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静蓉刚才还担心刘子光答不出话丢人呢,现在听他回答得这么圆满,不禁给了他一个夸赞的眼神。

得到鼓励的刘子光得意洋洋,没有见好就收,而是继续信口开河起来:“要论王者之气,宋徽宗的《写生珍禽图》里就算是凡鸟,也有一股抑制不住的王者之气,毕竟人家是皇帝嘛。”

听到刘子光大放厥词,彭静蓉赶紧打断他:“你看到的那是本朝临摹的《写生珍禽图》,又怎么会有王者之气呢,又怎么能和唐伯虎的真迹相提并论呢。”

“是是是,我看到的是临摹的,临摹的,哈哈。”意识到说漏嘴的刘子光赶忙顺着彭静蓉的话接下去。让人家知道他看过《写生珍禽图》的真迹那就麻烦了。

“噢?”胡大掌柜眼睛里闪过一丝狐疑,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彭静蓉赶紧岔开话题:“刚才胡姐姐好威风啊,连兵部尚书的官船都要让你三分。”

“是啊,那把金锏是不是真的谁都能打?”刘子光也跟着问,懵懂的眼神里闪着崇拜的光芒。

“嘻嘻,上打昏君,下打奸臣,那是戏文里唱的,如果没有铁大鲵号的坚船连弩,堂堂兵部尚书又怎么会给一根金锏面子,虽说真是先帝御赐的,可是真要拿它打人,那是万万使不得的。”胡懿敏说的也是实话。

“真理就在连弩的射程之内。”刘子光忽然冒出一句话。两位大小姐闻言都是眼睛一亮,靠实力说话才是硬道理啊,这样的意思从刘子光嘴里表达出来怎么就这么富有哲理性呢。这个人不简单,胡懿敏暗想。我家刘副将说话真有水平,彭静蓉信里美滋滋的。

“耽误你们的行程了,真是惭愧,你们还没进早膳吧,正好厨下预备了,咱们一起吧。”胡大掌柜邀请大家一起吃早饭,胡家的膳房可是鼎鼎大名,天下名厨齐聚,天南海北塞外西洋的菜式都能做,据说天下厨艺要看胡家膳房而不是看御膳房,一般的御厨到了胡家膳房只能干点剥蒜切葱的下手活。

听到有好吃的,一直蔫着的彭静薇终于兴奋起来,“胡姐姐,有什么好吃的啊?”

“你们看了就知道了。”胡懿敏微笑着给一个侍女示意可以传膳了。

巨大的桌子上摆满了全国各地乃至外国的各种饭食,而且都是特色早餐,盛在薄的半透明的均瓷碗碟里,镶金象牙筷子和各种酱油、香醋、陈醋、米醋、辣油、香油、葱蒜汁、蜂蜜、砂糖等各色小味碟摆在每个人面前。

一个年轻的厨子给大家介绍着这些饭食的来头:

中原的稀饭、油条、煎包、蒸饺、糖糕;

湖南的米粉;

云南的烤鸡蛋、香草饭;

北京的豆汁、焦圈;

南京的鸭血粉丝汤、烧麦;

江南的水晶蒸饺、汤包;

天津的鸡蛋煎饼;

高丽国的辣腌菜、白粥;

蜀地的红油辣子面;

广州的豆腐花、蛋挞;

长安的肉夹馍、羊肉泡馍;

西域的牛肉清汤面、馓子;

南昌的包米果;

武昌的热干面、豆皮;

福建的鱼丸、燕皮汤、小混沌;

河南的烩面;

还有最新收录的徐州辣汤。

就连见多识广的彭静蓉也看得眼花缭乱,这么多种类怎么选啊?“胡姐姐每天都要如此破费么?”她忍不住问。

第三卷 山东 第九章 论兵

看到满桌子琳琅满目的早点。就连见多识广的彭静蓉也看得眼花缭乱,这么多种类怎么选啊?“胡姐姐每天都要如此破费么?”她忍不住问。

“花不了多少银子的,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吃个新鲜而已,这是在船上不太方便就随便弄了几个拿手的,等下次你们合肥我正式请你们吃。”胡懿敏坐到了首席上招呼大家落座。

“虽然没有用值钱的原料,但是肯定都是用原产地的材料加工的,而且是正宗的手艺,就凭这一点也值不少钱。”刘子光评论道,如果吃些燕窝海参就俗了,全天下的风土人情汇集在一张桌子上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过奖了,小女子喜欢清淡而已,都说我家的膳房比得过御膳房,真是折杀我了,皇帝吃的才叫好呢,秋倌,你是御膳房里混过的,给客人们讲讲当今圣上的早膳食谱是什么。”嘴上谦虚着,可是实际行动却是在摆谱,御膳房里跳槽过来的在她胡家只能负责传菜,这不是赤裸裸的炫耀是什么?

“是,万岁爷的早膳食谱是口蘑肥鸡、三鲜鸭子、五绺鸡丝、炖肉、炖肚柿、肉片炖白菜、黄焖羊肉、羊肉炖菠菜豆腐、樱桃肉山药、驴肉炖白菜、羊肉片川小萝卜、鸭条溜海参、鸭丁溜葛仙米、烧茨菇、肉片焖玉兰片、羊肉丝焖跑、炸春卷、黄韭菜炒肉、熏肘花小肚、卤煮豆腐、熏干丝烹掐菜、花椒油炒白菜丝、五香干、祭神肉片汤、白煮塞勒、烹白肉。”叫秋倌的厨子象说相声报菜名一般流利的把皇帝的食谱报了上来。

众人汗颜,皇帝早饭就吃的这些大油大腻的东西啊,看来还是人家胡大掌柜的生活更细致一些。

早就把一碗福建小混沌抢到手里品尝的二小姐彭静薇看到胡懿敏面前奇怪的东西忍不知问道:“胡姐姐,你吃的是哪里的早饭?”

