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需要抱歉。”耳边响起的是严冀微微低沉的声音,“他对我说过,你是他最喜欢的老师。”

“你对他很好,我该谢谢你。”

“应该的,只是我能做的究竟少。”夏舞看着哈哈大笑的朗朗,不禁唏嘘。

她迟疑了一会,深黑的眼瞳望着正专注前方的严冀,鼓起勇气问,“他…知道吗?”

严冀偏头瞥了她一眼,眼里有一片深邃的海。

回过头去看外甥,嘴角的淡笑已经消失在夜风里,在欢畅的音乐声中,一股愁绪弥漫开来。

“他总有一天会知道的,我只是希望那一天来得晚一点。”

17

因为不知道安慰,所以只好选择沉默。

小公园里到处欢声笑语,并肩而坐的男女却陷入死寂般的沉默,夏舞感觉到严冀的低落,左思右想,努力挤了个笑,决定做些什么转移严冀的注意力。

她忽然转过头来,用略微灼热的眼神邀请,“去跳舞吧!”

严冀看着她有些吃惊,随后视线避开,表情是无言的拒绝,“我不会…而且也不喜欢。”

夏舞却再也不是第一次相遇时那个爱生气爱耍小脾气的夏舞,因为她渐渐懂得不能以貌取人,主观随便的评价往往会冤枉一个善良的人,也错失从他人身上获得的爱与感动。

这一次遭到拒绝的夏舞没有赌气走开,她的笑有丝倔强,她站了起来,站在了严冀面前,挡住了他面前的光明,也逼迫他认真面对她的邀请。

她的嗓音甚至透出一丝调皮一丝骄傲,“不会不要紧,夏老师可以教你。”

严冀不为所动,夏舞却勇敢地伸出手拉严冀的手,他的手是温热的,心手相牵,温度传递到夏舞的心脏,她的心也沸腾了起来,一下下怦怦撞击胸腔。

但她绝不容许自己再次胆怯,因为她真心希望今晚的严冀能再次展露笑容,她用力拽了他一下,“来吧,绷着脸的先生,就算你不给艺术一个机会,也要给大众娱乐一个机会,体会平凡人的乐趣吧。”

她转头手指着身后热情投入音乐的老头老太,弯腰平视严冀的眼睛,两人罕见地对视彼此,她墨黑的瞳仁里有动人跳动的光芒,而严冀的眸子有她的影子,“你认真看他们的脸,你觉不觉得现在的他们很幸福?”

“也许他们的姿势并不标准,你看,那边的老太太高她的舞伴一个头,看上去并不怎么美对不对?”夏舞的声音透着淡淡的蛊惑,“可是那又怎样呢?这一刻开心就够了,舞蹈和音乐是最好的催眠剂,你只要专注自己的舞步就好。”

严冀刚想张嘴拒绝,夏舞已经食指竖起做了个“嘘”的动作,轻盈地笑,“我知道你是很好的辩论家,可是先生,论舞蹈我才是有发言权的那个对吗?我从七岁开始跳舞,不开心的时候就跳舞流汗,相信我,这一次我不会让你再辩赢。”

严冀直直看着夏舞,脸依旧绷得紧紧的,他只是说,“这有点可笑。”

夏舞并不在意,知道面前的男人是只纸老虎,花了点力气把他拉起来,夺过他手里的尼可,转身向玩疯的朗朗招手,“朗朗,过来。”

朗朗忙跑过来,脸红扑扑,夏舞把尼可送到小家伙怀里,“朗朗,你舅舅也很想跳舞呢,来,我们一起教他好吗?”

