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她都是自称“顾氏”,要么便是“妾身”,“臣妾”这两个字,今天是头一次出口。

感染到她的喜意,袁授脸上的笑容反倒淡了些,捏了捏她的手,“委曲你了。”

“做了皇后还委曲?”顾晚晴夸张地睁着眼睛,“以后这后宫就全归我管了,知不知道?你来了也归我管!”

“好。”袁授应着,眼中尽是宠溺,困扰了他整夜的问题也随即抛之脑后。总之,他是爱她的,纵使在他心里或许这江山更重一些,但女人,也只有她一个了。

顾晚晴得了名分,自然是要去谢过太后的,况且今天是初一,她也必定要去,袁授却是不想再去了,虽然皇帝也有几天年假,但他的事情实在多得做不完,当下约了晚上一起晚膳,便去御书房处理政事了。

顾晚晴也不留他,好好打扮齐整了一番,不低调,也不花俏,力求稳重,嘿嘿,皇后不就是个稳重的活么!

顾晚晴到了寿安宫时,太后正与娘家哈氏的几个妇人说话,见了她来,便与她引见一番。

那些妇人也都知道太后刚刚下谕立顾晚晴为后,当下十分谨慎客气,坚持待顾晚晴落座后,才都纷纷坐下。

太后便又指着那些尚未还得及介绍的小辈们道:“这是你三姨母家的长女,名唤瑾瑜。”

当即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孩儿上前与顾晚晴见礼。

哈瑾瑜生得十分漂亮,与王妃有三分相似,举手投足也端庄大方,再介绍几个表妹,也都是款款有礼的,她们的态度十分自然,不像是仓促练就,那么只能是家风如此,难得哈氏从商数十年,却仍保持着世家大族的作风,由此可见,他们能成功,并非偶然。

不过,顾晚晴虽然心情好,但见了这么多美貌的表妹还是犯了嘀咕,这太后固然给了她皇后之位,但…也未必没有另外的打算吧?

第一百七十二章偶遇

在慈安宫留了整日,陪着太后和那些伯母表妹,顾晚晴的脸都快笑僵了,不过一天下来太后并没有特别让哪个表妹露脸,其他的意思更是提也没提,好像真的没有他意一般。

顾晚晴自然高兴,晚上回去陪袁授用膳时脸上满是笑容,袁授也赏了不少的珍稀之物,似是比她更为开心。

随后几天,顾晚晴每日都得去陪太后,太后也每天都召娘家亲眷进宫相聚,一来二去的,顾晚晴倒和几个年岁差不多的表妹熟识起来,尤其是哈瑾瑜,这姑娘大大方方的态度尤得顾晚晴好感,也自然亲近一些。

到了初十这日,哈瑾瑜与几个表妹又随着母亲进宫给太后请安,顾晚晴得知后便也早早过去,辇车行至半路就遇上姨母表妹团正往慈安宫去,于是便下了车,随之一同前往。

走了一会,哈瑾瑜与她母亲道:“太后与母亲、姨母一聊就是整日的,我们也插不上嘴,不如母亲与姨母先去给太后请安,容我们几个在外头逛逛,稍候再去慈安宫。”

三伯母对这个女儿十分疼宠,嘱咐了几句便放她们一群年轻人去了,顾晚晴也让三伯母代为向太后告罪,随着哈瑾瑜等人缓下脚步。

除了顾晚晴和哈瑾瑜,同行的另有三个姑娘,一个是太后的外甥女,名为温雅,另两个分别名为璇玑与琉璃,都是哈氏的族女。

“不如一起去赏梅?”哈瑾瑜提议道:“听说御花园中有一株绿萼梅,心仪已久,一直无缘相见。”

“好啊。”顾晚晴笑道:“我前天才去看过,倒是较以前越发碧绿了。”

绿萼梅也叫白梅,大多数都是白花黄蕊,但也有个别的花瓣透绿,极品绿萼梅更达到花如碧玉的境界,只是这样的极品少之又少,御花园里的这一株花瓣边缘还是白色,只有中心透绿,但已是十分难得了。

听她一说,众人兴致更高,只有温雅,冷冷说道:“再看也不过是几朵梅花,有何新鲜!”

