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没关系不代表没有脾气!

第一百零五章 软肋

顾晚晴不是心思地回到大厅,与叶氏夫妇又小聚了一会,因为心里有事,总是难以集中精神,干脆起身告辞,改日再来探望他们。

临行之前,顾晚晴又想起一件疑惑的事,向袁授问道:“你这些年都在边关,哪里来的银子和人手来办这些事?”就算再秘密培养心腹,那毕竟是镇北王的地盘,哪是那么容易瞒过去的?

袁授的心情也有些低落,但还是打起精神答道:“是我母妃的资产。”

想起那个好像一直在吃斋念佛的镇北王妃,顾晚晴有些意外,她还以为以王妃的温和脾气,镇北王不愿的事,她便不会去做呢。

袁授倒似看出了她的心思,失笑道:“我与母妃见面的次数虽然不多,但她毕竟是我母亲,母子连心,她对父王隐下的那些资产,便是为我准备的。”

顾晚晴又是一愣,“隐下的?”

袁授丝毫没有隐瞒的意思,“我母妃出身于前朝的大世家哈氏,虽早已归顺我朝,但族内子弟不可出仕为官,哈氏不愿彻底沦为商贾之家,便将我母妃许给父王。”

顾晚晴想了想,“那王爷当时定然也是别有所求了?”

“那是自然,他岂会做无用之功?镇北王一脉,从将军到士兵,都是父传子、子传孙,在军中,他们不叫自己为大雍军,而叫‘麒麟军’,他们效忠的对象也不是皇上、不是朝庭、更不是我父王,他们只效忠‘镇北王’。正因如此,镇北王一脉才能攻无不克地成为大雍朝无法替代的壁垒。这样一支队伍,朝庭怎可能不加防范?所以从太祖皇帝开始,镇北王一脉的军资向来是自给自足,若军资不充,便只有缩编一途,到时朝庭就可以整编借口插手军中事宜,加编朝庭的心腹将士进来,这样日积月累下来,镇北王一脉的势力便会渐渐缩小,再威胁不到皇室了。”

“所以是为了军资?”

袁授微一点头,“当时突坦来袭,祖父过世,父王刚袭了王位,为安定人心,他需要有一个强而有力的后援支持,哈氏富可敌国,便是最好的人选。”说到这,他略一停顿,看着顾晚晴的眼睛说道:“这也是为什么我失踪多年,他却不肯重立世子的原因。”

顾晚晴恍然大悟,怪不得,看来应是哈氏一族与镇北王有过协定,若王妃的地位有损,他们便不会再继续支持镇北王,这也是在保护自己的利益不受损害。

袁授继续道:“哈氏现在看来不过是一个没落世族,但他们每年都会提供给镇北军几百万两的军饷。他们是由明转暗,整个大雍,数得出来的巨商富贾,近一半都是哈氏族人,这些人有一些连我父王都不知道,这种情况下,我母妃有一些不为人知的自家私产,也就不足为奇了。”

听完这些,顾晚晴缓缓地点了点头,看来果然是人人都有秘密,哈氏支持镇北王的初衷或许只是想攀上皇亲,但如今想想,也不乏有另一层意思。哈氏是前朝的世宗大族,到本朝却没落到只能经商过活,难道他们不想再过回以往出朝入仕的风光生活么?难道他们真是钱多烧的,大手笔到可以每年给女婿几百万两随便花花?绝对不是,这些都是在求一个回报,试想,如果有朝一日哈氏的女儿成了当朝皇后,哈氏的外孙成了当朝太子,谁还敢再对哈氏入仕一事再有不满与质疑?