“我这个是牛奶麦片加鸡蛋,正宗西洋早餐。要不要试试?”胡懿敏拿起膝盖上一块洁白的餐巾擦了擦嘴答道。

“西洋人喜欢喝奶的啊?好奇怪,又不是没断奶的娃娃,这牛奶就是田里黄牛的奶水么?如何喝得?”

“这个可比稀饭好喝多了,来人,再上三碗牛奶。”

三位客人都不是抵触新鲜事物的人,接过牛奶慢慢品尝着,刘子光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就没喝过鲜奶了,现在重新找到一点旧日的感觉,这牛奶很新鲜,有点光明牛奶的感觉,不错。

“弄点酸奶就更好了,富含双岐因子,营养水平更高。还有,西洋早餐还可以有面包黄油果汁,这个鸡蛋太老了,西洋人不是这么吃的,要糖心鸡蛋才行。”他忍不住指指点点,显摆自己的渊博知识。

“哦?刘总理去过西洋?”胡懿敏不露声色,其实大为惊诧,居然知道正宗的西洋吃饭,这些杂学可不是书本上能学来的,这个人真是看不透啊。

“我没去过,我效死营里有几个西洋兵,他们就喜欢喝奶吃糖心鸡蛋。”

“原来如此….”胡懿敏点点头,差点忘了这位刘总理还是带兵的将军呢。

“年初利国城下大战,不知道刘总理参加了没有?”胡懿敏对面前的西餐只是浅尝辄止,没吃几口就表示吃饱了,身后的侍女赶忙端上银盆给她洗手,

“当然参加了,我们三个都参加了呢,我和姐姐跟着效死营在清军大营里杀了个七进七出,刘副将挥刀在前面开路,着两把斩马刀舞的泼风一般,那些清国连环马碰着就死,沾着就亡。我和姐姐都是亲眼看到的。”

“啊,你们都在场啊,听说血流成河,再结成冰,利国城外寸步难行呢,有这么惨烈?”胡懿敏问道。

“是啊是啊,死尸堆积如山,附近的野狗都吃的肚子溜圆呢,当然吃的都是鞑子的肉,我们铁厂的蒸汽连弩你也是知道的,那可是百台连弩啊,一天发了十万枝箭啊,鞑子十万大军都能一人摊上一支,还有我爹发明的蒸汽大炮和铁甲战车,那可是从未露面的大杀器,大炮能打十里远,战车刀砍不破,箭射不穿,清国鞑子远远看见,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咱们乘胜追击,刘副将一马当先,追得清国皇帝连靴子都跑丢了。”彭静薇讲得眉飞色舞。

一般人听说大破连环马和缴获清帝靴子的大英雄就在自己面前,肯定要激动地手足无措了,可是胡大掌柜只是轻轻的“哦”了一声,然后低头沉思起来。

等着胡懿敏发出震惊的赞叹的彭静薇大失所望,没趣的低头继续喝奶。在心里哼了一声,胡姐姐不知道又在想什么能发战争财了。

果然,沉思了片刻的胡懿敏抬起头来说:“这么说利国之战的大捷主要靠的是铁厂的守城兵器犀利,而不是野地浪战了。那袁都督克复山东一定不那么容易,等清国缓过劲来,鹿死谁手还不能擅下定论。”

这个妞居然有如此清晰的头脑,一个银行家对战争和国际形势那么了解,真是不简单。

寻常百姓哪知道清军的利害啊,如果不是城头上的火力支援,刘子光纵然再悍勇十倍也敌不过十万大军啊,如果不是蒸汽连弩、蒸汽大炮、铁甲战车这些超级武器的帮助,仅靠后来赶到的明朝禁军的话,守城还勉强可以,野外正面肉搏战,无论步兵还是骑兵,恐怕都不是清军的对手,论骑兵,清军是体格高大的燕云健马和耐力强劲的蒙古马,精于骑射的百战精兵,明军是高价买来的三河马和川马滇马,骑兵平时都不舍得骑马要牵着,骑术自然比马背上的民族要逊色许多;论步兵,清军都是塞外汉子,体格高大,靠着占领下物产丰富的北方各省,兵器铠甲和南明不相上下。而明军主要是中原一带的士兵和南方各省的客军,体格当然不如北方人高大,肉搏战的时候肯定占不到便宜。

离开利国的这段日子,也不知道前方的战事如何了,正好胡懿敏从北方过来,可以顺便打听一下。

“胡大掌柜高论,清军的连环马冲击力甚强,普通步骑兵装备再好,军纪再严整也无法与之对抗,只有扬长避短,用漫天的铁雨才能遏制住他们。”刘子光拿起丫鬟献上的碧螺春牛饮了一口,味道不错,比在小皇帝那喝的口感还好些。他咂吧咂吧嘴,吐出一片茶叶,继续说道:“不知道胡大掌柜从北方归来,有什么最新的战报说给大家听听。”

“我此次北上正是为了考察山东战事,顺便看看在北方开设分号的可能性。朝廷要在北方用兵,自然需要大量钱银,户部已经又向我们日升昌伸手了,虽说光复我大明江山是我辈义不容辞的责任,可是钱既然花了,我就希望每一两银子都用在刀刃上,我大明将士打仗,打得就是甲马器械,有了充足的军粮、军械、军饷,又怎么能打不过清鞑子呢?”说到这里,胡懿敏的脸色黯淡了下来。

“山东战场一观,深为惊诧,前方将士竟然数月没领到军饷,甚至连最主要的武器,床弩所用的箭矢都严重缺少,这样的仗如何打赢?也亏了袁都督驭兵有方,利国铁厂及时运送了一部分箭矢;在这样的情形下还能连克数城,眼下大军固守兖州,不知道还能维持多久?”

