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好像很多妹子都说不喜欢包子?…要不要把包子流掉呢?

第九章

刘可本人是个大嘴巴,刘可的妻主郑钱也是个大嘴巴。

第二日一早,燕尔回到城外之后,郑钱没了顾忌,自然也就开始胡说八道起来。

刘可那话没头没尾,不过是一时冲动下的信口胡说,想着在自家妻主耳边泄愤,不会让别人听到却能让自己痛快而已。可不想,这一句话却被郑钱记在了心里,拿去续了前因后果,编出好生精彩的一个故事来。

郑钱也是在宋记上工的账房,最早还是她引燕尔入的宋记,给燕尔介绍了这个不错的饭辙。但是这些日子来,她早就深深记恨燕尔处处压她一头,尤其是燕尔明明资历不如她,却早早升成了城外马场的主管之一,赚足了名声和银子,更让她心理不平。

如今,自认终于捉到了燕尔的一条小辫子,他岂有不拽的道理?

她先是在故事里面说,乔思本就是怀着孩子嫁过来的。不然,富贵人家的孩子怎么会忽然嫁给燕尔这样的穷酸呢,跑到这个大杂院里来生活呢?那都是因为只有燕尔一个肯捡人的破鞋,还肯替人掩饰,把野种当自己的孩子养罢了。

而且,说不准那野种本就是乔思的那个妹妹,乔恩的种子——那就是兄妹乱伦的孽种。要不然,乔家好端端怎么会把乔恩这个女儿也赶出来,而且还是弄残了赶出来?

不过,这个故事很是不得人心。燕尔成亲时宰的那两头猪,还是很得人心的,吃过喜酒的街坊邻里多多少少念着些人情,谁肯听外院人这样一个故事,便信服说燕尔是个自己往头上捡绿帽子戴的乌龟?

于是。郑钱嘴里的故事很快就又换了一个版本。说乔思嫁过来后,燕尔在城外上工,这男人自己耐不住寂寞,便在医馆里便勾搭了野女人,不小心怀上之后又假称是燕尔的。不然,一个男人怀没怀孩子,自己应该是再清楚不过的,哪有等去城外见了妻主,那事儿做了一半发现不成,回来问了岳父,又见了大夫才知道肚子里有没有的?分明就是在假装,只为了自己那些下作的行为不会被发现而已。

这种说法,倒是有些人觉得很有道理。

毕竟,大杂院人多口杂,房屋的隔音性又是差得不得了,一家有什么动静,家家都听得清楚,很多事情压根就瞒不住人。大家细细一想,都觉得燕尔同乔思,也不过就只有那一夜而已,只一夜就怀上的可能性——不是说完全没有,但确实是小了些。

而且,前后不过是一月时间——也根本无法辨别真假,即使是拿到明面上来说,也确实是有些百口莫辩。

自然,也就有人因为信了,进而同情瞒在鼓里要替别人养孩子的燕尔,于是跑来画蛇添足地同秦氏讲这个故事的。

故事里,不仅仅乔思的出轨被描述得细致无比,连出轨对象,都锁定到了两人身上——一人,是年近四十,医术不错的那个大夫,另一人,却是年少正风流,经常出入医馆与乔思交流的少女。

前者…秦氏很明白,那大夫不是个没有医德的人,而后者,则是乔思同母的妹妹,更是没有什么可怀疑之处。

这样的故事,简直是荒唐。

秦氏心里一时憋火得厉害。

但他自己的女儿不在身边,他和乔恩不过是两个男人,原本还指望街坊邻里能帮衬自己一把。毕竟俗话都说,远亲不如近邻。他也不想因此把话说得太难听,得罪了邻居,又显得欲盖弥彰,只淡淡回应说没有这回事,让大家不要乱传。却不想,他表现得平淡,反倒被人说成是心虚了,默认了…

至于留言之一的女主角是乔思的妹妹乔想?

嘿!富贵人家的肮脏事儿多着呢,怎就见得不是兄妹乱伦胡来了?否则怎么乔家别的人都不管这对儿落魄了的乔家兄妹,只有乔想整日上门,还出资帮助呢?

等到一周后,乔思带着病情已经稳定下来的乔恩搬回杂院里来时,甚至有人当着面,往乔思的脚前吐口水。

并且毫不避讳地开口骂:“呸,勾搭野女人的贱人!”

