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崇焕刚刚从城墙上下来,最近一段时间鞑子平静得有些不寻常,让人感觉有一种暴风雨来临前的气氛,不知道他们搞什么名堂,这个时候正需要加紧防范,偏偏崔承秀要大肆安排酒宴,召集全体将官当众分发朝廷的赏赐。这分明是捣乱啊,经过自己的据理力争,才争取到各营副将留守,以防万一。

他身穿二品大员的绯袍,腰间犀带,头戴乌纱,胸前绣着狮子,今天不比昨日,不能说什么来不及换衣服的鬼话,崔承秀虽然和他品级相近,但是有巡抚和都察院都御史的身份,乃是顶头上司,看来今天免不得要大礼参拜他了。

袁崇焕在王府大门下马,崔承秀和全体将官都已经站在那里等候了,袁崇焕上前一步就要撩袍下跪,早被崔承秀一把扶住,满脸堆笑地说:“袁公姗姗来迟,待会本官可要罚你三杯御酒哦。”

巡抚和大帅貌似亲密无间地并肩走进银安殿,趁着刚才迎客的工夫,仆役们已经把酒菜布上来了,都是苗可鉴带来的厨子做的正宗鲁菜,煎炒烹炸、烧烩蒸扒、煮氽熏拌、溜炝酱腌,有糖醋黄河鲤鱼、汤爆双脆、烧海螺、烧蛎蝗、烤大虾、清汤燕窝、干蒸加吉鱼、油爆海螺、九转大肠,扒原壳鲍鱼,炒菜清香、鲜嫩、味厚;汤水色清而鲜;海鲜原汁原味;济南菜、孔府菜、胶东菜样样俱全。每桌除了两壶御酒,还有几坛女儿红、剑南春之类的各色好酒。

众人按照品级落座后,崔承秀开始宣布本次犒赏的清单:徐州军以及山亭镇军每兵赏银一两、米一石、布一匹;军官加倍;千户以上的将官每人赏银百两,另外还要替众人请功,只要好好干,加官进爵指日可待。

听到赏赐如此丰厚,在座的军官都很高兴,崔承秀端着一杯酒在袁崇焕的陪同下,挨着个到每张桌子敬酒,每个将军都先由袁崇焕介绍姓名、官衔、战功,然后崔承秀勉励一番,根据官衔和战功每人敬上一杯到三杯不等。他们两人只杯中酒而已,每次敬酒都是浅尝辄止。

酒是京城带过来的御酒,而且是兵部尚书大人亲自敬的,所有人都诚惶诚恐,把酒喝得杯底朝天,刘子光没有官方品级,所以和东大营的千户们坐在一起,他以前在国公府喝过御酒,敏锐的嗅觉感到今天的酒里面好像掺了点东西,于是在崔承秀快要敬到这一桌的时候对身旁的吴三桂咬着耳朵轻轻说道:“这酒有古怪,待会不要沾唇,倒在袖子里!”吴三桂一惊,看刘子光一脸严肃不像开玩笑的样子,轻声问:“难道是….鸿门…宴?”“不要忘了苗可鉴是崔承秀的亲信,一切小心为妙。”刘子光同样低声回答,其他千户激动地张望着平易近人的崔尚书,没有注意到他们俩人的对话。

很快崔承秀就来到了刘子光所在的桌子,袁崇焕给他一一介绍在座的千户,介绍到刘子光和吴三桂的时候特意夸奖了两人的年少勇武,吴三桂曾经率领二十骑兵直入清军万马阵中救出父亲吴襄;刘子光曾经大破连环马,追得清皇脱靴二逃。崔承秀颔首表示嘉许,举起酒杯说道:“果然英雄出少年,吴千户孤单救父,刘将军威震敌胆,你们都是我大明朝的好儿郎,本官敬你们三杯,你们其他人也一起吧。”说着举起酒杯抿了一小口。

众人赶忙高举酒杯,连续饮了三杯,只有刘子光和吴三桂偷偷把酒倒进了战袍袖子里面。

崔承秀敬完最后一桌酒,满意地回到了自己的位子,开口说道:“众位将军都是大明的栋梁,你们为收复山东的故土,抛头颅、洒热血,爬冰卧雪、马革裹尸,本官定当禀明朝廷,给你们加官进爵,光宗耀祖。山东克复,少不得要安置一个山东总兵的位置,谁能当上这个官职,就看你们的了。”

众将闻言欢欣鼓舞,尤其满桂和祖大寿,两人平时就暗地里竞争,现在更是铆足了劲要抢这个山东总兵的位子。

崔承秀继续说道:“本官来到兖州一日,就听说徐州军的军饷已经有三个月没发了,军粮也很差劲,这样的艰苦情况下还能抗击鞑子,奋勇杀敌,本官深为辛酸,深为感动,请诸君受我一拜!”说着长躬到底,给下面全体人员深深施了一礼。

众将顿时感激涕零,纷纷下拜致谢,场面非常煽情。只有两个人不为所动地撇了撇嘴,一个是袁崇焕,另一个是刘子光。

崔承秀见时机成熟了,话锋一转:“三个月的军饷到哪里去了?本部院(此刻称部院,是强调他兵部和都察院的双重身份)经过细致的调查,已经有些眉目了,这些钱都被你们的大帅袁崇焕贪墨了!”

袁崇焕被这个突然打击弄得手足无措,来不及分辨,众将也是哗然,袁帅素来清廉,爱兵如子,怎么可能贪墨军饷,这实在荒唐。

崔承秀不给大家反应时间,紧接着大声对袁崇焕说道:“本部院披肝沥胆,与你谈了一晚,及时退回赃款也不迟。哪晓得你狼子野心,总是一片欺诓。你不把本部院放在眼里还可以容忍,没有朝廷岂能容忍!没有徐州军十几万将士岂能容忍?九千岁和皇上目光如炬,早就注意到你的许多罪状,特意赐了本部院尚方宝剑,就是为了斩你这上欺天子,下欺兵丁的狂妄之徒!”