所以说,面对困境,每一家、每一族都有自己的应对之道,如今顾晚晴要面对的,同样如此。

离开了石府后,顾晚晴即刻赶回顾家,并在第一时间前去拜访了她的“生母”周氏。

她想了很久,关于顾明珠出卖顾家一事,她几乎无需求证就可以确定,尤其在听完袁授的话后,更为确定。

镇北王那样一个连娶妻都目的明确、为了哈氏的支持不惜让世子之位空悬十年的人,怎会毫无理由地给旁人好处?而顾明珠能拿出的对镇北王有用好处是什么?这么想,范围就很有限了。

不过,她也不想一棍子把顾明珠打死,她相信顾明珠不会蠢得把顾家的东西如数交出,顶多是复刻。袁授说派往西郊的人中多有太医,想来是去抄录典籍的,对即将拥有天下的镇北王来说,一切珍贵之物都是有价,只有秘传典籍才是无价之宝。

其实这么想的时候,顾晚晴就已经定了顾明珠的罪名,想的也都是该怎么对付她了。可思来想去,顾晚晴竟对顾明珠没有一点办法,她想不出顾明珠的任何软肋所在,顾明珠在族中人缘极好,但又不见她和谁走得过份亲密,就连和她的生母乐姨娘,也仅是恪守礼数而己。

但或许这就是顾明珠成功的原因之一,她是庶出的女儿,如果再与生母走得过近,那在旁人眼里她就是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庶女,可现在呢?提起顾明珠,谁也不会第一个就会想起她的出身,相反,族人们还以她为荣,如今更是攀上了世子侧妃之位,将来世子变太子,她的风光注定无限,不服不行。

顾晚晴想到最后也是没招了,决定还是碰碰运气。顾明珠的生母乐姨娘与周氏一样奉佛,早年还有些交情,说不定偶尔聊天时会与周氏提到顾明珠,顾晚晴此番来找周氏,便是想从中探探消息,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线索。

顾晚晴坚信谁都有弱点,她现在不知道,那是因为还没发现。

她在佛堂外等了一会,便见周氏在丫头的掺扶下走出佛堂。

一个多月没见面,顾晚晴觉得周氏似乎又瘦了不少,整个人显得没什么精神,出来后看见她,先是往她后头看,见没人,才又将视线调了回来。

“长生没有过来。”顾晚晴本来觉得面对周氏是一件很尴尬的事,可或许是因为现在心有所想,那分尴尬竟消失得无影无踪,她上前接替了丫头扶着周氏,慢慢地走回周氏的寝室。

一路上,周氏一言未发,直到进了屋,才挣开顾晚晴的手,“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生疏的态度与叶顾氏形成极为鲜明的对比,顾晚晴心中感叹,对真正的顾还珠又生出两分同情。这是她的亲生母亲,却对她疏离至此。

“的确有事。”顾晚晴坐到桌边去,抬头看着周氏,示意她也坐下。

周氏却没坐,转身走到衣柜前,拉开柜门,从柜中拿出一个木匣,而后回到桌前坐下,把那木匣推到顾晚晴面前。

“这是…我当年的一些陪嫁地契。”周氏神色淡然地开口,“另有一些,是给长生留的,这些你拿去吧。”说完想了想,又说:“虽然不多,但有总比没有要好。”

顾晚晴有些错愕,怎么着?周氏以为她来是要东西的?

没急着解释,顾晚晴打开木匣,见里面放着几张契书,有地契也有铺面,还有一些银号的存根,粗看下来,约么也有五六千银子和一些首饰珠宝。

这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周氏毕竟是做过一家主母的人,虽然现下落魄了,手里还是有不少余粮,况且这些只是“部份”。

“我来不是为了这个。”顾晚晴把木匣盖好,开门见山地问:“听说母亲以前和三房的乐姨娘有些交情?”

周氏垂着眼,摸着手里的佛珠,“交情谈不上,只是有些来往,后来她出了府,就再没联络了。”

两年前乐姨娘以专心奉佛之由前往京郊的水月庵带发修行,这是禀过了家主的,顾晚晴自然也知道此事,她没有马上前往水月庵是怕打草惊蛇,这才先来周氏这探探口风。

顾晚晴又问道:“那以前乐姨娘可与母亲说起过五姐姐?”