“不是说已经开始议和了吗?怎么又打起来了吗?”彭静蓉惊问。

“妹妹你有所不知,清国皇帝回京后就病倒了,此前被软禁皇叔多尔衮重新出山,带领能征善战的大将鳌拜、索尼等人重整人马固守住了泰安,山东平原适合骑兵野战,如不是袁都督的徐州兵悍勇,恐怕要吃大苦头呢。”胡懿敏简直就是前线军事观察员,政治军事经济样样精通啊,不愧是年仅十九岁就掌管大明第一票号的女掌柜。

“朝廷养这帮尸餐素位的官员有什么用,收复山东的北伐在他们手里简直成了敛财的工具,收上来的这千万银子用在战事上也就罢了,可是竟然如此刻薄,连北伐之军的军饷和兵器都要克扣,这样岂不令为国杀敌、马革裹尸的将士寒心!”彭静蓉愤愤说道。

彭静薇接口道:“就是,咱们大明朝有银子,有兵器,更有好儿郎,怎么就这么多年就打不会北京呢,我看就是他们这些贪官害的。”

“每年从我们铁厂订购了那么多兵器盔甲箭矢,也不知道都装备给谁了,欠我们的货款一拖就是成年,要不是这次有贵人相助,这百万欠银恐怕明年也讨不回来。”彭静蓉接着说,姐妹俩一唱一和发着牢骚。

“恭喜啊,银子讨回来就好,那我就放心了,我投在你们利国铁厂的银子可是按年收利息的哦,去年的利息宽限到现在呢,蓉妹妹这回不能再哭穷了吧。”原来铁厂的流动资金里面好大一块是日升昌的贷款,胡懿敏的信贷工作搞得不错,放贷的都是优质企业。

“这回兵部尚书乘船去北方,可能就是为了战事吧,他去了兴许能解决一些军饷和兵器的问题。”刘子光忍不住插嘴道。

“刘总理有所不知啊,兵部尚书崔承秀和袁都督素有间隙,朝廷大佬们不知道前方艰苦,只知道要战绩,眼下战端重开,多少人指望着靠前方将士的性命升官发财呢,袁都督不能速胜,这崔尚书带着尚方宝剑前往,肯定是去帮忙,不过是给袁崇焕还是多尔衮帮忙就不好说了。”

难道袁崇焕在这个时空也摆脱不了冤死在自己人手中的命运?刘子光愕然。

第三卷 山东 第十章 和平使者

“胡姐姐既知如此,为何刚才不把崔尚书拦下?”话一出口彭静蓉就知道失言了,耍横争道可以,无故扣留兵部尚书的船那就真的不成体统了。

“崔承秀如果不让道的话,我真敢撞翻他的官船,让这厮落水受凉病上一阵,为袁都督赢得一点时间,可是这厮倒也乖巧,能屈能伸,居然退避了,弄得我有火发不出。”胡懿敏想起刚才的事情还有点气哼哼。

“既然不能阻挡住他,又何必招惹一个仇人呢,我听说崔尚书可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人,日升昌名头再大也不能处处树敌啊。”彭静蓉很有点替胡大掌柜担心。

“从小家父就告诫我,开钱庄的什么都能丢,只有两样东西不能丢,一是信誉,二是面子,信誉自然不用多说,面子就大有讲究了,衣食住行样样都不能落人后,只要不僭越皇家规格乱了伦常就一定要做到最好,为什么呢?因为我们是开钱庄的,我们是天下最有钱的商人,那些世人艳羡的家财巨万的盐商矿主在我们胡家面前也只能自愧不如,这样天下百姓才能相信我们,才敢把银子存到我们票号里。日升昌才能有更多的银子来运作。”胡懿敏侃侃而谈,“所以今天我才下决心一定要崔承秀给我让路,一方面是为了想给袁都督帮点忙,一方面还是为了日升昌的面子,今天在场的船家自然会把兵部尚书不敌日升昌的故事传扬出去,老百姓就更信赖我们日升昌了,因为我们比兵部还厉害,如日中天,还有什么票号能比我们更安全?更放心?至于树敌,崔承秀是黄金荣的人,日升昌和太后的关系那么亲密,不用树敌本来就是对头。”

原来如此,这个道理和二十一世纪的西方富豪的作风很有相同之处,那些富豪们不管资金是否紧张,拆东墙补西墙也得购买最时尚、最奢华的游艇和喷气机,就是为了向银行,向世人证明他的实力。否则银行就会不贷款给他,商业伙伴也会怀疑他的资金周转能力。刘子光还真有点佩服胡大小姐的父亲胡雪岩了。

谈话间,早饭已经吃完了,几人离开餐厅回到正堂,一个下人递上来一封信道:“快船送来的京中密信,请大掌柜过目。”

胡懿敏也不避讳众人,抽出信纸,戴上银丝水晶眼镜一目十行的看起来,原来胡大掌柜是个近视眼啊,刘子光纳闷,怎么近视眼的眼睛还能那么闪亮有神。

胡懿敏看完了信,站起身说道:“京中有事,我得立刻赶去了,就不留你们吃午饭了。”

三人也很识相地说,此次进京时日已久,归心似箭了,所以也不敢在路上耽搁太久,就此别过吧。

临下船的时候刘子光忽然回头对送出来的胡大掌柜说道:“牛奶真好喝,胡大掌柜能不能送我一桶?”

