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杭身旁的一位看上去很是眼生的管事撇了撇嘴,把怀里抱着的一本账册放到了燕尔面前,问道:“这是你昨日记的账目吗?”

伸手接过账册,燕尔打开看了看,确信里面那有些凌乱,笔触发抖的字迹的确是属于自己的,于是点了点头,答道:“是。”

“都是你自己核对记录的,没有旁人插手?”那管事又问。

燕尔心跳得快了一拍。

她想——莫非是自己昨日下午账目算得太快,出了什么差错吗?

可事到如今,她也只能硬着头皮回答说:“是,是我一个人做的帐。”

那管事睁大了眼睛看看她,猛然又“哈”地一声笑了出来,伸手拍了拍燕尔的肩膀,道:“甚好!”

宋杭面上的笑意也更深了一些,她伸手虚点了点燕尔,笑着说:“你可真是三年不鸣,一鸣惊人啊!先前看你一直闷不吭声的,还想你一个读书人做账房会不会勉强了些,如今看来,倒是我们这些人看错了你!”

昨日,宋杭临时起意,难为燕尔让一下子负责三人份的账目。

她本是想看燕尔焦头烂额不得不恳求她高抬贵手,或者哀求别的账房先生帮忙的。却不想,燕尔居然也都做完了,而且还没出错!

“这样来看,”宋杭笑了笑,一指之前说话的那管事,对燕尔说,“你也别在这里屈才啦!跟着赵管事一起去管咱城外新开的马场吧!那边账目也多起来了,最近正是一团乱,你速度这样快,我提你也做个主管,就负责过去管账好了。”

燕尔的目光一下子就有些亮了。

之前确实有过那么一次,城外马场调人过去做活。

燕尔也去做过几周,却因为城内城外奔波着不方便,有些照顾不好秦氏而放弃了。

但是,此时却又和那时不同了。那时她不缺钱,现在她却正缺银子。升职这件事,简直就像是想瞌睡送枕头一样,帮了她大忙。

燕尔立刻就挤出花儿一样地笑容来,问:“那工钱呢?是不是也会涨呢?”

宋杭被她那眼巴巴的目光看得愉快,脸上的笑容更大了一些,揽住了燕尔的肩膀把她往屋外带,另一只手又拉住了那赵管事,说道:“走走走,咱们三个找个地方,摆桌酒,边吃边聊。燕主管你放心,银子少不了你的!”

“能预支吗?”燕尔的目光更亮了,她用十分渴望地目光看着宋杭,随后又加了一句:“宋老板你真是大好人!”

于是这一日午后,燕尔交接过手里做到一半的账目,早早地就下了工。

她十分开心地提了条足有三斤重的鲤鱼回家,把秦氏简直吓了一跳。

不过更让秦氏惊讶的消息还在后面呢!

燕尔洋洋得意,得意洋洋地对着秦氏和乔思说:“咱们收拾一下,明儿个我陪乔思回门之后,咱们全家就要搬去城外住了。我的工作改在城外的马场了,宋老板说,她会让赵管事安排三间房来给咱们住,家具什么的都是齐全的,带好随身衣物和铺盖就可以啦!”

已经从秦氏处打听到那木头的用处的乔思,也不由松了一口气。

他一面主动伸手从燕尔手中接过那条尤且在甩着尾巴挣扎的鱼,一面奉承燕尔,说:“妻主最厉害了!”

