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从左东权那里离开的时候,他似乎很不愿意你回来,又是为什么?

”这些事,顾晚晴本不打算问,可自她知道了镇北王对待袁授的手段,所

以只顾着安稳美满的心思都起了变化,并非她不愿意安稳美满,而是环境

险恶如斯,她竟从来不知。无法改变,便只有与袁授并肩作战。

袁授向来明白她的心思,此时只看他目光灼灼不容置喙的样子,便知她心

意已决。她的脾气他了解,真做了决定,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的,既然如

此,他也不再瞒她。

“东权不欲我会里掺和这件事,袁摄在军中势力多年,不能一次击倒已在

意料之中,他愿意怎么演戏都随他,我身在营外不知其事,将来追究起来

,也就是得父王一顿斥责打罚罢了。可我坚持回来,他便明白我是要经我

之手救刘思玉,我在军中根基尚浅,只能借用孙将军之力,此时抛出孙将

军这个筹码,待得关键时刻,却再用不得了。”

“这么说......东权也是为你好......”顾晚晴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

那联姻之事又是什么?”

袁授一愣,抬眼看向她。

“他口中的联姻,必不是刘思玉吧?”

“这件事你不必知道。”被当面说穿,袁授也只是神情微凝,“只需知道

,不会有什么联姻便是了。”

“所以左东权才不愿你回来,如果你救出刘思玉,与七王府的联姻势在必

行,与他人便谈不成了,可若是你视之不理,等袁摄最终救出刘思玉,他

们难免有想从过密之嫌,你便有很多理由和机会可以推了她,这样,旁人

就有机会了。”

袁授翘唇一笑,并不解释。顾晚晴却是越发沉静了,好一会又道:“如果

与七王府的联姻势在必行,那么换一个人又有什么差别?你又为何一定回

来牺牲手中筹码来救刘思玉?”

“你不懂吗?”袁授稍稍敛了笑容,目光淡淡地,“若是对东权,我会说

敌之所愿我之所恶,袁摄要做的事,我只要尽力破坏就是;可是对你,我

还是那句话,齐人之福我不欲消受,三千弱水,只取一瓢。我原以为已说

得足够明白,你也足够清楚,可没想到,你还是不清楚。”

他这是在生气么?顾晚晴微微有些心慌,她垂下眼帘,轻轻抿了唇,好一

会,还是把话问完,“我不是不清楚,我只是不知道,你要如何推去这势

在必行之事。”

袁授自她身边慢慢坐直身子,目光盯着不远处的烛火久久不语,就在顾晚

晴以为他不会回答之时,他说道:“刘思玉的心思我比你更明白,思念着

一个遥远的人,是怎样的痛苦折磨,每时、每刻都惦念着他,看到树,会

想到他身边是不是也有这样的树;看到云,会想到他的头顶是否也是朗朗

晴空,这样的感情很飘渺,却也最深刻,刘思玉外柔内刚,必然不肯折衷

,她是绝不会嫁给我的,事到临头之时总有办法拖延,到时七王府临阵换

人,我也已争取到了足够的时间。”

他说得笃定,顾晚晴却不得不优,“你又没与她说开,怎能如此肯定?”

袁授看她一眼,“这世间宁为玉碎之人比比皆是,你眼前,便有一个。”

还是生气了啊......顾晚晴一时无语,她知道刘思玉的心思,自然不会担

心她和袁授之间会有什么问题,问这些只是为了了解全局。只是她也不怪

袁授,为了她,他选了一条更为艰难的路来走,理应需要她更多支持的。

“如今你势单力薄,计划那样的大事想必十分凶险,可有几分把握吗?”

袁授默默地看着她灼灼不变的坚定眼神,心里的不快便少了几分,可她的

问题当真难答,想了半天,“现在暗中支持我的一些人中,只有母妃是值

得相信的,哈氏亦不会为他人作嫁衣裳,自然也会全力以待,可其他两股

势力却是各有心思,表面上又是父王部属,能给我的实际帮助少之又少,

但父王与袁摄性格各有缺陷,我们如今在暗处,如能好好利用使之阋墙,

也能多添几分把握。”

“也就是说,目前为止你大地阻碍就是袁摄了?”

袁授笑笑,反问道:“你可知父王为何一直保留我的世子之位,为何没有

另选他人?”

这个顾晚晴早就知道,“不就是为了王妃家的钱财么。”

袁授点头,“可他却对我用药,这种药物固然可使我在极短的时间内吸取

各种知识技能成为一个合格的世子,可后症猛烈,若非几位舅舅万里寻药

,我现在仍要靠每月一剂的解药止痛,若他当真视我为继承人,怎会对我

用这等药物。”说着微顿了一下,又笑,“当他得知几位舅舅寻到了血竭

丸,又见我很久都未再发病后,失望得要命呢。”

顾晚晴跟着笑了笑,对于镇北王,她是再无什么幻想了,“他这么做不过

是想用你来牵制住哈家,袁摄又军功,如果王爷不是多有仰仗哈家之处,

恐怕早已改立他为世子了。”

袁授覆上她的手,“正是如此。”

顾晚晴轻轻长长地吐了口气,这些事袁授不说她又如何知道?只看表面,

她还以为袁授深得镇北王心意呢。

“不过,”袁授又开口,“若他登基为帝,那么纵然废了我,这太子之位

也未必轮得到袁摄,父王今年才四十多,正是春秋鼎盛呢。”