胡懿敏笑道:“这有何难,回头我让下人安排,对了,你们炼锋号遍布各地,如果有皇宫失窃的四幅字画的消息,不要报官,先通知我,我出面收购,太后那几幅字画我早就看上了,向她老人家讨要还不给我。”

刘子光一阵心虚,不敢看胡懿敏的眼睛,含糊答道:“谢谢大掌柜的奶,那个字画的事我记下了。”一行人下船而去,坐到小艇上回自家的明轮船。

什么大掌柜的奶,那是牛的奶,胡懿敏的脸红了一下,挥手告别。一头黑白花的西洋奶牛被用帆布兜住肚皮,吊在上货的起重杆上放到了小船上,再由这边铁厂船上的起重杆吊起来收起。好家伙,人家日升昌出手就是阔绰,直接送头奶牛过来。

告别铁大鲵号,进入运河水道,明轮船烧足了蒸汽超越缓慢前进的漕船,直奔徐州府而去。刘子光坐在舱室里沉思,如果袁崇焕真要被朝廷拿问,是不是会和历史上那样被凌迟处死呢?那样的话,是否要趁事态还没恶化把他救出来。

“袁崇焕必须死!”兵部官船的舱室里,一个戴着方巾,穿着文士长衫的中年人坚定地对崔承秀尚书大人说,口气不容置疑,决不象幕僚给长官提建议时候的神色。

“范先生真能代表北边的意思么?”崔承秀淡然道,端起茶碗吹拂着。

“堂堂大清国太傅兼太子太师都到你船上了,还有什么不放心的?更何况还有睿亲王的亲笔书函,王爷的为人崔大人又不是不知道,那是言出必行!只要你阵前斩了袁崇焕,报睿亲王的杀兄之仇,我国一定退兵到济南的黄河以北,这赫赫战功可是崔大人自个的了,不战而屈人之兵乃兵道之首,贵国朝廷上下一定会给盛赞大人,晋一个太师的位子或者封个侯爵都不是没有可能的。”范先生的话很有蛊惑力。

崔承秀的胡子不易察觉的微微颤动着,他赶紧喝了一口茶水掩盖一下激动的心情,这话不是第一次听范先生说了,可是每次听到他都忍不住激动,这个计划的诱惑力实在是太大了。

借作战不利之名除了袁崇焕,既拿到了精锐的徐州军的指挥权,又干掉了素有间隙的老对头。假如军队和百姓反弹怎么办?不用着急,在他崔尚书的英明指挥下,多尔衮的清军定会依照密约不战而退,明军可以迅速收复泰安、济南,那战线推进到黄河岸边,这样的不世战功可是十年来都没有过的,朝野上下一片欢腾,谁还会去管那个死鬼袁崇焕呢,还有不为人知的一点,那就是几百万两的北饷就都落到崔尚书私人的腰包里面了。

“大清大明乃兄弟之邦,何苦妄动刀兵呢,王爷出山以来,一直对皇帝擅自南征之事耿耿于怀,蛊惑陛下的小人已经被王爷斩了,现在就看贵国的了,斩了好战分子袁崇焕,咱们两国就可以隔河而治,永享和平了。”范先生忽然起身,两手背在身后,望着窗外的眼睛里流露出真诚的对和平生活的渴望。

“大清治下的北方,男耕女织、歌舞升平,人人过着富足安康的幸福生活,就是因为一小撮为了一己私利的好战分子,齐鲁大地哀鸿遍野、人民流离失所、朝不保夕,在下祖籍山东,看着故土遭受刀兵之灾,心在滴血,滴血啊崔大人。结束战争的责任就在你我身上了,只要袁崇焕这个广东蛮子一死,王爷的心愿了结,在国内也好对那些大臣有所交代了,咱们双方不死一个兵,不费一个钱,就恢复了和平生活,何乐而不为呢?”

“对,袁崇焕必须死!”崔尚书被范先生描绘的美好场景感动了,坚定的拍了一下桌子,下了决心。

“范先生放心,我官拜武英殿大学士兵部尚书五军副都督,又有尚方宝剑在手,袁蛮子肯定逃不出我的手心,一将功成万骨枯,为了他姓袁的加官进爵,就要牺牲无数将士性命,就要置山东人民于水火之中,这样的自私残忍之辈,本官定然不会轻饶他,斩了他是轻的,他贪墨那么多的北饷这件事我还没给他算呢。”崔承秀愤然道,把茶杯重重顿在桌子上,表达出心中的怒气。

“文程替山东数百万父老、大清十余万将士谢过崔大人了!”范先生撩起长衫纳头便拜。

“快快请起,万万使不得!”崔承秀急忙搀扶,心里美滋滋的,范文程可是清朝的太傅兼太子太师,官衔比他高多了,这样的人都给他下拜,可见自己的威望多高了。同时也感慨人家范文程的魄力,为了议和,那么大的官职还只身犯险,深入敌国,真是令人钦佩。

“为了和平,为了明清不再战,别说一个袁蛮子,就是十个百个,本官也斩得!”崔尚书扶起范文程,注视着对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

“好,崔大人不愧为真英雄。这是睿亲王给您的一点小小意思,还望笑纳。”范文程把一张礼单轻轻放到崔承秀手中。

“怎么好意思让王爷如此破费呢。”崔承秀接过礼单顺手塞进袖子。

“崔大人如此爽快,在下还有一项小礼物送上。”范文程狡黠地一笑。

“范先生也有礼物,给本官再大的胆子也不敢推辞。”崔承秀假惺惺的说,睿亲王送的肯定是些金玉珠宝之类的俗物,这个范文程可是个雅人,他的礼物肯定非同一般,崔尚书的眼睛瞪圆了准备看是什么稀奇的礼物。

范文程哈哈一笑说:“崔大人早上被那日升昌的黄毛丫头折辱一番,难道就这么善罢甘休了吗?”