第三卷 山东 第二十七章 计杀袁崇焕

身后的兵部随员及时把尚方宝剑递了过来,崔承秀高高举起宝剑大喊:“尚方宝剑在此,本部院做事光明磊落,从不妄杀一人,现在就当众宣读袁崇焕的五大罪状。”

一个兵部官员站了出来,手拿早就写好的案卷大声朗读起袁崇焕的当斩之罪:

一:欺君惘上,虚报战功。

二:贪墨粮饷百万之巨。

三:作战不利,鲁中之地得而复失。

四:滥罚士卒。

五:目无上官、不尊礼治。

念完之后,崔承秀立即抱着尚方宝剑向京城方向作揖请命,大声喝道:“捆绑袁崇焕,脱去冠裳!”

这五条完全都是捏造的,下面众将听得目瞪口呆,刚才还和蔼可亲的崔尚书怎么这么快就变脸了,还拿出这样可笑的理由要斩杀袁大帅。

袁崇焕大怒,岂肯束手就擒,他指着崔承秀骂道:“竖子安敢陷害于我,袁某人上对得起朝廷,下对得起三军将士,我问心无愧!你说我贪墨军饷可有证据?”

崔承秀喝道:“死到临头了还敢嘴硬,本部院当然有如山铁证,只是要在斩了你之后再展示给众将看。”然后他面向堂下真情说道:“各位徐州军的将军,你们也都听见看见了,袁崇焕如此罪恶,你们以为该杀不该杀?如果我屈杀袁崇焕,你们可以杀我。”说罢,做了一个引颈就戮的姿势。

众将面面相觑,不知所措,但是当三个兵部衙门的标兵过来捆绑袁崇焕的时候,终于有人按耐不住了,祖大寿大喊道:“袁大帅冤枉,他老人家的战袍都是补丁摞补丁,怎么可能贪墨军饷!我们不服!”

满桂也喊道:“我朝祖制,三品以上官员的处置要报朝廷审核,崔大人怎可当场斩我袁帅。”

崔承秀面色一冷,这帮丘八,居然还懂什么祖制,眼下不能和他们理论了,他把尚方宝剑交给亲兵,命令立刻将袁崇焕在这银安殿上当众斩首。

祖大寿急了,猛然起身就要冲过去,可是站起来就觉得浑身无力,脚底发麻,象踩了棉花一样,这酒劲怎么这么大?他伸手去拔佩剑,可是连拔剑的力气都没有了,不好!酒里有毒。其他试图去救袁崇焕的将军也瘫软在地。但是神智还算清楚。

幸亏给他们的酒里下了十筋软骨散,既不伤性命还能失去抵抗力,这些人只能乖乖看着他们的大帅授首了,袁氏一死,他们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条是投向自己,一条是跟着袁崇焕下地狱。崔承秀得意地想着。

袁崇焕也喝了毒酒,浑身无力地被人捆绑起来,乌纱帽被摘了,大红袍也给扒下来了,两个标兵按着他的肩膀,拿剑的标兵缓慢把尚方宝剑拔出,拿过桌上一碗酒浇在如一潭秋水般的剑身上。

“袁大帅,此剑甚利,小的给您来个痛快地。”亲兵面色阴冷的说道。袁崇焕哼了一声,对崔承秀说道:“你我私仇,何苦在今日杀我,我死不要紧,徐州军三军不稳,如何应对鞑子。你公报私仇,必将贻害无穷!”

崔承秀不为所动,捋着胡子冷冷看着外面,石灰和锦盒已经准备好了,就等袁崇焕的脑袋一砍下,就送到清军大营。到时候多尔衮自然会退兵,根本不会出现什么危机情况。

下面众将怒极,却偏偏毫无反抗能力,一个个怒目圆睁,对崔承秀破口大骂,只有山亭镇众人桌子上的酒是正常的,毛文龙没料到会有如此重大的变故,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标兵洗完尚方宝剑,将剑在袁崇焕的脖子上比划了一下,然后高高举起,就要狠狠劈下。眼看着大帅的人头就要落地,众人不忍地闭上了眼睛。

忽然一声尖锐地破空之声,然后是宝剑落在金砖地面的清脆声音,众人睁眼一看,拿剑的标兵胸前插着一把奇怪的三棱利刃,鲜血从利刃的三个棱口向外狂喷着而出。

飞刀是从坐在最远的那一桌上掷出来的,那张桌子上坐的都是东大营的千户,还有个铁厂的刘子光,毫无疑问这把刀是属于刘子光的,因为他已经健步如飞地踩着桌子跑过来取他的刀了。

崔承秀见状大喊:“快斩袁崇焕!”现在最重要的是斩下袁崇焕的人头,至于其他人就算闹腾得再凶也翻不了多大水花。按着袁崇焕肩膀的标兵听到崔承秀的大喊才反应过来,一个敏捷的就地翻滚捡起了掉在地上的尚方宝剑,也顾不得摆什么姿势了,直接冲着袁崇焕的脖子就砍过去。

可是刘子光的另一把飞刀比他的速度还要快,这是那把锋利的薄刃,飞刀直接插入标兵的太阳穴,他立时倒地而死,连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刘子光踩踏着丰盛的鲁菜,溅得到处都是汤汤水水,在众人充满期待的眼神中冲到了袁崇焕的身边,白虹刀早已在手,一刀下去,袁崇焕身上的绳子都断了,最后一个标兵已经吓傻了,根本没有躲避就站在那里呆看着。

另一个没有喝毒酒的吴三桂健步奔出银安殿,门口的卫兵挥刀阻拦,被他几脚踢飞,出得大殿,他先拿出刘子光刚才交给他的袖珍六管簧力枪,向天连发三响,经过特殊处理的箭矢发出尖锐的啸叫冲上了傍晚的天空,这是呼叫效死营进行支援的信号。

发完信号弹,吴三桂高声大喊:“卫士何在!快救袁大帅!”赴宴的徐州军众将每人都带了几个亲兵过来的,加起来也有二三百人,绝对是一支精兵,他们都被安排在东西配殿里吃饭,听到招呼应该立刻出来的。