乔思惊怕得一张脸惨白。

他对秦氏说:“我以前总听人讲,流言蜚语能杀人,不想如今却被我遇见了。”

“流言蜚语确实能杀人。”秦氏低声说,但是随后他语气一转,坚定起来,“可是能被流言杀掉的,全都是傻子。”

乔思呆呆地看着他。

秦氏按着他的肩膀,在他耳边沉声说:“你别怕那些话,你又不是孤零零一个人,有我在,也有燕尔在呢。”

乔思眼中流露出一丝悲哀来。

其实,他怕的就是燕尔。

要真是他孤零零一个人无依无靠带着个肚子里没成形的孩子,他倒还真未必害怕。可若还有妻主在,可就不一样了。

他怕自己说不清楚,伤了燕尔的面子不说,说不准还会引得燕尔真正生疑,以后关系反而因为肚子里这孩子而疏远了。

在燕尔找到他跟他讲出秦氏所说的那些话之前,他确实还以为自己是身体出了什么问题呢,压根就不知道原来是肚子里多了个娃。这种事情,原本该是出嫁前,由父亲或者嫡父来亲自教导的。但是,乔家正夫摆明了不管这事儿,连面都没让他见,他自己的爹——柳歌儿在他出嫁前倒是见了他一面,但也淡淡地,除了给了他一本让他面红心跳的春宫册子外,什么都没有同他说。

所以,他确实和燕尔一样,因为缺乏常识而不知道。

除了燕尔以外,他也确实没有其他人,也完全没有过这种念头。

但是,这么说,燕尔能信吗?

乔思有些拿不准燕尔对自己独自里孩子的态度。

原本,乔思肚子里有了孩子,就等于有了依仗。他完全可以不必再像之前那样小心试探燕尔了,仅凭着他肚子里的那块血肉,他甚至完全有资本要求更多。

几乎,每个男人都是这么做的。

父凭女贵。

哪个女人会不在乎孩子呢?尤其是她们的第一个孩子。

想要个健康活泼的孩子,那就好好对待自己的夫侍吧!不然真的流产给你看哦!就算不流产,也可以难产哦!就算不难产,还可以夭折一下哦!

不过,这些都是建立在一个前提上的,就是那个女人真的在期待这个孩子。

按理说,一个女人知道自己有了孩子,要做母亲时,都会难免兴奋的——这是人的天性。

但是,乔思却注意到,燕尔表露出的感情是紧张,和隐藏在紧张背后的尴尬和无措。那种感觉里面没有掺杂半点喜色,反倒是在她自认为无人注意时会变得有些忧心忡忡,眉目都皱起来。这样来看,倒像是她很不情愿这个孩子的出现,甚至有些不想提及这个孩子一样。

流言蜚语不可怕,燕尔当时的反应,才是真的让乔思揪心的地方。

如果燕尔本来就不喜欢这个孩子,再听到这样可怖的谣言时,只怕对他和孩子就都不会那么客气了,更很难理智地听进什么解释和劝告了。

那么…他应该怎么办呢?

绞尽脑汁想办法的乔思,可不懂得燕尔那是因为被雷了一下。

燕尔是穿来的。

她的穿越经历并没有给她带来太多的金手指好处,事实上,作为一个穿越女她混得实在是有些惨——别的小说中的主人公都在情倾天下,或者称霸世界,最不济也平步青云成了跺跺脚就整个儿国家都抖三抖的牛掰人物,而燕尔本人呢?

燕尔这个贪吃的二货,还在温饱线上挣扎。她的近期人生目标主要是:好好干活,进一步改善伙食。

有哪个穿越女主是这么窝囊的么?

当然有,比如说燕尔。

咳,再多的,怕是一时还真难找出来。

在这样的情况下,穿越带给她最大的影响并不是什么超前的知识,超人的能力,或者超幸运的机遇,而是超深的世界文化代沟。

打心眼里,燕尔都还在觉得,孩子什么的从女人肚子里出来才正常。

如果女人连生孩子都不会,还算什么女人?

以及,如果男人都会生孩子了,还算什么男人?

即使也隐约知道这个世界上就是诡异的不科学的,都是男人们在生孩子,但是诸如“壮士他有了”这种事情,对于燕尔来讲还是太过重口了。

更重口的事情是,如今某些事情的逼近让她忽然产生了一个更严肃地问题——孩子要从哪里生出来?

难道要从乔思的那里?

菊花那里?!

啧…

这样还要怎么把孩子抱在怀里,左搓右揉戳脸蛋亲屁屁各种蹂躏各种宠爱各种亲密啊?

只要这么一想孩子出生所涉及到的器官,就觉得好恶心肿么办?

唉…

等等!

燕尔忽然愣住。

她问自己,担心自己的孩子要从哪里生出来,并且为此感到适应不能浑身难受之前,是不是应该先考虑到这样一个事实呢?