崔承秀眼睛一亮“先生有何良策帮本官雪恨?”这个范文程可是满清第一智囊,有他出谋划策,定然能让胡家丫头吃大苦头。

“范某有一计可令日升昌大受损失,甚至有可能一蹶不振。但是要崔尚书在京城配合行动。”范文程胸有成竹的说。

“日升昌在京城的势力虽然不如合肥,可是也小觑不得,范先生可能有所不知,胡家丫头的母亲是当今太后的亲妹妹,虽然早年因跟随穷书生胡雪岩被逐出李家门墙,可是太后就这一个妹妹,姐妹情深,而且太后膝下无所出,对着丫头宠爱有加,所以她有个干公主的称呼,要不是年龄大了几岁,说不定太后能让皇帝娶这丫头做皇后呢。”崔承秀担心地说。

“无妨,范某的计策,就连神仙下凡也救不了她。据我情报,日升昌最近支付了一大笔现银给兵部,京城分号里定然存银不多了,大人可以令数百人持银票前往钱庄兑换现银,这可是无可厚非的正当行为,范某的手下会在京城的茶楼酒肆放出话去,就说日升昌银钱不足、面临破产。京城人多富庶,谁家没有几张银票啊,一传十,十传百,再加上看见日升昌门口的大队,假的也成了真的了。他们来不及调拨银子只能关门,关门就要引起民乱,民乱爆发,太后也帮他不得,此乃第一;假如从合肥调来银船,我们军机处可以派员半路截杀,把银子藏起,等风平浪静了再交大人处理,合肥的银子调出来,我们又可以派人去合肥排队兑换现银,总之搞的日升昌首尾不能兼顾,此乃第二;商场如战场,日升昌如果躲不过这一劫,可能就真的破产了。”

果然好计策,环环相扣,最重要的是没什么风险,自己只需要派人排队兑换银子就可以了,其他打打杀杀的事情交给范文程的人去做就可以了。一丝笑纹浮上了崔承秀的嘴角,“就依先生所言。先生的礼物崔某喜爱的紧,在此谢过了。”

崔承秀冲着范文程一拱手,两人心照不宣的笑起来,眼睛里闪烁的是对和平的憧憬和彼此的信任。

商议完军机大事,范文程起身回自己舱房,门口一名白衣卫士紧紧跟随,范文程忽然想到了什么,回身拍了拍卫士的肩膀:“青峰,此次大功告成以后,我可以给你几天的假期,处理你的私事,我的那几个卫士也可以交给你差遣,但在此之前,千万不可轻举妄动,误了大事。”

白衣卫士深深吸了一口气,利国城下那一刀给自己胸前留下深深的刀疤,随后的万马奔腾更是让他差点死于万马军中,幸亏一匹死马压在身上躲过了浩劫才幸存下来,可是回去以后军机章京的职位已经没了,只能从卫士干起,强烈的复仇心使他欣然接受了南下护卫范文程密谈的任务,因为可以有机会借机复仇。“大人放心,宋某知道轻重,不会在大事未成之前去报私仇的。”

原来是刘子光的老熟人,大难不死的武当少侠宋青峰。

第三卷 山东 第十一章 回家

从京城到利国水路来回足有两千里,所以这趟远门可是辛苦得很,等他们到达运河徐州码头的时候,早已事先得到南京练锋号飞鸽传书的铁厂侍卫队长胡先觉和效死营的全体官兵都在那里等候了许久了。

见到兄弟们,刘子光非常开心,觉得自己好像取经途中回到花果山的孙悟空,有众家兄弟围在身旁,就连这穷山恶水的景色也显得顺眼多了。

“大哥,怎么好象少了不少兄弟啊。”刘子光觉得队伍不满五百一十六人,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挂掉了兄弟啊。

“别提了,兄弟们以前吃惯了清汤寡水,现在天天大鱼大肉的,肠胃受不住啊,别说他们,就连我都闹了几天肚子。现在还有十几个废物躺在床上哭喊着要吃素餐呢,我呸,去年怎么不要吃素的,看见带皮母猪肉都跟抢命一样。”扎木和答道。

“吃啊吃啊就习惯了,不吃肉怎么有力气打仗啊。不光吃肉,还要喝奶呢,大哥帮忙弄几只奶羊母马,有奶牛就更好了,人家说一杯牛奶强壮一个民族,咱们先用羊奶马奶强壮一支军队吧。”刘子光从胡懿敏那里得到启发,优质的饭食可以改良体质,更何况他的部队本来就有大批游牧民族和白人黑人阿拉伯人,喝奶吃肉对他们来说更加适合。

“将军英明!”一帮子突厥、蒙古骑兵立刻高兴起来,能喝到久违的马奶子酒真是太欣喜了,将军真是我们的贴心人。

旌旗招展,锣鼓齐鸣,回到自己地盘的感觉就是不一样,两位小姐上了香车,在大队玄甲骑兵的护送下,浩浩荡荡的回铁厂了,一路上四下百姓躲在路旁,用敬畏的眼神望着车队,在这一片铁厂的威名比官府还要大。再联想起民营银行家胡懿敏悍然和兵部尚书争道的场面,刘子光不禁感叹:资产阶级新兴势力不容小觑啊。