果然随着喊声从东西配殿里涌出大批士兵,一个个顶盔贯甲,刀盾在手,一个个的刀上还有血迹,是崔承秀和苗可鉴的标兵营和亲兵队,将军们的亲兵肯定已经被他们宰杀完了。

吴三桂连忙抽出佩刀退回银安殿,大殿里也已经打得不可开交,崔承秀摔杯为号,大殿后面涌出来二百刀斧手直扑刘子光,刘子光把袁崇焕护在身后,一把白虹刀舞得密不透风,刀斧手们丝毫不能近身。吴三桂赶忙跑过来相助,他把袁崇焕接过来保护,以便刘子光腾出手来大打出手。

没有了后顾之忧的刘子光开始进攻,直取崔承秀而去,挡在他面前的刀斧手根本连一个回合都过不了就被砍翻,白虹刀上连一丝血迹都没有,崔承秀大骇,转身疾走,边走边喊:“范先生救我。”

崔承秀没料到居然有人没喝御酒,更没料到刘子光这么凶猛,二百刀斧手在他面前就如同泥塑的一样,现在能对付他的就只有范文程手下的秘密高手了。

范文程一直躲在后面观察事态的发展,就差那么一点点没杀成袁崇焕,一点点啊功亏一篑!一向儒雅的他也愤怒了,指示宋青峰出手:“务必要斩了那个穿红衣服的!”

不用范文程交待宋青峰也会这么干,刘子光给他带来的痛苦太多了,事业、爱情、尊严都毁在这个魔鬼一般的家伙手里,自从利国战场侥幸逃脱以后,宋青峰每天只睡一个时辰,苦练剑法就是为了杀这个仇人,每次看到胸前那个巨大、丑陋的伤疤,他就恨不得生吞活剥了刘子光。

现在机会终于来到了,宋青峰暴怒的眼睛鼓起来,挥动利剑越过仓皇奔跑的崔承秀直扑刘子光:“你看我是谁!”怒吼和剑锋一起到达刘子光的前胸。

“你是个鸟毛!”刘子光一刀就把宋青峰的宝剑崩飞了,“小样,上次没砍死你,不老实藏起来,跑到爷爷跟前来送死啊?”

差距,巨大的差距,这种天壤之别是不能靠几个月的苦练和刻骨的仇恨能弥补的,刘子光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刘子光。宋青峰也已经不是以前的宋青峰了,一个胸有成竹,身体各器官肢体协调性提高了一个档次,一个是每天睡眠不足,被仇恨烧红了眼睛,不败才怪。

宋青峰宝剑脱手,不甘心地空手扑过来,刘子光一脚踹过来正中他的小腹,把他踢倒在地,宋青峰丝毫不觉得疼痛,反而更加疯狂的怒吼,爬起来的时候手中已经多了一把标兵丢下的钢刀,他再次猛扑过来,刘子光眼瞅着崔承秀一溜小跑逃远了,心中大怒,白虹刀劈出,绕着宋青峰持刀的右臂转了一圈,连胳膊带刀给卸了下来,宋青峰强忍剧痛,用左手去捡掉下来的右臂,刘子光用刀柄狠狠砸在他后脑勺上,“躺下吧!”

宋青峰顿时昏死过去,刘子光继续追踪崔承秀。银安殿那里已经被标兵们包围了,一千人马从四面八方围过来,把大殿围得水泄不通,他们的任务是活捉被毒的失去抵抗能力的军官,如果有人没中毒,就格杀勿论。

安排上出了一点点小小的岔子,本来崔承秀是准备在斩了袁崇焕之后进行分化拉拢活动的,没想到被半路跳出来的刘子光打断了,所以有些事情没来得及交待,那就是:山亭镇的毛参将部下是自己人,杀不得。

带队的标兵营把总可弄不清楚这些事,在他眼里,银安殿里面都是该杀的徐州军,所以首先就杀掉了一个试图溜出大殿的山亭镇小军官,这下可惹毛了山贼们,崔承秀不知所踪,大殿里除了吴三桂能动的就只有他们了,所以两下立刻展开了格斗。

这崔尚书是咋整的啊,杀袁崇焕也就算了,怎么连我毛文龙也不放过啊,一定是看中我那一千骑兵了,想宰了老子,吞并老子的部属,门都没有!“孩儿们,给我杀,杀出一条血路回山亭!”毛文龙怒吼道。

山亭镇的山贼们武艺都还算精湛,至少比崔承秀那帮酒囊饭袋的标兵要强不少,守住殿门一阵砍杀,标兵们虽然人多势众,倒也一时之间无法冲进来。

第三卷 山东 第二十八章 翻盘

听到约定好的三声哨箭,效死营立刻开始了行动,为了适合城市巷战,轻骑兵们披上了重甲,换上了长枪,重步兵营换上了九尺长的格斗枪,结成钢铁方阵向巡抚行辕开去,头前开路的是一辆刚刚修复的铁甲战车,装满了子弹的机关枪耀武扬威地转动着,履带所到之处,青石板地面都碎裂了。随后是弩车和蒸汽大炮,再后面才是重装步兵和骑兵。

兖州城是个充满了士兵的城市,看到一支小部队杀气腾腾开向巡抚行辕,很多徐州军惊奇万分,急忙报告上官,主将都去赴宴了,营里当家的副将不敢拿主意,只好派人飞报上司,只有负责城内治安的军纪队毫不迟疑地过来阻拦,坐在战车上的钟寿勇苦口婆心地对军纪队的把总说:“崔承秀要害袁大帅和众家将军,俺们前去营救,让开路中不?”可是军纪队的人可不吃这一套,任你说得天花乱坠也不能这样在城里横行啊,赶紧放下武器回营是正理。不然军法处置,按聚众骚乱之罪要斩首的。

斩你妈的首!软的不行来硬的,钟连长下令战车开足马力往前撞,这年头可没有偏袒行人的《交法》。军纪队不敢螳臂当车,只好让开来转而挡住后面的重装步兵的去路。

安东尼的重装步兵更不好惹,一个个都是人高马大的蛮夷,五尺高的大盾牌放在前面推着走,九尺长的大枪平端着,你挡吧,只要你觉得自个的身体是铁打的就挡吧。军纪队的伙计们也都是横着走路的,哪受过这个洋气,挥起水火棍就打将过来,把重步兵的盾牌敲得当当响,安东尼急了,刘将军交待过的,谁挡路就杀谁,毫不客气。当即下令放箭。

方阵中部举起几排弓弩,一阵箭雨下去,军纪队丢下一地尸体逃走找援兵去了,效死营继续前进。

本来按照范文程的策划,三千浙军包围住鲁王府,里面配置几百刀斧手,再加上十筋软骨散的毒酒,一切万无一失!可是全被刘子光搅了,现在范文程和崔承秀一起仓皇逃往王府的后殿,阎王一样可怕的那个红衣服家伙拿着刀子不紧不慢地追着,身后留下一地的尸体,就连范文程的贴身卫士,那个武林高手宋青峰都拦不住他半刻,这个人他不是人,是魔鬼!