乔思的这一句话,夸得燕尔简直是轻飘飘快不记得自己姓什么了。

就连第二日一早,她陪乔思回门时,也依旧处在这种自我感觉良好的情绪之中,以至于心情好得什么都没计较。

哪怕,其实她连乔家的大门都没进成,而是被人从下人初入的小侧门一路引入乔府内院,都未曾察觉到任何不妥。

直到她与乔思一前一后,被人引着漫步到一处堂屋之前,见到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站在那里时,燕尔才稍稍收敛了自己愉快的情绪,略略正了正心态,仔细打量了周围的环境。

乔府被修整得十分精致,四处亭台楼阁,雕梁画栋。

那少女是乔思的一个异父姊妹,叫做乔想。

此时见到衣着朴素的乔思与燕尔,乔想心下有些不屑,却也又难免有点兔死狐悲物伤其类的感觉。

她也是庶出的,自然很明白若是大意,说不准今日乔思兄妹的下场,就是异日自己的归宿。

但随后,她又想到自己总不会比乔思还笨还要倒霉,思及自己已经开始帮着家里做事,说话也已经渐渐有下人听从,开始有些威望了,而没有混得如乔思一样过得还不如乔府体面些的奴才呢!

一时间,乔想又有些骄傲起来,微仰了自己佩着白玉发簪的头,带着一丝骄傲,直愣愣地对着燕尔问:“你觉得,乔家怎么样?”

乔思心里一紧,他很怕这样的态度会伤害到燕尔。

但是事实上,燕尔根本没有觉得这态度中所含的轻微不屑于自己有什么影响。

她只是笑了笑,回答说:“乔家非常大。”

言谈之中,不卑不亢,毫不局促。那语气中,既无故作镇静的假清高,亦无巴结奉承的真赞赏…她就是这样平平谈谈的,用像是在叙述“啊,草是绿色的,花是红色的”一样的语气,淡淡地说了这样一句话。

乔思差点儿没笑出来,忽然之间,他一点都不为燕尔担心了。

他甚至真的打心眼里觉得,自己的妻主还是很厉害的。

作者有话要说: ><祝亲爱的S姑娘生日快乐!表示有更新,3K字足足的!更新里面有肉!整整一条大鲤鱼呢对吧→.→生日一定要快乐哦,要开开心心的,健健康康的。

第十章

乔想被燕尔不轻不淡地噎了一下,一时间脸红了一红。

她抿了抿唇,随后侧身一让,勉强笑道:“母亲近日繁忙得很,吩咐我先迎哥哥和嫂子先去哥哥旧居歇脚。”

乔思不等燕尔说话,先接过了话茬,说道:“不好太打扰的,母亲若忙,我们拜见一下父亲便回也是可以的。”

他并不想在乔家停留太长时间。

即使眼看着燕尔风轻云淡,乔思却依旧心有不安。

也许对于燕尔来说,那些目光中的轻蔑并无所谓,但是对于他本人而言,那却十分屈辱。

原本,乔思也该是这里的小主人的,也应该是一身绫罗满身贵气的。在嫁给燕尔的时候,他强迫自己忘了这些,但是如今再见到,那些不平的心思却在慢慢冒出头角来。也因此,即使不再那么担心燕尔,乔思却还是有些焦躁。

他觉得有些羞愧,又有些为自己来路不明的羞愧而心虚。他一面告诫自己说燕尔是个好人,自己不能因为嫁给燕尔而觉得委屈,一面又忽然有了一种克制不住的委屈感,并且生怕从自己并不亲密的,同母异父的兄弟姐妹口中听到更多的,讥讽的话语。

这种遮掩不住的,从乔思脸上流露出的矛盾感,却让乔想的嘴角意味不明地翘了起来。她笑着回答说:“父亲也忙,说让我带哥哥去旧住处看看,乔恩妹妹已经搬去那里住着,刚好可以让哥哥见见她。”

“乔恩”这两字一出口,乔思立刻就再也吐不出一个不字。

在乔想的带领下,她们一路兜兜转转,终于到了乔思曾经住的院子里。

那是乔家诸多庭院中较小的一处,院口月亮门上挂着的小牌匾和对联已经被晒得干裂翘皮,又被风雨磨打得模糊不清,完全不能辨认了。

当年,乔思未曾被毁去容貌,而乔恩也未曾得怪病的时候,这里也有一段时间被修缮得十分好,如今却已经红漆脱落,繁华褪去。只是从庭院中未曾清理的,枯死的牡丹和海棠的残干上,尤且可以想象出这里曾经花团锦簇的模样。

燕尔转着头,四处打量着,而乔思的脸色却越发苍白。

乔想的嘴又开始控制不住地要刻薄了,她对着燕尔说:“哥哥,嫂子刚刚说乔家大,这里的一个小院子是不是比你家大多了?”