回到厂里,离家千里、舟车劳顿的进京讨债团成员们洗了澡、换了衣服,小睡了一会,醒来之后,接风洗尘的酒宴已经备好了,就等着大伙入席了。

此次进京讨债大获成功,首功当属刘子光,彭厂主的一张老脸笑开了花,酒宴上连敬了刘子光好几杯酒,效死营的军官们也参加了接风宴,和一直互相看不顺眼的铁卫们借机拼酒,洋河大曲十几坛子一会儿工夫就喝了个底朝天,中原人氏哪里是这些番邦好汉的对手啊,光扎木和一个人就干倒了好几个铁卫的队长,安东尼虽然不喜欢喝中国白酒,可是也喝趴下好几个对手,晃着脑袋说:“还是我们家乡的杜松子酒好喝啊。”铁卫的主攻目标,此次出差的随卫长邓肯的一张黑脸已经喝的变形了,“杜松子酒算什么,我们在台湾用甘蔗酿的朗姆酒才叫够劲,那些郑家军不掺点水都不敢喝,当然我邓肯大人从来都喝不掺水的,相比之下,这洋河大曲只能算是白水….白水”说着他就滑落到桌子底下,鼾声如雷了。

一大半人都喝趴下被抬走休息了,酒席渐散,满面红光、笑容可掬的彭厂主忽然收起笑脸,沉声对刘子光道:“跟我到后堂来。”

来到后堂,刘子光大大咧咧的坐下,从靴子里摸出一把细长的匕首来剔牙,悠闲的等着老头说话,老头坐在太师椅上沉思着,闲杂人等都被赶走了,只有彭静蓉站在旁边端茶倒水,充当丫环的角色。

“世人都知道,我大明阉党当道,外戚专权,可是这样不堪的朝廷怎么还能抵抗外虏十余年呢?怎么还能使大明半壁江山的岁入比满清入关前一统天下的时候还多些呢?”彭老头忽然抛出一道政治历史论述题。

这段扭曲的历史我可没学过,作为穿越者并不占优势,;刘子光摇摇头说:“我不知道。”

“平衡,关键在于平衡,李太后和黄金荣都是精于此道的人杰,当年他们一起扳倒太子的时候就形成了微妙的同盟,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互相利用、互相制约,李太后仰仗的是日升昌和江南织造的强大财力支持,还有内操、五城兵马司的武力。黄金荣靠的是两淮盐商、安徽的煤铁、还有上海的海外贸易税收,当然东厂、锦衣卫更不是吃素的。不知道你注意到没有,他们背后的势力都是新兴的豪族,以前的江南士族和北方虎视眈眈的满清是他们共同的敌人,正是因为如此,大明的工商海运才能侥幸得以发展,创造出巨大的财富来对抗满清的铁蹄。”一番话如醍醐灌顶,原来这二位还是资产阶级的代言人和保护者啊,历史上一贯以反面人物出现的“太后老婊子”和“九千岁”居然在无意当中使中华民族沿着历史发展轨道向前走了一大步。

“我看他们未必平衡,回来的路上还看到日升昌的大掌柜和兵部尚书抢道呢。”刘子光说,试图找出彭厂主话语里的漏洞。

“一山不容二虎的道理谁都知道,他们的结盟当然不是铁板一块,剿灭了东林党,满清的气焰也不如以前嚣张了,失去了共同的敌人,这个平衡当然要被打破,只是我不希望这个平衡由你来打破。”彭厂主终于把话题落到了刘子光身上。

“平衡打破之后必将大乱,除非有一个强有力的政权出现或者新的平衡出现,试问十六岁不到、毫无经验的小皇帝能否掌控住复杂的局面?试问你刘子光是否能担当起这庞大帝国的运作?试问利国铁厂是否能给你那么强大的财力物力支持?”一连串的质问说的刘子光哑口无言。

“不错,我相信你现在的实力,再加上我们铁厂的战车大炮相助,秘密进京铲除太后和九千岁也不是不能办到的事情,可是之后呢?失去控制的东厂锦衣卫内操和各个卫所的乱兵听你的话么?一向顽劣的小皇帝又有这个威信登高一呼,天下臣服么?恐怕到时候天下大乱,满清西夏趁机夺取我大明江山才是真的。”彭厂主继续说道。

刘子光瞪了彭静蓉一眼,真是快嘴的丫头,什么事情都告诉她爹了。“小皇帝马上就要大婚了,为了争夺皇后的人选,这两方必将大打出手,既然平衡必然会被打破,那早一点晚一点有什么区别?皇帝年纪虽小,可我看气魄非凡,敢作敢当,被太后和九千岁压制的势力也可以利用起来,我就不信少了没了这种所谓的平衡,大明就会垮掉!”

刘子光可不甘心在铁厂终老一生,好容易逮到一个飞黄腾达的机会怎么可能被彭老头几句话就改变决心。

“男儿心怀天下本不是坏事,如果我象你一般年轻,说不定也会走上这条路,但是我不希望铁厂和蓉儿也被卷进这件事,记住你和铁厂签的契约,你们效死营在合同未满期间只能执行铁厂的任务。好了,今天就谈到这里,你好自为之吧。”说完话彭厂主拂袖而去。

什么契约不契约的,以为能束缚住我吗?刘子光轻蔑的哼了一声,“鼠目寸光的奴隶主。”