这样扫兴的话也只有她能说得出来,这姑娘名为温雅,可性格既不温也不雅,常常冷着面孔活像谁都欠她钱似的,顾晚晴初识之时好不习惯,还以为她对自己有所不满,不过接触了几天,见她对谁都是这样的态度,这才释然。

听了她的话,众人互视一番,都看出彼此眼中的默契,隐隐一笑,都不理她,径自往御花园的方向而去。

温雅也习惯了众人的态度,而她虽然嘴上扫兴,但还是跟着来了,让顾晚晴很难理解这姑娘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五个人加上跟着顾晚晴的青桐,一行六人边走边聊,很快到了御花园。此时园内百物沉寂,也只有那一片梅林映出盎盎生机。

梅林里的梅花不下千株,却只有一棵绿梅,于是几经修整,梅林便以这棵绿梅为中心成林,内为白梅,外为红梅,由远望去红艳艳的一片,映着雪色,格外好看。

几人进了梅林,成片的梅花远看似海,近观成画,一路行来梅香浮动,几人的兴致都高了起来,待到那株绿梅之前,但见叶萼如翠,花瓣似玉,碧色从梅蕊处由深而淡地渐变出来,在这片洁白雪梅之中,显得分外别致。

“如此美景,若不吟咏,岂不辜负?”见众人都不反对,哈琉璃稍稍一想,笑道:“那我就先来了。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

哈氏从未放弃自身的修养与骄傲,哈氏的女儿自然也不会如寻常女子一样不通文墨,不过她话音才落,温雅便冷声道:“诗是好的,却不应景,我们身在梅林之中,即不合‘数枝梅’,又不合‘遥知’。”

大家都知道她这爱吐槽的性子,倒也未必真有多少恶意,当下也不当真,哈琉璃假意嗔道:“只是咏梅,有梅就好啊。”

温雅轻哼了一声,开口咏道:“画师不作粉脂面,却恐傍人嫌我直。相逢莫道不相识,夏馥从来琢玉人。”

这却是以人喻花了,以已喻梅,言画师不将自己画成粉艳之色,是因为其秉性刚直,但朋友见了还是应该知道我,就算我变了模样,我也不会象夏天的鲜花那样去打扮美人。

顾晚晴心中微讶,诵得出这样的诗,可见这位温姑娘心中自有天地,对自己的脾性也知之甚深,但她不愿改变,宁愿自己这样清高下去,也不愿逢迎她人。

这首诗让顾晚晴对温雅的印象稍有改观,无论如何,能坚持内心的人都值得尊重。

心有所想之时,哈璇玑已又诵诗一首,得到了大家的普遍认可,待轮到哈瑾瑜时,她盯着斜上的一簇待开梅苞,沉默了许久。

“数萼初含雪,孤标画本难。香中别有韵,清极不知寒。横笛和愁听,斜枝倚病看。逆风如解意,容易莫摧残。”

她的声音清雅飘渺,合着诗意,让人颇有动容之处,此诗前三句俱是赞颂梅花清雅美意,唯独最后一句,“逆风如解意,容易莫摧残”,若北风如果能够理解到梅花的心意,就请不要再摧残它了,让人顿觉无限唏嘘。

顾晚晴将最后一句低声念了几遍,越念越有心酸之意,仿佛这话中透着许多喻意,再看哈瑾瑜,也是微微怔着,似有万般心事。

几个人都沉浸在这无边的意境之中,不防青桐突然开口,“夫人,好像是皇上。”

顾晚晴回头去看,果见不远外明黄晃动,他似乎也知道自己被发现了,当下大步前来,果然是袁授。

袁授并不是一个人,除了秦福一众宫人,身边还跟着几个宗室子弟和朝中大臣,看样子也是过来赏梅的。

“你们好兴致,我们倒是打扰了。”袁授说话时脸上没有多少笑意,这话听起来也就少了几分调侃之意,不仅没让气氛放松,反而莫名地紧张起来。

顾晚晴等人连忙行礼,待袁授叫起后,顾晚晴才笑道:“我们也出来差不多了,正要回去给太后请安呢,就不打扰皇上和诸位大人雅兴了。”

身边几个姑娘到底还未出阁,自是不宜在这里供人观赏,几个姑娘闻言都纷纷福身,打算离开。

袁授看了看哈瑾瑜,“你上次说的事朕有点印象,不过时隔太久,已记不清细节了。”

哈瑾瑜微微欠身,落落大方地笑道:“儿时小事,难为皇上还记得,昨日母亲还与臣女说,皇上儿时最喜欢去臣女家玩,就为了爬那棵大树。”

袁授轻轻一勾唇角算是笑过,目光这才转到顾晚晴身上,眉眼不禁又弯了些,“别人都诵过诗了,轮到你你就要走,耍赖也没有这么耍的。”