已经逃进了日常起居的后殿,大门紧闭,一群亲兵用大木头死死顶住门闩,这下那个魔鬼进不来了,果然,刘子光踹了十几脚以后就停止了,他敲敲自己的脑袋“我什么智商啊。”

然后走到了一旁,径直窜上宫墙,翻墙而过,轻飘飘地落在惊魂稍定的崔承秀和范文程面前。两人大惊,转身就逃,亲兵们急忙挥舞刀剑上前掩护,刘子光三下两下解决掉他们,紧跑几步,一手一个,揪住两个家伙,狠狠往地上一掼,把俩人摔得七荤八素,刘子光把白虹刀插回腰间,提起二人直奔银安殿而去。

效死营的装甲战车已经开到了王府附近,两千名浙军堵在王府前禁止任何人进出,两下也不搭话,立刻开打,战车上的机关枪在内燃机的驱动下巨大的汽缸不停的动作,用骤然释放的气体推动弹簧供弹的金属钉发射,铅做的柔软弹身充塞住炮管,在炮管里几条旋转的膛线作用下旋转起来,然后喷薄而出,雨点一般打在浙军身上,尖锐的子弹铁头钻进士兵们的盔甲,顿时死伤狼藉。

浙军也不含糊,抬出十来具弩车猛射,精明的射手找准了战车的弱点,全铁质的弩箭射进履带轮子的空隙,把轮子憋住了,动力不足的内燃机吭哧了几声就熄火了,子弹扫了几圈也打光了,浙军士气大振,呐喊着冲过来,效死营的弩车紧跟着一阵猛射,蒸汽大炮也怒吼了,打得王府门前血肉横飞。双方的弩箭带得都不多,射完之后又是贴身肉搏。

浙军不是孬种,死了那么多兄弟依然猛冲,效死营只好把重装步兵拉上去了,钢铁方阵向前缓慢而坚决地推进,浙军们呐喊一声,一窝蜂冲上来,战斗在王府和邻居家的院墙之间发生,狭窄的巷道里满满当当挤的都是人,重装步兵的盾牌死死抵在地上,三角架也放下了,举盾的第一排士兵站了个弓箭步,坚定地挡住了浙军疯狂的攻击,人流不停撞击过来,刀枪砍刺在盾牌上,形成一片杂乱的金属交响曲,效死营结成钢铁战阵,前后左右都有盾牌保护,即使有浙军爬上高墙往下射箭也无济于事。

安东尼看看时机差不多了,大喊一声:“推!”全体士兵一起发力,后排推前排,最前排用盾牌往前猛推,强大的力量把浙军推得人仰马翻,随即盾牌之间闪开一道道缝隙,九尺铁枪向前狂刺,把密密麻麻的浙军串成了糖葫芦,一时间惨叫声连连,重装步兵再次收缩阵行,把长枪收回,向前推进了几步,然后再次猛刺,浙军一时间对这种战术竟然束手无策,满地的鲜血淹没了皮靴的靴跟,重装步兵的包铁靴子在石板地上发出刺耳的声音,依旧在坚定的前进,他们背后是更加可怕的全身铁甲的重装骑兵,浙军们终于支撑不住,正要崩溃的时候,王府里跑出一个旗牌官,气喘吁吁地传令给浙军的参将:“尚书大人下令停止抵抗。”

这个命令是刀架在脖子上的崔承秀下的,现在银安殿里的上席上坐着的是刘子光,他左手的钢刀架在崔承秀脖子上,右脚把范文程踩在地上,右手拿着象牙筷子在盘子里到处翻腾着。

“嗯,这个烤大虾不错,味道正宗,糖醋黄河鲤鱼也不错,够味,咦,这九转大肠不地道啊,怎么里面还有坨屎?”刘子光一边大快朵颐一边评价着,其实对于鲁菜他是一窍不通。

“你说说,怎么有一坨屎?这就是你找的好厨子?”刘子光夹着一个黑乎乎的花椒质问崔承秀。

崔承秀脖子上架着利刃,已经割出一道血线了,他气的说不出话来,刚才好说歹说,甚至拿山东总兵和五十万两银子的代价来收买刘子光,可是人家硬是不为所动,他又拿挟持朝廷命官的罪名来压刘子光,人家更不吃这一套了,什么朝廷命官,皇帝都喊我一声刘兄,我会鸟你一个小小的兵部尚书。

刘子光继续吃着带“屎”的九转大肠,吃几口还拿过酒壶对嘴吹上几口,这是崔承秀的桌子,当然酒里没毒,喝酒喝到高兴,右脚忍不住在范文程的后背上打起来拍子,把堂堂大清第一文臣踩得直吐胃酸。

范文程的方巾掉了,露出铁青的头皮和金钱鼠尾的满人发型,下面的众人依然是看呆了,不要说喝了毒酒的众将,甚至崔承秀的标兵们也纳闷的很,尚书大人身边神秘的贵客居然是满清人,真是匪夷所思。

看到刘子光占了上风,毛文龙庆幸自己这回站对了方向,这里毕竟是兖州,是袁崇焕的地盘,八万大军对付三千浙军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马上袁崇焕就能翻本了,他带领部下持刀保护着中毒的将军们,和殿外的标兵对峙,一副正气凛然的样子,连袁崇焕看了都不禁暗自自责,如此忠肝义胆的好汉自己还想吞并人家,真是太不厚道了。

袁崇焕已经把官服和纱帽重新穿戴起来,现在各方面的战斗已经在崔承秀的命令下停止,效死营已经开进了王府,形势急转直下,袁崇焕拿出虎符派吴三桂去调自己的亲兵营过来接手。