彭静蓉看见心上人不高兴,正想过来安慰一下,彭厂主在后堂喊了一声“蓉儿”,听见爹爹呼唤,她只能留给刘子光一个“放心”的眼神,然后进了后堂。

崔承秀已经弃船登车,在大队禁军骑兵的护卫下在山东平原上驰骋着,连夜赶往兖州前线。

绿呢大车里,崔承秀和他的首席幕僚周萌人正在密谈。

“大人,适才听你一席谈,小的对这个范文程的话很有怀疑啊。”周萌人一嘴的绍兴官话。

“说”崔承秀靠在座垫上,身子随着马车的颠簸有规律的晃动着,眼睛眯缝着,一幅惬意的样子。

“首先说所谓多尔衮和袁崇焕的杀兄之仇,依我看,若不是袁崇焕五年前击毙皇太极,多尔衮也没那么容易上位,感谢袁崇焕还来不及,哪里来的杀兄之仇。袁都督擅长守城,有他在,清军的南征极难成功,清鞑子别是想借大人之手除掉他们的肘腋之患吧?袁崇焕一死,清军大举南下,又有谁能抵挡得住啊。清鞑子背信弃义的事情干得多了,大人不得不防啊。”周萌人语气凝重地说。

“还有,搞垮日升昌的计划确实精妙,可是受害的不仅仅是日升昌,大明境内使用日升昌银票的人不下千万,一旦票号破产,大明上下定然震动,人民惶恐,其害贻害无穷啊,替大人报仇是假,打击我大明经济是真啊。”

崔承秀的脸色越来越差,终于一拍扶手,压抑住怒气喝道:“够了!”

话一出口,意识到影响到自己礼贤下士的形象,又温言说道:“先生多虑了,睿亲王素有信义,定不会有负本官,再说他们的第一文臣范文程不是还在我手里做人质的么?再退一步说,难道本官统兵就不如袁崇焕么?本官可是大明有名的儒将,多尔衮背约也未必能讨得了便宜。即使清国不提出这个密约,本官也一定要铲除袁崇焕这个奸贼,先生不知,这厮手下的北方边军已经被称呼“袁家军”了,朝廷耗费巨万之资打造的公器竟然成了他的私人军队!此害不除,朝廷不稳啊。本官此次带尚方宝剑巡守山东,一来斩了袁贼,收回朝廷精锐,二来不战收复泰安、济南,和清国订下百年和约。一举两得啊!”

车窗外夜色如漆,马蹄阵阵,崔承秀拍着周萌人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杀一个袁崇焕,换来十几万大军和山东千里江山,还有百年和平,这笔帐先生要算清楚啊。”

“至于日升昌的事情,一个钱庄而已,破产了就破产了,我大明地大物博,怎么可能为之震动呢,别的钱庄马上能顶替它的位置的,不足挂虑。先生莫谈此事了。”

周萌人很识趣地说了一句“大人高见。”就不再出声了。

崔承秀摩挲着尚方宝剑的蛟鱼皮鞘,眼前出现了一幅画面:黄河边上,自己站在高处,接受万千山东父老在下面泪流满面的膜拜,精锐的徐州军也被自己恩威并施收服了,袁崇焕的人头挂在城门口风吹日晒、腐败不堪。

这一切都将在不久的将来变成现实,想到这里,崔尚书矜持的笑起来。

第三卷 山东 第十二章 军演

次日一早,刘子光就到了厂里,给艾迪生安排了一个实验室,既独立于铁厂,又处在铁厂之内,皇帝赠送的技术人员分配给艾迪生作助手,先借用了铁厂的一些机床、原料、技术工人,首要任务是研究新式飞行器和先进武器,脚蹬三轮车的图纸早在旅途中就画好了,现在已经交给铁厂进行大规模生产了。

虽说刘子光身为铁厂高级管理人员,但是这些都是私活,都是要下订单,付现银的,当然可以打折,打很大的折扣,谁敢不给刘副将、刘总理面子呢,人家可是铁厂第一猛将,将来的乘龙快婿。

需要用的大批原料:铜、橡胶、丝绸、布匹、木材、玻璃、树脂、毛皮、各种矿盐、稀有金属都利用利国铁厂的采购渠道进行了大量的购置,不怕买不到,就怕想不到,大批订单发到全国各地,就等着收货了。

研究方向非常明确:热气球、飞艇、降落伞、火药,刘子光把思路写出来,艾迪生照着研发,能少走不少弯路,电力的使用和潜水艇的工作稍微延后,至于装甲战车,铁厂已经有现成的了,而且彭厂主根据刘子光临走前的建议,已经加装了履带,走在坚硬的冰冻地面和烂泥塘里也如履平地。

刘子光安排好这些工作,出城到效死营的营地里看士兵训练去了,他才不愿意坐在账房的办公室里面拨弄算盘呢,算帐的事情交给手下人就可以了,大好春光最适合踏青了。几个连长各自骑着战马围在他左右,观看第一个出场的扎木和骑兵连的表演。

扎木和的骑兵连配备的都是缴获的清国战马,身形体格都差不多,保证了冲击时候的一致性,骑兵们也都是从小在马背上长大的蒙古人,突厥人,身穿皮甲,头戴虾尾盔,每人一张复合骑弓,一把锋利的马刀,在草地上驰骋着,不时做出蹬里藏身或者站立马背上的高难动作,弓弦响处,远处小树林的一排树干上,射满了狼牙箭。

“弟兄们的骑射本领还凑合,比巅峰时期差了点,不过应付一般的骑兵绰绰有余了。”扎木和介绍道。脸上露出得意的神色,短短三个月就把一群两年没摸过马的奴隶战俘训练成合格的骑兵,确实不容易,“这些家伙,见了马比见了老婆还亲,每天都和战马睡在一起的,洗刷马匹,加夜草,给马挠痒痒,要论伺候马,那还是我们蒙古人强啊。”