闻言,周氏抬眼看了看顾晚晴,而后又垂下眼去,沉默良久。

就在顾晚晴觉得她不想和自己说得太多时,周氏又站起身来,在衣柜中查找一番后,回来时手里拿了一个小小的布包,又推至她的面前。

顾晚晴打开来,见里面是一个断成两截在外箍了银圈固定的玉镯,不明白是什么意思,抬眼相询。

周氏缓缓坐下,“她临走前与我告别时不慎碰碎了她的镯子,这是她的心爱之物,本是托我修补了给她送去…”说到这,周氏再次抬眼,“她不容易,很不容易,若是有事,尽量不要真的将她牵连进去才好。”

顾晚晴惊诧至极

她才问了一句而己,周氏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周氏怎会知道她要找乐姨娘?是她的情绪太过外露,让周氏有所察觉?还是周氏一早就知道她与顾明珠之间的事,现在发生的一切,都在周氏的预料之中?

这种感觉实在诡异,顾晚晴瞪了周氏半天,却再得不到什么回应,周氏半合着眼睛拨弄佛珠,已然心无旁骛了。

顾晚晴费了好大力气才让自己不去追究原由,迟疑地拿起那只镯子离开,那个匣子却是没动。

当天晚上,顾晚晴对着那只镯子思量半宿,越发地觉得周氏话中有话。

她刚问起顾明珠,周氏就拿了镯子出来,并说这是乐姨娘的心爱之物…一个常年礼佛之人,一个对佛祖虔诚到要带发修行的人,什么样的东西在她心中才能称为“心爱”?顾晚晴不认为这个“心爱”的镯子是顾怀德所送,那么…

看着手里的镯子,顾晚晴稍一眯眼,水月庵…她该去一趟么?

第一百零六章 翻脸

第二天一早,顾晚晴让冬杏给石府送去一张药方,这是与袁授事先说好的,遇事用人,最好还是隐密一点好,他接了信号,便会派心腹到固定地点去与顾晚晴联系。

又过一天,顾晚晴让冬杏去请顾明珠,请她过来吃饭。

找顾明珠过来是必不可少的一个安排,面子上也得过得去,所以冬杏走后,顾晚晴便让青桐拿些银子到厨房去,让他们额外准备一些好菜。

过了一阵子,冬杏回来复命,却是哭着回来的。

“晴双说五姑娘下午要等着挑嫁妆首饰,没空来赴约。”

顾晚晴坐在暖炉旁,本是在打量那只镯子,闻言抬头,看着冬杏哭红的眼晴,“没空就改日,你哭什么?”虽然这样的态度摆明了是不给她面子,但也没必到气到哭。

冬杏平时嘴就不巧,现在被顾晚晴一问,更说不出什么,就是小声地哭。

顾晚晴也寨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冬杏虽是直接从小丫头提上来的,但跟了她有几年了,平日里做事也比较稳重,断不会随便与人置什么闲气。

“到底怎么回事?晴双又说了什么别的?”

冬杏提了裙子跪下,“姑娘知道我不是背地里讲究别人的丫头,但最近晴双她们的确傲气太过,仗着三房管事,咱们要些什么都推说没有,前几天青桐姐姐看天冷了,本想取支老参给姑娘炖了补身,可厨房那边说最近只进了一枚好参,要给五姑娘留着。还有做冬衣的时候,本应让姑娘先去挑选布料的,也都先送到五姑娘那里了,这些事咱们看在眼里,心疼的是姑娘无依无靠,可旁人不这么想,他们现在争相地巴结五姑娘,刚刚我去找五姑娘,晴双连门口都没让我进,就在外头把我打发了,我顾着姑娘的面子不与她发作,她倒当我好欺负,说什么将来入了王府我们也得看她的脸色说话,又挑我临走时没给她行礼,说以后姑娘也是要给五姑娘行礼的,让咱们以后恭敬着她点,说…说巴结好了她,她就让她家姑娘多给世子说说好话,让世子多去姑娘房中…过夜…”说到这,冬杏脸上已涨得通红一片,再说不下去了。