“好哇好哇。”朗朗高兴得跳起来,眼睛因为笑容挤成一条细缝,“我要当舅舅的老师。”

“加油干吧,邱老师。”

夏舞在一边握拳替他们加油,而身体僵硬的严冀已经被小蛮牛使劲拽着朝人群走去,一副赶鸭子上架的不情愿表情。

见严冀笨拙地站在人群中,朗朗把狗放在地上,双手拉着他围着尼可转圈圈,严冀笨拙地旋转着,脸上是少见的无奈表情。

因为他难得露出的骑虎难下的滑稽表情,夏舞笑得前仰和合,她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眼里全是那个人,她隔着距离追逐他,而他的眼睛也穿过人群,无奈望了过来。

星空下,他们的视线终于撞在一起,夏舞的心在风中颤了颤。

谁又会知道,一个美丽的错误,其实开始于一个眼神。

风像是夜之女神在耳边轻轻吹气,怂恿,呢喃,去邀请他吧,共舞一曲,这一次他不会再拒绝。

于是就这么做了,脚步也不听话,夏舞飘然走上前,脑袋空空的,只想着一件事,她的耳朵已经屏蔽周围的喧嚣歌舞,对朗朗说,“邱老师该休息一下了,换夏老师上场好吗?”

朗朗懵懂地点头,眼睛里有灵光闪现,默默抱着狗退到一边。

严冀只是沉默地看着巧笑倩兮的她。

夏舞笑了,“这是你人生第一只舞吗?”

“算是。”

夏舞笑得越发灿烂,“那请你记住,你人生的第一支舞,是夏老师教的。”

说完,她拉过严冀的手放在自己背上,双手交握,说,“很简单,看着我的脚步,我前进你就后退,然后横移,注意我的换脚变化。”

严冀摇摇头,“我不会的。”

夏舞的脚步却已经挪动起来,冲他狡猾的笑,“先生,你已经在舞池里了,来不及后悔了。”

严冀只好动作笨拙地移动脚步,好看眉凝成了一团,怕踩着夏舞只好连连后退,场上最英俊的男士因为舞技不佳,而频频成为视线焦点。

严冀因此表现地更加糟糕,夏舞却淡定自如,舞步轻盈曼妙。

一边正自如旋转的一对老头老太笑着经过,老先生热心喊了过来,“小伙子,不要急,仔细看我们跳,马上学会。”

朗朗围在他们身边跳着打转,“舅舅加油,舅舅加油。”

严冀对外甥笑了一下,一脸狼狈地看过去,表情认真起来,依样画葫芦地照着学,脚步也稍稍齐整不再凌乱,他走了几步突然自顾自笑了出来,眼神是柔中带笑的,“你应该了解那晚为什么我拒绝你了吧?”

说笑间,已经踩了夏舞一脚,夏舞眉微微动了一下,严冀一脸“你看吧”的无奈表情。

“看出来了,知道我当时心里在想什么吗?”夏舞在星空下的眼粲然如星辰。

“什么?”

“笨熊一样的大个子,会跳舞才怪。”

“然后你的心情就好点了吗?”

“是的,就像现在一样好。”

听到这样的率性回答,严冀的嘴角翘了起来,眼角的细纹也捎带了些调皮色彩,“我可是小气的男人,小心我踩你脚。”

“这样啊,”夏舞皱眉装困扰,然后突然咧开嘴,露出八颗洁白牙齿,“那本姑娘只好先下手为强。”

说话间右脚已经抬起,然后故意一松,狠狠踩下严冀的左脚,用力碾了碾,严冀躲避不及中招,“啊”一声,疼得整张俊脸都扭曲在一起,呲牙咧嘴轻呼,“夏舞你…”

此时身形灵巧的夏舞一个转身,已经如蝶一样翩然飞走,跑到几步外,“嗯”,弯腰猛地亲了一口愣神的朗朗,然后对着严冀快乐地大喊,“告诉你,这就是拒绝本姑娘的下场,下次再敢拒绝我,就把你踩成肉饼!!!”

严冀的脸阴晴不定,夏舞三十六计跑为上,刚逃了没几步,又跑回来笑嘻嘻对朗朗说,“宝贝,世界上有种求爱舞,感兴趣的话,夏老师下次教你哦。”

严冀看着面前又变了副模样的顽皮女孩,头疼起来,脱口而出,“夏舞你休想教坏小孩子。”

夏舞已经退到几步外,边退边大笑,“好,不教坏小孩,那教坏你,好不好?”