“为什么不装备长枪,重甲?为什么不用弩弓?”刘子光问道。

“将军,我们这个连是轻骑兵,讲究来去如风,原来配发的山纹甲虽然结实,可是重量影响速度,咱们草原上的健儿用惯了弓箭,用弩反而不顺手,至于长枪,那是重骑兵冲锋陷阵时候用的,咱们不和敌人照面的,全用弓箭招呼,带把马刀就够用了。”

原来如此,这一百人的轻骑兵就当是斥候了,负责捕俘、侦查、追击任务,对于军队编成,刘子光可是一窍不通,只能慢慢在兄弟们的帮助下成长。

“重骑兵好啊,将来咱们也要组建重骑兵,全身铠甲,连战马都披甲,手持丈八长枪,多威风啊,将来有了足够的战马,我这一连要改装成重骑兵。”在一旁的安东尼说。“最好用那种欧洲的重型冷血马,光是马背就和我差不多高,披上马甲那就是战车啊,势不可挡,长枪要用那种带护手的,盔甲要用全身甲,只露出眼睛,根本不怕弓箭。”

“听起来不错,可是一百人的重骑兵能起到什么作用,那么重的盔甲穿在身上,上马都得让人扶,咱们一共才五百人,还得派出一百人扶你们上马,真是无稽之谈,还是轻骑兵最好。”扎木和晃着大脑袋说,小辫子也跟着晃动。

“等我的重骑兵连建成了,咱们比划比划,恐怕你们这帮穿皮甲的牧羊人看见我们就要吓得尿裤子了。”安东尼毫不示弱。

对于轻重骑兵之争,刘子光还是倾向于轻骑兵的,重骑兵的维护费用太高,上哪去买欧洲重型马啊,还要那么多的盔甲装备,人马罩上那么厚重的盔甲就成了行动不便的铁罐头了,还有什么机动性可言。想要重型突破力量,还是要靠先进的坦克。

他对两个连长的争论不置可否,问安东尼:“二哥,你的步兵连训得怎么样了?拉出来大家瞧瞧吧。”

“没问题。”安东尼把手指塞进嘴里打了一声唿哨,远处的营门大开,一百名顶盔贯甲的武士举着重盾,持着长枪,排成整齐的方阵大踏步走了出来,脚步齐整,虽然只有一百人,依然踩出了雄壮的气势,走到大营前的空地上,忽然收缩成一个紧密的正方形,重盾砸在地上,举在头顶,形成一个箭矢也射不进去的乌龟阵。

安东尼催动战马来到阵前,大吼一声“刺!”话音刚落,从阵中盾牌的间隙里刺出一排长枪,足有五米长,锋利的枪头斜对着天空,如果对面有骑兵冲过来也恐怕讨不到什么便宜。整个战阵好像乌龟和豪猪的混合体,让人找不到地方下嘴。

安东尼再次大吼“攻!”战阵缓慢向前移动,速度虽然慢,但是有一种势不可挡的气势在空气中弥漫着,士兵们有力的臂膀托着盾牌护在身前,坚定地向前迈进,后面战友的长枪放在第一排人的肩膀上,平对着前方,阵中的上方盾牌抬起一个向前的空当,几百支弩箭象一群马蜂般黑压压窜出来,扎在队伍前进方向几百米处的空地上。

“好强的重步兵,还有火力压制,如果不是一百人而是一万人,恐怕满清的骑兵也奈何不了他们啊。二哥你给我讲讲这步兵的玄机。”刘子光大感兴趣。

得到夸赞的安东尼扫了扎木和一眼说:“我这个步兵连,参考了罗马龟阵和马其顿枪阵的长处,前左右的第一排士兵,用的是能遮挡住全身的长方形大盾,这种盾牌主体用硬木做成,外面敷牛皮,框架和边缘用的是精钢,重量比全铁盾牌轻便,节省体力,能防止敌人的近距离砍劈,防弓箭更不在话下,盾牌的后面下方有可以收放的支架和轮子,防守时可以不用手扶,前进时可以推行,以便节省力气,上方还有一个很小的瞭望孔,有铁网保护,便于士兵观察道路和敌情,他们使用的兵器是可砍可刺的重剑,还有两把匕首,外侧士兵的任务就是负责保护内侧的长枪兵。内侧的士兵用的是小一号全铁盾牌,平时挎在身子左侧,必要的时候可以举在头顶或者直接顶在头上,他们的兵器是两杆长枪,各有九尺长,单独使用的时候可以做格斗枪或者远投标枪,甚至可以放在床弩上发射,两杆长枪的尾端可以用一个金属管结合起来,就形成了一支专门配合战阵使用的丈八长枪,第二排到第四排的长枪对着前方,后面的士兵除了长枪还配备小型连弩,在战阵向前移动的时候可以发射覆盖性的箭雨,掩护部队的前进。”

“不错,真是一座移动的铁山啊。”连扎木和都忍不住赞叹,“不过步兵终究是步兵,打打阵地战还可以,和我们轻骑兵对抗还是毫无胜算的,我们冲不垮,射不死你们但是能耗死你们。”

“所以我还要创建一支重骑兵队啊。”安东尼气哼哼地说。

“邓肯跟我去京城一趟,他的连队恐怕没人领着训练,不知道怎么样了。”刘子光说。

“还好,我不在的时候,几个排长领着兄弟们在这附近的老林子里练爬山爬树,陷阱机关,不光体力增强了,山地林地的作战经验也得到不少。”邓肯说,他手下的有安南人,福建郑家的一些海员,湘西的苗人,还有一些来自台湾,爪哇的生番,玩起丛林战本来就是行家里手。

“那就好,钟连长的弩车连练的怎么样了。带出来耍两下子给大家开开眼吧。”刘子光望着他们的火力支援连的钟寿勇连长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