顾晚晴的神色间看不出什么,目光却冷了下去。

这可当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想当初她坐上天医之位时,其他人对她何不是万分敬重?连带着青桐与冬杏都比别的丫环高上一头,现在倒好,墙倒众人推。不过这也正常,人性如此,只不过平日里冷落归冷落,面子上还算过得去,可今天,晴双竟然敢当面给冬杏难堪,话语中隐合索贿之意,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了,晴双定然是听到了什么风声,认定自己将来必定不会受宠,从而产生了自己要依仗她讨好顾明珠的想法。

这风声来自何处?跑不出三房去。

“行了,没多大的事。”顾晚晴听着外头的渐近的脚步声,把手里的镯子随手撂到小几上,从躺椅中站起身来,“狗仗人势之语,听听就罢了,岂可当真?”

“可…”

冬杏还想再说什么,顾晚晴抬手止住她的话,与此同时,门上的棉帘由外掀开,青桐先探身进来,“姑娘,五姑娘来了。”

顾晚晴回头看了眼那镯子放着的位置,这才转过身来,这边顾明珠已然进了屋,穿着杏色戴帽的夹毛披风,成色很新,身后跟着的丫头,正是晴双。

顾晚晴先让冬杏起来,才皮笑肉不笑地开口,语气也没见有多热络,“不是说姐姐没时间么?”

顾明珠倒是落落大方的,“妹妹相约,我就算再忙也会倒出空来的。不过我这次来不是为了赴约,是为了给这有嘴无心的丫头向妹妹道歉来了。”说着她朝顾晚晴缓缓地施了一礼。淺愺嶶虂

顾晚晴不闪不避地受了她这一礼,而后才道:“这可不敢当,况且晴双姑娘也没错,以后进了王府,姐姐可得为我向世子多多美言才好啊。”

顾明珠当即让晴双跪下,转身过来到顾晚晴身边,挽起她的手道:“好妹妹可别生气了,姐姐给你赔不是了,我们共同嫁入王府,将来有人相互扶持,这是多大的好事?妹妹可别让一个下人给搅了心思。”

晴双跪在地上也说:“六姑娘恕罪,我就是个急脾气,昨天听见几个婆子嚼舌头,说六姑娘和世子爷都有了肌肤之亲,但这么长时间了,世子爷别说来看六姑娘,就连派个小厮来问候都没有,简直太不把姑娘当回事了,我当时便把那几个婆子痛骂了一顾,主子的事也是她们胡说得的?今天也是一时心急,才对冬杏妹妹说了些不应当的话,但却是一点重话也没说的,想的只是六姑娘和我们姑娘将来能守望相助,冬杏妹妹当时可能是被旁人误导,这才对我有了偏见。”

晴双说这些话的时候,顾明珠就在旁边听着,一点反驳的意思都没有。顾晚晴心中冷笑,这番说辞,若没有主子首肯,再给晴双一个胆子也不敢在她面前说出来,怎么?今日道歉是假,让她认清“不受宠”的事实才是真?

“倒是我误会你了?”顾晚晴坐到桌边去,便见顾明珠的目光朝躺椅那边飘了一下,当下笑道:“姐姐也来坐吧。”

顾明珠顺从地坐了,顾晚晴才示意青桐把那边的镯子拿过来,在手里摆弄了几下,向晴双递了过去,“既然误会你了,这镯子就给你当做补偿吧。”

晴双愣了一下,不自觉地看向顾明昧,顾晚晴也转头看着顾明珠,笑着说:“这镯子质地不错,就是断了,实在可惜,我就让人重新镶好了。”说话的时候,顾晚晴的眼睛一直瞄着顾明珠,清楚地看见她的手紧缩了一下,手指缓地绞着帕子,似在忍耐着什么。

这可真是意外之喜。

顾晚晴将镯子送到顾明珠眼前,“姐姐也看看,这镯子是不是不错?可配得起你家的晴双姑娘?”

顾明珠的目光慢慢地从镯子移回到顾晚晴面上,看了她良久,脸上笑容依然甜美,“妹妹给我看这镯子,是什么意思?”