严冀脸上是无可奈何的表情。

“拜拜!奥特曼们!”

然后一个美妙转身,头发在风中乱甩出美丽的弧度,她的笑声随着她的身影消失在诗一般的夜色里,却始终没有消失在,严冀的脑海中。

一个跳舞的精灵一样的女孩。

这是严冀这晚最后想起夏舞时,脑中闪过的一句话,他在黑暗中笑了出来。

18

夏舞这晚回到家就一直没有睡,精神的亢奋战胜了身体的疲劳,她的眼睛是清亮倔强的,她在等妈妈回家,然后告诉她自己的决定。

事实上她已经把想法先告诉了爸爸。

“爸爸,我已经想好了,不参加芭蕾比赛,并且…我不想跳芭蕾舞了,我想跳我喜欢的舞,这是我从小到大的愿望,爸爸,你知道的。”

夏舞的爸爸沉默了许久,抬起头时的眼神好在仍然柔和包容,“妈妈那边,我会帮你劝劝,你妈妈这个人你了解,一开始总是不能接受的…唉,不过也罢,爸爸知道总会有这么一天的,你已经长大了,妈妈不能一辈子替你做决定,她是时候明白这个道理了。”

“爸爸…对不起。”

“傻孩子,说什么对不起呢,这说明小舞你是个大女孩了,已经不是那个抱着爸爸哭吵着再也不要穿舞鞋的小丫头了。只是你妈妈的事业刚刚上了新轨道,困难有些多,再加上也到这个岁数了,脾气有些躁,你好好跟她谈,一次谈不拢不要紧,多谈几次你妈妈总会理解,我的意思,小舞你明白了吗?”

夏舞垂下头点点,长长的睫毛遮住了她眼里的光,这一刻她被内疚主宰,她明白在妈妈焦头烂额的阶段做出忤逆她的事,无疑是为妈妈添上一桩新的心事,可是这个在心里酝酿许久的决定已经在她心里徘徊了许多年,一旦决定,她感到自己再也不能再拖一天,她已经不愿意再等待。

就这样一直等,到快深夜十一点时,才听到楼下有刹车声传来,应该是司机小王送妈妈回来了。

夏舞飞快跑下楼,打开门,妈妈正站在门口准备掏钥匙,见她开门有些诧异,“你这孩子,怎么还没睡?”

夏舞踟蹰着不说话,妈妈揉着太阳穴露出一脸疲态,也没在意,随口吩咐着,“去,给妈妈泡杯茶来。”

“嗯。”

夏舞飞奔去泡,泡茶的动作有些迟缓,在心里妈妈思量如何开这个口。

等端来茶水,娘俩坐下各自一杯,手上茶水升腾着氤氲热气,各自想着心事,夏舞想起下午严冀的话,抬起头时是豁出去的眼神。

“妈妈,你还记得小时候经常训我不跳芭蕾舞,倒是跳一些乱七八糟的舞吗?”

夏舞妈妈嘴吹茶的动作滞了一下,而后继续淡定抿了口茶,随意“嗯”了一声。

但母女连心,夏舞已经知道妈妈用心在听。

已经到了这一步,她于是娓娓道来。

“妈妈,那些不是乱七八糟的舞蹈,那是现代舞,我知道你一直喜欢古典芭蕾,我也跳了古典芭蕾,可是今天…”夏舞定定看着眼前的母亲,冲口而出,”“我…我终于有勇气告诉我并不喜欢芭蕾,我已经做不到继续下去,我也不会参加比赛,我非常非常的想跳现代舞,我想做个脚步自由的舞者,从小到大我都非常听您的话,可是这一次,您就让我任性一回做自己喜欢的事好吗?”

夏舞紧张地盯着妈妈辛欣,手几乎是揪着沙发,关节处都已经苍白,她与妈妈的对决终于由暗到明,她不清楚手中的胜算有几分,所以只是等待。

妈妈辛欣内心的惊骇已经难以形容,她万万料不到今晚迎接她的是这样忤逆的一番话,她气得几乎握不住手里的茶,她轻轻放下杯子,用冷漠的面孔冷漠的语气压抑内心的怒火,她的眉几乎都不曾动一下,“你知道你跳了几年芭蕾吗?”