顾晚晴正好奇袁授儿时的经历,听他这么一说,脸上顿时红了红。

她肚子里的确没什么墨水啊,提出要走也不无耍赖的意思,可被袁授这么说出来,哪里服气?当下搜肠刮肚地想了半天,突然记起一个典故,那里有一首诗倒是应景。

她先将诗默诵一遍,以确保自己记得全部,这才徐徐念道:“众芳摇落独暄妍,占尽风情向小园。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霜禽欲下先偷眼,粉蝶如知合断魂…”念到这里,她心下微动,忍不住望向袁授,见他也正看着自己,心中一暖,不由垂眼轻笑,低声继续吟道:“幸有微吟可相狎,不须檀板共金樽。”

“好诗啊,是梅妻鹤子的典故。”袁授身后俱是饱学诗书之人,自然看得出这诗文的来历,当下出声赞扬。

哈瑾瑜也道:“林君复高洁恬淡,不趋荣利,自甘山中之逸,以梅为妻、鹤为子,趣向博远,方得如此清新之句,果真难得。”

只有温雅冷着脸说道:“林君复的诗格局未免太小,后面自命清高的标榜,也有唯恐不为人知的味道,颇为做作。”

这姑娘…顾晚晴汗了一下,难道事事与人唱反调才是个性的体现?

不过温雅的言辞倒很得那些大臣和宗室子弟的注意,有几人还与温雅论辩了一番,俱在温雅刻薄的言辞下无功而返。

为免气氛越来越糟,哈瑾瑜轻轻碰了下顾晚晴,顾晚晴也明白她的意思,当下带头告辞,袁授也没留,由她们走了。

难道没听懂?还是不应景?没得到袁授的任何回应,顾晚晴心中微感讪然,不过也很快过去,她文学造诣不高,可能诗里本没有那个意思,只有她自己觉得,所以袁授没理解她的意思也属正常。

她们一路往慈安宫去,途中几个姑娘都在问哈瑾瑜与袁授说的话,顾晚晴也正好奇这个,哈瑾瑜笑道:“皇上五岁之前常常到我家中来玩,我院中有一棵大枣树,有一次他说要摘枣子给我,结果怎么也爬不上去,他也不许下人帮忙,从此每次来我家都必去爬那棵枣树,不过后来…”她顿了顿,笑着说:“这事还是我娘说的,不然我也早就忘了。”

袁授儿时失踪一事虽不是秘密,但他现在是皇帝,有些事便不能再随便提了,大家也都明白,便没再继续追问。

只有顾晚晴,听了这事后轻轻一笑,还真是以小看大,他那执著的性子,怕是从小就种下了。

几人说说笑笑地并不觉寒意袭人,没多久就到了慈安宫。正殿之外,早回太后身边服侍的宋妈妈分别见过了众人,笑着道:“太后有些倦了先去休息一下,另嘱咐各位夫人和小姐在宫中多留一会,待用过晚膳再出宫。”

几位姑娘自是答应,宋妈妈又看向顾晚晴,指着她的鞋子说:“夫人的鞋子被雪水浸了,奴婢服侍夫人去换吧。”

顾晚晴低头一看,果然鞋尖处湿了一小块,本不打算麻烦,但宋妈妈已在前头领路了,便与青桐跟上,随着宋妈妈来到位于暖阁之侧的一处偏殿。

进了殿中,宋妈妈请顾晚晴稍坐,自己就出去找替换的鞋袜,顾晚晴正好走得累了,便在椅上歇着,青桐侍立一旁。

她们都没有说话,室内一下子就静了下来,顾晚晴突然隐隐地听到说话声,似乎是从隔壁而来。

“…皇上吩咐的事…边关…重臣…”

顾晚晴在屋子倾听一圈,终于确定声音的方向,靠近那墙边细听,便听到太后缓缓的声音,“此事的事至关要紧,你一定小心行事。”

“是。”

应答的声音轻细,顾晚晴觉得似乎在哪里听过。此时太后的声音又起,“喜禄,皇上对你十分信任,你切莫辜负了皇上的心意!”

喜禄?顾晚晴一时有点发懵,是…镇北王派到袁授身边卧底的那个喜禄吗?

第一百七十三章怀疑

那边的对话仍在继续,顾晚晴却没有听进多少,她一直留意着那对答的声音,直到确定那说话的人真的是她认得的那个喜禄。

太后的交代以叮嘱为多,喜禄态度躬谨一一应着,顾晚晴却有些茫然,喜禄不是镇北王的人么?难道说…他竟是王妃派到镇北王身边的么?