“你说呢?”顾晚晴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姐姐就不觉得这镯子眼熟?”装傻是吗?那她就挑明了说。

顾明珠接过镯子看了看,摇头笑道:“镯子么,看来看去都差不多,我那也有几个看起来和这个一样。”

“谁说不是呢?”顾晚晴收回镯子撂到桌上,突然转了话题,“听说王爷最近对西郊动作频频,不知在做什么?”

顾明珠绞着帕子的手顾时就是一僵,看向顾晚晴,她却仍是似笑非笑的样子,好像已然掌控了一切。

“王爷的事,岂是我等可以探知的。”顾明珠淡淡地笑笑,起身说道:“妹妹事忙,我就不打搅了。”

顾晚晴也随她,只是指着晴双道:“我这最近缺人手,把她借我使唤几天吧。”

晴双立时紧张起来,顾明珠只是略作考虑,便点头同意,勉励了面现土色的晴双几句,而后匆匆赶出门去。

顾明珠走后,晴双的身板已不像最初时那么直了,垂着头跪在屋里,一副等候发落的样子。

顾晚晴没什么心思理她,挥手让冬杏带她出去,冬杏心里不平,自然会好好“照顾”她的。顾晚晴留下晴双只是为了试探顾明珠,如果顾明珠无事,定然不会轻易地让晴双留下,可她偏偏就同意了,由此可以证明,她的心思已经根本不在晴双身上了。

又过了几天,离顾晚晴她们的婚嫁之期只有五日了。

“姑娘,”冬杏的笑容一如既往的朴实,“五姑娘来了。”

顾晚晴笑了笑,扔下手里的书,稍做整装后,前往住所中的小花厅。

因为这几天有雪,各个屋里都添了暖炉,顾晚晴才进了屋就感觉热浪扑面,又见顾明珠站在一棵盆栽前发怔,身上的杏色披风也没有解下。

顾晚晴也不叫她,径自走到桌边坐下,让冬杏给自己倒茶。

其实顾晚晴没有喝茶的习惯,这么多年了,除了必要的场合,她都是依着时节自己随意配来喝,现下是冬天,屋里干燥,她就让冬杏备了杭菊枸杞泡水来喝,很是清燥,又不寒凉。

顾晚晴有滋有味地半盏茶下去,顾明珠才回了身子,看着她,半晌没有言语。

最后是顾晚晴先开的口。

“你能来,可见你还有些良心。我还以为真的把乐姨娘的手砍下来给你送去你也不当回事呢。”

听了这话,顾明珠猛然激动起来,冲到顾晚晴面前极怒低喝,“你到底…把她带到哪去了!”

顾晚晴放下茶碗,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你放心,她目前还算安全,将来就算有什么不测,我也得看着你的面子啊。毕竟说起来还是你带我找到的乐姨娘,这份情我得承啊。”

当初听了周氏的弦外之音后,顾晚晴就开始怀疑乐姨娘便是顾明珠的软肋所在,不过既是软肋,以顾明珠的心计,岂会不加以防范?城外的水月庵,乐姨娘真在那么?顾晚晴苦思整夜后,决定稳妥行事,向袁授借了人手暗中监视顾明珠,如果她对那镯子的来历生疑,定会派人去探乐姨娘打听情况,到时乐姨娘在哪里自然不是秘密。事实上,找到乐姨娘的地点也不是水月庵,而是在水月庵的后山上,乐姨娘独居在一个木屋之中,生活十分朴素。

找到乐姨娘后,顾晚晴就变着法的激顾明珠来找她,她先是让人送了一些乐姨娘的随身首饰过去,后来是几绺头发,一直没有动静,到了昨天,她也有点急了,托袁授弄了根处死死囚的断指,今早送了过去,这才稍见效果。

“你为了自己的出路,疏离自己的亲娘,怕三婶猜嫉,你不让她争宠,又让她离府带发修行,让她远离众人视线,就是为了让自己摆脱庶女的阴影,到头来,你是如了愿,可怜乐姨娘,孤苦伶仃地在山上过苦行僧的生活,你可真是忍心。”找到乐姨娘后,乐姨娘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每日只知念经,这些话多半是顾晚晴猜的,可看着顾明珠的神色,顾晚晴觉得自己猜得八九不离十。

“这些都是我自己的事情!与你何干!”顾明珠盛怒之下倒也有七分气势,“你到底想怎样,不妨直说了吧!”