吴三桂领命去了,浙军的几个将军被刘子光以杀害崔承秀为威胁叫到了银安殿里,现在银安殿已经被效死营控制住了,假扮亲兵的周萌人也换回了文士的打扮,向众人陈述了崔承秀的密谋。只是后面的段子改成了杀了袁崇焕,献了兖州城,大家一起剃发当汉奸。

周萌人的身份是标兵营的官兵都知道,他可是尚书大人最亲信的幕僚。现在也跳出来说崔承秀勾结满清,谋害袁崇焕,那十有六七是真的了。何况还有一个范文程在那里躺着,满人的大辫子就是活生生的证据。

标兵们都是崔承秀的亲信,平日里受过尚书大人不少恩惠,要说和徐州军斗,和太后的人马斗,那都没有二话,可是现在要他们反叛大明当汉奸,那是万万不行的。浙军们就更不乐意了,原来自己大战一场是助纣为虐啊,他们的目光在搜索自家的主将苗可鉴,可是苗大人早就见势不妙,滑脚开溜了。

祖大寿也及时掏出了腰间别着的芜湖军粮米袋子,控诉崔承秀和苗可鉴卖军粮给满清,更惹得众人恼火,这样的汉奸行径,只要是血性汉子都无法容忍。

“崔承秀卖国投敌,罪无可恕,但本将并不会违背朝廷祖制,当场处斩他,我要秉明朝廷后再将其明正典刑,在场的江浙男儿,京城标兵,本将绝不相信你们会剃发降清,这都是受了奸人蒙蔽,你们只要回头,本将一律宽大。”袁崇焕开展起思想政治工作。

“当啷”一把钢刀扔到了地上,是崔承秀部下标兵的武器,又是类似的声音接连不断地响起,浙军和标兵们都放下了武器,他们的家小都在南方,降清是绝无可能,现在外面有八万徐州军,投降无疑是最好的选择了。

效死营的士兵过来接管了崔承秀和范文程,刘子光也吃饱了酒饭,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袁崇焕感激地看过来,刚想开口道谢,目光被他腰间的玉佩吸引住了,这是小皇帝当飞人落水的时候被刘子光救起,给他的谢礼。

好一块无瑕的翡翠玉佩,通体碧绿没有一丝杂色,圆形的玉佩上浮雕着一只精致的凤,手工精湛,每一根翎毛都雕刻的细致入微。袁崇焕记得老师孙承宗也有同样的一块玉佩,不过雕的是凰,应该和刘子光这一块原是一对。那是当今圣上亲自赏赐给孙太师的,而且意义非同寻常。难道这个年轻人和皇上之间有什么关系?

袁崇焕正在狐疑,忽然吴三桂跑了进来,大声禀告道:“大帅,大事不好了,鞑子大举攻城,让咱们交出范文程,东西大营分别受到攻击,现在都高举烽火请求支援,滕县派人求援,说被清军偷袭,百万石粮草被付之一炬。形势万分危急!”

第三卷 山东 第二十九章 忽悠

徐州军的主要将领都身中十筋软骨散瘫倒在银安殿上了,无人能去指挥作战,现在清军趁这个机会偷袭藤县粮仓,大举进攻兖州和东西大营,四面出击,显然是一个精心策划的阴谋。

袁崇焕大惊道:“滕县尚有一万七千善战之兵,怎么如此快的失陷敌手?”吴三桂回答道:“据报信的人说,滕县只有两千弱兵,其余的人都被苗可鉴带走了,清军打着浙军旗号,身穿浙军服装,诈开城门杀入藤县,把咱们的粮草都烧光了。”

袁崇焕转向崔承秀怒道:“又是你干的好事,你调动大军擅离职守,想必也使为了对付我吧,现在可好,浙军是步兵,在野外只能任由清军铁骑肆虐,想必这些人马已经尽被屠戮了,滕县也陷于敌手,我军大将都中毒在身,上不得马,挥不得刀,这都是拜你所赐,奸佞小人!虽将你碎尸万段不足以惩罚你的滔天罪行!”

摆在野外准备在斩杀袁崇焕之后开进城巩固自己势力的一万五千浙军看样子是被清兵包了饺子了,滕县也丢了,粮草也烧了,多尔衮甚至不等自己把袁崇焕的人头送出去就开始攻城,难道他们不在乎范文程的性命么?鞑子狡诈,背信弃义!崔承秀惨白的脸上滚下一颗冷汗,他转向范文程用嘶哑的声音质问道:“范文程,你是如何向本官保证的?为何杀我浙军,焚我粮草,违背约定攻击兖州!你说!你说!”

范文程面色如常,在刘子光暴起发难的时候他就知道事情有变,及时派出了身边的军机处密探,按照预先约定的方式向城外发出了讯号,多尔衮收讯后立即发动全线攻击,至于野外的浙军和藤县,早在昨日就已经解决掉了,这一招调虎离山只是范文程的连环计中的第一计。

第二计是借刀杀人,借嫉贤妒能的崔承秀之手杀掉心腹大患袁崇焕,这一计虽然没有达到最理想的效果,但是也不算完全失败,至少把明朝的大将们都解除了战斗力,失去指挥的部队很难发挥平时的能力,这场战斗起码有了一半胜算。现在要实行预备计划的第三计了,那就是“反客为主”。

范文程丝毫没有胆怯,城外清军攻的越猛,他的生命越有安全保障,此刻他潇洒地一甩辫子,胸有成竹地对崔承秀说:“范某身为大清太子太师,又怎么能欺骗于你,睿王爷攻城正是为了解救你我,现在明军大势已去,崔大人还是劝他们投降吧,我家王爷虚怀若谷,海纳百川,对于徐州军的将士们定然宽大为怀,既往不咎的。”这番话既是说给崔承秀,又是说给徐州军的众将的。

袁崇焕怒极反笑:“这位就是鞑子第一汉臣范大人吧,听说你还是北宋名臣范仲淹的后代,祖籍也算山东人,范公何辜?山东父老何辜,居然养出了你这样的铁杆汉奸,认贼作父,助纣为虐,你还算是个汉人吗?”