夏舞明白真正的战争已经打响,她脸上没有怯意,“15年。”

妈妈笑了,笑容有些苍凉,而后几乎是用极端犀利的眼神逼视她,“你15岁登台,16岁已经是全国少年组冠军,17岁的时候国外最好的芭蕾老师要收你做学生,可是因为你那时生病我不忍心让你去国外受苦。”

妈妈蹭的站起来,胸腔剧烈起伏,呼吸急促,夏舞才感受到她内心的怒火有多么的澎湃,妈妈斜睨着夏舞,“22岁,再走一步你就可以到达顶峰了,你却突然告诉我你不想跳了,你要放弃一切从头开始学什么现代舞。”

大概是难以置信,妈妈手抚着胸口,无力地摆着手摇着头,“你不是我的孩子夏舞,你根本不是,妈妈现在头很疼,刚才的那些话妈妈可以当做完全没听到,至于你要做什么,我想你已经非常清楚。”

说完,妈妈甩手愤怒离开。

“妈妈…”夏舞却在这时喊住了已走到门口的母亲,眼里闪耀着坚毅的光芒,“我已经22岁了,前15年我已经按你的意愿做到了最好,”她深吸一口气,“后15年,我相信按自己的意愿,我也能做到最好。”

“因为我是夏舞,你的女儿。”

年轻的夏舞屹立在柔和的灯光处,眸光如水,却是22年来第一次,用这样强硬的语气对着自己的强硬母亲表明自己的态度,并且毫无退缩之意。

鸟儿的翅膀还没有完全长硬,却已经拥有了一颗飞翔的心。

妈妈辛欣背对着这样一个有些陌生的女儿,心里百味杂陈,板着脸抬着下巴,漠然离开。

19

夏舞的叛逆期终于在她22岁时的春天姗姗来迟,潜藏许久的念头像是种子一夜长成大树,根植在脑子里,生命力顽强。

妈妈辛欣终于意识到到头来她这个做母亲的并不完全了解这个女儿,她的温顺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固执,而之前她只将这种品质归类给大女儿夏桑,可如今她想她完全错了,夏桑的固执是台面化的,她只是一味的喜欢跟自己对着干,小打小闹型,但是在涉及前途的事情上,夏桑还是肯退一步的,这也是她这个做母亲的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她玩闹的原因,她明白不同性格的孩子,要给予不同的空间,不同的压力。

最听话最倾注心血的孩子原来是最叛逆的,她像弹簧,被压得太重,反弹的高度也越高,她才22岁,却已经决定拿回自己人生的主宰权,她把想法藏在心底,甚至没有与妈妈沟通的想法,她只是自己拿定主意最后通知父母。

妈妈辛欣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手支着自己的额头,眉皱着,她感到自己对许多东西已经失去控制。

眼底浮起那孩子温顺的眼睛,究竟是什么时候,她开始悄悄改变呢?

她望着眼前那一叠的文件,不禁在自想,为了这些东西,她是不是错过了太多其他重要的东西呢?

而她该怎么办呢?

夏舞与妈妈辛欣的关系终于陷入令人尴尬的僵持。两人好几天不说话,夏舞却不打算就此妥协,她天天早出晚归,已经着手准备申请现代舞课程,顾西楚在大三开设了一门现代舞鉴赏课,虽然是理论课,可由于是大名鼎鼎的顾西楚任课,因此每堂课都爆满,学校不得不在学生要求下把小教室改成阶梯教室,可是尽管如此,还是会有学生找不到座位而站着听三节课。

夏舞这天就迟到了,因此只好站在门边听课,讲台上的顾西楚衬衫牛仔裤,略长微卷的黑发干爽别在耳后,见多了流汗的顾西楚,这样温文尔雅气质忧郁的顾西楚已经夺去了台下少女们的芳心。