顾晚晴也沉下脸来,“这些的确与我无关,但顾家的事呢?你出卖顾家向镇北王示好,使祖传典籍有失,你是顾家的叛徒!我身为顾氏天医,你说,我该不该治你!”

顾明珠突然冷笑一声,“你到底是为了典籍一事治我,还是因为世子的事一直记恨在心,你自已清楚!你心中恨我得到王爷的信任,又怪世子对你不理不睬,发作不了他们,便只能要胁于我!你为何不想想当初聂清远为什么执意退婚?为什么你与世子肌肤之亲过后世子仍与你漠然以对?全是因为你刁蛮跋扈不可理喻!偏偏你自己不知反省,还要旁人个个依你顺你,你真当自已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你只是命好!占着一个好出身,否则…”

“否则如何?”顾晚晴骤然起身,“否则这天医根本轮不到我来做,对吗?”对于顾明珠的指控,顾晚晴根本不放在心上,她自己清醒,或许顾还珠当真是个刁蛮的姑娘,但她不是,她已做了几年的“顾还珠”,有眼晴的人都看得出她的改变,只有顾明珠,执著着以往的旧事。

“那是自然!”顾明珠不知是气是怒,脸色惨白得吓人,“明明是你自己私心作祟,何必再找诸多理由?不错,我是向王爷透露了典籍所在,但我并未献上典籍,只允许他们抄录,时值我顾家艰难之时,以此换取王爷的信任有何不对?”

顾晚晴早已火顶心尖,听到这里再不克制自己,抡手“啪”地给了她一个耳光,“如果你是天医,随你将顾家败个精光!但现在我是天医,你背着我做事,就不行!”

第一百零七章 真心

顾明珠不知是被这一耳光打蒙了还是怎么,半天没恍过神来,好一会,情绪才渐渐平复,再不见刚才那样的怒火了。

“你究竟要怎样,才会放了乐姨娘?”

“很简单”顾晚晴紧盯着她,不让她有任何反击的机会,字字清晰地说:“我只要你拒嫁袁授,以死铭志”

顾明珠怒容又现,“不可能”

“那你就等着给娘收尸吧”顾晚晴逼近一步,“你试试,看我敢不敢”

“你…”顾明珠咬了咬牙,“何必呢?我们完全可以共处,将来相互扶持,若世子真有登基为帝的一天,凭我们的能力,定能将后宫牢牢掌握在手,我们都需要盟友,自己一个人,是成不了大事的。”

顾晚晴冷笑一声,“场面话谁都会说,你认为你在我背后动作频频,这些年与袁授暗中通信之事我全不知情?表面上与我亲热有加,背地里就让丫头在外毁我名声,你这人前一套人后一套的亏我吃得够多了,你还让我相信你?”

顾明珠也笑了,“说到底,你还是为了世子一事心有不甘,但这事并不是我能操控得了的。不错,我的确与世子暗中联系多年,但你也见到他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对我也没有另眼相待之意,况且我是王爷许给他的,他对我只会更加防范,倒是妹妹,你毕淺愺嶶虂竟是世子的救命恩人,在他心里,始终是承着你这份情的,现下不过是见面时间尚短,只要加以时日,相信世子对妹妹定能宠爱有加,至于我,不过是得了一个名份而己,有朝一日世子成为太子,妹妹还怕无法正名?做个良娣也是绰绰有余的,再等世子等了基,再不受王爷制挟之时,别说贵妃、皇贵妃,就算是皇后,凭妹妹与世子的情谊,也是想得的。”