范文程冷笑:“严格的说范某已经算不得汉人,我已经入了旗籍了,但我时刻记挂着山东乃至天下的父老乡亲,大明朝廷昏庸,奸臣当道,苛捐杂税,烽烟四起,民不聊生,老百姓过着猪狗不如的悲惨生活,是我大清先皇,毅然领兵入关,解救万民于水火,才使北地百姓过上十年安定祥和、丰衣足食的生活,当今皇上和睿亲王,不忍看到南北分裂、百姓骨肉分离,这才提兵南下,解救暴政统治下的残明百姓,还神州九万里江山一个朗朗乾坤,清平世界。这是何等的气魄,何等的胸襟!”

范文程慷慨激昂的一番话引起了刘子光的强烈共鸣,他把刚才吃的九转大肠都给吐出来了。

“老狗!授首在即,你还在这里大放厥词。吃我一拳!”刘子光一记狠狠地勾拳打在范文程的胃部,把他打得苦胆汁都吐出来了,剧痛收缩了他的身子,卷缩着捂着肚子蹲在地上,刘子光还不尽兴,一把拽住范文程的花白小辫子,把他硬生生从地上拖了起来,“我这就把你拉上城头,当着你主子的面宰了你。”刘子光恶狠狠的威胁道。

范文程好不容易缓过来一口气,抬手擦擦嘴边的苦胆汁,淡定地说:“尔等屠狗之辈,焉知范某高义,能为了大清的统一,天下的太平,范某死而无憾,反而要谢谢你成全范某的一世英名,皇上会记得我,睿王爷会记得我,大清的史书会记得我,而你们”说到这里,范文程狞笑起来,“定会被睿王爷千刀万剐,死无葬身之所,可怜兖州几十万无辜百姓也要跟你们一起殉葬了。”

“我乃新时代的大学生,不过偶尔做一做屠狗之人也无妨,专屠你这样的汉奸走狗!”刘子光几个大嘴巴抽过去,把范文程打得满嘴鲜血。

“元素兄,范文程不能杀,杀了他你们就没有挡箭牌了,还是把他押上城头威逼多尔衮退兵的好,老哥哥我是受了这个汉奸蛊惑,他先前说只要斩了你就退兵到黄河以北,我也是为了朝廷和百姓才出此下策啊,望你念在多年旧交上放了老哥哥一马,回京后我定当在九千岁面前为你请功,兵部侍郎,不,老哥哥的尚书位子一定让给你做。”崔承秀急了,如果被押解进京他倒不怕,有九千岁罩着他呢,可是现在兖州危急,鞑子兵可是六亲不认的,杀进来玉石俱焚,京城的百万家资,十几房小妾可就再也见不到了。

外面传来震天的喊杀声,那是清军在攻城,随即是蒸汽连弩喀秋莎的怒吼,刘子光带来的一百车军械正好派上用场,守城军队自发进行殊死抵抗,一时半会倒也不会失陷。

“本将要登城督战!”袁崇焕根本不搭理崔承秀,眼下最重要的是打退清军的进攻,可是中了十筋软骨散的人连走路都困难,怎么登城啊,还是刘子光有办法,唤过四个士兵,用两根长枪穿在袁崇焕所坐的太师椅下面,抬起来就是一具简易的滑竿。其余的将领也效仿起来,一个个坐在椅子上被士兵抬了起来。

“你等各回本部督战,兖州成败在此一战,拜托了诸君!”袁崇焕坐在滑竿上给众将施礼,众将也毅然回答:“定当死战不退,与兖州共存亡。”

几十具滑竿抬着将军们奔赴各自的岗位了,袁崇焕带着刘子光、吴三桂,押着崔承秀、范文程一干人等奔赴北门城楼去了。

刘子光策马走在袁崇焕的左侧,他腰间的翡翠凤佩再次落入袁崇焕的眼帘,这个神秘的年轻人一定有来历,现在不问,恐怕以后就没机会了。

“刘将军,敢问你这块玉佩来自何方?”袁崇焕问道。

“是一个很尊贵的朋友所赠,我于他有救命之恩,也有兄弟之谊。”刘子光这话倒也实在。

“敢问你这位朋友可是姓朱的京城人士,年岁不甚大的小哥?”袁崇焕继续小心翼翼的问。

看来被他看出来了,刘子光看看四周都是自己人,开始忽悠了:“正是,这位小哥本是豪门大族,家里被继母和恶管家把持,他虽然年少,可是英武睿智,整日装作贪玩之态迷惑继母,其实暗中积聚力量,委托在下寻找忠义的旧家仆,希望有一天能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那刘将军可否帮助他找到忠义的家仆?”袁崇焕继续问。语气中已经有了一丝期待和急切。

“找到了,就是不知道那个旧家仆愿不愿意帮助小主人。”刘子光微笑着继续打哑谜。

“敢问刘将军看中的忠义之士是何许人也?”袁崇焕面色已经有些潮红了。

“正是徐州都指挥使,袁大帅您!”刘子光盯着袁崇焕说,此人不是太后一系,更不属于阉党阵营,应该是可以利用的目标,暂且帮朱由校拉拢一下吧,十几万徐州军的实力还是很可观的。

袁崇焕老泪纵横:“圣上英明,我大明中兴有望了。”他当即喝令滑竿停下,艰难的侧着身子要给刘子光下跪:“袁崇焕参见钦差大人。”

啊!钦差大人!刘子光吓了一跳,随即反应过来,可不是么,我是皇帝派出来的钦差,一点不假。他马上低声说道:“袁大帅切莫声张,此事机密,万万不能泄露。”

袁崇焕反应过来,赶忙停止下拜的举动,让滑竿继续前行,周围都是效死营的士兵,他们才不管刘将军和这个坐大枪抬椅子的老头之间打的哑谜呢。

刘子光故作神秘地低声说道:“皇上口谕,袁崇焕接旨。”

袁崇焕低声回应:“老臣接旨。”

“擢升徐州都指挥使袁崇焕为兵部左侍郎,都督同知,总理山东军马钱粮一切适宜,受大都督、护国讨逆大将军刘子光节制。”

“臣领旨。”袁崇焕再次激动地热泪盈眶,终于等到这一天,可以为国除逆了,他从感情上就不愿意怀疑刘子光此言的真假,皇上一定是掌握了崔承秀的阴谋才派刘子光来救我的。这么神武的猛士也只有皇上才配驱使,而且假传圣旨这样的逆天大罪可不是一般人敢为的。