乔思想到那拥挤的大杂院,垂了眼,抿唇一声不吭。

燕尔也皱了皱眉。

她之前是心情好,想到什么就说了什么,现在却已经从乔想的语调以及乔思的表情中,揣摩出了一丝暧昧的意味。她意识到乔想在不明原因地,想方设法要让她和乔思两人都觉得难堪。

但是,对于贫穷本身,燕尔并没有觉得有什么难堪和羞愧。这大概是因为她一直以来就胸无大志,只以温饱和生活安乐为目标,向来就没向往过大富大贵的日子的缘故。

不过,既然已经隐约觉得对方来意不善,燕尔想,自己也不能让人家轻易得逞。

所以,燕尔开口,慢悠悠地回答说:“你说到我家小,倒是一下让我理解了为什么我们总能照顾好家里的每个角落,绝不会把枯死的花还栽在院子里,也绝不会让门窗上的漆都褪了色还不重新补好。”

乔想被这话噎又了一下。

一连被燕尔这个穷酸噎了两次,再开口时乔想的话中已经没了半点那种做作出来的假亲热,而是变成了冷冰冰的话。

她说:“父亲和母亲都没有要见你们的意思。虽然说燕尔你娶了乔思,可你和他实在是…唉,乔家几代世家,高门大户,可谓是往来无白丁,如你这般的…啧啧啧…实在是配不上登堂入室,今后最好也别总把乔家挂在嘴边才好,乔家可不是随便就能给穷亲戚拖累的。”

“乔恩要和你们一起去住,很好。乔恩也到底是姓乔的,上过族谱的,父亲让我转告你们,你们姐弟两人的旧衣物尽管带走,免得落得个衣不蔽体的地步丢了乔家的脸。另外,乔恩那个废物既然已经占着位置上了乔家的族谱,每个月是有二两月银的,父亲说,她如今要走,便直接按着一年的银子份例给,那就是二十四两银子,你们拿走之后便不许再上门纠缠。”

“二十四两银子可不少了。我听说,住在大杂院那种又脏又乱的地方的人家,有时候一年也才只舍得吃二两银子?啧啧,那便是给了你们十二年的生活费用了,再来纠缠可就是真的不要脸了…”乔想说着说着,忽然一顿。她瞥了一眼乔思越来越苍白而紧张的脸,带了点不怀好意地揶揄,问道:“嫂子,你不会因为自己家里穷,觉得我们瞧不起你就生气吧?”

燕尔耸了耸肩,她目光坦诚地回看着乔想,表现出十分真实的毫不在意:“我有什么可生气的?我可没有你们乔家那么小心眼儿。”

乔想:“…我们乔家心眼哪里小了?”

“什么鸡毛蒜皮的事儿都往心里放,连旧衣服旧鞋都不忘记挂在嘴边上说一说,不是心眼小是什么呢?”

“…”

乔想被噎得面红耳赤,恨不得扑上去跟燕尔打一架才好。

可是她年纪小,身高还不到燕尔的肩膀——略一思忖,便知只靠她自己是绝在燕尔身上讨不到好的。若叫家丁来教训燕尔倒是可以,可万一闹大了,只怕她还是要被母亲训斥,嫌她没用,给乔家跌份。

想来想去,口头上吃的亏,乔想只能自己默默地往肚子里面咽,还不能说出去。

她想,燕尔什么的,果真穷酸最讨厌了!她再也不想见到燕尔了。

正如燕尔其实也不想再见到她,或者让乔思见到乔家人了一样。

在乔想看不到的角度里,燕尔偷偷伸手握住了乔思的,感觉到他的手指冰冷而略带着些瑟缩。这让燕尔简直是心疼坏了。

秦氏可是同她再三强调过的,一个好妻主首先要做到的一件事就是:好好爱护自己的丈夫,让他不受外人给的委屈。

事实上也确该如此,乔思可是她的男人,她自己都还舍不得欺负呢,怎么能先让别人欺负了去呢?

