气的好不好?难道在他们的心目中她居然是一个宁死不屈的刚烈女子?

回程的速度和跑出来的速度差不多,差别就是没有软垫也没有安慰之言,到了京城的时候已是深夜,带着她的骑兵将领以一道金牌叫开了城门,再往皇宫的方向,一刻未停。

等顾晚晴到了皇宫之外想要下马时,双腿已经不会动弹了,她又怕贸然医治让人瞧出异端,只能咬牙死忍着。镇北王显然早已预料到这样的情形,安排了一乘软轿在宫门处接应,随软轿同来的是镇北王的贴身随侍秦福,可见镇北王对顾晚晴的重视程度。

“王爷说天医大人今日受了惊吓,需要休息,就不召见了,安排了永安宫给大人安歇。”

顾晚晴静静地躺在软轿里一点想法都没有,永安宫,那是泰康帝在京时玉贵妃的住所,是妃嫔的寝宫。

软轿一路抬到了永安宫,顾晚晴下轿之时,来迎的竟是青桐与冬杏。

“姑娘的腿怎么了?”冬杏见了顾晚晴的模样忍不住低呼一声。

青桐在旁道:“先扶姑娘进去吧,别耽误几位公公的休息。”

秦福笑眯眯地,“天医大人先歇息吧,有什么需要就吩咐宫里的奴才,他们会照办的。”

顾晚晴点点头,任由青桐她们扶着自己进去了。

永安宫的寝殿内早已备好了暖炉热水,顾晚晴进到室内双脚猛然一软,青桐和冬杏扶不住她,几个人一起倒在地上。

借着殿内的灯光,冬杏惊叫了一声,“姑娘,好多血…”

顾晚晴低头看看,两条大腿内侧的裤子已被血浸透了,腿也木木的,正在逐渐失去知觉。

“拿针去消毒。”顾晚晴从怀中摸出针包递给冬杏。

冬杏的手有点抖,青桐便接过针包,与冬杏道:“先帮姑娘脱衣,再移灯过来,还有暖炉和热水。”

冬杏连忙帮顾晚晴褪去裤子,顾晚晴抽了几口冷气,再看自己腿侧,实在是惨不忍睹,不过她仍是没有动用异能,如果没有想错,这两天就会有人来瞧她这伤了。

所以顾晚晴等青桐拿了针回来,只做了简单的止血止痛处理,便小心地上床休息了。

第二天一早,青桐就打听着去了太医院想求点伤药,不料太医院给了答复说非常时期,宫内但凡用药都需王爷下令,青桐无奈,只能空手而回。

对这一结果顾晚晴一点也不奇怪,镇北王既然能猜到她受了伤还派来轿子接她,怎可能忘了安排太医与伤药?明摆着他是故意的,顾晚晴想,或许是在变相惩罚她。

不过,就算无药可用,顾晚晴也不着急,镇北王总不会想娶个瘸子,再说,她也有最后自保的方法,只是一点疼,她还忍得了。

午时之前,秦福又来了,跟在他身后的是捧着食盒的宫女,顾晚晴本以为是给她送饭的,可那些宫女来完一拨又一拨,最后那张由两张条案现拼的桌子上摆了整整四十八道菜,于是顾晚晴知道,要有人来陪她吃饭了。

果然,没过多久,穿着藏青色朝服的镇北王便出现在殿内,他也不看顾晚晴,径自坐到桌前吃饭,一会指这个一会指那个,秦福和两个小太监就来回的忙活。顾晚晴本打算淡然一点,无奈肚子不争气,从镇北王坐下开始一直叫到他吃完,郁闷得她捂着肚子脸朝内侧躺下,眼不见心不烦。

又过一会,听身后传来冷冷的一声,“好些了么?”

话是关怀的话,语气却夹着淡淡的嘲弄,顾晚晴闭上眼睛假装睡觉,又听一声冷笑,“拿药来,本王亲自给天医上药”

顾晚晴“腾”地坐了起来,腿上顿如刀刮一般,疼得她五官都移了位。

镇北王双手环胸立于床前,居高临下地睨着她,“昨日带你走的是什么人?”

顾晚晴缩在被子里的手暗暗握了下拳,稳住声音开口道:“不是刺客么?”

“刺客也分很多种。”镇北王声线渐沉,“是哪来的刺客?聂世成派来的刺客?还是从京中出来的刺客?”

镇北王的眼睛阴沉锐利,似乎能射透人的内心,顾晚晴不愿移开目光显示自己的心虚,使劲按了下自己的腿,差点没疼出眼泪来。

“为什么问我?那些刺客应该抓到了吧?”顾晚晴眼泪汪汪地看着他,又放软了声音,“王爷,找太医来给我看看吧,我不想以后都不能走路。”

“自作孽,不可活。”镇北王蓦然逼近,“说出你知道的,我给你药,否则…我想我也养得起一个残废”

顾晚晴与他对视半晌,被子下的手又狠捏了一下伤处,眼泪顿时涌出,她带着哭腔急道:“不要王爷,你给我药,给我药好不好…”

镇北王慢慢直起身子,双唇轻动,“说”

顾晚晴紧咬着下唇,犹豫了好一会,终于下定决心似地开口道:“是…是世子是他要送我走”说罢她扯住镇北王的衣摆,“我说了,王爷,给我药…”

镇北王面目阴沉地盯着她,“真的?”

顾晚晴连忙点头,“真的,包括他中的那一箭,都是他的安排,他说这样才能取得你的信任,也有时间来安排我走。那些…那些黑衣人就是他派出来的…哦,他还说,他以后会去与我会合的,我们一起私奔,我们…”

顾晚晴说到这,一串长笑打断了她的话,镇北王目含蔑视:“与你私奔?一个出卖她的女人?”

顾晚晴低下头,“王爷,你说过会给我药的…”

“我说的是,你说出实情,我给你药,你满口胡言,我为何还要给你?”

顾晚晴微有愕然地抬起头,镇北王冷声说道:“所有刺客已全部伏诛,其中一人你定然熟悉,是皇上曾遗落民间的皇子…悦郡王。”

顾晚晴愣了半晌,想明白他的话,缓缓地摇了摇头,“你骗我。”

“我骗你什么?”镇北王面含讥讽,“你以为他没死?以为他逃了?”

看着镇北王那成竹在胸的自信神情,顾晚晴的眼泪“唰”地流了下来,她猛然扑向镇北王,“你骗我是不是?是不是?”

镇北王反手一推,轻松地将顾晚晴推回到床上,顾晚晴的腿痛得几乎麻木,可比之更痛的,是心。

怎么会是傅时秋?明明是袁授派人送她的,她有意供出袁授,也是因为喜禄的出现,喜禄一直跟在袁授身边,无缘无故的,怎会出现在追捕她的现场?定然是袁授交代她的时候被喜禄察觉了,喜禄是间细,他知道的事镇北王一定也知道,所以莫不如先把矛头指向袁授,再夸大其辞胡说一通,以镇北王的性格,只要有丁点纰漏他定然就会怀疑,只要有怀疑,那么对袁授而言便又多一分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