不,不对。

刚刚太后分明说“皇上对你十分信任”,这“皇上”,说的是…

顾晚晴的脑袋一下子变得有点乱,许多往事一件件地浮现在眼前。喜禄是间细的事是袁授亲口说与她的,也是喜禄将她从逃往关外的路上捉回来的,而后喜禄更回到镇北王身边…可现在,怎么又得“皇上信任”了?

莫非是喜禄见镇北王失势,所以变了节,投靠了袁授?

这个可能性很大!顾晚晴吐出口气,提着心却没有放下,虽然她很想放松,可…可她心中总有一个声音在说,真相…当真如此么?

“这偏殿似乎是后隔出来的。”

青桐轻轻的声音自耳边响起,顾晚晴恍回神来,颇不自在地一笑。

正如青桐所说,暖阁中的声音在这边听得如此清楚,正是因为墙壁过薄的缘故,而墙壁上虽然挂了一些装饰之物,仍可看得出新粉刷过的痕迹。

是有意为之么?

先是太后于暖阁中召见久未露面的喜禄,再由宋妈妈带她来换鞋袜,顾晚晴盯着自己鞋尖处的一块湿痕,不由想到,大概就算她的鞋子没湿,宋妈妈也会找另外的理由带她来此吧。

就是为了让她听到喜禄之事?

不是顾晚晴多疑,而是经历过这么多事后,顾晚晴怎么可能再相信这样的“巧合”?而这场“巧合”的真正目的无非是想令她与袁授间心生嫌隙,看来,她这个皇后的位置,太后给得实在是很不情愿呢。

顾晚晴也是现在才明白,为什么最近太后对她的脸色这么好,不仅一句反对的话都没有就同意了立后之事,甚至连选妃之事都不再提起,目的,就是为的这个?

那么,喜禄的身份,到底是太后有心布局,还是…还是他真的是袁授的心腹,从头到尾都是?

其实这件事,只消她回去质问袁授,一切便可水落石出,若是袁授否认,太后岂不是摆明了在破坏他们的感情?从太后这些时日的隐忍看来,太后是不愿意承担这样的罪名的,太后还是看重袁授这个儿子的,所以,不可能设这么简单的圈套给她!一定还有后招,甚至…这就是真相!

慢慢坐回椅中,顾晚晴的脑中已全然被这件事占据,连宋妈妈什么时候回来都没发现,直到脚上有了感觉,是宫女在给她换上新的鞋袜。

顾晚晴抬头看向垂手而立的宋妈妈,宋妈妈面色自然,见她看去轻轻一笑,“夫人穿着可舒服?”

顾晚晴怔怔地点了点头,“太后还没起么?”

“是。”宋妈妈应道。

“那我就先回去了,晚些再来向太后请安。”

顾晚晴突然失了所有兴致,但她仍是打着精神去同哈瑾瑜等人道别,语笑晏晏,看不出丝毫差错。

顾晚晴一直在留意着宋妈妈的神情,见她偶有怔忡,眼中闪过些许狐疑之色,这才出了慈安宫,直接回到了甘泉宫。

就算所有事都是真的,她也不能让太后知道,她已经中了圈套。

这种情况下,太后必然是希望她与袁授翻脸,甚至取消十五的立后大典的。

不得不说,太后实在过于抬举她了。

皇后之位,是那么容易得到的么?太后就那么肯定,她会因为伤心难过,而与袁授置气不做这个皇后么!她有那么傻么!有么!

“夫人!”青桐跟在辇车之侧,偶然上望,竟见顾晚晴的脸颊上缀着几颗晶莹水珠,不由极诧。

顾晚晴缓缓一笑,伸手抹去脸上泪水,没有说话,望着天际的目光邃远而深沉,她的情绪在这一瞬全都消失不见,无悲无喜,无伤无痛。

“你去御书房,与皇上说我今日有些不适,请他不必过来用晚膳了。”

交代完这句话,顾晚晴长长缓缓地吸了口气,寒凉的空气吸入肺中,使她精神不少。

不过,虽那么吩咐了青桐,可待她回到甘泉宫时,却发现袁授赫然在座,正在书案后专注地批示奏章,连她进来都没发现。

顾晚晴站在门口怔怔地看着他,四年的时光,虽然他仍然年轻,却早已褪去了当初的青涩,四年后的他英俊如昔,又因对外的冷漠而增添了一股不容置疑的独特气质,傅时秋说他变了,要她小心他,她总不以为然,以为那些无情冷漠只是他的保护色,在她面前,他仍会灿烂地笑,仍会软软地撒娇,更会像个大人似地将她照顾得无一不周,这样的他,她怎会怀疑?