“新先锋派倾向于反传统,反美学,反文化,反理性,反艺术,反舞蹈,甚至瓦解舞蹈的要素,在编舞技巧上进行了各种试验,它将其它领域的概念引入创作作品,创造了一系列的编舞方法,技巧方面则形成了自由形式。”

讲台上正讲解PPT的顾西楚,看了一眼屏幕上的舞蹈图片,回过头来朝台下微微一笑,“简单的说,新先锋学派就是走别人没有走过的路,”他性感的嘴角一勾,“但这并不是意味着就让别人无路可走。”

话音刚落,台下哄然大笑,有女生抚着胸口痴痴地看着台上的帅哥老师,小声摇头嬉笑,“老师,除了追你,我已经无路可走。”

“总之请大家记住,艺术的国度里没有竞争的概念,世上所有的东西都在moveon,艺术也在moveon,这也许是人类历史上最令人激动的事情之一,让我们共同期待这个创意无限的世界,下课。”

顾西楚一宣布下课,台下的女孩子们一片哗然纷纷挤上台前,表面上是向亲爱的老师表达各种对艺术的困惑,但实际上其中百分之九十九只是要近距离接触艺术的代言人——顾西楚老师,闻闻他身上的汗味,或者尝试在短短三十秒时间里数出他眼睫毛的根数。

夏舞也在拼命地朝讲台挤,在人群夹缝里灵活地钻来钻去,有出去的同学正在讨论谢一漫在瑞士的比赛,夏舞这才想起来最近这两天因为自己的烦心事,她倒是忘了关注,忍不住驻足听了会。

“她小组赛第一没有悬念吧,她比较幸运,跟两个美洲来的选手分在一组,倒是C组和D组竞争很激烈,欧洲的种子选手都挤在那一组拼个你死我活,看来我们的舞蹈皇后有上天帮忙。”

“哈,运气加实力,不赢都难。”

“可是也难保不出黑马。F组有个无名选手,斯洛文尼亚的一个小姑娘,表现很令人印象深刻,反而一漫学姐的表演有点缺乏新意,表现只能算中规中矩。”

“战术如此吧,谁都不会在最开始亮出底牌。”

热烈讨论的两人消失在门口,夏舞耸耸肩走开,继续往前钻,兴匆匆地看着顾西楚被里三层外三层的女孩围堵,忍不住笑了出来。

耐心回答问题的顾西楚也恰好在这个时候朝她这边看过来,两人眼神遇见,夏舞隔着距离对着他甜笑,眼里有小小的嘲弄和同情,眼睛水一样清澈。

看着人群外这样一张甜美的笑脸,闪闪的眼睛,顾西楚的心忍不住骚动了一下,像是有羽毛在轻轻挠,嘴里说着话,笑容却是只对着一个女孩。

等到上课铃再度响起,有课的女孩们终于不得不离去,夏舞没课,就耐心等待最后一个女孩离开,然后在顾西楚的笑意中递上了一瓶矿泉水。

她刚才短暂离开,跑去为顾西楚买了瓶水,而且是选了他一直喝的牌子。

贴心递上,夏舞脸上仍旧笑盈盈,“老师,今年的校园最受欢迎老师奖一定又是你。”

口渴的顾西楚露出略略痛苦的表情,拧开盖子灌了一口,嘴角的笑意仍旧没有退去,“所以每回得奖我都会被其他老师关在厕所里痛殴一遍,他们说把我揍成猪头来年我就不会蝉联了。”

夏舞崇拜地双手交叠起来,“老师就算是猪头,那也是最帅的猪头。”

顾西楚就连挑眉的动作也性感,笑着点点头,“不错,等我今年再被揍的时候,我就这么告诉其他老师们。”

夏舞小鸡啄米般点点头,“是的,老师,你帮我转告他们,粉丝团是不会放弃你的。”

顾西楚饶有兴致地望着古灵精怪的夏舞,“怎么?你算是团长吗?”