“在下不知兵事,所以一切还是袁大帅做主的好,在下做个先锋还是绰绰有余的。”刘子光继续说。

看看人家,何等的胸襟,都已经是大都督、护国讨逆大将军了还甘愿在自己麾下作先锋。皇上啊皇上,你咋这么英明,收了这么好的大将。袁崇焕偷偷擦拭了一下眼角。

多尔衮心潮澎湃,胜败在此一战了,经过长时间的休战、部队体力得到很大恢复,根据范文程随时传递的情报,以逸待劳已久的清军骑兵昨日大举出动,包围并歼灭了隐藏在兖州附近的一万五千浙军步兵,儿郎们杀得那叫一个开心,骑兵对付步兵简直就是如同砍瓜切菜,一万五千浙军没有一个逃脱,换上浙军的服装和旗号,清军急行军赶到藤县,轻而易举诈开城门,血洗了滕县,把明军的百万石军粮都被一把火烧了。现在他兵分三路,两路强军分别猛攻兖州东西大营,中间一路疑兵在他亲自带领下佯攻兖州,以便明军首尾不能相顾。

部下都是比较弱的汉八旗和绿营兵,自家的正白旗部队在后面督战,赶着这些炮灰去爬兖州的城墙,他就是要给城里一个全力进攻的印象,让他们不敢派兵救援东西大营。

眼下最担心的还是范文程,老先生派出的密探告诉自己,计杀袁崇焕已经失败,但是明军将官都被毒翻了,眼下正是进攻的好时机。

不知道范先生可否安全,本王宁愿不要兖州也不能损失范先生,有范先生这面旗帜在,就能吸引更多的汉人投诚,而且范先生本身也是一位难得的谋臣,和三国里的诸葛孔明相比也不呈多让。

满人将领们都是手拿一本《三国演义》打天下,多尔衮更是熟读之,经常把自己比作刘备刘皇叔,此刻忽然看到他的诸葛孔明正隐约在兖州的城头闪现,好像还是被捆绑着。

第三卷 山东 第三十章 对骂.人头秀

随着袁崇焕和各营主将到达指挥位置,明军士气为之大震,一阵乱箭把攻城的清兵射退。刘子光趁机把人肉盾牌范文程推上了城头。

“是范先生!”多尔衮大惊失色,果断地举起右手,旁边的旗牌官赶忙挥动令旗,一阵鸣锣响,,攻城的清军如潮水般退下去,战场上顿时静了许多。

最不希望发生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范文程被捕!透过千里镜,多尔衮看到兖州高大的城墙之上,两个垛口之间,大清第一文臣范文程花白的头发正在风中飘舞,身后站了两个凶神恶煞的彪形大汉,把雪亮的钢刀架在范文程的脖子上,另有一双手拽住范文程的辫子,把这个风烛残年的老人象狗一样牵着。

顺着这双手望过去,手的主人是一个身穿血红色战袍的年轻人,身材健硕,面目狰狞,他正在四处张望,忽然眼神和多尔衮对上了,目光如炬,杀气腾腾,那人望着多尔衮的方向狞笑了一下,伸出另一只手的中指冲他比划了一下。难道他能看见我?征战多年杀人如麻的多尔衮都没来由的心中一惊,急忙放下千里镜,好久没见过如此可怕的年轻人了,难道他就是那个把福临孩儿追得丢了靴子的明国第一猛将?

“传令,叫人喊话,放了范先生,我大清立刻退兵!”多尔衮回头说道。夺取兖州的机会还有很多,可是范文程只有一个,大清不能没有范文程!多尔衮不能没有范文程!福临不能没有范文程!

望远镜中的范先生明显的苍老了,短短一个月的时间没见,他好像老了十岁一般,为了大清,范先生真的如同蜀汉的诸葛亮一般,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他身为一个汉人,却比满人还要忠于大清,可谓献了青春献终身,献了终身献子孙,如今范先生的儿子们也都在汉八旗中担任一定职务。

自从山东爆发战事以来,大清后勤乏力,几次濒临溃败,都是范先生在京城一力筹措粮草,北上高丽国购买大米,深入直隶农村号召百姓捐献明年的种子粮。更是从清贫的家资中拿出一千两银子充当军费。

强攻不如智取,看到南征遇到袁崇焕的强大阻力,范先生主动请缨,只身犯险,深入南朝腹地,用连环计离间了明朝将帅,歼灭了大部浙军,焚毁了如山的粮草,只是在计杀袁崇焕的时候出了纰漏,功亏一篑啊!

千里镜中的范先生脸色憔悴,花白的胡子上沾满了血迹又被风干,脸上甚至能看到清晰的指印,这帮畜牲,难道不知道尊老吗!想到一个月前范文程在济南府和自己道别的时候还是羽扇纶巾、英姿勃发,没想到现在竟然如此不堪,多尔衮忍不住眼眶有些湿润了。

一个大嗓门的戈什哈叉着腰冲着城上大喊:“尔等听了,大清国睿亲王兼南征大元帅有令,速速放了范先生,我大清雄师可以立刻休战,两国开始和谈,倘有半个不字,大军攻陷兖州当屠城三日,并且不接受你们的投降!”

“我呸!”刘子光恶狠狠冲着城下吐了一口唾沫,猛拉范文程的辫子,把他的老脸拉到自己面前说:“范先生,你的命很值钱啊,你说我要是放了你,多尔衮会不会真的退兵?”