“所以这便是他们的矛盾了。”顾晚晴会意一笑,镇北王身体康泰,再活

个二三十年不成问题,若无风无浪,也足够他再多培养几位太子人选了。

“听了这么多,可满意了?”袁授之前的闷闷不乐已全数退去,重新挨到

顾晚晴身边来。

顾晚晴淡淡一笑,“凑和吧。阿授我想回京。”

第一百三十七章 交待

袁授长眉微动,打量着她,“怎么?在这里呆腻了?再过段时间我再陪你去别处走

走。”

顾晚晴摇摇头,并不说话。

袁授跟着沉静了一会,终是叹了气,“我当初带你出来,就是不愿你搅进其中,你

只管安安乐乐的做我的妻子就好。”

顾晚晴抬眼,“既然你将我当做妻子,我更不能眼看你辛苦劳心自己却做个无知满

足之人,从前不知道就算了,现在知道了,我又怎能独善其身?我现在还担着天医

的位置,顾家名医遍布京城各府,看着不起眼,但于许多事都多有助益,还

有.....”她稍一迟疑,笑了笑,“没了,就这么多,我与你丑话说在前头,若你

那日没有为我准备那场婚礼,没有向我许下那些话,我或许还会由你一二,可以后

,不管你用什么理由,有什么样的难处,我都不会许你再娶她人,若有那一日我必

不会与你善了。我今日再问你一次,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看来我刚才德气生得还不够厉害。”袁授顺了下她的发丝,目光沉沉,“顾晚晴

,我今日最后同你说一遍,袁授待你之心此生不变,今日之后,我必不会再把这话

挂在嘴上了。”

顾晚晴低低一笑,终是放心了。

“有你此言,我必尽全力助你成事。”她说着,看到他眼中的笑意,知道他不相信

她会有什么办法,她也不辩解,只是道:“你把在京中可以相信的人都说给我听,

回去之后,方便照应。”

袁授见她还是决意回去,没有办法,只得细细说给她听。

他身为镇北王世子,未来的太子人选,平日里巴结他的人自然不少,只不过他向来

以冷面寡言著称,所以那些人虽然结交,却没有过深得交往,只有三方,其一正是

王妃哈氏以及哈氏一族,他们与袁授的命运息息相关,自是不愿成全外人,对袁授

可谓全心筹谋;其二是护国将军钟灵岳,钟灵岳的父亲乃是袁授祖父之心腹大将,

镇北王初掌王位时他们之间便有许多嫌隙,而后其父告老钟灵岳携老父上殿探望旧

主,以极低的姿态挽回了镇北王的信任,可这信任到底有多少,他们自己心知肚明

,只能趁早打算另投明主;而第三方人,却是泰康帝的前右相范敏之。范敏之是雍

朝大儒,于学术界和官场都有极大地威信,不过他在与聂世成的朝争之中败下阵来

,早早便隐居归田,成立私学开席教授。就是这样一个人,手无缚鸡之力,可朝中

官员多为他的子弟门生,又与一些隐世大族交好,这样一个布衣,言论却极有引导

意向,亦是镇北王必定笼络的人选之一,只不过他官场失利后隐居十年,人学乖了

,懂得待价而沽,对镇北王多有敷衍,对袁授亦然。

“钟灵岳手握重兵,皇上南下前他辨识先机早早率兵去边关戍防,聂世成几道圣旨

他都推拒未归,父王一旦进京,他便日夜兼程带他父亲一同赶来,意欲归父王麾下

,可手中兵权却是未交。”

顾晚晴想了想,“那他也真够大胆,就不怕王爷把他杀了或者拘禁,再另派他人去

接手两川么?”

袁授轻笑,“父王要是能那么做,早就那么做了,钟灵岳自有心腹,若他和父亲没

能平安出京,两川兵力恐怕已经在和我们对峙了。”

“也就是说王爷暂时也耐他不何了?”

“不错,现在真是关键时刻,只要他不来捣乱,等我们顺利拿下宣城父王登基,自

然 可以慢慢调理他。”

这也就是钟灵岳为什么另寻明主的原因了。顾晚晴缓缓点着头,又见袁授笑个不停

,略略一想已经知道是在笑她,把脸一板,“你以为我不明白这些事,以为我刚刚

说要帮你,都是无知幼稚之言吗?”

袁授连忙摆手,“我可没这么说。”

顾晚晴本是不服,想辩驳两句,可转念一想,还是忍住,毕竟京中如何她还不知道

,不能现在把话说满,便笑笑,“没有就好。”说着送了他一记鹰爪功,让他有口

难言。

“至于范敏之......”袁授揉着腰眼龇牙咧嘴的,“他在外待了几年,越来越狡猾

了,我、父王和袁摄,三方他都吊着,只看谁先露出胜机,才会放手一搏。”

听他这么说,顾晚晴倒有点惊讶,“他竟不看好王爷吗?”毕竟镇北王登基已是眼

前之事了。

“父王素来以冷血无情著称,他要防着鸟尽弓藏这一招,自然不肯轻易许诺。”

顾晚晴顾晚晴点点头,心中又(看不清)袁授好看的侧脸,眯了眯烟,“左东权所

说的联合不会就是他们家吧?”

袁授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却不直接回答,“哪那么容易?范敏之就两个孙女,一个

新寡守丧,一个年纪尚幼,若非如此,你当父王会不动她们脑筋?”

连新寡年幼都知道,还不就他么?顾晚晴撇撇嘴,左东权能有那样的说法,定然是

双方曾经有过意向,回去之后可得看好,不能让人钻了空子,他现在是她的了,版

权所有,染指必究!

“你还是决定要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