或许是她盯他盯得太久,袁授毫无预兆地抬头,虽然立时现出笑容,可顾晚晴还是从那一刹那中见到了他眼中的冷漠与防范,只是见到是她,这才软化消弥下去。

他对她…是真心的吧?就算喜禄与他脱不了干系,他爱她的心…是真的吧?

顾晚晴走向他,轻轻地一笑,“怎么在这?”

袁授丢下手中奏章,向她伸出手,“在等你啊。”

顾晚晴顺从地走过去,将手交到他的掌中。

“手怎么这么凉?冻着了?”袁授英挺的长眉微微拧起,自然地将她的手拉到唇边哈气,“下次再去哪,乘我的车去。”

顾晚晴望着他的举动,呆了一会,微感寒凉的心丝丝回暖,笑了笑说:“我就是嫌暖轿憋闷才坐的辇车,已经过完年了,哪还那么冷?”

“不冷手怎么是凉的?”袁授微微用力将她拉到腿上坐着,歪头看了看她的脸庞,“脸色也不好,是不是不舒服?”

坐在他的身上,顾晚晴突觉一阵倦意。那是从心里散发出的疲惫,从袁授做了皇帝到现在,她似乎真的好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

轻轻靠到他的肩上,感觉着他的身上的温暖,顾晚晴忍不住缩了缩身子,让自己贴得更近一些。

袁授查觉到她的举动不由失笑,展臂环住她,没有正经地笑道:“这么想我吗?当众以诗传情还不够?”

顾晚晴一愣,便听袁授年轻清朗的声线在头顶响起,“芳摇落独暄妍,占尽风情向小园。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霜禽欲下先偷眼,粉蝶如知合断魂…”念到这里,他稍一停顿,话中笑意更浓,“幸有微吟可相狎,不须檀板共金樽。梅花清美,幸喜我能低声吟诵,和梅花亲近,用不着俗人再以俗世之法来歌颂欣赏它了…你说的究竟是花,还是人?”

听到这里,顾晚晴脸上微红,他那时没有反应,她还以为他没有听出自己的意思。

袁授拥紧了她,缓缓在她唇上落下一吻,抬眼望来,目光灼灼,“有你为妻,自是不必再有旁人来看我这枝花的,我也只喜欢让你把玩,无须旁人欣赏!”

一瞬间,顾晚晴喉头微酸,心里一下子充实许多。

这么长时间以来,他对她说过的情话不少,属这句最为动听。

“阿授…”她紧揽着他的颈项,脸埋在他的肩头,心中疑惑仍在,可她…不愿去追究了。

袁授的耐性突然变得很差,她只挨坐了这么一会,他便压抑不下地起了反应,正好,他也不想压抑。

先对门外吼了一嗓子“不准进来”,顾晚晴还在发愣的时候便被他抱上的桌案,而后…

顾晚晴身体轻颤羞意浓浓地侧过头去,看着散落了一地的奏章纸笔,她只能以这种方式转移自己的注意,才能忽略身上如潮的快感,忍住不叫出声来。

身体仍被他一下下地有力撞击着,他就像一只永不餍足的猛兽,一次次,了无止境地品尝着只属于他的珍馐佳肴。

“还有五天。”他贴在她被汗水湿濡的耳边,轻轻咬着她边耳边的轮廓,“上次我补给你一次婚礼,这次,我要全天下的人一同见证,只有你,才是我的妻子!”

最后话落,他骤然加速,微眯的双眼显示着他的快意与释放,顾晚晴被他的大力冲撞险些撞下桌去,连忙哆嗦着缠紧了他,咬上他的肩头,与他一同到达高峰的尽头。

顾晚晴保持着缠住他的姿势,不知怎地,眼晴突然有些湿润,“还有五天…我就是你名正言顺的妻子了,阿授,你开心么?”

这个问题,袁授在质疑自己情感的时候也曾无数遍地问过自己,只是,不管他问过多少遍,答案都只有一个!

“执子之手,与子携老。晚晴,往后的路,无论再艰难也好,我断不会让你再受丝毫委曲!”

坚定的口吻,也不知是对她说的,还是对他自己发下的誓言。

就算他因默认她以异能帮助自己一事而质疑了他对她的感情,他也绝不愿事情再一次发生!他是个男人!若需依靠女人才能坐稳这个江山,那么这个天下,他争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