“听起来可真是一条光明大道。”顾晚晴骤然敛起笑容,“不过,你恐怕是想不得了”说着,她将手中一物狠摔至地上,倾刻间玉碎纷飞,正是乐姨娘的那只镯子,“你说我是为了袁授为难你,你只管这么认为。我的决定是不会更改的,还有五天,怎么做,随你。”

顾晚晴说完转身就走,走到门口时顿了顿步子,“忘了和你说,最近折腾的…乐姨娘的身体不太好,我可不敢保证你拖得太久她不会出什么意外,到时候,就算你依了我的话,也未必能见到她了。”

说实在的,顾晚晴对拿捏顾明珠总是欠了些信心,如果顾明珠狠心之下真的不管乐姨娘了,她也没招,总不能真把乐姨娘弄死泄愤吧?

所以现在只能赌赌顾明珠的良心,看她是要亲娘,还是要自己的前途。

至于泄露出去的典籍内容,这个也是毫无办法,只能便宜镇北王,还得防范着他得陇望蜀,毕竟分篮装蛋的道理谁都明白,镇北王怎么可能不知道顾家另有秘密?而对于顾家来说,失去六分之一的典籍不算什么,可若是所有典籍都被镇北王抄录到手,那顾家还有什么继续存在的理由?这个可能顾晚晴不信顾明珠没有想到,但她还是这么做了,这绝对触到了顾晚晴的底线

回到房里继续躺着看书,没一会青桐过来说顾明珠走了,临走前也没动地上的那些碎玉。说完,青桐面上浮起一丝担心。

青桐和冬杏就在顾晚晴身边,每天跟进跟出的,有什么事想要完全瞒住她们两个几乎是不可能的,所以对于顾明珠一事,顾晚晴并没有刻意隐瞒,当然也没有主动解释,就任她们去猜,以青桐的观察能力,估计是已猜到了八九不离十,冬杏么,那丫头太实惠,应该还没有了解太多。

不过,对于暗中与袁授和叶氏夫妇联系一事顾晚晴是瞒得死死的,尤其在顾明珠这事出了以后,更坚定了顾晚晴保持叶氏夫妇的决心,如果有一天有人拿叶氏夫妇来要胁她,不用考虑,她什么都会应的。而青桐她们顶多猜到顾晚晴在外另有势力帮着做事,却不知道是谁。

当天晚上顾晚晴很早就休息了,她没有让丫头守夜的习惯,便早早地打发冬杏和青桐出去,可等躺到床上,她又睡不着了,脑子里想的都是顾明珠的反应,连带着又不可避免地想到周氏,对于周氏主动提供线索一事,顾晚晴百思不得其解。

这一想,不知多久过去,正当顾晚晴也开始有点迷糊的时候,忽然听到窗子响了一下,而后便觉幔帐轻动,有风吹进屋里。

有人顾晚晴才一紧张,马上又放松下来,是袁授吧?

顾晚晴绷着神经等了一会,听着窗子开了又合,又听到轻巧的脚步声直到床前,随后幔帐被人由外掀开,顾晚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终是放了心,缓缓地吐出一口气。

顾晚晴是睁着眼睛的,她也以为袁授知道她是醒着的,可等了半天,袁授也没什么动作,她这才察觉夜灯是点在外室的,映到这里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了,她又是睡在帐内的,太过昏暗,他根本没发现她是醒着的。

出于好玩的心态,顾晚晴合上了眼睛装睡,感觉到幔帐掀动带来的微弱风拂,又感到腿旁一挤,偷偷睁眼去瞧,便见袁授坐在床尾处,一腿在床上盘着,一腿垂在床下,靠在床柱上,保持着这个姿势很久,一动也没动。

这是干嘛?虽然看不见,但顾晚晴感觉得到他正在看她,他应该也看不见吧?可她却感觉到他目光的炙热,让她心生不安。

这太诡异了顾晚晴心里告诉自己应该马上“醒”过来抓他个现行,再狠狠地糗他一顿,可身子就是不听使唤。在这小小的幔帐之中,黑夜和寂静放大了许多平时忽略的声音,顾晚晴可以清楚地听到他的呼吸声,和她的心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