“大清的亲王当然是一言九鼎,哪有反悔的道理。”范文程依然挺着脖子,毫不胆怯地和刘子光对视。

“相信多尔衮,还不如相信一条狗,我这边放了你,他那边就攻城。”刘子光对大清亲王的千金一诺呲之以鼻。

“回话,让他们停止对东西大营的进攻,我就放了范文程。”刘子光想突然想调戏一下多尔衮的感情。

一个大嗓门的明军士兵把刘子光的话向清军喊了出来,多尔衮闻言思考了良久,半晌之后终于下令东西两路人马退兵。

东西大营高举的求援烽火变成了敌退的信号,看来多尔衮真的守信了。范文程轻蔑地看着东西张望的刘子光,出言讥诮道:“王爷的信义岂是你这屠狗之辈能理解的,现在信了吧,还不赶快放了老夫。”

“啪”的一声,刘子光反手一巴掌抽在范文程的老脸上,顿时血花四溅,一颗牙齿掉了出来。

等麻木的面颊恢复了知觉,范文程继续冷笑着说:“这位英雄武功果然了得,专门对付被缚的老弱,你就只会这些吗?莽夫而已,你也只能做个打手了。”

“放屁,我家将军智勇双全,来兖州的路上还反伏击杀了你们一千五百骑兵呢!”押解范文程的效死营士兵气势汹汹地反驳道。

“哦?看不出来一个莽夫还会用计?老夫不信。”范文程继续冷笑着说,他注意到一个奇怪的现象,刚才刘子光打他的时候,端坐在后方的袁崇焕脸上露出的表情,显然是对这种殴打老人的不文明行为不甚满意,可是身为徐州军主帅的袁崇焕为什么不直接喝阻这个年轻人呢?难道这个人的身份比袁崇焕还要高?

这是一个疑点,不过现在暂时不能深究了,现在的第一目标是全身而退。睿王爷为了自己这把老骨头真的把兵给退了。王爷没有忘了自己,大清没有忘了自己啊…不过光指望大清让步是不能挽救自己性命的,明人狡猾无耻,所以必须展开自救。

“碰巧而已,老夫不信你等能打败我大清铁骑,老夫若是有兵在手,只需百人就能破兖州,你等可信?”范文程大牙掉了好几颗,一张漏风的巧嘴玩起了激将法。

“放屁!你个没牙的老狗,我家将军论智慧、论武功都比你强不知道多少!”单纯的士兵被激怒了。

“空口白话,何足为信。论武功我不行,论智谋你连我八岁的小孙子都不如。若是放了我再能抓住我,那老夫才服你。”范文程扭头直接对刘子光说。

“你省省吧,我不是诸葛亮,你也不是孟获,老子没闲心和你玩什么又捉又放的把戏,低劣的激将法你也好意思耍,没看见大家都在笑你吗?”刘子光才不上当呢,逮到范文程不容易,放虎归山的事情决不能做。

袁崇焕忙着给东西大营传递信号,没工夫管刘子光和范文程的嘴仗,城墙上竖起一杆极高的旗杆,上面悬挂着不同颜色不同数量的灯笼,把命令传给两个大营,东西大营也用同样的方式进行回答。刚才清军对他们进行了袭击,攻势猛烈,不计伤亡,烈度是前所未有的,幸而最后关头清军突然收兵,才缓过一口气。现在正修补营寨,准备器械,准备迎接下一波的进攻。

东西大营无事就好,袁崇焕松了一口气,清军就这些人马,兵分三路必然有一路是佯攻,必须赶快分辨出哪一路是佯攻,以便对应展开行动。现在是夜战,看不清楚敌人的旗号,但是从刚才攻城的力度来看,好像是汉军绿营占多数。

大嗓门的清军戈什哈又开始喊话了:“明将听了,大清睿王爷言出必行,已经撤回了两路人马,现在该你们了,赶快放了范先生,我军立刻全线撤退。”

“喊话,让他们先撤到黄河以北,我们就放范文程。”刘子光命令道。

士兵扯着嗓子喊回去,把多尔衮气得差点跳起来,从来都是他耍弄别人,现在居然有人敢耍弄他,加上刚撤回来的鳌拜不服气的质问为什么要撤军,他简直要暴走了。

“喊话,让他们先放范先生,我军再撤到黄河以北。”人质在别人手里,说话就是不硬气啊。等范先生回来,哼哼,一定要血洗兖州。

双方的喊话士兵开始了交流,一方要求先放人再撤兵,一方强调要先撤兵再放人,一来二去,火爆脾气的士兵开始了骂仗。

“汉狗!操你妈!讲不讲信用,兵都撤了还不放人!”戈什哈疯狗一样咆哮着,身后一群会说汉话的八旗兵也跟着叫骂。

“狗鞑子,俺操你奶奶,先滚到黄河以北,老子再放人!”城头上回骂过来。

渐渐地双方也不理论了,变成了单纯的骂仗,更多的人加进来,集体喊着号子问候对方的女性长辈。就比谁的嗓门大,污言秽语更离奇更下流了。

多尔衮正在心烦意乱,忽然城头上传来一声炸雷般的骂声,惊得他不禁抬头望去,只见那个凶恶红袍年轻人正拿着一个铁皮喇叭筒对着城下大骂道:“操你们清狗皇太后大玉儿的骚B!”

大清国皇太后的闺名怎么被这个小子知道的,还如此乎言秽语的侮辱,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睿王爷顿时怒不可遏!决不能让玉儿的芳名被如此玷污!

刘子光做完第一句的示范,把大喇叭交给后面的士兵,轻松的说:“你们继续。”然后大队士兵拢起双手罩在嘴上,绘声绘色地向清军们讲述起他们和大清皇太后之间不得不说的下流故事。这也是刘子光灵机一动想起来的,以前看的《孝庄秘史》,《一代皇后大玉儿》之类的辫子戏多了,不但知道皇太后的名字叫大玉儿,还知道这位太后不仅和皇太极多尔衮都有关系,甚至和洪承酬之类汉臣也有一腿。别人操的,我为何操不得?大明将士为何操不得。

清军们被骂懵了,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他们不知道明朝皇太后的名字,所以暂时无力回骂,听着城头上大玉儿、大玉儿短的下流脏话,大清勇士们把牙都咬碎了,恨不得立刻冲上城头杀光这些只会呈口舌之能的汉狗。

多尔衮也是这么想的,可是他不能这么做,他不能被狡诈的汉狗气昏了头脑,城头上还有范先生呢。

“传令!把昨日斩的明军首级阵前展示,让他们看看大清猛士的武功,让他们在同伴的首级面前颤栗吧!”随着多尔衮的命令,昨日被围歼的浙军们的首级被送了上来,古代作战,首级是检验战绩的标准,以首级的数目来论功行赏,之后才被掩埋的。