她自己,是被秦氏从哪里生出来的?

咕~~(╯﹏╰)b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已补齐。谢谢 开花的竹子 的地雷,么么哒╭(╯3╰)╮我一定会好好休息养精蓄锐然后勤劳更新来报答亲的支持的!

第十章

乔思和燕尔各自胡思乱想了几日后,便都沉不住气了。

乔思仗着自己身体还未感觉到孕后的任何不适,与秦氏打了个招呼,想往城外去找燕尔,把事情说个明白。而与此同时,燕尔也正在为了自己的福利,与宋杭据理力争。

“我想申请探亲假。”燕尔说。

宋杭哭笑不得。她数着手指跟燕尔算:“自从你来我这儿上工,已经要走了多少好处?先是每隔六日要歇半日,后来就说要歇一日,再又是万一生病得有病假,万一有事要有事假,什么事都没有为了调整什么身心健康,每年也得有几天年假…”

燕尔面色微红,听着宋杭数了半天,终于等到宋杭数完,攥着拳头问她:“之前这些假,还算你说得有些道理,大家也都挺喜欢,于是我能给的就都给了,没和你计较。怎么这么多假还不够吗,你如今竟然还厚着脸皮来要探亲假?”

“探亲假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批准这样的休假能够证明宋老板是一个友善的人,一个仁爱的人,一个关心下属,体贴雇工的人。”燕尔沉着地回答,“与此同时,我作为一个一直努力工作,积极上进的员工,应该可以有权申请适当的探亲假,回城探望我的父亲、夫侍以及就要出生的孩子。”

“就要出生?”宋杭翘起二郎腿,不以为然道,“据我所知,十月怀胎,如今才过了一月有余吧?”

燕尔面不改色地接着她的话,说:“光阴似箭,人生亦如白驹过隙,十个月的时间比起人的一生哪个更长哪个更短呢?而且已经过去了一月有余,剩下的八个多月就会过得更快了。所以说,怀胎一月和就要出生也差不了多少,可以算成是一回事。”

这丫头,的脸皮一定比城墙还厚——宋杭想,脑筋一转,随后又改口说:“我不是不给你探亲假,但这假期总不能给太长,这余下的八个月里最多给你五天假期。”

“老板,你最好啦!”燕尔双眼冒光,几乎扑到宋杭身上去,但是宋杭的下一句话却又让她皱起了眉。

宋杭说:“不过,你自己想好要在什么时候请这五日假期吧!当心等你家男人真的生产时,你没了探亲假不能陪伴左右。”

“没关系的。”燕尔说,思索一阵之后,她的眉舒展开来。

“没关系?”宋杭疑惑地向她确认。

“没关系的,到时候没了探亲假,我还可以请产假…嗯,生产时都应该给假期的,不然怎么能体现老板你是一个友善的人,一个仁爱的人,一个关心下属,体贴雇工的人。”

“…”

宋杭额头上的青筋几乎蹦了出来。

“燕尔。”

“什么?”

“你真是一个无耻的人,狡诈的人,以及热爱偷懒的人。”宋杭磨着牙,恶狠狠地说道,随后她一拍桌子,道,“我给你三天假,你去把家人都接到这里来一起住吧!伙食方面我也叮嘱厨房给你们单留出一个灶台来,你们跟着大家一起吃也成,单着做了吃也成。还是按着之前说的,不多扣你的房费。”

“那多不好意思呀。”燕尔扭捏道。

“你还会不好意思?”

“其实…主要是城外没有好大夫,万一我男人身体不舒服,会很不方便啊,我和我爹都觉得还是留在城里更好一些。”燕尔坦白道,“所以说…”

“那你就回城去,还回宋记赌场当账房,每月赚二两银子去!”

燕尔双目含泪,可怜巴巴地对着宋杭说:“我家孩子还小呢,夫郎要吃很多才能把孩子养好,二两银子会不够花的,我会饿死的…”

宋杭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犹豫一下,她咬牙说:“你把家人接来吧,我会再请个大夫也住过来的…反正,若是这马场里有人病了伤了,本也需要有人切脉看诊的。”

都多少次了,一旦遇见燕尔这样的目光,她就忍不住会心软。

若不是因为燕尔是个女的,恐怕早就要有人谣言说——宋杭宋老板最爱燕尔了,她自己都不知道。

呸!

宋杭宋老板最恨燕尔了,她当初究竟是为什么会对这么一个滚刀肉似的,只对吃和偷懒表现出十足热爱的家伙起了惜才之心的?