哪怕是乔思血缘上的亲人也不成。

虽然面上不露声色,但是燕尔心里却已然有了一个念头:一定要珍爱乔思,远离乔家人。

乔思站在燕尔身边,自然也看得出燕尔和乔想间渐渐踊跃的不友善的,甚至开始向暴力靠拢着的,蠢蠢欲动的气氛。

他心里略一思忖,觉得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燕尔,显然都是不得罪乔想会更好。不过,这种时候,他也绝对不能给燕尔拆台。犹豫一下之后,他立刻开口打断了燕尔与乔想互相间的瞪视。

他说:“我想…厄,我想先去看看我妹妹。”

乔想的目光从燕尔身上挪开,有些古怪地瞅了一眼乔思,然后她伸手一指院子中的某间屋子,说道:“就在那间屋子里。”

乔思看看那紧闭的屋门,又见院子里外似乎并无下人们活动的迹象,本就不安的心里更加如同长了草了一样安稳不下来了。

在他出嫁之前,虽然他兄妹在府中已经是受尽苛待,可到底是府里有名分的公子小姐,因此是有丫鬟小厮伺候的。不过后来份例被一点一点克扣,到乔思出嫁时,两人身边只还有一个叫做叶雨的小厮,被乔思安排去照顾自己的妹妹乔恩。

可是如今乔思几人站在院子中说了好一阵的话,却依旧不曾见到叶雨的影子。

原本,他还想同乔想多客套几句,免得乔想总是盯着燕尔,和燕尔互相讥讽抬杠,可猛然意识到乔恩身边可能并无人伺候时,乔思一下就没了心情。

他匆匆对乔想点了点头,转身直奔那屋子便去了。

那一刻,看着乔思的背影,乔想眼中流露出一瞬的同情来,但很快那一点同情便被更多的冷漠淹去了。

她转脸看向燕尔,撇了撇嘴,问道:“你不跟着一起进去看看吗?”

然后乔想惊讶地从刚刚还全身上下都散发着“老娘啥都不在乎”这一气息的燕尔身上,读出了对方的紧张。

燕尔刚刚虽然不悦,却依旧显得信心满满。

可是现在的她,却有点紧张地搓着自己的手指——那是无意识时的小动作,许多人在紧张的时候,都会不由自主地做出这样的动作来。

燕尔又想起了那个之前她就担心过的问题。

传说中长期卧病在床的小姑子究竟是啥样的?

据说病了很久的人脾气都会非常坏,希望对方会好哄一点,不会制造出太多的矛盾和麻烦来。

和生人打交道什么的,还要看着自家男人的面子努力和对方搞好关系什么的——真是最讨厌了!

如此在心里各种腹诽的燕尔,自然也就错过了乔想打量她的目光。

直到乔想再次问她说:“燕尔,你不去看看吗?”

燕尔才木木然反应过来有人在和她说话,然后她胡乱地点了点头,迈步也向着那已经被乔思推开的门走去。

只是,她才走到台阶上,便听到屋内传来乔思的声音。

乔思说:“妻主,你先别进来。”

他的语速很快,声音很急,充满了命令感。

燕尔皱了皱眉,在原地站住。

她已经开始习惯下意识地,不问任何为什么,不带任何争辩地执行乔思对她的“命令”,尽管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所以她也不知道,其实无视掉乔思的话,像是听不见一样地走进去才是最正确的方式。