“No,”夏舞摇摇头,露齿一笑,“我的梦想是有一天当你的经纪人,天天数钞票。”

顾西楚拍拍小姑娘夏舞的肩膀,“很好的梦想,只可惜我的经纪人目前正值黄金中年,看来你还得等个十几年。而且那时候老师已经是跳不动的大叔了,也许轮到你时,你只能数硬币。”

夏舞听了垂头丧气,“好吧,也许我应该从团长做起,私吞礼物什么的也还算有些赚头。”

顾西楚忍不住笑,“这才比较实际。”

夏舞突然想起什么转过身,一脸神秘叵测地眯眼看着顾西楚,顾西楚惊诧地问,“what'sup”

“老师,我眼睛里有两个字,你发现了吗?”夏舞的语气接近巫婆在下咒语。

顾西楚完全始料未及,茫然地耸了耸肩膀,“很抱歉,没有发现,是什么?”

夏舞抬手指了指左眼,“这个是move。”

又指了指右眼,“这个是on。”

说完她终于不再故弄玄虚,绽开一个灿烂的笑脸,“老师我终于决定了,我要投奔创意的王国,不当小天鹅。”

顾西楚会意过来,看了一晌夏舞,终于灿然一笑,在阳光下张开大手,“Wele。”

尽管夏舞受到偶像的支持,可是家里没有硝烟的持久战仍在继续,夏舞不妥协,妈妈也不准备接受她的决定,家里的气氛是沉重压抑的。

好在夏舞的决定受到了其他家庭成员的支持,夏桑晚上出门赛车前甚至经过她房间,说了一句令她百感交集的话,“是左是右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已经做了决定,”说完她转身,又偏过头来看着夏舞,酷酷的嘴角泄露一丝笑,眼里有激赏,“我还以为你会一辈子当妈妈的小绵羊。”

临走前朝着夏舞翘起了大拇指。

夏舞对着姐姐的背影笑了一阵,可最后想起妈妈阴沉的脸色,最近笑容淡去,任由夜色包裹住她的忧伤和懦弱。

天知道,她只敢在黑夜里害怕,而一个黑夜过去,又是披上盔甲战斗的白天。

又过了一天,去少儿中心上课的日子。

现在的夏舞对周末非常期待,那意味着她又能见到那对不是父子的父子,他们莫名给她以继续的力量,每到怯弱时,夏舞就会穿上严冀送她的那双柳丁平底鞋,在自己的房间里一遍遍转圈,想象那个人温柔无限的眼神,然后对着镜子里满脸喜色的自己说,“夏舞,你没有错,你可以的。”

不过周六中午她被爸爸叫住,在厨房里接受了一顿温柔教育,大意是希望夏舞能和妈妈良好沟通,两人互不理睬,只会加剧大家的负面情绪也不利于达到目的,夏舞的爸爸语气有些焦急。

夏舞意识到自己的表态过于僵硬,她一味只想着表明自己的不妥协,而没有让妈妈有缓冲的时间,这对她来说非常残忍,她不禁垂下头,为自己不成熟的处理方式感到自责。

于是下午就迟到了,她到时严冀和朗朗已经早就到了,夏舞向在座家长道歉了好几次,好在大家都对这舞蹈老师印象不错,并没有介意。

下午两个小时的课顺利过去,夏舞多次偷瞄严冀,他看起来很忙,一直低着头敲击电脑,表情严肃。

等到下课,严冀带着朗朗上来挥手说再见,夏舞因为接到海洛的电话,匆匆挥了挥手,眼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不禁油然而生一股失落。

心不在焉地回答海洛的话,她邀请她明晚出去吃饭,最近有一家不错的日本菜馆开张,海洛嘴馋找夏舞一起,满口保证,“我请客我请客,你这个小穷鬼。”

夏舞心情低迷地等在马路边拦车回家,昨晚她满心期待能和严冀说说话,告诉她她上个星期的努力成果,不知道为什么,她特别有跟他倾述的**。

不过今天的结果与她的期望相差太多,她不免失望。

一辆车在她发呆之际停下,夏舞抬眼一看,眼睛一亮,萎靡的脸顿时恢复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