燕尔可不管宋杭内心的爱恨挣扎,她乐滋滋地骑着毛驴往城里走。

——经过十余天的学习,她已经发现自己确实没有骑马的天赋,却天生就能和驴子和平相处。虽然有些不可思议,不过不管怎么样…总之,燕尔就骑上了驴——那本来是宋杭花钱从农户手里收来,准备宰了给大家吃肉的牲口,被燕尔大模大样地骑着带走了。

她也是很敏感的,自然早就发现宋杭对她格外放纵偏宠些,也就从来不对宋杭客气。反正,对方是个做生意的大老板,原本就该比她更会盘算,对她再好恐怕也只是为了在将来不知道什么时候索取回报而已,绝不会自己吃亏吧?——燕尔这么想着,占便宜占得理所应当。

她的好心情一直持续到进了所住的大杂院的院门。

有两个小丫头并三个小子,正在那里抢着踢一个毽子。

其中一个大些的女孩儿力气大,一把推开了小些的男孩,抢走毽子,正在那里说:“女孩子生来就比男孩子尊贵,你必须把毽子让给我先玩!”

又有个男孩不忿地退了那女孩一把,大声嚷嚷说:“男孩子还天生就比女孩子娇弱些,你们女人还必须保护我们呢!”

一时几个孩子都吵吵起来,声音乱成一团,谁也听不清谁在说什么了。

燕尔勉强听懂其中一些断断续续的话,被雷得满脸黑线。她本身就是个童心未泯,经常会和小孩儿疯到一起去的家伙,此时看见几个孩子闹成这样怪有趣的,便弯下腰一招手,道:“有糖,吃不吃?”

几个小孩兴奋地叫起来,蜂拥而上,高高地伸着手,等燕尔往每个手心里都放了一颗糖瓜后,才安静下来,纷纷把糖塞进嘴里——然后,就被粘了牙,都说不出话来,也不记得之前的争吵了。

什么?你问之前差点儿引发了一场血案的毽子在谁手里?

毽子到了燕尔的手里,被她一脚踢得高高的,直接踢到了某家的屋顶上面去。

燕尔有些讪讪地摸了摸鼻尖,亢奋地心情也平复了一些,正要往自己屋里去,却听到一个男声叫住了她:

“燕尔姐,你回来啦?”

燕尔回头,看到是刘可。

尚且对刘可与郑钱夫妇流传出来的那些胡话并不知情的燕尔,对刘可说不上喜欢不喜欢,只碍于邻居的面子,比较客气地点了点头,应道:“是,回来了。”

“看燕尔姐这样,像是很喜欢孩子的样子?平日里还真是看不太出来呢!如今乔大哥肚子里也有了孩子,燕尔姐以后就可以哄着自家孩子吃糖啦,肯定期盼得很吧?”刘可说。

“这些孩子,天真活泼的,多可爱啊?我自然是很喜欢的。”燕尔笑眯眯地回答,但是随后她顿了顿,又开口加了一句,“不过乔思肚子里的…和这些孩子可不一样。”

院外,乔思闭了闭眼。

他小心翼翼地踮着脚尖,尽力不发出任何声音地向后退去,一直退到听不到燕尔与刘氏说话的地方,才泄气一样地蹲了下来,捂住了自己的脸。

他原本和秦氏打了招呼,拿了银子出门要雇马车的,走到半道却看见燕尔骑着头驴子,哒哒哒地往家里走。

不好意思大声叫她,但是他心里却还是因为她的回来而有些高兴的,急急跟在她身后回来,却不想听见这样一句话。

他肚子里的孩子和那些孩子不一样?

那些孩子天真活泼可爱,那么,他肚子里的这一个呢?生出来以后难道就不天真活泼可爱了吗,又会有哪里不一样呢?

是不一样在,她…不喜欢他的孩子吗?

乔思不免又想到燕尔把他压倒在床上,却因为他的身体不能做出反应时而流露出的,难以遮掩的失望表情,也不免回忆起得知他是有了身孕后,燕尔那一副似乎是被冻瘫了脸一样,僵硬尴尬的微笑…

再联想到今日街坊邻里间的传言…

乔思的手从自己的脸上拿了下来,慢慢地盖住了自己的小腹。

孩子,我的孩子——还没来到这个世界上,就已经注定不受欢迎?不会被爱吗?

沮丧地乔思满脑子里只剩下了一个念头:怎么才能让燕尔对孩子改观?

他一直害怕燕尔讨厌他,但是比起讨厌他来,他更怕自己做得不够好,进而拖累得自己肚子里生出来的儿女也被厌弃。

孩子是无辜的啊,是燕尔的骨肉啊,燕尔怎么可以在孩子们没出生之前,就决定不喜欢他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