一墙之隔。

墙外的燕尔满心困惑地站着,墙内的乔思却濒临崩溃。

实际上,他十分需要能有人在他身边扶他一把。

虽然仍旧保持着表面上的镇静,可事实上他内心却无比希望能有一个强硬一点的女人,把他从这样一个噩梦中叫醒。

床上的乔恩,闭着眼,昏昏地喘息着活着。

不过最大的变化是…她只剩下一条腿了。

她的右腿,从她的大腿根处便消失了。

作者有话要说:有姑娘提到希望有章节名,不然会记不住看到哪里。表示,现在改好像有点麻烦了远目…大家将就一下吧?区分章节请看章节提要,那里每章都是不一样的,和章节内容十分相关,而且也比较简短好记。至于手机wap看文的读者亲们,每次看完更新要记得添加下书签,这样从收藏夹就可以看到自己上次阅读的章节号码啦。然后,关于古代有没有“结婚”这个词,表示这篇文是架空,别考据,千万别。“结婚”“结亲”“成婚”“成亲”各种词无节操混用中。Ps:很抱歉,这几天发烧更新就被耽搁了。都说北京春如四季,乍暖还寒的真心折腾人远目…Ps又Ps:本章已补齐,一会儿要是能写出来的话就还有一章Ps又Ps又Ps:谢谢亲们的谅解和支持><

第十一章

乔恩这些年病得越来越重。

每天大部分时间里,她都处于昏睡中。难得睁着眼睛的时候,也很难看出来她的头脑是否清醒。她经常会抓打和撕咬靠近她的所有人——一开始乔思身上总因此而有不少伤痕,不过后来,乔恩似乎对自己的哥哥熟悉起来,便很少会在乔思面前疯狂地叫嚷了,只是时常默默地流泪而已。

不过这倒是阴差阳错成了好事,从某些角度来讲。

若是她一开始便每日只是安安静静含着眼泪静坐,那么上门来找茬的其她姊妹还不知该把乔恩和乔思借故欺负成什么样呢。多亏乔恩最早的疯狂吓跑了那些虽然喜欢没事找事,但更加爱惜个人羽毛,生怕成为别人口中笑柄的人,才能让乔思平平安安地陪着自己的妹妹,一过就是很多年。

在那些日子里,虽然乔恩仍旧颤颤巍巍,几乎不能行走,也不能说话,目光却一日日清澈起来。

在一些温暖的,阳光充足的午后,乔思会翻出那些旧书本,温声慢读给乔恩听。读了四年之后,再读到有趣的地方时,乔恩甚至开始会点头或者微笑了。

到了第五年,乔恩有的时候也能颤抖着手指在乔思的手心中划出几个字来,聊做交流了。

乔思总是能记得,第一次乔恩在他手心里时,写出的三个字是:我渴了。

那只是三个字来讲,对于乔思而言却像是穿透了阴霾的阳光。

那给了他唯一的希望,给了他乔恩可以康复的希望。

尽管曾经来看过乔恩的每一个大夫都说,这怪病是好不了的了,可是乔恩的身体确实是在缓慢地好转。

但是,他们兄妹蜗居在乔家一角,默默相对互相温暖的日子,也就只能持续到第六年,乔思出嫁为止。

乔思被催着出嫁时,最放不下的就是乔恩。

他不停地考虑,考虑自己的那个傻妹妹孤苦无依,在这大宅院中还不知会被不尽心的下人欺侮成什么模样。毫不夸张地说,乔思甚至怀疑一旦自己离开,恐怕连饭都会没人给乔恩送,更不要提医药了。

迫于无奈,他才只得忍了羞耻,开口让媒人转告燕尔,他愿意嫁,前提是要在回门时接回自己的妹妹,一起到燕家过活。

却没想到,不过是三日分别而已。

不过是三日而已…

事情总是会发展得比他所能想象的,最残忍的情况还要残忍。

乔思跪倒在床边,抖着手握住乔恩的手指,那些手指冰冷而潮湿,冻得他不能自控地瑟缩了一下。

他轻声地叫道:“小恩,你醒醒,是我,是哥哥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